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初挽继续道:“上次在迪拜,南圭也帮了我大忙,这些都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今天赶上你大寿,恰好我这里有一份薄礼,正好趁着这个时候,送给你,希望能搏你一笑。”聂老头:“小事不用客气,说这种客气话就太见外了。”
聂南圭听这话,笑道:“爸,初挽早就说要送你一件大礼,我还等着看她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呢。”
旁边聂南圭五婶一听:“听听这叫什么话,敢情你还得追着人家要礼!”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初挽却道:“礼物,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聂叔叔你看看这个。”
说着,初挽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木雕花小盒子,笑道:“这件礼物,是我偶尔得到的,希望我没有认错。”
大家看到那雕花小盒子,也是好奇,想着初挽到底拿出的什么。
初挽双手捧着,郑重地将那物件递到了聂老头手中。
聂老头接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初挽。
初挽笑道:“聂叔叔打开看看?”
聂老头显然还是纳闷,他打开来那盒子,一看之下,微惊,之后忙眯着眼睛凑近了细细地看,如此看了半晌后,已是眼中含泪:“你怎么得的这物件?”
众人见聂老头这样,也是纳闷,都纷纷凑过去看。
却见那是一方和田羊脂玉印章,通体是暗刻石榴纹,印钮雕了瑞兽,雕工细腻传神,顶部留了洒金皮,那玉质自然是极好,膏腴一般。
不过显然,即使如此,这样的一方印章,也不至于让聂老头如此激动。
聂南圭盯着那印章,很快意识到了:“这印章——”
聂老头摩挲着那印章上古朴细腻的石榴纹,长叹一声:“这是你太爷爷的印章哪!当年西安围城后,饿殍遍野,满目疮痍,你太爷爷带着一家子赶往北京,我当时才七岁,就跟着你太爷爷一路往前赶,这印章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到了北京,你太爷爷还特意找过,说此物是一朋友所赠,就这么丢了太可惜!”
这么说着,他眸中有些湿润:“恍惚已是六十多年,世道变幻,没想到我还能再次见到这印章!你们瞧,这是石榴纹,西安的石榴啊,咱们聂家起于西安,以石榴纹为族徽,你们瞧,这就是我们聂家的石榴纹!”
聂南圭接过来那印章,低头细细端详,显然也是恍惚感慨,一时望向初挽:“这印章从哪儿得的?”
初挽:“是在西安鬼市偶尔所得。”
聂老头:“这个礼,我得谢谢你,如果不是被你遇到了,这印章流落到别人手中,只当寻常玉器,谁知道这是什么呢!”
初挽道:“今天是聂叔叔大寿,看聂叔叔高兴,我也就觉得值了。”
这时候,聂家其它人也都围过来看,不免个个感慨,她们并没见过祖上的这枚印章,如今见到,难免有些触动。
聂老头却是激动得很,又张罗着叫他五弟,又要给海外的大哥打电话,让大家伙知道这枚印章找到了,倒是好生一番喜欢。
宴席结束时,聂南圭送初挽,一时没人留意的时候,他虚眼看她,笑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借着这印章,狠狠讹我们一把?”
初挽:“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不是改变主意了吗?”
她顺手反击一把:“你以前还想着坑我呢。”
聂南圭摸了摸鼻子,含糊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初挽却笑看他:“你这么心虚?你知道我说的哪一桩吗?”
聂南圭看向她:
“哪一桩?”
初挽:“哪一桩?你竟然问我哪一桩?聂南圭,看来你暗地里给我下了不少绊子啊!”
聂南圭眼神很有些无可奈何:“我不就坑你那一回,可算让你抓住小辫子了。”
初挽笑道:“算了,看在你是债主的份上,我不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出现两个解密关键线索,照片和印章。
?
第
321
章
第321章坑人的孙二爷
初挽听了聂南圭的话,
想想确实应该对自己这古玩店上上心,现在私人展览会正筹办着,刀鹤兮还没从英国回来,
自己正好抽个空挡过去古玩店看看。
这天周末,
两个孩子都在家,
不过陆守俨有个紧急会议,临时加班去了,初挽看外面太阳好,
便想着带孩子出去逛逛。
北京的冬天要么刮着狂风,要么雾灰蒙蒙的,
今天倒是难得好天气,
太阳慷慨地照下来,初挽便带着两个孩子逛街,
倒是也没什么地方好逛,
最后还是去了琉璃厂。
如今政策放开,国内收藏市场活跃起来,
古玩价格水涨船高,
行业内也总有一些捡漏发大财的故事在流传,现在市场经济了,铁饭碗不值钱了,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大家都向钱看齐,
古玩这行业一夜暴富的神话在流传,
吸引了大批收藏爱好者,
腰缠万贯的大款,
小有积蓄的爱好者,
大江南北到处跑,
都一门心思想捡漏。
整修过的琉璃厂一派新气象,牌匾都是新的,各家装修得古色古香,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拿着BP机大哥大的中国大款,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当然也有穿着老式中山装戴着眼镜的学问人,都在四处转悠寻觅着。
如今古玩界的行情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搁十年前,玩瓷器,那必须一水儿的明朝大青花,康熙年之后的都不上台面,那叫年分浅,但是现在,别说康熙的,就连道光年间的瓷都跟着涨钱了。
熙熙攘攘,来来出出的,在这各色光怪陆离中,到底是捡漏还是打眼,就全凭眼力界了。
初挽领着两个孩子四处闲逛,两个孩子认识一些字了,便兴致勃勃地读那牌匾上的字,大多数都认识,这自然带给他们很高的成就感,两个小朋友都高兴得蹦蹦跳跳。
正走着,初挽便看到一个老外,满头银发,穿着一件上等羊绒大袄,一看就是有身份有体面的,手里捧着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煤球,一脸欣喜。
初挽看到,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那确实是一个煤球,毫无悬念的煤球,上面的煤渣子碎屑还沾在牛皮纸了。
所以这老外在干嘛?
那老外也感觉到初挽在看他,那眼神顿时提防起来,略侧过身去,仿佛怕初挽看到。
初挽见此,也就收回目光,带着孩子,过去自家古玩店。
一进去,便见有两个客人正看瓷器,杨瑞常招待着客人。
他虽然不多话,但本分,说出话来丁是丁卯是卯的,但凡懂行的都知道他实在,这买卖倒是容易做。
进去后,杨瑞常看到她,忙点头,初挽示意他继续招呼客人,她自己看看就是。
初挽将两个孩子带到了后院,后院修了一处小花圃并秋千架,两个孩子一看到秋千架便扑过去了,他们穿着小皮袄和黄嫂自己纳的小棉鞋,鼓鼓囊囊的就跟个小棉球一样,围着那秋千转圈玩。
初挽看他们那欢快的样子,笑了下,便让两个孩子玩着,她自己过去看看前面店铺情况。
这时候客人已经走了,买了一件清朝的小碗,花了一万三。
初挽看了看账目,记得那小碗还是以前和孙二爷分的那一批货,属于里面最不济的,也就勉强凑凑数,现在倒是好,随便就卖一万多了,这古玩圈真是捞钱的时代了,也怪不得大家都往里面挤。
初挽看了看博古架,上面都是十几件年分浅的,清朝乾隆后面的。
杨瑞常道:“之前钱经理的意思是,把这些年份浅的摆外面,里面放一个小内柜,那里面放好的,明朝的。”
初挽点头:“这样也好。”
现在一窝蜂来逛琉璃厂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有土大款不懂装懂要挣钱的,也有文化分子懂行想捡漏的,当然更有发了财的铲子们。
有些人其实根本不懂,也不知道规矩,来了后瞎胡闹,肯定不能直接往内柜里带,只能让他们先在外柜看年份浅的,如果客人来了嫌弃没好货,这个时候聊几句,试探试探,懂行的,才往里面带。
古玩店除了瓷器,自然也经营别的,陶器,玉器,各样杂项,反正有什么卖什么,价格尽管往高了开。
她这些年见到差不多的就收,到现在不说那些年份深的,很是存了一些好东西,就说康熙后年分浅的,也足足得三百多件了。
随便一件都上万,关键这些还能慢慢涨。
古玩这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有好东西在那里,成本低,都是几十块淘来的,现在卖起来哗啦啦的都是票子。
初挽这么看了一圈后,问杨瑞常:“那孙二爷这几天来过这里吗?”
杨瑞常:“前天来过,跑到咱这里看了一圈,那眼睛瞪得老大,说要看看咱们东西。”
初挽:“还说什么了?”
杨瑞常:“别的倒是没提,就是那脸色看着不好。”
初挽笑了下:“随他吧。”
这孙二爷为了这事,估计偷乐了好几年,上次聂老爷子寿宴,他终于明白了,这会儿再回头看,仔细一对比,那真是气得肚子都鼓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也没法,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自己换的,他还能怎么着,只能吃哑巴亏了。
她笑了笑:“他就和咱们紧挨着做买卖,平时多提防着,这个人心思不正。”
杨瑞常:“他也卖瓷,不过他的不如咱们好。平时有内行的,都愿意买咱们的,不愿意买他的,但是外行人,他会糊弄,比我们卖得好。”
初挽:“糊弄?”
杨瑞常叹了一声,连连摇头:“别提了,就刚刚才,我亲眼看着他怎么糊弄人家老外的,卖给人家一煤球,这人可真不地道。”
初挽:“煤球?”
她想起那老外用牛皮纸捧着的煤球:“孙二爷卖给老外一煤球?”
杨瑞常道:“可不是吗,就孙二爷店里的事!本来那老外东看西看的,孙二爷想把自己一件民国瓷卖给老外,老外没看上,觉得不稀罕,后来满屋子打转,恰好店里放着一块煤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一直放那儿没扔,那老外一眼看中了,觉得这东西稀奇,盯着琢磨了半天,孙二爷也是能忽悠,给他讲故事,说这是秦朝时修建长城用的特殊古砖,这玩意儿浑朴富有光泽,还说这上面一个个的眼,就是秦朝时候用来观望敌情的,那老外真信了,买了。”
初挽:“多钱卖给人家的?”
杨瑞常皱眉叹息,伸出两个手指头。
初挽:“二百块?”
杨瑞常:“两千块!”
初挽:“……可真行!”
杨瑞常:“关键他还要的刀勒啊,两千刀勒啊,就卖给人家一煤球!”
初挽听着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初挽自己的古玩店也会看人下菜碟,见到老外肯定借机涨价,但至少遵守着最基本的底线,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蒙人,不能想着做一锤子买卖。
这古玩市场太火爆了,懂的不懂的都往里面挤,那些外国人来中国捡漏淘宝的更是比比皆是,有些人不懂,难免被坑蒙拐骗,这也是稀松平常。
可卖给人家一块煤球——
杨瑞常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估计外国人觉得新鲜吧,可外国人人家回头一打听,可不露馅,这不是逗呢,擎等着回头闹起来,败坏名声。”
初挽颔首:“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孙二爷这种人,果然如聂南圭所说,琉璃厂头一份的老鼠屎,都是同行,一块儿做的,你还不能当面戳破他,这种人多了,慢慢地坏了规矩,让别人也不好做了。
不过没办法,市场经济下,为了钱什么都顾不上了,过去的老规矩都要丢掉了,大家见到这种人也没办法,你说他,他还觉得你是眼红吧,我能把煤球卖给外国人两千美元那是我本事。
初挽:“也没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回头遇到一个硬茬,有他倒霉的时候。”
说话间,初挽想着四处逛逛,看看别家店,便和两个孩子交待了声,让他们听话在这里玩,他们对于这小院倒是喜欢,一叠声答应。
杨瑞常道:“这会儿我也看也没什么客人,让小张陪着他们玩就是了。”
小张是店里伙计,倒是一个机灵人,和这略显老实的掌柜相得益彰。
初挽点头,当下便走出古玩店,想着四处看看,谁知道么走多久,就遇到一行人,明显后面是秘书和保镖,前面那个是老板,那人戴着闪耀耀的大婚戒,穿着翻领加绒夹克皮衣,颇为体面的样子。
初挽一眼便认出,这是以前她见过的那位南方大款潘老板。
当年她被永乐甜白梅瓶吸引,当然也是为了能够倒腾一些钱,便过去了香山脚下宝香斋,结果遇到一位卖假唐朝铜镜的,这位潘老板险些买了那假铜镜,还是她给识破了。
这几年她其实偶尔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消息,如今他在广东越发发了大财,只是没想到这里遇上了。
那潘老板看到她,也是意外,之后便笑起来:“这不是初同志吗?初同志,几年不见了!”
说着他郑重上前,要和初挽握手:“初同志,你现在可是出了大名,我在报纸上看到你,我还和人说呢,我说我见过她,认识她,当时她还帮了我不少忙,你竟然还去广州买地了,我当时知道了,心想可惜哪,我不知道这事,不然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初挽:“潘先生这是要买物件?”
潘老板:“对,我这次过来北京开会,想着顺便看看,昨天去了你家店里,我还买了一件青花瓷的,清朝的,四万块,看着真好。”
初挽:“我们家的货,潘老板放心买,价格我不敢说一定给你最优惠,毕竟是掌柜在卖,但东西肯定是大开门,没有以次充好的。”
清朝的青花瓷卖四万块,应该是卖高了,不过东西没假,放三四年,也是稳赚不赔。
潘老板:“那是当然,初同志的人品,我自然信,也是赶巧了,我刚刚买了一件汝窑双耳瓶,你要是能给我掌掌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初挽:“汝窑双耳瓶?”
潘老板:“对对对,汝窑呢!”
初挽一听就不对劲了。
她费尽心思从德国博物馆扒拉了来一件汝窑,轰动中国文物圈,她在迪拜拍卖会拍到一件汝窑,费尽心思。
随便一件汝窑都是有名有号,足以在世界派上名的,结果现在,随便逛琉璃厂就买到一件汝窑?
这汝窑是凤凰,可遇而不可求,可不是家里养的老母鸡,想要几只有几只。
?
第
322
章
第322章打假
初挽道:“方便的话,
让我看看吧,我也开开眼。”
潘老板一听,来了兴致,
寻了个僻静处的咖啡馆,
拿出来给初挽看。
盒子打开后,
初挽看到,那是一件天青色汝窑双耳瓶,上面布满蟹爪纹路,
且隐约仿佛有些土沁痕迹。
初挽便道:“潘先生,你在哪家买的?”
潘老板见她这样,
也是疑惑,
忙道:“我在一家叫景韵轩的店里买的,那老板说他做这个多少年了,
说他们祖上以前开店,
来了一个穿着马褂的落魄旗人,是从那旗人手里收的。”
初挽一听,
知道是孙二爷的招了,
这种故事在琉璃厂捡捡到处都是。
当下便道:“潘先生,这物件是假的,不是汝窑。”
潘老板:“假的?”
初挽点头,
心里却也是纳闷。
要知道这潘老板他做起生意来挺精明的,挣了不少钱,
也是一个改革开放的风云人物,
怎么到了这古玩上,
就天天被人坑呢?
关键几年前宝香斋时他不懂,
怎么几年过去了,
依然不长进呢?
这实在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潘老板:“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我特意研究过,而且去故宫看过那里的汝窑,我这件有蟹爪纹,而且有土沁,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传世汝窑,或者窖藏,或者出土,汝窑都得带土沁,这土沁是你看这颜色,和故宫的没差别,而且我还特意听了声响儿,这声音脆着呢!”
这潘老板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他说得也没错,问题是鉴别古玩就怕这半瓶子晃荡的二把刀,很容易认为自己判断准确,最后着了人家的道。
初挽问:“潘先生,这件你花了多少钱?”
潘老板略犹豫了下,道:“三十二万。”
初挽:“……”
她深吸口气,盯着那所谓的汝窑,完全不想说话了。
潘老板小心试探着说:“这物件真有问题?”
初挽道:“潘先生,你刚才说得确实是对的,都没问题,但这只是一件汝窑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至于故宫里,隔着玻璃,打着光,却都是经过保养的,有些你看着是旧的,但其实那是特意做的效果,故宫里的古玩已经不是原汁原味了,所以看多了故宫的物件,反而容易打眼。”
潘老板:“那,那这件有什么问题?”
初挽:“潘先生,你看,这件汝窑,从器型上来说,过于别扭呆滞了,如果是正经汝窑,那应该是灵动秀丽,朴素规整才是,再看这颜色,如果是土沁,应该是自然而然的晕染,但是你看这里,略显生硬。”
潘老板皱眉,打量着那件汝窑双耳瓶:“但是你看,这上面的光一点不贼,也没什么浮光掠影,这不就是大家说的温润如玉吗?这一看就是年份久的样子。”
初挽:“确实如果新仿造的光会发贼,不过要想仿造,消除火光的方法很多,以前老办法是用手来盘磨,盘磨时候久了自然有了温润感,不过现在的人都急功近利,没那耐心慢慢自己用手盘,比如这件用的就是浆砣打磨法。”
潘老板:“浆砣打磨法?”
初挽:“这种一般拿碎瓷片的断面沾了细浆泥汁,慢慢摩擦高仿新瓷的釉面,摩挲多了,新瓷的贼光就没了。
潘老板恍然:“这么多法子!”
初挽:“潘先生你看这里,有很细微的网纹,还有一些小细痕,这都是和碎瓷摩挲后留下的痕迹。”
潘老板仔细看了一番:“好像确实是有一些小纹路痕迹,我当时看了,还以为是年份久了留下的呢。”
初挽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这胎。”
潘老板:“胎?”
初挽:“潘先生应该知道,汝窑一般是香灰胎。”
潘老板点头:“是,传闻宋朝汝窑瓷器胎是灰白色的,据说这是因为他们在开封府辖内的黄河冲积平原烧制有关。”
初挽听此,拿起来那瓷器,将底部釉色浅的地方展示给潘老板看,道:“潘先生,你看这里,这里是露出一些胎色——”
潘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他终于确认,这是糯米胎。
细白的糯米胎,万万不可能是宋朝汝窑了。
他愣了一会,叹了声:“我果然上当了!”
初挽:“那家景韵轩的老板人称孙二爷,潘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在宝香斋——”
她大致将当时情况说了,潘老板顿时意识到了:“敢情是他,这个坑人精,到现在了还在坑人,我竟然上了他的当。”
初挽:“潘先生如果想退的话,可以去找他。”
潘老板却摇头道:“罢了,罢了,我如今想来,人家也没明说这一定是宋朝汝窑,是我求汝窑心切,竟然上了这个当,现在去找后账也不合适。”
初挽看他倒是坦然接受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佩服,果然做大事的人,就是大气,被人坑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潘老板叹道:“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也不行啊,那不是留着让他坑别人吗?我被坑了,几十万,认栽,我吃一堑长一智就算了。可这是一个祸害啊,不能留着他再去坑别人!”
初挽听这话,默了。
她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能够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成就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片刻后,她才道:“潘先生的意思是?”
************
不得不说,潘老板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很快制定出一个策略,要当场活捉奸商,初挽自然赞同,潘老板负责谋划,初挽鼎力配合。
这时候,刀鹤兮终于抵达北京,陆守俨下厨做饭,初挽自己开车去接的。
刀鹤兮穿着一身黑色翻领皮大衣,垂滑感十足的乌发轻落在那蓬松的翻毛领子上,整个人就显得毛茸茸的,衬着那双墨黑的眼睛,就很不像他往日的风格。
初挽乍看到这样的他,笑了:“你这一身一看就暖和。”
刀鹤兮:“北京的冬天挺冷的,我之前每次过来,都会着凉。”
初挽:“是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刀鹤兮:“打喷嚏难受,当然窝家里,不能出去见人。”
初挽被他说得便笑起来:“眼看要过年了,你打算在哪儿过?”
刀鹤兮:“你是说国内的那个年?”
初挽介绍道:“对啊,我以前和你说过,要放鞭炮,包饺子,贴窗花,还可以看庙会。”
刀鹤兮微抿唇,略犹豫了下,道:“听起来不错。”
初挽:“那你过年干脆留在这里吧?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逛庙会,希同和梦锦都惦记着去玩呢。”
刀鹤兮眸中便溢出浅淡的笑意:“好。不过我没放过鞭炮。”
初挽眼神疑惑:“没放过鞭炮?不会?”
刀鹤兮:“确实不知道。”
初挽:“那让守俨教你吧……”
刀鹤兮侧首问她:“你会吗?”
初挽:“我当然会了,不过他不让我放。”
她低声抱怨了句:“他就爱管着我!”
刀鹤兮看她那样子,便笑了:“我看你就需要有人管着你。”
初挽哼唧了声:“哪有,才没有呢!”
这时候上了车,刀鹤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她腮帮子都有些鼓鼓,笑道:“我记得,当时在景德镇,我看到你和守俨的时候,很惊讶。”
初挽一听顿时明白了,她怀孕了,要去景德镇,陆守俨陪着她去,她冲着陆守俨撒娇提要求的,估计被他看到了。
他当时神情明显古怪,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当下真是尴尬又无奈,道:“过去的事,能别提了吗?”
刀鹤兮眸中带着回忆的笑,道:“我当时觉得,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初挽脸都红了:“你再说,我就把你扔高速上!”
刀鹤兮这才笑道:“就是说几句而已,你就急成这样。”
初挽哼哼:“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哪能这样呢!”
刀鹤兮:“那你还想要你的铜手吗?”
初挽听着,几乎不敢相信地挑眉:“鹤兮,你怎么学坏了?你从哪儿学的?你不能这样啊!”
刀鹤兮抿唇笑道:“好,不逗你了,你专心开车。”
初挽软声道:“这还差不多……”
车子行驶在高速上,北方的冬天寒风凛冽,风吹打着路边的枯枝败叶,风沙中好像还夹着些许雪花,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刀鹤兮从英国离开后,先回香港了,在香港处理了公司事务这才过来北京的。
听他那意思,接下来主要精力在大陆,主要做大陆古玩拍卖,同时经营他的珠宝公司。
现在大陆经济发展迅猛,市场潜力大,他的珠宝公司在大陆的业务这两年突飞猛进,业务增长惊人。
初挽:“那就是长期驻扎北京了?”
刀鹤兮:“目前这么计划的。”
初挽:“那挺好的,打算住哪儿?”
刀鹤兮:“之前我置办过几处房产,随便选一处住吧。”
初挽听他说“几处”,想着他自然不缺住处,自己倒是多操心了。
到家时候,已经下雪了,青砖灰瓦的胡同里飘着碎散的白色雪花,仿佛朦胧白雾般,让这烟火气十足的老胡同都变得迷离起来。
初挽将车子开进了院子,停车,两个孩子已经好奇地凑过来。
他们都穿着白兔毛滚边的红缎面小棉袄,戴着小绒球毛,像两只球儿一般圆滚滚地跑来了。
乍看到刀鹤兮下车,显然是觉得熟悉,但又有些认生,就那么歪着脑袋睁着乌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刀鹤兮看到他们,眸光变得温柔起来,蹲下和他们平视,道:“梦锦,希同,刀叔叔给你们带了礼物,你们要看吗?”
梦锦听着,竟然有些扭捏,红着脸看刀鹤兮。
希同也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眨巴着眼睛。
陆守俨正在厨房忙活做饭,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他笑道:“梦锦,希同,这是刀叔叔,你们以前不是还提起吗?”
梦锦长长地“喔”了一声,之后小声地喊:“刀叔叔……”
希同也喊道:“刀叔叔好……”
声调拉得很长,仪式感十足,依稀就是之前的模样。
刀鹤兮抿唇笑了,将买的礼物送给两个孩子。
希同是一个大模型飞机,梦锦则是迪士尼米老鼠大玩偶,两个人看到后,眼睛都亮了,不敢置信。
“哇,飞机!”
“哇,老鼠!”
两个小家伙瞬间被满足了,开心地扑过去,一人抱住一个,简直乐开了花。
初挽微挑眉,看一眼陆守俨。
陆守俨笑:“这?”
刀鹤兮见陆守俨和初挽神情异样,疑惑:“有什么问题吗?我是看到超市礼品店正好有,就买了。”
初挽闷笑:“你这礼物买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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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3
章
第323章打假
刀鹤兮将那件铜手交给了初挽,
初挽自是感激不尽,这次确实多亏了他。
有了铜手后,她的私人展览会也便开始了。
她是提前造了势的,
人人都知道她展览品中有几件国外稀罕文物,
等到展览会开始,
那美国《独立宣言》和那阿拉伯铜手一经露面,果然引来媒体不小的轰动。
那《独立宣言》对美国来说自然意义非凡,那阿拉伯铜手看样子更是阿拉伯半岛国家都不曾见过的珍稀文物。
初挽的私人展览会引起国内外关注,
不少媒体都竞相采访,也有美国和阿联酋文物相关单位提出疑问,
不过初挽自然早有准备,
这些都是传承有序合法所得,况且这两件不涉及任何偷盗抢劫等非法问题,
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
一时之间,
美国各大文物商和阿联酋富豪,全都冲了过来,
疯狂打电话要买这物件,
对此,初挽自然是一概拒绝。
要过年了,下雪了,
陪着孩子打雪仗,有时候刀鹤兮过来,
陆守俨也在,
让两个男人堆大雪人,
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躲进小楼成一统,
才不搭理他们呢!
不过那天,
潘老板给她打电话,说请她看戏,让她有时间过去一趟琉璃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