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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可她方才好似未察觉到一般,仍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想到这儿,柳惊绝心中一悸,难受地蹙起了眉。

    休息了片刻后,姜轻霄刚想起身,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鞋面与外裤,在短短的这几刻钟内,已经冻了一层冰。

    硬邦邦的,双脚也已经冷到麻木。

    起身时一个踉跄,姜轻霄险些跌倒。

    而她的身后,便是百丈高的陡坡。

    “我们快些动作,得在下雪之前找到水衣。”

    姜轻霄拍了拍扶着她手臂的青年,喘息着说道。

    谁知话音刚落,箍她手臂的力道骤然收紧了一瞬。

    “他对轻轻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青年微凉的声音散落在了北风之中,姜轻霄没有听清。

    她疑惑地回头望去,却撞进了一双苍翠色的眼眸中。

    下一刻,姜轻霄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8章

    八个鳏夫

    在女人晕倒的前一刻,柳惊绝快步上前接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深嗅了一下姜轻霄身上的浅香后,自上山后便产生的那股焦躁与空虚,才渐渐被抚平。

    柳惊绝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开始难以忍受姜轻霄将注意力放在别的男子身上。

    更不用提,为了别的男子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儿,柳惊绝碧翠的妖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轻易地将姜轻霄打横抱起,足尖轻点便消失在了坡顶。

    嗤的一声轻响,昏暗干燥的洞穴中颤巍巍地亮起了一点烛光。

    柳惊绝用了些法力变干了姜轻霄身上潮湿的衣物,垂头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女子。

    少顷,修长如玉的长指便肆无忌惮地抚上了女子光滑白皙的脸颊。

    青年痴迷地望着姜轻霄,口中声声呢喃着,暧.昧缠.绵。

    连读一读她的名字,都让他觉得口舌生香。

    “轻轻......”

    长指抚摸片刻后,他仍觉得不够,心中欲.望的沟壑不断扩大坍塌,空虚也越攒越多。

    片刻后,柳惊绝俯下身,饱满微凉的唇瓣擦着女人的菱唇而过,落在了她的唇角,用唇肉轻轻摩挲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吮了一下。

    浅尝辄止。

    柳惊绝一直记得槐树婆婆曾说过的,亲吻是两个人的事。

    最好是女子主动。

    所以,他在等,等姜轻霄心甘情愿主动亲吻他的那天。

    而现在,只要不是嘴唇,那便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唇角亲了个遍后,柳惊绝将头埋进了姜轻霄的颈侧,微微喘息。

    女子温热的体温混着她的体香,轻易便使得青年眩晕沉醉。

    柳惊绝又将她抱紧了些,声声喊着‘轻轻’。

    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喂,阿绝!”

    一声呼唤,使得青年不满地抬起了头,见来人是自己的好友后,眸中闪烁的妖纹才缓缓散去。

    来人一头白发白衣,一副清秀少年模样。

    “人可找到了?”

    柳惊绝将姜轻霄往怀中又带了带,故意让她背对着少年。

    闻言,白此唯点了点头,“找到了,掉进了北山树林的一个陷阱里。”

    “人可死了?”

    柳惊绝声音平淡地问道。

    少年啧了一声,感叹道:“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闻言,柳惊绝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但一想到水衣要是死了,姜轻霄可能会因此自责和伤心。

    犹豫片刻后,他言道:“给他扔些吃的,不能让他死了。”

    白此唯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女人身上。

    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了几步。

    “这是小医仙......”

    后面的话他还未说出口,便猛地哽在了喉中。

    白此唯看着眼角骤显鳞纹,瞳孔收缩如芒,对他一副防备战斗姿态的好友,伤心大喊。

    “不是吧阿绝,我的醋你都吃?”

    “整个问晴山,谁不知道你对小医仙的心思啊!”

    闻言,柳惊绝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恢复如常,抿了抿唇,向好友道了句:“抱歉。”

    少顷,他垂下眼帘,看着怀中安睡的女子,“她救过你,我害怕......”

    白此唯闻言挠了挠头,皱眉说道:“不至于吧阿绝......”

    可话还未说完,一想到对方是谁后,随即便歇了声。

    若对象是小医仙的话,那还真至于......

    洞中一时之间,安静得令人心慌。

    白此唯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静谧,“徵鹏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一想到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徵鹏鸟,青年的神情罕见地冰肃起来。

    圆阔的柳眼眯起,眼尾上翘的弧度锋利得好似一把利刃,全然没有了在姜轻霄面前单纯无害的模样。

    少顷,柳惊绝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杀了他。”

    ————————

    黑暗冰冷的洞底,水衣蜷缩在一角,意识昏沉。

    他被困在这里一天一夜了,随着时间的流失,先前所能感受到的寒冷与疼痛,在缓慢消失。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起先跌进陷阱时,他还挣扎求救过,可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偏僻,再加上崴了脚,很快便没了力气。

    他跌进的是猎人用来捕野猪与鹿的陷阱,虽没有尖利能刺穿胸腹的木刺,可距离地面将近十尺的距离,任他怎么攀爬都无济于事。

    到了后半夜,气温骤降,甚至开始下起雪来。

    雪花片片飘落下来,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同时,眼泪也凝在脸上,水衣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对生的渴望让他咽下了所有能入口的草药,苦涩的汁水在他口中溢散,对柳惊绝的恨意也越聚越浓。

    若不是他!

    若不是柳惊绝让他在姜姐姐面前失了面子,他怎么会赌气跑到山上来挖灵参。

    水衣越想越恨,甚至开始怀疑灿樱崖附近有许多灵参一事,是柳惊绝故意说给他听的。

    目的就是想要害死他。

    一想到自己会死,再也见不到姜姐姐和阿爹,水衣又开始难过害怕地哭了起来。

    即使没了眼泪,呜呜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时,也挺渗人的。

    白此唯手中拿着几块地瓜还有一个小果子,听到动静后,随意地将这些东西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闷响,哭声戛然而止。

    “是......是谁?”

    “有人吗,快来救救我。”

    白此唯道行不够,过段时间便会化作了原型。

    水衣手中拿着砸了自己头的果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就这坑口微弱的亮光,他瞧清了方才扔吃的下来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大刺猬。

    只一瞬间的事,那刺猬像人一般斜眼瞧了他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发现不是人后,水衣愈发的失望,失望过后,想起阿爹曾和他讲过的,问晴山上的动物成了精,下山来吃人的故事,就又开始害怕起来。

    边哭边啃冻得邦邦硬的果子,怕自己饿死后会被那个大刺猬给吃掉。

    晨光熹微时,姜轻霄方悠悠转醒。

    一睁眼,她便瞧见自己躺在柳惊绝的怀中,而对方则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正在沉睡。

    姜轻霄动了动,惊奇地发现自己湿掉的裤腿以及鞋袜,已然变得温暖干爽。

    “唔,轻轻你醒了。”

    在她动作的下一刻,青年缓缓抬起了头,神情有些憔悴,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姜轻霄从他怀里起身,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方才他们不是在一个坡顶,打算去找水衣吗?

    怀抱陡然一空,青年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神色如此地柔声解释道:“轻轻可能是累着了,昨晚莫名昏了过去,我就找了个山洞,过了一夜。”

    闻言,姜轻霄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心中有些疑惑。

    记忆停留在了她刚起身,听柳惊绝说了一句什么,其余的,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睡了一觉,身上的冰冷和酸痛,确实消失殆尽,甚至称得上是精力充沛。

    她再回头,见青年曲腿仍坐在地上仰头瞧她,眸光专注而温柔。

    一想到昨晚她是躺在柳惊绝腿上睡的,便不难得知这个姿势他维持了多久。

    姜轻霄抿了抿唇,神情带上了些许愧意。

    柳惊绝见状,唇角不动声色弯得愈深。

    姜轻霄将随身的包袱打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与水囊来,递给了柳惊绝。

    “吃点吧,填填肚子。”

    谁知青年并未有所动作,反而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姜轻霄心口莫名惴惴。

    少顷,柳惊绝抿唇,面颊慢慢透出绯红,轻声恳求道:“我手麻了。”

    “轻轻喂我吃好不好?”

    第9章

    九个鳏夫

    闻言,姜轻霄神情一滞,想起他手麻的原因后,耳尖也禁不住泛起了热意。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抱歉,是我没想到。”

    说着,姜轻霄撕下一小块烙饼,喂给了柳惊绝。

    青年的吃像十分的斯文,甚至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先用洁白的贝齿咬下一块后,再慢慢咀嚼,最后在喉头轻滚,咽下。

    反复几次后,竟使得姜轻霄看得入神了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将那块烙饼吃完,在倾头笑着瞧她。

    而她此刻仍怔怔地举着已经空了的手呢。

    姜轻霄连忙收回了手,紧抿了一下嘴唇,一边提醒自己正事要紧,一边腹诽自己方才的行为像极了话本中的痴娘。

    她何时变得这般孟浪无礼了?

    “对、对不起。”

    姜轻霄又撕下了一块烙饼,递到了柳惊绝的唇边,这次不敢再看他。

    而青年却没有动,望着女子故意别过去的侧脸,柳惊绝微微眯眼,明知故问道:“轻轻怎么了?”

    闻言,姜轻霄眨了眨眼,含糊地道了句:“没、没什么?”

    青年沉静的眼眸略略一转,少顷笑言:“那轻轻喂我喝水好不好。”

    既要喂水,便哪有不看他的道理。

    不仅要看,还要仔细地看。

    女子温声应了一下,拔开了木塞,将水囊口递到了柳惊绝的唇边。

    终于侧过了脸,柔声嘱咐道:“慢点喝。”

    水流缓缓地流入青年的口中,姜轻霄小心翼翼地控着水的流速,可还是有一大股水顺着青年的唇角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干净的水不好找。

    姜轻霄下意识地以手做勺,接住了柳惊绝下巴处的水,在她的手心处汇成了一个小潭。

    接完之后,她便后悔了,因为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就在姜轻霄进退维谷时,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紧接着,她便见面前的青年微微垂头,竟就着她的手喝完了她手心里的水。

    喝到最后,姜轻霄甚至能感觉到,青年那柔软的舌尖无意间划过她掌心的触感。

    不痛不痒,却可以让她一瞬间坐立难安。

    手心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起来。

    喝完后,青年抬起头,神色安然,甚至还用殷红的舌尖扫了一下唇。

    霎时间,他那柔软饱满的唇瓣犹如喝饱了甘露的海棠花,潋滟着一层水光。

    颤巍巍的,轻易便灼了她的眼。

    柳惊绝望着女子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神色自然地解释道:“不能浪费。”

    姜轻霄点了点头,克制着自己移开了目光,她站起身无声地深呼吸了几下。

    “走吧,得赶快找到水衣才行。”

    二人出了洞穴,刚走几步就到了昨夜停脚的北坡处。

    白此唯已经将陷阱的位置告诉了柳惊绝,姜轻霄推演得没错,就在北山上一个树林茂密的地方。

    经过柳惊绝有意无意地引导,姜轻霄成功地找到了水衣。

    水衣被救上来时,又饿又冷又怕,抱着姜轻霄哭了很久。

    柳惊绝静静地站在姜轻霄的背后,望着紧扒着她不放的少年,眸光深沉如日月不见的黑潭。

    他不耐地用舌尖舔了舔口中呼之欲出的毒牙,又在姜轻霄即将转身时微笑着迎了上去。

    “阿绝,来帮一下忙,把他扶到我背上。”

    有外人在场,姜轻霄临时改变了一下称呼,毕竟柳惊绝现在的身份是她的远方表弟。

    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希望上次水衣没有注意。

    听闻姜轻霄亲密地唤他‘阿绝’,柳惊绝心中甜蜜肆溢,但又见她想要背水衣,刚扬起的唇角就又抿了下去。

    他轻轻握住了姜轻霄的手腕,温声道:“轻轻,不如让我来背水衣吧,我......”

    谁知柳惊绝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轻霄沉声否决了,“不行的,你们男子气力小,而且这下山的路太过危险,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摔倒。”

    姜轻霄话刚说完,紧抱着她胳膊不放的水衣也跟着应和。

    少年泪水决堤,像不要钱一般往下落,哭得是我见犹怜。

    他紧贴着女人的胳膊,哭哑了嗓子小声恳求,“姐姐,别丢下我......”

    虽未点名道姓,可对柳惊绝的排斥,已经溢于言表。

    柳惊绝望着他默了声。

    姜轻霄拍了拍青年的手腕,“来吧,我们早下山,不要让水叔担心。”

    人既已找到,下山时的心情便比上山时松快许多。

    临近山脚时,几个人停下来休息片刻。

    姜轻霄将水衣放在了一处大石头上,再抬头时饱满的额头处已经沁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刚想抬手从怀中取帕子擦拭,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水衣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了。

    他还在小声抽噎。

    就在这时,姜轻霄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柳惊绝站立在她面前,微微倾身,用手中的巾帕仔细地为她擦拭着额头。

    神情专注而温柔。

    青年的睫毛很长,说是鸦羽也不为过,灿白的冬阳落在他的脸上,姜轻霄甚至能瞧见睫毛上流转的光晕。

    左眼下方的那颗朱痣也被照亮,透着殷红剔透的光。

    青年轻轻抬眼,眸光流转万千,望着她的眼睛温声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姜轻霄刚想点头,便觉得右臂被人更加大力地攥了一下。

    “姐姐、姐姐,我们快点下山好不好。”

    水衣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雪堆,脸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

    姜轻霄不明所以,只当他身体不适,安慰了几声后便又重新出发。

    一路上,水衣都紧紧地扒在姜轻霄的肩头,闭着眼睛不敢往后看。

    方才的那一幕,几乎都要将他的魂儿给吓掉。

    昨晚见到的那只大刺猬,竟跟了他们一路,方才还躲在雪堆后面,冲他诡异地咧嘴笑。

    刺猬不是人,他能笑吗?

    水衣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几乎快要钻入姜轻霄的背里去。

    察觉到他的异常,姜轻霄疑惑地蹙了下眉。

    直到下了山,见到熟悉的景物后,水衣的安全感才渐渐回拢。

    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扭头朝身后望去,但见柳惊绝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正望着某个方向。

    他唇角微扬,对着杂草堆摆了摆手。

    仿佛在与相熟的人道别。

    水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杂草堆里赫然是那只跟了他们一路的大刺猬!

    下一刻,青年猝然转过了头。

    他朝着这边微微一笑,却让水衣觉得那笑里藏着森然的寒气。

    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脆弱的脖颈,水衣本能地觉察到了一股危险。

    回到家时,看到坐在门前焦急抹泪的父亲,水衣心中一酸,当即喊了一声‘阿爹’

    水父见自家儿子被姜轻霄平安救了回来,抓住水衣在他背上连拍了几个巴掌后,又心疼地抱住了他。

    痛哭道:“我的儿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呦!”

    检查完水衣身体上下,发现他不过是跌下陷阱时摔折了腿,还有些受惊以外,便再无其他。

    陷阱挖得很深,也正因于此,要较于地面温暖很多,所以水衣很幸运地只是挨了冻,却未被冻伤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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