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她就是故意的。陆守俨在片刻的静默后,终于道:“挽挽,你点到为止吧。”
初挽:“嗯?”
陆守俨袖口下的手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指,捏了下,之后放开,道:“不想逛街,还是回家吧。”
初挽也就不逗他了:“那就回家……”
*********
两个人坐电车过去的,其实也不远,就几站地,本来陆守俨和初挽一起坐着,不过中间有年纪大的上车,陆守俨便起身把座位让给对方了。
周日早上电车人不少,隔着人群,初挽似有若无地看过去。
他今天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西装,也许是长途跋涉过的缘故,并不够熨帖,站在电车里,算是非常普通的穿着了,不过他长得好看,站在电车上很有鹤立鸡群之感,薄薄地抿着唇,看上去内敛沉稳,规整严肃身形冷峻,和旁边的人群很不一样。
偶尔有新上车的,便会忍不住看他一眼。
初挽在众人对他的瞩目中,便有了异样的满足和自豪感。
这个时候,侧首看向车窗外,想着这个男人昨晚连夜奔波赶来,只是为了陪着自己两天,于是所有的虚荣心和心理渴望都得到慰藉,甚至觉得心里好喜欢,那喜欢从心底泛滥,涨满了,几乎满满的要溢出。
而这个时候,想着干脆这两天什么都不要做了,就闷在家里,去做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那更是渴望得心都要炸裂开来。
她甚至开始畅想,要让他用那坚实胸膛和有力臂膀狠狠地抱着自己,要在他怀里尽情撒娇,要让他满足自己一切渴望。
甚至,也许还可以玩一些别的,总之要让他倾尽所有地满足她,让她心花怒放。
初挽这么想啊想的,脑子里甚至想起来上辈子在酒店无意中看到的那些奇怪录像,一时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脸上也泛起热意。
她微微抿唇,视线越过人群,望向陆守俨。
谁知道却恰好撞入那他的视线中。
站在人群中,隔着好几个乘客,他神情依然是淡定的,甚至淡定到淡漠,不过初挽已经很熟悉这个男人面对外人时的伪装了。
他眸中的淡定自若只是春日江水上薄薄的一层冰,其实只要她稍微用一点点力气,那层薄冰就会陡然炸裂,而炸裂之后,其下便是滚滚熔岩。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陆守俨的唇却牵动了下,眸中带了几分笑意。
初挽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脸红耳赤,忙不迭地再次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让这对即将分离四个月的夫妻先见见面,明天才出发。
昨天有个姐妹说看到精绝古国仿佛进入盗墓笔记了。哈哈哈,精绝古国是历史上的真实存在国家,这不是虚构的。
我突然想起第一章有个读者震惊地说“这不就是局中局的开头吗??”
需要说下盗墓笔记和局中局我都没看过(盗墓笔记时我胆小,局中局是恰好没看过)
万一有什么因素重合,那是因为既然涉及到考古挖坟掘墓以及古董,难免有些名词以及设置相似,因为大家都是取材于实际。
?
第
150
章
第150章小J情
下了电车后,
陆守俨和初挽一起回去机关大院,进院子的时候,他还和门岗门卫打了个招呼,
把提过来的特产送给门卫,
门卫感激不尽,
他还和人聊了几句。
进了楼房单元门后,又过去给传达室阿姨送了特产,说了几句话,
一切都看上去从容不迫。
初挽也就耐心地陪着,反正他说什么,
她就听着,
偶尔应景地笑着点头。
传达室阿姨多少有些邀功的意思,说起平时给初挽顺手收衣服收被子,
或者什么的,
细细碎碎说了不少,陆守俨都耐心地听着。
初挽便觉得,
那阿姨仿佛一个学校老师,
她在向家长告状这学生平时怎么不会打理自己生活。
陆守俨听着,无奈笑,看她一眼,
之后感激地道:“阿姨,平时麻烦你多操心了。”
那阿姨忙笑着道:“应该的,
都是应该的!小初是个有本事的,
太有本事了,
这些小事估计顾不上,
我可不得多操心。”
这么聊了一会,
陆守俨才带着初挽上楼。
踩着洋石灰楼梯往上走的时候,
陆守俨还抬起手,略握着她的手腕扶着她。
初挽抬眼,看他。
陆守俨便感觉,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分明有些小埋怨。
他低声问:“怎么了?”
初挽:“搞得好像我离了你没法过日子一样!”
陆守俨扬眉,眸中带着一丝笑:“我说什么了吗?”
初挽:“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全都说了。”
总之他一来,那种家长来检阅家里小孩日子过得怎么样的派头,可真是足足的。
陆守俨道:“我看看你把自己照顾得怎么样,也好放心让你去新疆。”
初挽:“你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反正你忙得很,顾不上我。”
陆守俨:“要不这样吧,我干脆申请临时调到新疆去得了?”
初挽嘟哝:“胡说什么呢。”
陆守俨便不提了,当然也只能说说,办事没这么办的,再说也就四个月,等调令下来,她估计已经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疾不徐地上了楼,到了三楼,却见过道里锅碗瓢盆正是热闹的时候,周日大家起来得晚,又是大人又是小孩的,拉扯着才吃了饭洗碗刷锅,水房都是人,东家长西家短的,一股子烟火味。
陆守俨便把带来的石原特产分给大家伙,大家一个个自然高兴,问起来他工作情况,也有几个单位同事见到他,和他打招呼,说起这个那个的。
陆守俨对初挽道:“你不是还要看书,先进屋吧,我和韩同志聊几句。”
初挽听着,乐得轻松,笑着和那几个同事打了招呼,也就先进屋了。
进屋后,她不免叹息,看了看家里,那被自己胡乱叠起来的被子,还有床头放着的几本书,以及书桌上摆着的笔记本和钢笔。
她忙四处收拾了一把,好歹看着齐整一些,不然他肯定看着不像样。
平时他在,每天都会收拾下,家里就格外齐整,他不在,她偶尔想起来收拾,一下子就看着很随意了,他那样的人,肯定看不入眼。
她正收拾着,突然,门开了。
初挽正把一卷草稿纸薅齐整,听到这个,动作顿了下,有些心虚地看过去。
男人进屋,关上门,就那么看着她。
初挽的脸便慢慢红了。
他看着她面上逐渐晕染上的红潮,气定神闲:“这么忙?”
初挽哼了声,心理状态很快从没有底气的心虚到理直气壮:“没你忙。”
说完,她也就不管了,把那摞草稿纸胡乱揉了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很是破罐子破摔。
陆守俨看着她那样子,黑眸间便慢慢泛起笑来。
初挽脸红,便气鼓鼓的:“你笑什么……”
陆守俨:“不过是草稿纸而已,扔就扔了吧,只要别把被子这么揉着扔了就行。”
初挽:“我又不是傻。”
陆守俨笑看着她:“过来。”
初挽根本不动步:“干嘛……”
陆守俨便迈步,走到她面前。
他生得颀长,身高压倒性优势,站在她面前,顿时把她笼罩住。
初挽仰脸看过去,却见他一贯沉静的眸子已经异常浓烈。
几乎就在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她便被烫得心都酥了。
房间的空气瞬间变热,时间仿佛凝固起来,她身子微微靠住背后的书架,有一本硬壳书,轻轻抵在她腰上。
陆守俨脸上表情依然是平静的,与他眸底激烈的情绪完全割裂开来。
他开口,声音却是波澜不惊:“挽挽,有个问题,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初挽狐疑地看着他,想着他该不会又要和自己谈去新疆的问题吧?
他之前不是同意了吗,又要反对?
那肯定不行,他敢提,她肯定要和他恼,把他的问题直接糊回去!
陆守俨看着她那提防的小眼神,却是好整以暇地问:“我们能不能聊聊,在电车上,你坐在那里,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初挽顿时心虚起来,她想起自己那天马行空时的胡思乱想,视线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便觉口干舌燥,又觉心猿意马。
她抬起眸来,缓慢地瞥了他一眼:“想你……不行吗?”
这么说的时候,她两眸水润,眼神中溢满了动人的风情。
陆守俨的视线就那么牢牢地锁着她,声音却是没什么起伏:“想我什么?”
此时,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呼吸萦绕间,两个人视线交缠,并不大的房间中,仿佛有火星子噼里啪啦在迸射,须臾便是烈火燎原之势。
不过他却依然这么克制着,稳稳地把控着他的理智。
初挽便决定给他加一把火,她迎着他的视线,道:“也已江水泛滥,寤寐思且,且可愿入江一饮?”
也,且。
含蓄,直白,又露骨。
这些话直接踩在了陆守俨的末梢神经上。
他眸中波涛骤起。
很激烈的吻,带着男性毋庸置疑的压制力道。
就在唇舌交缠中,初挽抬起眸来看他,她模糊的视线中,恍惚看到这个男人笃定冷静的面具已经被彻底撕碎,他整个陷入激烈的渴望中,并试图宣泄出来。
她有些受不了,喘不过气来,想躲开歇一下,他却根本不许,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不容许她有半点停歇。
她还清楚记得最初他和自己接吻时试探着的那种迟疑疑感,但是现在,尽管两地分居的他们完全没有太多练手的机会,他却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生涩。
这个男人是如此出众,以至于他在各方面都仿佛有着无以伦比的天赋,而在和她接吻上,他更是把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过了很久,初挽无力地瘫靠在他肩膀上,眼睛已经是花的。
陆守俨揽着她,大掌在她后背轻拍着,像是哄着一个被欺负了的孩子。
“洗一下吧?”他低低地在她耳边提议。
初挽趴在他肩头,小口喘着气。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她依然有些恼他。
几个月没见了,接下来是长达四个月的漫长分离,他们是新婚夫妇,谁心里没数,谁能不想着。
这次他匆忙赶过来,陪她两天,彼此其实是心照不宣的。
都不愿意浪费时间,恨不得每一刻都黏在一起,缱绻场面,要把自己融入到对方中,淋漓尽致地感受对方对自己的渴望。
但是他一路过来,却是闲庭信步一般,好一番从容不迫,倒仿佛她急巴巴地坐在电车上就开始想他了。
在他面前,她还是很有些小性子,反正这种事,实在不行就戒了,她觉得更急的那个人肯定不应该是她。
于是她趴在他肩膀,慢吞吞地道:“不洗,累了,要不我还是学习吧,你刚说了,我得看书呢。”
陆守俨一听这话,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学?等你去了新疆,你可以一天十四个小时学习,我肯定想管你都没法管,现在,不许学。”
初挽:“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说着这话,隔着他的衬衫,她甚至咬了一口。
她现在浑身软得像棉花,连牙齿都没什么力气,这么咬了一下后,她便放弃了,根本咬不动。
陆守俨眸色转深:“你不洗,我帮你。”
说完,径自把她抱到了洗手间。
********
出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初挽被陆守俨裹上了浴巾,就那么打横抱着出来。
初挽舒服得跟猫儿一样,脚趾头都是蜷缩着的。
就在陆守俨抱着她走过小小客厅的时候,她恰好在衣柜穿衣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她湿润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身子被蓝白格纹大浴巾包裹着,就那么被陆守俨打横抱在怀中。
他真的很高,微微鼓起的臂膀充满力道,腰部遒劲结实,当他这么抱着的时候,仿佛抱着一根羽毛那样轻盈。
陆守俨感觉到她的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他脚步就停下了。
他看到她细弱的胳膊揽着自己,她胳膊很细,仿佛一拧就断一样。
她皮肤也很白,剔透到极致的白,这让他想起她搜罗的那些瓷器,上等好瓷器泛着莹润的釉光,而他的肌肤是偏向被晒过的健康色,这时候颜色对比就格外鲜明。
陆守俨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去新疆。”
他说这话,已经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拿她很没有办法而已。
这么说着,他已经抱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放到了床上。
他看到浴巾下,她纤弱细白的脚踝露出来,视线便顿在那里。
她的每一颗指甲都很漂亮,像贝壳,透着粉盈盈的光,而她的脚形状也很好看,只不过脚底那里,磨了一些茧子。
他看了好一会,看得初挽蜷起了脚,低声说:“干嘛呢?”
她头发还潮着,这样多少有些不舒服。
陆守俨便起身,拿来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初挽懒懒地坐在那里,感受着他手指温柔地穿梭过自己湿漉漉的发,感觉头发在热风中慢慢变得柔软。
等吹好了头发,陆守俨拿来了保温杯,给她喝了几口水,自己也喝了几口,之后便直接掀开被子上床了。
初挽笑,用脚踢他:“谁让你上来的!”
陆守俨直接握住了她的脚,牢牢地扣在手掌心里。
初挽便感觉他手掌心温热烫人,想挣扎开,他却紧握着不放了。
初挽:“放开!”
陆守俨一条腿还稳稳地站在床下,一条腿已经半跪在床上,手里搞搞地握着她的双脚,就那么低首看着她的脚,样子很认真,像是在做什么研究。
初挽顿时羞耻得不行了,才洗澡,只裹着浴巾,羞涩让她下意识踢腾起来。
陆守俨掀起眼,看她。
初挽便觉自己瞬间被那火烫的视线点了穴道,之后,意识到了什么,裹着浴巾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抖。
陆守俨便高高抬起她的脚,之后俯首下来。
*********
当一切结束,他紧紧都抱着颤抖的她,抚着她的长发,哑声在她耳边说:“挽挽,我就是担心你。”
初挽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也没什么,你不是去过云南边境吗,其实大差不差的吧。”
陆守俨轻叹:“就因为我知道偏远地区的辛苦,所以不舍得。”
他浅浅地亲她的脸颊:“我怎么舍得我的挽挽吃那种苦头。”
初挽听着,略怔了下,之后,便觉心被轻轻撞了一下,溢出的都是酸软。
她抬起胳膊来,揽着他的颈子,低声呢喃着说:“不会有事的。”
陆守俨到底不放心,又联系了朋友和昔日战友,最后总算找到一个,是以前参加任务时临时小组的一名属下,后来转业被分配到了和田地区公安局。
陆守俨特意给对方打了电话,提起来这件事,对方一口应承,说民丰是他们和田的东大门,他好几次过去办事,那边也认识几个人,有什么事直接打一声招呼就行。
陆守俨又详细问起民丰的情况,和对方好生聊了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初挽凑过去,笑着说:“好了好了,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陆守俨却没说话,黑眸带着无奈,就那么看着她。
他太严肃了,以至于初挽也收了笑:“怎么了?”
陆守俨叹了声,抬起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番:“我听他说了那边的情况,更不舍得了。”
不过不舍得是不舍得,她非要去,也没办法。
初挽低声嘟哝道:“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守俨叹了声,到底是没说什么。
两天腻歪在一起,自然是心满意足,不过他那边工作也紧,两天后也就离开了。
初挽的申请报告很快审批下来,这次培训班学员共有二十一名,其中有六个是北京的,到时候大家会一起组队出发前方民丰。
大家先见了个面,了解彼此的情况,除了初挽宋卫国和夏成槐外,其它普遍年纪大一些,约莫小三十了,也有两个三十多的,这几个显然都成家了,都有些考古经验,参与过两个项目。
他们乍看到初挽,也有些意外,毕竟知道这次去新疆民丰,那地方偏远,沙漠里,日子煎熬,肯定要吃苦,没想到竟然还有女同志。
临出发前,陆守俨还是不放心,三不五时打电话过来,让她带着厚棉袄,让她带着抹脸油,又让她带着这个那个的,各种嘱咐。
那天初挽过去老宅,陆老爷子也笑着说:“守俨还给我打电话,问起这件事来,他就是不放心,我说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别看那地方偏,也是咱中国的地界,你怕什么!”
他叹:“这小子是不是又找了一个以前的属下帮照看着?也想太多了,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放心好了,咱们吃不了亏!”
初挽坐在一旁笑:“他总以为我三岁小孩呢!我又不是不懂!”
陆老爷子:“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嘛,守俨就是太惦记着我们挽挽了,这小子啊——”
旁边冯鹭希也笑:“那可不是,一听挽挽的事,就急得跟什么一样。”
初挽只能从旁笑着不说话。
一时冯鹭希又问起她行李准备得怎么样:“这可得好好准备,在家里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到了那里可不一样。”
初挽:“大嫂,我知道,我提前问了问,该准备的,准备了不少。”
不过陆老爷子听着依然不放心,又叮嘱一番,这个那个的,都让她带着:“该带的都带着,免得去了那里受委屈。”
初挽自然都听着。
?
第
151
章
第151章新疆行
出发那天是周六,
陆老爷子亲自送初挽出发过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大家汇合,一行六个人,只有初挽一个女同志,
其它几个年长一些,
一个叫刘开华,
二十七岁了,还有一个李轩和张书远,都结婚了。
陆老爷子和大家握手,
亲自和大家聊了几句,请大家对初挽照顾下,
众人一看陆老爷子身份不一般,
年纪又大,自然敬重,
都表示没问题。
路上,
夏成槐很快和刘开华几个打成一片,笑哈哈地聊天,
当说起行李的时候,
夏成槐看了看初挽放在行李箱上那两个大箱子,道:“女人出门就是麻烦,带的东西多,
像咱们,都是大老爷们,
出门直接一个包就行了。”
其他几个,
听了没说话,
也就笑笑。
他们几个都是工作了的,
在他们眼里夏成槐几个都是学生,
估计出门没什么经验。
至于初挽,
就不提了,一看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哪经过事,这一路上肯定得小心照看着。
开始的时候,夏成槐和刘开华几个说得热闹,初挽便在那里闭眼睡觉,差不多熬了一天,夏成槐显然也累了,也开始睡了。
到了第二天,感觉睡得难受,窝着,浑身只剩下煎熬。
这个时候别说聊天,就是闭着眼睛不动都觉得难受。
偏偏这绿皮火车非常有耐性,见到站就停下来,晃晃悠悠地往前开,把大家所有对于旅途的新鲜感全都磨没了,而火车中也逐渐充斥着各种味道,汗味烟味以及口臭味,后来还有腥膻味。
火车抵达兰州后,他们稍微停顿,吃了兰州拉面,又换了下一趟车,这趟车是直接开往乌鲁木齐的。
但是一上车,那氛围就不同了,周围都是服装各异的人走来走去,迥异于中原地带的长相让人感觉很不一样。
已经睡了三天的初挽,终于精神起来,她看了看四周围,对张书远道:“张同志,我们六个人,你年纪最大,你来组织大家伙,把我们的行李全都用绳子绑在一起,绑得结实点,然后我们六个人,轮流值班,必须有一个人睁着眼的,负责看管行李。”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了,看向她。
初挽没说话,就安静地等着大家反应。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刘开华,他点头:“对对对,我们小心着!”
夏成槐:“这得要绳子吧!”
张书远:“对,没绳子。”
初挽:“没事,我带了链子锁。”
众人一时沉默,之后忙点头:“好,好,我们这就绑起来。”
初挽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来链子锁,是很长的一根,几个男人负责将大家的行礼全都捆绑在一起,之后又简单分了组,一共六个人,每个人盯八个小时,这样一圈轮下来是两天,其它人就可以随意睡觉休息了。
张书远分配的时候,特意给初挽分了白天的,这样她不至于太辛苦,也是想着她毕竟是小姑娘,这主意又是她提出来的,确实想得比他这年纪大的还周全。
车子继续往前开,窗外是连绵不绝的戈壁沙滩,看上去很近,但火车跑起来却很远,巴掌大的小站都要停停,而这个时候,火车上别说热水,就是冷水都没有了。
大家都是带了吃的,但是没带水,现在口渴,着急起来,不喝水真难受,车厢里已经有鹰钩鼻的汉子用着大家伙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夏成槐几个也渴得难受,不过没敢声张。
这时候,火车停下来了,就见窗外有维族人卖水,手里拎着开水瓶叫卖,说是五毛钱一杯,大家一听,都觉得抢钱,就白开水,五毛钱?
夏成槐实在忍不住,花五毛钱买了,对方给他倒在保温杯里,结果他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那水特别浑,根本喝不下去。
他买水的时候,初挽却让宋卫国站座位上,去帮她打开她其中一个行李箱。
夏成槐老大不高兴,从旁看着他们两个忙乎:“女人就是事儿多,怎么不先解决喝水的事吧?”
旁边刘开华就劝:“我们让让就行了,出门在外的。”
夏成槐白花了五毛钱,心里真不舒坦,他实在渴得难受,这时候看到有推车过来,卖柠檬汽水的,要一块五,这实在贵得离谱,但也只能忍痛买了。
宋卫国帮初挽打开行李箱后,初挽伸进手去往里面掏,最后掏出来一个用包袱报着的什么,她重新锁好行李箱,麻烦宋卫国给自己绑紧了,这才抱着包袱过来座位上。
包袱一打开,几个男人眼睛都亮了,里面竟然是军用铝水壶,大号的!
初挽小声说:“你们把杯子拿出来,咱们分分水。”
刘开华激动得不行了,忙点头:“好好好!”
夏成槐那里刚花了一块五买柠檬汽水,正喝着,突然就见初挽拿出那么大一个水壶。
他喝柠檬汽水的动作顿时顿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水壶。
宋卫国叹:“初挽,你可真行,你竟然带着这个!”
其它人忙给他一个眼色,毕竟是在车上,周围都是陌生人,人太杂了,大家都渴,备不住有扒手,万一出事呢。
宋卫国也忙收住声,好在大家伙都被外面卖水的吸引了,没人留意这边。
那一大铝壶的水大概得有一公升,几个人勉强能分二百毫升,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现在口里干得难受,在这种沙漠地带,能有口水喝就不至于渴得太难受。
大家分了水后,小心地搂在怀里,珍惜地喝那么几口润着嗓子。
接下来还得有两天的车程才能到,大家很可能就靠这一杯水吊着了,肯定不敢一口气喝光。
这时候,大家再看初挽,自然是感激又佩服,之前还说人家带的行李多,敢情人家连水都想到了!
宋卫国好奇:“初挽,你行李箱还带了什么?”
初挽:“不少东西呢,吃的,用的,都有。”
他佩服得要命:“可真行,我算是服了!”
刘开华喝了口水润嗓子,咂咂嘴,眼泪都差点落下来:“初挽,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你可真是菩萨,要不是你,我们太遭罪了!”
都是结婚过日子的男人,出门在外,还指望着能节省差旅费补贴家用,谁舍得花一块五买柠檬汽水啊,再说那柠檬汽水根本不如白开水解渴!
其他人也都是感激不尽,毕竟还有两天的路,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初挽那么一大壶水,给大家分了,她自己也得珍惜着喝,要是她自私点,自己偷偷喝,大家也不好意思要她的。
张书远道:“初挽这次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傍晚了,初挽裹紧了军用大棉袄,道:“咱们这次六个人过去民丰县,一路上不好走,回头到了那里,我们也是同学,是队友,还要一起参加考古挖掘工作,走这么一路,是我们的缘分,有什么,大家互相关照着,取长补短,同舟共济。”
旁边李轩连连点头:“说得好,咱们现在也是共患难的兄弟姐妹了!客气话不多说,以后都是自家人!”
其他大家伙也纷纷点头,这个时候,什么张同志李同志的客气称呼都丢了,一个个直呼其名,瞬间亲近了不少。
倒是夏成槐,从旁喝着柠檬汽水,略有些尴尬地抹了抹嘴。
一行人抵达乌鲁木齐是三天后,几个人晃悠着从火车上下来,腿都是麻的,宋卫国裤管都裹紧了,熬了太久,腿都水肿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休息,又坐上了从乌鲁木齐前往和田的车,本来坐汽车好歹新鲜点,不至于像火车上那么憋,谁知道更难受。
土砂路走起来咯嘣咯嘣的风吹着,会把大小不一的沙粒卷起,击打着车顶,发出铿锵的声音,众人这一路走得胆战心惊。
就这么折腾了又是三四天,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和田地区。
到了和田的时候,几个人全都没人形了,初挽也瘦了一圈。
他们被和田文化局接到了当地的招待所,一进了招待所,大家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这边吃喝齐全,每个床位也给配备了热水瓶、脸盘和尿壶,虽然未必多好,但至少舒坦了,是人过的日子了。
文化局的同志说,明天民丰县会派车开接他们,要他们好好休息一晚,大家听着也松了口气。
才从火车上下来,现在看到火车就想吐,真不想坐汽车了,只想躺在那里瘫着。
初挽倒是还好,反正一直试着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休息,现在不至于多难受,休息一天后,明天白天坐一天车,这旅途终于就要结束了。
傍晚时候,公安局却来了车,是陆守俨昔日的属下,现在已经是当地的公安局队长了,姓孙。
这孙队长见到初挽,非常热情,说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她,并说了他在那边的几个朋友,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当年我是跟着陆团长一起出生入死的,现在你来到这个地界,那就是我的亲嫂子,放心好了,有什么事,你说一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队长块头特别大,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震天响,惹得招待所服务员都好奇看过去。
初挽感谢过孙队长,孙队长执意要请她和几个队员吃饭,不过初挽婉拒了,又把自己从北京带来的打火机送给了孙队长:“太远了,我也没带来什么,不过我想着你们抽烟,用这个,应该比较方便。”
那孙队长一见,很不好意思,这是蘸着煤油的打火机,在新疆这边确实比较稀罕,如果真要买,得是他五六天的工资,他忙说不用。
初挽道:“这个在北京不算多稀罕,我带了好几个,你如果不要,守俨回头一定会说我。”
说着,硬给他了。
孙队长便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就收了,这个我们这里确实一般见不着。”
等孙队长终于走了,刘开华他们好奇凑过来:“这是你爱人的朋友?”
初挽:“是。”
说着,她大致解释了下。
刘开华感慨:“太好了,我听着心里都舒坦了!初挽,我们以后就靠你了!”
要知道这偏远地区,不一定什么事,反正他们来了后,是不太敢出门,只能窝在招待所里。
现在初挽竟然有当地公安局的关系,他也觉得安稳了,毕竟大家一伙的,真遇到什么大事,还能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