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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陆家人拥簇着刀鹤兮出了机场,

    却迎头碰上了易九爷。

    易九爷也知道消息,

    带着儿孙赶过来,

    迎接初家这流落在外的血脉。

    刀鹤兮自然知道初家和易家的过往,

    但是他没想到易家老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易九爷站在机场,

    看着刀鹤兮,连叹三声:“这世间果然讲究一个缘分,你虽不知自己身世,却到底和挽挽铁生合力,做下瓷语,让现代高仿瓷销往世界,这也算是继承了你外公的衣钵,将初家的家学发扬光大!”

    刀鹤兮抿唇,低声道:“这是挽挽拉着我做的。”

    彼时的初挽并不知道刀鹤兮身份,却依然拉他入伙,就这么让他以另一种方式承担了初家子嗣的责任。

    易九爷:“这就是缘,血缘亲人,哪怕不认识,彼此也会感觉亲近!”

    陆老爷子从旁,也是叹息连连:“这孩子在国外,能长这么好,我也是替初老欣慰,他在天之灵,应该乐开了花!”

    大家这么寒暄间,拥簇着走出机场,上了车。

    因来得人多,陆家自然开了好几辆车,而易家也开了三辆车来的。

    如今易铁生爸在天津古玩界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是天津古玩第一人,易铁生在瓷语分成也颇为可观,如今易家早不是当年模样了。

    当下大家上了车,一整排车浩浩荡荡开出,自然壮观,倒是引得人侧目,都去看这是什么人家来接机,竟有如此阵仗。

    大家伙一起过去了陆家,陆家早就摆下接风宴等着,易家人陆家人并初家人,全都一块吃一个大团圆饭。

    两个希同和梦锦两个小家伙数日不见自己妈妈,见到自己高兴,知道妈妈和刀叔叔一起来的,更是乐开了花,见到后便响亮地喊:“刀叔叔!”

    稚嫩的小嗓子这么一喊,在场众人都愣了下。

    之后,还是冯鹭希先反应过来:“这……这不该叫叔叔吧?”

    初挽也怔了下:“对,我应该叫他表叔,那——”

    陆老爷子:“应该叫叔公?”

    叔公?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看向刀鹤兮。

    此时已是四月暖春时,他身着精工裁剪的长款风衣,下面是精炼利落的长裤,通体修长洒脱,而他又生得实在好看,所谓肌肤如玉黑发如墨也不过如此,那线条清绝漂亮,便是一个男人,都足以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这样的,被叫做叔公?

    大家心里都涌起微妙的怪异感。

    一旁陆守俨却道:“其实也没什么,鹤兮和我同年,但是我前些年不是已经当了七爷爷吗?他现在当爷爷当叔公,也正常的。”

    大家听他这么说,顿时笑起来。

    晚辈的都笑得不行,不过不敢说什么,倒是易九爷,突然想起来:“现在鹤兮是挽挽的亲表叔,那守俨这当侄女婿的,也得叫鹤兮一声表叔吧?”

    这话一出,众人突然想到了,想到后,再看陆守俨,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家这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威严赫赫的陆七叔,竟然要叫同龄的刀鹤兮一声表叔了?

    大家脸上的笑便有些扭曲,想说什么,拼命忍不住不说。

    唯独陆建静是个没心眼的,大声道:“对啊,按照辈分,七叔确实应该叫刀先生表叔了!”

    她这么嚷嚷过后,全场微妙寂静几秒钟。

    刀鹤兮在片刻沉默后,开口:“其实都是同龄人,叫什么都随意,也没那么多讲究,我和挽挽回来飞机上还商量着,她还像以前那么叫我。”

    刀鹤兮这么一开口,其它人纷纷点头赞同,又表示当然了孩子辈还是得叫叔公。

    于是陆老爷子便搂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喊叔公。

    希同皱着小眉头,一脸疑惑。

    梦锦歪着脑袋:“为什么刀叔叔成叔公了,是因为他长大了吗?”

    童言童语让大家忍俊不禁,不过孩子还小,那么复杂的事他们也没法理解,便只是简单解释,说以前不知道,现在懂了,得改过来。

    希同终于恍然:“原来你们大人也不懂!”

    梦锦便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大人可真笨,这都能弄错,害得我们也叫错了。”

    大家听这话,越发笑起来。

    不过在这笑声中,陆守俨却淡看一眼自己那口无遮拦的侄女,道:“建静,你和建昭建时几个以后也得叫叔公,孙辈嘛,不能乱了,跟着梦锦希同一起叫吧。”

    陆建静顿时愣住,让她叫叔公?

    陆建昭更是诧异,他乍看刀鹤兮,觉得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过来拍电视剧铁定能当男主角,他正琢磨这事呢,现在,张口一个叔公?

    *********

    初挽回房略做洗漱,又稍微将自己的行李归置归置,并换了身衣服。

    陆守俨推门进来了。

    初挽看到他进来,道:“我的计划是明天先去扫墓,扫墓后就过去文物局,先把那三尊兽首给捐出去,之后再和南圭去英国打假索赔。”

    到时候国内捐了兽首,必然引起真假兽首争论,那伦敦苏富比的兽首就需要自证身份,聂南圭也就趁机刁难,找他们索赔要钱。

    这些计划之前初挽在电话里都说过,如今和他提了,想着怎么安排安排。

    陆守俨:“那明天先去扫墓吧,后天去文物局,我先联系好,给你打一个铺垫。”

    他顿了顿:“这样的话,三兽首捐出去,那浮雕我们自己留着也很说得过去了。”

    初挽:“嗯,我也这么想的。”

    陆守俨又问:“明天扫墓,我们早点起,先过去安排好,到时候鹤兮是不是也要去永陵村看看?”

    初挽:“那肯定得看看。”

    她便想起那被自己一把火烧了的宅子,如今已经起了新的房舍。

    她笑了笑:“房子没了,但是柿子树还在,我带他看看那柿子树吧。”

    陆守俨:“好。”

    一时又商量了第二天一些具体细节,都谈过了,便打算去吃饭了。

    谁知道陆守俨墨眸却那么看着她。

    初挽疑惑:“嗯?”

    陆守俨淡声道:“我算是明白了。”

    初挽:“怎么了?”

    陆守俨轻哼:“你现在认了亲,有了娘家人撑腰,底气特别足,都懒得搭理我了。”

    初挽:“……”

    她侧首,好生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终于笑道:“那是自然。”

    陆守俨拧眉看着她。

    初挽看着他,眼神是调侃的笑:“我有了表叔,还要什么七叔?”

    说完,径自出门,过去餐厅了。

    陆守俨站在原地,足足怔了两分钟,才道:“你等着。”

    **********

    初挽当然明白,对于刀鹤兮,陆守俨多少是有些酸的。

    只不过他这个人沉得住气,也算是比较大气,许多事也不会太计较。

    现在嘛,刀鹤兮是她亲亲亲亲表叔了,再亲不过的表叔,可以说是除了两个她自己生的孩子外,这就是世上她最亲的人了。

    她觉得怎么亲近都不为过,至于陆守俨泛酸,让他酸去吧!

    所以初挽特别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吃饭时候,刀鹤兮和初挽就紧挨着陆老爷子和易九爷坐的,一旁则是陆守俨和孩子,再之后就是易铁生一家——这都是当贵客看待的。

    饭桌上自然热闹得很,陆老爷子和易九爷都是和初老爷子认识多少年的了,知道他的心事,如今知道刀鹤兮是初荟的儿子,那自然心情格外不同,诸般感慨,其间也提起初荟来。

    陆守俨听闻,给了陆老爷子一个眼神,陆老爷子这才收住嘴,之前说好的不提,他也是说着说着忍不住想多了。

    初挽听陆老爷子提起自己姑奶奶,看了眼身边的刀鹤兮,他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这时候,视线所及,恰好见转桌转到自己面前一盘白焯对虾,这季节对虾应该是才刚上市,陆家这虾是特供,头一份最新鲜,而且个头特别大,几乎有她手掌大小。

    初挽便随手夹了一只对虾,自己慢慢剥了皮。

    她剥好虾肉,便伸手要放在刀鹤兮盘子中。

    谁知道这时候,就见自己碗中多了一只剥好的虾肉,一抬眼,是陆守俨放过来的。

    她愣了下。

    显然,陆守俨也发现了,就在他把虾肉放在她盘中的时候,她已经将她自己剥好的那只放到刀鹤兮盘中。

    陆守俨也略怔了下。

    这时候,全场大家伙全都注意到了,一时全都无言。

    初挽心虚,低声说:“鹤兮没吃过这么大的对虾,他不会剥。”

    没吃过?不会剥?

    陆守俨黑眸淡淡地看着初挽,别有意味。

    刀鹤兮看看自己盘中被初挽剥好的对虾,再看看初挽盘中被陆守俨剥好的对虾,他终于道:“我以前确实没吃过这么大的,谢谢挽挽帮我剥,我尝尝看。”

    一旁陆老爷子见此,笑道:“挽挽剥虾,这是孝敬,守俨剥虾,这是疼媳妇,都挺好,都挺好。”

    他这一说,其它人也都笑起来。

    初挽低头闷闷地吃了那虾,那虾味道自然极好,她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守俨,便轻扯过来一只虾,慢条斯理剥了来,之后放到陆守俨盘中,低声道:“尝尝?”

    陆守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黑眸深深看她一眼,也就接了。

    谁知道初挽刚给了陆守俨,刀鹤兮便将自己剥好的放到了初挽盘中。

    初挽抿唇,低着头,吃了。

    ***********

    吃过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热火朝天聊了一番,并说着第二天扫墓的行程。

    因初挽说起要带刀鹤兮回永陵村看看,陆老爷子便想起孟香悦:“香悦,你前些天回娘家,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吗?”

    这么一说,所有的视线全都看向孟香悦。

    孟香悦没想到自己突然被问,忙道:“也没什么,还是那样吧,不过我表姐回来了。”

    她忙解释:“就是挽挽姐的表姐,她舅家的,陈蕾。”

    初挽听着,随口问:“表姐回来了?从日本?”

    孟香悦连连点头:“对对对,她正在日本读硕士呢,还找了一个日本女婿,现在挺能耐的。”

    初挽听这话,便想起自己之前在日本搞的那一出,现在日本考古界因为那件事几乎处于彻底停滞状态,人人都以考古专业为耻,陈蕾竟然跑去日本留学读博士,说起来也真是会挑地儿。

    孟香悦这一说,陆老爷子却皱眉:“嫁了一个日本人哪……”

    多余的他没说,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祖上辛辛苦苦打过仗,初挽爷爷,也就是陆老爷子好兄弟都是被日本人给整死的,虽说现在时代变了,和平时期了,大家合作了,平时见了也都打个招呼,不会打架,甚至还能做朋友,可涉及到婚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老一辈拼过刺刀的,总归心里不舒服吧。

    孟香悦发现自己说过这话后,现场气氛有些微妙,她一时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是继续道:“人家现在读着书,嫁了人,以后估计就留日本了。”

    陆建时忙给她使眼色:“算了别说你表姐那点事了,还是讨论明天的事吧。”

    他觉得这女人真没眼色,好好的说什么她表姐,谁稀罕听?

    **********

    晚上时候,大家都散场了,刀鹤兮也就跟着陆守俨初挽回去他们的宅子住。

    陆守俨得了消息后,已经让黄嫂在家里收拾了一处卧房。

    回到自己家里,那感觉自然新鲜,初挽和两个孩子都围着刀鹤兮团团转,她指挥黄嫂拿椅子拿肥皂的,两个孩子一会给叔公送木梳一会给叔公送肥皂。

    最后梦锦还很体贴地道:“叔公,拉绳灯在床头,你可别忘了喔……”

    丁点大的小屁孩,声音还稚声稚气的,不过却故作老成还体贴关心起大人来了,倒是逗得几个大人都笑了。

    安顿好刀鹤兮后,又让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回房睡去,陆守俨和初挽洗过之后,这才回房。

    回到房中,关上门,初挽便抱住了陆守俨。

    陆守俨垂眸看着她,她现在比起当初长高了不少,不过到底他身高在那里,如今也不过是到自己的下巴罢了。

    他微扬眉:“嗯?”

    初挽搂着他的腰,搂了一个满怀:“你可别恼,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

    陆守俨:“没什么事。”

    初挽便踮起脚尖来,伸出手来,捧着他硬朗的脸庞:“白天那么说逗你玩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陆守俨半垂眼帘,低声问:“怎么不是一回事?”

    初挽柔软的手指轻擦过男人锋利的脸部线条,她双眸含笑,唇中却吐出伤人字眼:“他是我们初家人,你不是。”

    陆守俨眯着眼睛凝视她:“嗯?现在我成外人了?”

    初挽好整以暇,笑看着他:“对,外人,你是外人。”

    陆守俨一侧眉毛微挑起,那眼神中分明透着危险的气息。

    显然她不解释清楚,那就是皮痒了,他是肯定不能轻易放过的。

    初挽终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你当初若不是外人的话,我怎么嫁你?怎么亲你?”

    说这话时,气息轻洒在男人锋利的侧脸,于是她便清楚地看到,那侧脸泛起红来。

    连那耳朵尖尖都是红的。

    初挽看他抿着薄唇,敛着眉眼,分明愠怒还没褪去,却已有红晕爬满,这样子竟然看着格外勾人。

    初挽便被蛊惑了一般,仰起脸,去含住那泛红的耳垂。

    当唇舌轻轻一砸时,她瞬间感觉到男人的紧绷。

    他虽早已退役,不过昔日军中的习惯还留着,腰腹绷起来时硬得不像样,那是属于男人的力道。

    她顺着那线条往下抚,心里却满意地想,他到底是宠着自己,不舍得生自己气。

    他原不是什么耳根软的人,但无论什么事,只要自己撒撒娇,好像就很轻易哄好了。

    ?

    第

    344

    章

    第344章扫墓

    第二天一大早,

    陆家安排的车辆过来了,按照陆老爷子的意思,刀鹤兮如今算是认祖归宗了,

    以后就改姓初了,

    这次正式过去给初老爷子扫墓,

    大家伙都得去,算是做个见证。

    当天陆家大大小小约莫安排了七八辆,一行人陪着刀鹤兮初挽过去了永陵,

    一进十三陵的天寿山麓,便见有人在前面接应着,

    一问才知道,

    是永陵村的村支书三喜爹,人家得了消息早已经安排妥当了,

    各样鞭炮纸钱,

    全都搞好了还有村里小学生组成的“仪仗队”。

    初挽乍看到这阵仗,也是意外,

    和三喜爹打过招呼后才知道,

    他们听说消息,连夜组织起来的。

    “初挽,你现在有名了,

    为国做了贡献,我们电视上都看到过,

    咱村里一个个脸上也有光,

    出去赶集人家都打听,

    说初挽是你们村的吧!现在初老太爷的外孙回来了,

    咱必须敲锣打鼓让大家伙都知道,

    这就叫荣归故里!”

    当下,

    他一声指挥,那锣鼓就敲起来了,热热闹闹的,不亚于娶新媳妇的。

    刀鹤兮看着这场景,也是困惑:“村里人都这么热心吗?”

    初挽笑道:“村支书人挺好的,以前我和太爷爷在村里,他倒是照顾很多,临走前,也是帮了我忙。我临走前——”

    她顿了顿,隔着吉普车窗户玻璃,看向那巍峨群山。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好季节,太阳鲜明地照在这绵亘蜿蜒的山脉,重峦叠嶂间四处流溢着朗润的绿,一切都是神采奕奕的,是生机勃勃的。

    初挽想起自己最后那一把火。

    当时的自己才经历了丧亲之痛,又遭遇那虎狼娘舅,便是看得再淡,其实心里也自有一股孤僻之气。

    她离开此处,是矢志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是要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要让那些曾经看不惯她的人俯首弯腰。

    如今不过六年时间,她便归来。

    刀鹤兮望着远处的山,低声问:“临走前如何?”

    初挽唇角翘起,轻笑:“撒了一通野。”

    刀鹤兮轻挑眉,以后看她。

    初挽:“放浪形骸的事干了,孤注一掷的事也干了。”

    刀鹤兮却很认真地追问:“你干嘛了?’

    初挽脸上微红,淡声道:“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刀鹤兮越发疑惑,初挽忙道:“你快看,永陵村到了,那条路就是通往永陵村的。”

    刀鹤兮看过去,路不大,有些坑坑洼洼的,路边有庄稼,有柿子树,还有一些放羊的老人,正好奇地看过来。

    车队缓缓驶下那处缓坡,于是便看到了永陵村的房屋,现在不少人家已经翻修了房舍,盖起了崭新的大北房。

    车子在村委会停下来,初挽陪着刀鹤兮下车,刚一下车,就听到噼里啪啦鞭炮声响,村里的小孩子齐刷刷地喊着,欢迎回家,还有村民从旁鼓掌。

    那阵仗,简直是迎接大人物。

    众人被拥簇着暂过去了村支书家里,村支书媳妇喜得合不拢嘴,又招呼孩子赶紧拿这个那个的。

    初挽被人团团围住,问这问那,有人问她国外怎么回事,也有人问她干了这么大的事业,现在成了大名人了是不是很多钱。

    当然更有人围着刀鹤兮惊叹,说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跟个姑娘一样。

    还有人表示:“比姑娘还好看呢!”

    当然更有人说:“和初挽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守俨正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却见刀鹤兮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好一番品头论足。

    他便给孩子一个眼色,两个孩子机灵,忙过去喊叔公,总算把他们可怜的叔公给解救了。

    陆守俨低声叮嘱刀鹤兮:“让挽挽陪着你过去看看学校,看一眼我们就出发去上坟。”

    刀鹤兮:“上完坟呢?”

    陆守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上完坟,估计时候不早了,大人孩子都饿了,我们过去南口吃饭,那边距离这里很近,有驻军食堂,我都安排好了。”

    刀鹤兮颔首。

    陆守俨笑道:“哪里不习惯你说一下。”

    刀鹤兮:“还好。”

    他隔着窗户,看着村里那些好奇围观的人群,道:“虽然我和他们生长环境不同,不太能理解他们,但是我能感觉到——”

    他想了想,道:“外公离开琉璃厂,隐居在这里,挽挽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这是他们眼睛里曾经看到过的人间烟火气。”

    陆守俨:“是。”

    他沉默了下,才开口道:“其实我来过很多次,从挽挽被接回永陵村,我就经常来看她。”

    刀鹤兮侧首看着他:“她知道吗?”

    陆守俨轻笑:“不知道吧。”

    刀鹤兮神情微动,他看着他:“再和我说说她小时候吧,还有外公以前的事,我都想知道。”

    ********

    初挽被三喜妈给拉到了一处,结果被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大家对初挽都羡慕得要命,觉得初挽长了大见识,也有的赶紧问初挽怎么考大学,想让自己孩子出息。

    初挽还看到了宁老师媳妇,当初她想考大学,找了宁老师教自己数学,宁老师当时还挺尽心,虽然后来她不考大学了直接考硕士,便没怎么学过,不过当时人家确实帮忙了。

    初挽问起宁老师媳妇如今境况,宁老师媳妇有些受宠若惊:“现在孩子爸工资涨了一点,镇上学校还给奖励呢,两个孩子一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了,都在镇上读,学习还行,就盼着好歹能考上大学,我们正说不知道报什么专业,问问你懂不懂。”

    初挽自然也不懂,不过问了情况后,便说帮着打听打听,又留了自己电话号码,让她有什么事给自己打电话。

    这么说话间,便见一个胖得要命的女人进来了,那女人烫着大波浪发,还抹着红嘴唇,看着富态又洋气。

    初挽看着眼熟,但是又不太认得。

    那女人见到初挽却是笑着咧开嘴:“初挽,你,你来了啊!”

    初挽听她声音,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不是三喜吗?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几年时间,三喜胖了一圈,关键是这打扮完全变样了。

    三喜妈见到女儿,一脸骄傲地对初挽说:“三喜那不是嫁了岩京嘛,岩京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就吃商品粮了,现在岩京在西城税务局上班,那可是好单位,咱三喜可是跟着享福了!”

    初挽越发意外,不过听到三喜如今日子过得好,她自然也替她高兴。

    一时旁边也有人问:“你们岩京现在倒是真听话!”

    三喜妈满脸得意:“那可不,前两年他还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在那里勾勾搭搭的,三喜哥过去,直接把他揍成了猪头,从那后别提多老实了!”

    旁边也有懂的,便笑起来:“你们女婿是政府的人,政府的人那就有国家管着,放心好了,他可不敢胡来。”

    三喜妈:“是,他敢胡来,工作就别想干了!咱们家闺女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三喜也虎虎地道:“去单位,找他们单位,告状!”

    初挽听着,恍然,恍然之余也不知道说是好还是不好。

    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也就造就了不同的生活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手段,反正至少现在三喜这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而苏岩京也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

    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好去评价的。

    这么说着间,也有人拉着初挽的手,好奇地问:“你姐的事你知道不?”

    初挽听着,明白这是陈蕾,便道:“好几年没联系了,她怎么了?”

    大家见她不知道,便叽叽喳喳起来,一个个说得比是都起劲。

    “你姐她嫁了一个日本人,你说这像什么话,好好的找了一个小日本鬼子!”

    “那日本人去年还跟着回来了,哎呦喂,我一看,那多大年纪了,比她大十几岁呢,你说这像什么话!我听说那日本人有钱,这都叫什么事,为了钱就嫁给日本老男人了!”

    “别看你男人也年纪大,但只比你大八岁,而且看着一点也不老,她那个可不是一回事。”

    “要我说,她还是留日本别回来了,回来干嘛,她要当日本媳妇让她当去!”

    大家撇嘴好一番嫌弃后,又开始说别的了,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说了一个遍。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三喜妈往外一看,却见一些人拥簇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来了。

    那老太太一进院子便问:“恩人呢,恩人呢?”

    初挽看到那老太太也认出来了,这赫然正是当年集市上那位,她一百块买她一块玉,结果后来发现那块玉是唐朝方相氏。

    当下起身间,那老太太已经被扶着上了台阶,她进屋后,见到初挽,竟噗通一声要跪下,初挽自然忙扶起来。

    老太太感激涕零:“恩人,要不是你,我怎么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大家扶着老太太在炕上坐了,说起话,初挽这才知道,原来当年老太太得了这一百块,她家儿媳妇为了这钱,对老太太处处照顾周到,之后乡里便给他们家颁发了奖状。

    之后她家儿媳妇越发卖命伺候老太太,老太太对儿媳妇也好,一家子和睦,赶上改革开放,家里承包了一片菜地,家里人齐心协力,老太太帮着看菜地,儿子媳妇种地卖菜,如今竟然致富了,家里成了万元户,还被县里表彰了。

    如今不光是老太太,那儿子媳妇也来了,他们总觉得他们这好运气和当年的事有关,自然对初挽感激不尽。

    儿媳妇更是掏出那一百来,要还给初挽,说以前当宝,现在不缺这钱了,但惦记初挽的恩,想还给初挽。

    初挽是万万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一个善意,竟结得如此善果。

    老太太对初挽自是千恩万谢,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了初挽这个活菩萨,又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

    他们还给初挽带了三箩筐的菜来,说是自家种的,请初挽收下,那菜初挽感谢过,收了。

    如此和大家伙说了好半晌,初挽终于得空,带着刀鹤兮过去了那学校看。

    那是崭新的一派房舍,里面有孩子朗朗读书声。

    初挽:“当时我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她有些可惜,不过很快便明白,留也留不住,哪怕留住了,这时候回来看,只怕也被人糟蹋差不多了。

    倒是不如烧了,清清爽爽,如今盖成房舍也能造福一个村子。

    刀鹤兮看着那房舍,道:“挽挽是个烈性子,不过这样也好。”

    初挽笑:“走,我们去看看屋后,屋后以前有菜地。”

    说着,她领了刀鹤兮过去,菜地是没了,不过她却看到柿子树枝干婆娑。

    当年她一把火,烧了老屋,但这柿子树竟然幸免于难,依然活着。

    暖风拂过时,隐隐有清香萦绕。

    初挽便指着那柿子树道:“看这柿子树,是太爷爷和我爸栽的。”

    刀鹤兮仰脸看过去,却见满树的柿子花一簇簇地开着,星星点点,明晃晃地印在春日湛蓝清透的天空中。

    他轻声问:“这棵树上的柿子好吃吗?”

    初挽:“当然好吃。”

    她侧首笑道:“等明年秋天,我们可以过来摘,不用花钱了,柿子再在村里不值钱。”

    刀鹤兮也笑了:“好。”

    *********

    初挽和刀鹤兮去山里给老爷子扫墓时,是村里和陆家都跟着一起去的,浩浩荡荡好一片,县里电视台知道,也跟过来拍摄了。

    现场太热闹,自然没有上一次扫墓的那种清净,反而添了几分衣锦还乡的喜悦。

    其实要说衣锦还乡,也不是那么要紧,关键是人回来了。

    她没把姑奶奶找回来,但是先把姑奶奶的血脉带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一半。

    烧纸的时候,天却突然下起来一点小雨,细蒙蒙的小雨,连绵如雾。

    按照农村迷信的说法,这是吉兆,是老人家在天有灵,回来看看他那外孙子了。

    初挽把一把烧纸给刀鹤兮,刀鹤兮跪在初老太爷跟前烧纸,磕了三个头。

    刀鹤兮磕头的时候,初挽从旁跪看着。

    她看到他乌黑的发轻垂下,扫过地上已经冒出芽的嫩草。

    她心里便泛起一股混合了复杂情绪的酸楚和欣慰。

    她活了两世,两世的年纪都不算太大,但是却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

    上辈子的九龙杯,她耿耿于怀,但九龙杯只是一个物件,她要九龙杯,只是因为九龙杯背后牵扯着花旗银行案,因为家破人亡亲人生死不知。

    回望昔日,她曾经于萧瑟冬夜奔波在荒芜中却有家不能归,她曾经听着外面风声雨声却不敢伸出自己渴望的手,也曾经孤独地在暗夜中看着那个老人一点点失去生命的痕迹。

    不过她到底足够幸运,拥有了她从未渴望过的幸福,也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使命。

    于是今天,跪在老太爷坟前,在那春雨如织中,她终于可以说:挽挽回来了。

    他也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挽挽回来了”和刚重生的“挽挽回来了”也算遥相呼应了。

    初鹤兮,刀鹤兮,大家觉得哪个好听?

    ?

    第

    345

    章

    第345章

    三兽首面世

    其实初挽不想离开,

    她想带着刀鹤兮多看看永陵村,也多看看她小时候曾经的点点滴滴,不过到底时间紧迫。

    这次他们回国,

    她还得处理兽首的种种。

    扫墓过后,

    初挽便打电话给聂南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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