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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为什么?!”

    就在此时?,妖群中的胡兮走了上前。

    望着姜轻霄蹙眉开口,“这么?强的灵力都不行,看来姜大夫的魂魄已?经不在人间了。”

    闻听此言,柳惊绝蓦地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双眼死?死?地盯着胡兮,滞哑着嗓音问道:“去哪里能寻来妻主的魂魄?”

    狐妖被他抓得有些发疼,但还是回答了柳惊绝的问题。

    “九幽酆都。”

    接着,他又道:“听说凡人的魂魄都归九幽管,不过只有死?者可?以入内,那里有神仙镇守,外?人不得擅闯。”

    闻听此言,柳惊绝敛紧了墨眉,神情决绝,“无论怎样,我?都要救活妻主。”

    话毕,回身看了躺在石床上的女人一眼后,便要朝外?走去。

    谁知却又被胡兮喊住了。

    “哎,小医仙已?经开始虹化了,切记要在她彻底消失之前将魂魄给带回来。”

    柳惊绝点了点头,少?顷放软了语气,沉声言道:“多谢,还有......帮我?照看好妻主。”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

    九重天?,裕灵殿内。

    “玉腰,这件仙衣本宫穿上好看吗?”

    子桑惟清站在一面以无上琉璃作就的明镜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

    闻言,他身后的小侍躬身走上了前,瞧了几眼后便笑着夸赞道:“殿下龙章凤姿,身容在整个三界都是拔尖儿的,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话音既落,青年冷肃的面容才有片刻的缓和。

    “不过殿下,您不是不喜欢青衣,觉得此色媚俗庸鄙吗,今日又为何突然......”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子桑惟清倏地打断了。

    “谁说的,本宫素来最喜青衣,以后谁问了都要这样讲,特别是在靖岚战神面前。”

    闻听此言,玉腰虽心中纳罕,却还是乖顺地应了声是。

    见状,子桑惟清方?吁了口气,觉得顺心许多。

    紧接着他又微微敛眉,定定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少?顷,青年伸出?长指,回忆着那人的模样,鬼使神差般地将指尖点在了左眼下方?。

    目睫交错见,一颗玲珑的血红小痣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下。

    子桑惟清望着镜中的自己,眸光却越过了镜面好似在与那人相对。

    接着,他微昂着头,傲然一笑。

    回身对着玉腰命令道:“走,随本宫去沧罄殿。”

    姜轻霄所住的沧罄殿,位于九重天?最高重。

    背靠着三千弱水,是整个仙界最为清净之地。

    开得正盛的凌霄花下,二人盘膝而坐,一黑一白执棋对弈。

    仙云缥缈的天?际,不时?有几只仙鹤飞过,留下一长串的清脆鹤唳。

    “神君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对面的天?帝率先开口问道。

    闻听此言,对面的女子拈子的动作微滞,随即将白子下在了她的前方?,堵住了去路。

    声音冷淡,苍白的面上辨不出?情绪。

    “多谢陛下关心,靖岚已?无大碍。”

    天?帝听罢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望着棋盘,语气关切地嘱咐说:“纵使无碍,也?要多去泡泡濯心泉,有利于你旧伤恢复。”

    说罢,她方?拈起黑子下在了斜线下方?。

    姜轻霄垂下眼睫,沉声应了句是。

    接着便将白子下到了天?帝的左方?,又斩掉了她的退路。

    见状,肃丽威严的女人微微眯眼,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黑子。

    随即又眉开眼笑,“朕想?知道,以靖岚你的实力,那猰貐应当不敌,怎会被它重伤以至于昏迷不醒呢?”

    闻听此言,姜轻霄回想?起了那日在猰貐的识海中看到的一幕,片刻后淡声回道:“一时?不察而已?。”

    天?帝闻听此言,一边落棋,一边朗声打趣,“究竟是什么?大事,竟惹得神君你在如此紧要关头,放松了......”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对面人兀地言道。

    “陛下,你输了。”

    天?帝循声望去,但见自己方?才一个疏忽,竟将黑子下入了女人设好的圈套中。

    此刻,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自己的一着不慎,落了个满盘皆输。

    天?帝怔忡片刻后,忽地抚掌大笑,摇头感叹道:“哎呀,还是同神君下棋尽兴过瘾,旁的神君要么?不会下,要么?总是走虚棋刻意捧着朕,没?意思透了!”

    “神君技高一筹,朕甘拜下风。”

    姜轻霄神情淡然地看向她,微微颔首,“陛下承让。”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齐齐转头望去。

    见到来人,天?帝展颜一笑,“惟儿,你来了。”

    子桑惟清徐步走上前,对着她和姜轻霄行了一礼。

    温声开口,“母皇、神天?帝见状,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接着目光望向了他身后,玉腰手中拎着的食盒上。

    打趣道:“这是又给神君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知朕有没?有这个口福可?以尝尝。”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飞快地望了一眼对面沉默不语的女子,面颊绯红。

    对着天?帝小声嗔道:“母皇,就莫要再打趣孩儿了,听说父君找你有事,快些回去吧。”

    天?帝听罢,笑叹了口气,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流连几瞬后,缓步离开了。

    送别天?帝后站起身,子桑惟清抬眸看向面前正沉默观棋的女子。

    轻轻抿唇。

    “神君,我?今日采了瑶池的甘露与莲池新开的芰荷,做了份千丝万缕酥,您尝尝。”

    谁知,对方?久久未应答。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像往常一样,被靖岚战神无情拒绝后。

    便听女人突然出?声。

    “走上前来。”

    第40章

    四十个鳏夫

    子桑惟清闻听此言,

    身形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心中欣喜若狂。

    他按捺着激动,捧着那?盏千丝万缕酥缓步走上了前。

    轻声唤道:“神云檀榻上,

    女人只简单地着了一袭恍锦流光裙,

    端坐其间。

    衣裙甚素,

    衬得整个?人清冷至极。

    一双茶色杏眼,

    无?悲无?喜。

    见子桑惟清一点点走近,姜轻霄方抬眸看他。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眸光犀利,

    仿佛一把刀刃在青年的身上游走,无?声审视。

    子桑惟清蓦地紧张了起来。

    好半晌,

    女人方轻声开口。

    “忧澈神君,听闻前?些日子,是你一直在照顾本神?”

    闻听此言,

    子桑惟清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身后的玉腰突然出声。

    “神君有所不知,我家殿下日日都要来上沧罄殿五六回照看您,

    牵挂神君的安危以至于经?常以泪洗面。”

    “为了神君早日醒来,甚至还?向西天借来了百瓣莲花盏以温养您的神躯,

    昨日神君您终于醒了,我家殿下不知有多?高?兴呢,

    今日早早便去了瑶池,

    想要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子桑惟清给急声打断了。

    “玉腰,

    同神君说这些作甚!”

    接着,他蓦地对着姜轻霄行了一礼。

    “神君,

    玉腰口无?遮拦,皆系惟清管教不严,还?望神君恕罪。”

    他膝盖还?未着地,交叠的双手便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托住了。

    将其扶了起来。

    子桑惟清蓦地抬头,便见女人将手腕搭在了桌角,指尖溢散着点点灵力,将将收势。

    姜轻霄淡声开口,“无?妨。”

    “忧澈神君,前?些日子辛苦你了,本神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沧罄殿讨。”

    见子桑惟清应下后,女人落落地站起。

    眸光自然地落在了对方身上。

    待瞧见他眼下坠着的那?颗剔透血痣时,姜轻霄淡淡蹙眉。

    神情有一瞬的怔忡。

    “神神几声轻唤后,她方如梦初醒。

    二人的距离挨得有些近,子桑惟清甚至都能嗅到女人身上传来的寒冽清气。

    那?是姜轻霄常年浸在濯心泉养伤,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神君为何......这般看惟清?”

    青年微微抿唇,神情有些羞怯。

    低垂着眼睫不敢与其对视,长指更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腰侧的剑穗。

    闻听此言,姜轻霄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她淡声开口。

    “神君这身青衣,甚是好看。”

    ————————

    晴夜里,一声炸雷,惊醒了正在打坐休憩的老人。

    槐婆婆陡然睁开双眼,掐指推算几下后便立刻蹙紧了眉。

    闪身出了洞府。

    待领着几位小妖急匆匆地赶到了地方,槐婆婆看着躺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维持不住人形的青年。

    止不住叹息道:“造孽啊!”

    随后,连忙将人带了回去。

    山洞里,槐婆婆为榻上的青年勉强治好伤后,向来和蔼的面上,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婆婆,发?生了什么事,阿绝怎会?变成这样?”

    白此唯站在一旁,焦急地询问出声。

    闻听此言,槐婆婆皱紧了眉,“他独身一人去了酆都城,被那?里的守门神发?现了。”

    一旁的白此唯蓦地睁大了眼,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神仙好不讲理,怎能平白无?故地打人呢!”

    谁知听了这话,槐婆婆随即接道:“她们?没有将阿绝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闻听此言,白此唯瞬间红了双眼,哽咽说:“婆婆,那?阿绝还?能活下去吗?”

    槐婆婆听罢,望了眼青年的心口,轻声接道:“有东西护着他呢,死不了。”

    紧接着,她目光扫过了洞中一众小妖,皱紧了眉。

    语气威沉神情严肃,“天界有规定,妖魔精怪生前?都不许入酆都城,所以究竟是谁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见一向和善的槐婆婆发?了怒,众小妖对视一眼后,齐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

    “婆婆,是我告诉他的......”

    一脸愧意的胡兮自墙角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榻上一动不动的柳惊绝,讪讪地言道:“我是看他太?想救活小医仙了,所以才?说了这个?方法。”

    “酆都城是个?妖都知道不能随便进?,可我没想到他真的去了,我......”

    胡兮胡乱地解释半天,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头,“我没打算害他这样的。”

    闻听此言,槐婆婆抿直了唇,谴责了他几声后,又望向榻上的柳惊绝。

    重重地叹了一声。

    “如此执着,伤得最深的只有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一连昏迷了两三日,柳惊绝才?悠悠转醒。

    意识清醒的下一刻,他便挣扎着想要从榻上下来找姜轻霄。

    守在一旁的白此唯急忙制止了他。

    “阿绝,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快些躺下......”

    可谁知青年并没有理会?,反而?用力拨开了他的手,踉跄着朝石床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却急忙回身,一把攥住了白此唯的手臂。

    面色惨白、目眦尽裂地吼道:“妻主呢,我妻主人呢!”

    “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见状,白此唯艰难地挣开了他的双手。

    “阿绝你冷静一点,小医仙没有丢,她在槐婆婆那?里。”

    闻听此言,柳惊绝急忙丢下白此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洞。

    还?未到槐婆婆的住处,他便要撑不住了。

    阵阵翻涌的气血使得青年眼前?发?黑,目不能视。

    松动的神魂更是搅得他的灵台如刀凿斧刻般,剧痛无?比。

    刚刚愈合的伤口重又渗出血来,滴滴答答地坠了一路。

    幸好身后的白此唯及时赶来,将他带去了槐婆婆那?处。

    匍一进?矮屋,柳惊绝便一眼瞧见槐婆婆在朝着拔步床上的女人施法。

    此时的姜轻霄,周围虹光大盛,仿佛整个?人都深陷进?了光里,下一刻便要消失一般。

    青年见状,手足无?措地看向了一旁的老人。

    “槐婆婆......”

    他刚出声乞求,便被对方摇头打断了。

    槐婆婆缓缓收了势,哀叹了口气。

    神情悲悯地说道:“孩子,老婆子我能帮的也只能到这儿了,我强留了她一个?时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尽快说罢。”

    话毕,槐婆婆便带着白此唯退出了屋子。

    不大的矮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窗外有几缕日光照了进?来,在地面上投出明亮的光影。

    树梢上小鸟的叫声清脆宛转,山风流转倾荡,不知名的野花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可有的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半晌,柳惊绝才?怔怔地转过了身。

    目光落在了那?张小小的拔步床上。

    他拖着僵硬的双腿,缓缓地靠近,挺直的脊背随着距离的拉近,一点点地倾折,最后彻底佝偻了下来。

    将女人圈在了怀中。

    她变轻了许多?,轻得似一根鸿毛,仿佛随意的触碰便能将其折断。

    柳惊绝虚揽着她,让姜轻霄贴紧了自己心口。

    随后侧过头,如同往常一般,用面颊轻轻蹭了蹭她的。

    沉默片刻后,青年颤抖着启唇。

    声音喑哑如同泣血,碎得听不清。

    “妻主,别睡了好不好,我们?不是要去看打铁花吗?”

    “晚了,就看不成了......”

    无?人应他。

    一股闷痛自柳惊绝的胸腹涌起,渐渐地流向四?肢百骸。

    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发?着抖。

    他滚了滚滞痛无?比的喉头,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

    “唔,妻主怎么不理我,是阿绝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见无?人理会?,柳惊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阿绝知道错了,下次听你话,不会?再贪嘴多?吃红糖糍粑了。”

    “‘唐’字我偷懒确实少练了一张,回去补给妻主两张好不好?”

    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柳惊绝慌忙去揩,却越擦越多?。

    “前?几日我同王大爷学了道红烧鱼,明日做于你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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