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笑里带着了然和纵容。初挽耳根便有些发烫,她软软地瞪他一眼,之后匆忙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米汤平复心情,算是败下阵来。
饭桌上,众人吃饭的吃饭,说笑的说笑,但对于饭桌上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人也都心照不宣。
陆建昭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想起之前几兄弟还跑去挽挽家里种地,一个个都以为会娶挽挽,但其实——
现在想想,他们撅着屁股在地里干活时,他七叔正在屋里伺候老太爷抽烟呢。
七叔那样的人,人情练达,处事老道,但凡他出手,哪还有他们的份?
就算他不出手,可他们几个晚辈在七叔面前一对比,一个个都嫩了,根本不是对手,只要有眼睛,都愿意选七叔那样的吧。
他叹息,突然觉得,七叔和挽挽也是天作之合了。
这么想着,他悄悄地瞥了陆守俨一眼,却看到陆守俨眸底竟然略带了一些笑意。
他诧异,细看,又觉得那是自己错觉。
他叹息,心想如果挽挽冲他撒娇或者耍赖的,他还能这么端着吗?
这洞房花烛夜,他还能一脸沉稳吗?娇妻在怀,他——
陆建昭想到这里,脸红了下,慌忙收住思绪。
长辈的事,他不能想,不然太大逆不道了!!
这时候,乔秀珺总算把饺子蒸好了,她陪笑着说:“爸,你看看这饺子。”
陆老爷子点头:“坐下吧,饭都要凉了,快吃。”
一时又吩咐陆建静:“给你三婶剥个虾。”
他这一说,哪用陆建静动手,旁边陆建昆几个忙道:“我们剥。”
——反正刚才都已经下手了。
乔秀珺刚才被陆老爷子当着这么多人下了面子,心里委屈得要死,又记挂着自己娘家兄弟的事,又憋屈,又担忧,唉声叹气的,现在听老爷子对自己有个好话,这才心里稍微好转,一时眼圈都红了。
她的命,太苦了。
这时候,陆老爷子尝了个饺子,点头:“这饺子,肯定不如外面卖的花哨,也不像咱家舍得用油用肉,但这饺子好吃,我吃着,是家常那个味儿,挺地道的,也怪不得挽挽非惦记着想吃!”
她这一说,大家都尝了一个,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的,不过自然都夸。
陆建昆吃了一个,倒是觉得不错:“我喜欢这味儿!地道!”
陆老爷子:“这馅调得好,赶明儿咱们也吃这个。”
陆建冉也尝了一个,尝了一个后放下筷子,笑看着陆建昭:“对了,建昭,你那个朋友的事怎么样了?”
她这一问,陆建昭也是一愣,又有些尴尬,毕竟他当时也是心里难受,便说了,事后一想,觉得很不合适。
这事肯定不能赖挽挽,和挽挽说,倒是让挽挽不好受。
陆建冉这么一提,陆守俨的目光便扫过来:“什么事?”
陆建冉笑望着陆守俨:“七叔,你不知道?挽挽没和你提?”
陆守俨眼神淡淡的,没说话。
冯鹭希好奇:“到底怎么了,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初挽本来觉得这事就悄没声过去了,没想到竟然在饭桌上提起,她也就只好含糊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八——”
她顿了顿,憋回去那个“哥”字,道:“就是建昭朋友买物件,觉得不太合适,当时是我帮着掌眼的,我过去看了看。”
陆老爷子见此,也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建昭含含糊糊的,初挽其实也不太想提:“伯父,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无非是看东西掌掌眼,本来就是朋友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建昭感激地看了初挽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如果这个时候给老爷子知道,肯定骂他一顿。
陆建冉:“解决了?那真好!我当时看建昭急眼了,我都替你们担心!”
陆建昭一听这话,努力地给陆建冉使眼色,别提了别提了,提这个干吗?
陆建静低着头,也不吭声,装傻。
冯鹭希看了一眼女儿,笑着说:“你们小孩子啊,就瞎闹腾吧,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今天这米粥熬得真好,估计用了火候吧!”
她是有意转移下话题,谁知道陆老爷子吃差不多了,擦了擦唇,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买了什么物件?来,建昭,你小子好好说说。”
陆建昭心虚,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找补说:“其实就是问问,好奇下怎么回事……也没别的意思。”
旁边乔秀珺本来低头本分吃饭,现在听这个,也是疑惑,打量了几眼,想着看来这是初挽惹祸了。
这初挽惹祸了,老爷子是不是还得向着她?
陆老爷子摇头:“帮你们是情分,本来就是好心,这万一买错了,还得赖挽挽了?”
陆建昭忙道:“那,那不至于!”
陆建冉:“其实这事吧,也就是你们太热心了,以后还是少帮忙,不然买错了,白白让人家花钱,那不是平白得罪人吗,别人也不好意思说,心里肯定膈应。”
一旁陆建昆见此,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多少有些不赞同,不过也没说什么。
陆建静小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百多,至于吗,小家子气,事儿多!要我说,没那能力,就别学人家买老物件!”
陆建昭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陆老爷子听着,却是笑了,他望向陆守俨:“守俨,这事你怎么看?”
他这一问,大家都有些尴尬,看向陆守俨。
毕竟这件事是初挽做主让陆建昭朋友买的,回头买错了,终究尴尬,这是初挽闯了祸,让陆建昭也没脸。
现在初挽是陆守俨的未婚妻,老爷子这么一问,自然是在问陆守俨解决办法。
冯鹭希看向自己女儿,眸中多少有了几分谴责。
陆建冉微低着头,没说话。
乔秀珺听着,却是幸灾乐祸得很,想着这下子可有意思了,刚才一群人看她热闹,现在,可是要看看这老七的热闹了。
就知道护着这小媳妇,结果呢,小媳妇闯了祸,就看你自己拿真金白银来填补吧,不然终究是个难堪!
陆守俨捏着筷子,目光疏淡地扫过陆建冉,之后才道:“爸,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冯鹭希忙道:“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建静说的是,挽挽也就是帮衬着掌眼,谁也不是神仙,还能送佛送到西天不成!有什么好说的!”
陆守俨却道:“大嫂,我说没什么好说的,是我觉得挽挽应该解决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疑惑起来。
陆守俨喝了口水,很不在意地道:“挽挽既然给人掌眼,说那东西是真的,就不会看错。买了,对方留着,那是对方占便宜了,对方觉得是假的,那我们自己出钱买下来就是了,不过是一百多块的物件,还能缺了这个钱不成?”
陆建昭:“七叔,不是,事情不是这么说的,这——”
陆守俨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陆建昭:“建昭,你这所谓的朋友,自己没眼力,要人掌眼,疑神疑鬼,还不知道感恩。这样的人,你以后少打交道,和这种人处不出好来。”
啊?
大家诧异地看着陆守俨,之后,疑惑的眼神转向陆建昭。
初挽也是意外,看向陆守俨。
陆建昭很茫然:“这……人家说好几个博物馆专家都说是假的,上面的款不对。”
陆守俨望着自己这侄子,下了定论:“所以你是陆建昭,她是初挽。”
之后,他看向初挽:“挽挽,以后,家里谁找你掌眼,你就说没我允许,你不能看,谁要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陆建昭目瞪口呆,他这七叔怎么了,这是有了一个小未婚妻脑子坏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为挽挽说话,这可真是开眼了!
周围几个也都是无言以对,满脸懵,他为什么会觉得大家会找初挽掌眼?这也太把自己未婚妻当回事了吧?
难道从小就喊着宝宝的,长大后娶到手,那脑子就觉得他家宝宝什么都是宝?
乔秀珺更是皱眉,护短护到这份上??这还像话吗?
她下意识看向陆老爷子,老爷子不是一向自认公正吗,做错了事得罚吧,哪能这样护短,把黑的说成白的?
其它人也都望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看着这场景,却是笑了,他满意地呵呵笑起来,却是侧首对初挽道:“挽挽,我就说吧,你选守俨,那就选对喽!守俨说得对,以后,你们可别找挽挽,谁找挽挽,让我知道了,不光是守俨那里,就是我,也饶不了你们!”
初挽听陆守俨那番话,其实明白他的意思。
他话里严厉,仿佛是霸道管着她,但其实是把她挡后面去了,以后万一谁找她掌眼,她也不用为难,直接推说他管着就是了。
一时只觉得心就像被什么揉了一下,酸酸涨涨的。
老爷子这么一说,她更觉得胸口满满的。
就在大家的疑惑中,陆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们啊,哪懂这个,挽挽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又怎么肯轻易替人掌眼!这是她心善,送个人情,奈何那人有眼不识真金,倒是错过这机缘罢了!”
陆建昭一听,也是呆了:“爷爷,什么意思,意思是那是真的?可,可人家博物馆专家看的,这也能有假?”
陆老爷子听这话,呵呵笑了下:“博物馆专家又算什么,当年琉璃厂窜货场行家云集,一个个都是爷,可见了初老太爷,还不是低头喊一声初爷,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初老太爷看瓷,他断在永乐,谁敢说是雍正?那时候,那些博物馆专家估计还没出来呢,他们又见过几个好东西!挽挽传承了初家的衣钵,陶瓷那是初家的根儿,这么一件明朝小盖罐,她还不至于打了眼!”
陆老爷子一番话,可是说得一群人惊诧不已,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初挽。
他们知道初家是做什么的,但是初挽平时根本不怎么提,他们也觉得初挽看上去不太起眼,连高中都没上完,现在为了考大学在那里犯愁,哪里想到,她竟然被陆老爷子这么夸!
唯独乔秀珺,顿时眼睛都亮了,她就知道初挽家是有家底的,果然是,老爷子都这么说了!
只是很快,她又开始心痛了。
初挽那么有本事,她就这么错过了?本来这媳妇是给自己儿子的,这就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就这么便宜了老七!
而其它人等,自然更是吃惊,陆建静好奇:“挽挽,那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你问建昭要了地址,你真去看了?”
陆建冉蹙着眉头,打量着初挽,没吭声。
陆老爷子笑呵呵地望着初挽:“挽挽,我以前,特别喜欢听你太爷爷讲故事,今日咱饭吃差不多了,你说出来听听?”
初挽也就笑了,把事情经过讲了,最后道:“那物件已经托朋友在卖,怎么也要卖一个好价,卖出去正好置办嫁妆,卖不出去——”
陆守俨道:“卖不出去放我这里。”
冯鹭希听着,也笑了:“我看这事,左右也是守俨沾大便宜了!”
初挽听陆守俨这么说,心中感激。
她从苏家手里买了,什么港商不过是托辞罢了,陆建昭陆建冉等都知道这事,自然也知道没港商。陆建冉猜到是她买的,必然传出去,她不可能留着招惹是非,必是要想法处理了,哪怕过一道手也行,反正不能让大家知道留自己手里了。
陆守俨说这话,自然是为她解围,确保没有后患。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特别是陆建昭:“可那个怎么就是真的?挽挽你讲讲里头的理,不然听着真是懵。”
初挽也就解释了一番,顺便说了明三代礼仪规制,以及明朝祭祀习俗,最后道:“大明正统二年春月十七日恭造,这么一个款,字字句句都是讲究,能编出这个的,不至于露这么一个怯,能露出这个怯的,也编不出这句话。”
陆老爷子听得笑了:“这些老玩意儿,就是从细处抠,从这字缝里抠,四书五经,历朝历代的历史文化,全都得装到肚子里,当年我跟着你太爷爷也干过一段,后来发现,我根本不是那块料,读书就把我脑子读糊涂了,倒是你爷爷,他那脑子瓜子才叫好使——”
这一番话,听得大家面面相觑,就连陆建昆陆建星都敬佩地看向初挽。
“挽挽没读大学,可这学问,比大学生不差!这学问,一般人根本没有!”
陆老爷子叹道:“大学里那些历史学教授,挽挽和对方比划比划,不见得欠了什么。我一直说,要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要韬光养晦忆苦思甜,只是到底年代变了,条件不一样,你们一个个的,都享福习惯了,老太爷是怎么磨炼挽挽的,你们是不知道,当然不能懂。”
陆守俨听这话,突然道:“爸,饭吃差不多了,我记得胡同志今天还约了你吧?”
陆老爷子看着小儿子,叹:“瞧,还不想让我提了,提起来往事你心疼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七叔说了“这样的人,你以后少打交道,和这种人处不出好来”
?
第
48
章
第48章学业问题
本来吃过晚饭,
初挽想和陆守俨说说话的,不过她直接就被陆建静缠上了,陆建静对她敬佩得要命,
话说她可以写文章去投稿:“没准能发表几个豆腐块文章呢!”
初挽对此表示不感兴趣,
只说自己文采不行,
陆建静却觉得行:“瞧瞧陆建昭那样儿,别人都说他是才子了,你比他强多了,
挽挽,你得有自信!”
不过初挽确实不感兴趣,
她知道的太多了,
写文章一旦写了不该写的,总归不合适。现在这年月和以后不一样,
以后信息爆炸时代,
什么事还能在网上找到资料,现在古玩这一行比较封闭,
小圈子自己玩而已。
这么说了一番,
她也没摸着陆守俨的边,天晚了更不方便了,她拿出书来,
重新开始学习。
为了婚约的事,闹腾了几天,
也没怎么学习,
感觉都要荒废了,
这两天又这事那事的。她想着,
等回头带着陆守俨回一趟永陵村,
婚事定下来,
她就可以消停了。
到时候自己留在永陵村陪着太爷爷,专注学习,也省得陆家这摊子事了。
陆家到底家大业大,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就上辈子来说,陆守俨那一辈,无论男女,其实也都还可以,家里媳妇女婿除了乔秀珺,其它都说得过去。其中尤其陆守俭和陆守仁,他们是生于三十年代后期,解放前吃过苦头的人,知道陆老爷子当年的苦,
陆守信其实本身还行,不过他这个人耳根子软,容易被吹枕头风,要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娶了乔秀珺了。
至于到了下一辈,就不好说了,相对各有各的性子,孙子们陆建时就算了,孙女辈,陆建冉确实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也幸好,陆建冉反正以后去上海,和她不挨边的,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谁在意她。
以后她丈夫家企业出了问题,问她借钱,她肯定不借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的思绪便到了陆守俨身上,想起他在晚饭上的种种。
不假思索,问都不问,笃定地把信任拍在桌子上,惊了嫂子侄子侄女一脸。
初挽对着书本,呆了很久,到底是微叹了口气,继续拿出测试题来,埋头做题了。
第二天,据说陆守俨一大早买了菜回来,大家包饺子,初挽也跟着凑热闹,一群人包得风格不一,说说笑笑的,其间提起来陆守俨,据说买了菜便出去了。
陆建静打趣:“挽挽,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应该跟着我七叔混!”
初挽笑道:“我也觉得我身份不一样了,那我干脆不包了,等着吃现成的吧。”
陆建静:“那哪行呢!”
说话间,陆建晨陆建昭陆建晖也来了,陆建晨看了眼初挽,眼神淡淡的,微点了个头。
自从她选了陆守俨后,这几天还是头一次见陆建晨,彼此显然比以往更生分。
陆建昭则依然惦记着昨天那盖罐,他叹息连连:“我算是明白了,没那金刚钻,就不能揽瓷器活,这古玩行里水深,咱们玩不转!”
旁边陆建冉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这时候饺子也包差不多了,擦了擦沾了白面的手,起身问陆建静:“今天我出去开会,一个朋友有路子,能买港版的衣服,还给了我一个单子,你要不要看看?”
陆建静顿时来劲了,显然很想去,看看初挽:“挽挽去吗?”
初挽:“我不了。”
陆建静略犹豫了下:“要不这样,我们先包饺子吧,包了饺子再去看,现在沾着手呢。”
陆建冉笑:“你再耽误下去,就没了,走吧,那衣服特别好!”
说完拽着陆建静就要走,陆建静没法,只好洗洗手起来,临走前说:“你们先包着,我去去就回来。”
陆建昭见此,觉得有些尴尬,也找了个理由跑了。
陆建晨抬眸,看了一眼,眼神中略有些讥诮的意思。
陆建晖却是闷头继续包饺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在那里和初挽说起如今单位的计划,说是要去日本参观学习,可能下个月出发。
陆建晨包好了饺子,利索地洗洗手,之后翘着二郎腿喝茶,不搭腔,但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初挽见此,主动问起来陆建晨:“五哥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
陆建晨表情冷淡:“下周四的飞机。”
初挽:“这几天没什么事,正好在家里多休息吧。”
陆建晨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没跟着七叔出去?我看七叔去见朋友了?”
初挽:“不知道,他去见朋友就去见,我正好在家没事多学习,好几天了,都没正经学。”
陆建晨颔首,之后微出了口气,才问:“复习得怎么样了?”
这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初挽叹:“不怎么样,今年是不指望了,就当增长经验教训了,我想着明年再战吧。”
陆建晨优雅地品了口茶,提议道:“实在不行你直接读研究生得了。”
初挽:“……我还没上大学呢,哪能读研究生!”
陆建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不上本科也能上研究生。”
初挽疑惑:“什么意思?”
陆建晨:“也是我才问到的新政策,说是只要符合条件,可以直接考研究生,不需要前面的学历。”
陆建晖一听,猛地想起来了:“对对对,有这个政策,也是最近几年才出的规定,我记得我们同事的哥哥,人家就是研究红楼梦特别通透,根本没上过大学,直接就申请考了社科院的研究生,结果也被录取了。出这个政策,也是怕之前十年期间耽误了一些人,那些人本身有一定的能力了,再读本科有些委屈,反正不拘一格降人才,就不设这些限制了。”
初挽:“研究生要考数学吧,会不会考得更难?”
陆建晖也不太了解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不用吧,都学历史了还研究数学做什么?我同事的哥哥之前下乡,没上过高中,也没上过大学,但人家研究红楼梦就是厉害,分析出来的文章社科院的教授都佩服。”
初挽便感兴趣了:“我就直接考研究生吧,那我得打听下,研究生具体什么要求,如果研究生不考数学,那我还愁什么!”
她现在别的不愁,最大的拦路虎就是数学。
陆建晨看她那期待的小样,淡淡地道:“文科的研究生,估计是考政治英语,再加一些专业课,考古的话应该是会考历史考古相关的吧。”
初挽激动:“太好了,这样的话,对我最合适了!”
政治的话,都是套路,就是要多背,她觉得狠下几个月苦功夫不难。
英语,她其实很小就学,太爷爷有远见,从小就教她,虽然太爷爷口音不是太好,但该他的英语非常实用,而后来她更是出席各种场合,口语听力都没问题,突击一下考试专用的语法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历史,那就不用说了。
她太爷爷先鉴陶瓷玉器,后学金石,那都是要懂历史懂文化的,她五岁就开始背《论语》《孟子》,司马迁的《史记》都要翻烂了,《左传》和《春秋》也都了如指掌。
就她这个年龄,生下来刚会爬就赶上了那个特殊时候,老历史老文化启蒙这么好,有她这么扎实底子的都少见。
如果论起考古来,那她更是可以纵论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的瓷器玉器金石字画甚至文房四宝,都能说个门清。
上辈子大学考古教授和专家,在她跟前,还不是一样不敢小看了。
所以,如果政策允许,直接考研究生,绕过数学这个拦路虎,那完全不用担心了!
陆建晨摇头,叹道:“瞧你,闷头就知道要考大学,也不知道打听打听,你多和我们聊聊,不就什么都有了。”
初挽笑了:“之前我在那里发愁学数学,我看你们也没说什么啊!”
陆建晨:“……之前那不是我也没问呢。”
陆建晖忙安慰初挽:“挽挽你先不要急,我回头帮你问问,问清楚了,你再做决定,反正也不着急,还有时间。”
初挽:“好,我这事就靠你了!”
几个人这么说着话,倒是比较放得开,说起现在高考的情况,研究生的情况,两兄弟都给初挽提建议,又说起将来的分配问题。
谁知道正聊得投机,门开了,进来的却是陆守俨。
陆守俨看到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连说带笑的,动作便顿了下。
初挽几个正说得带劲,突然见陆守俨来了,陆建晖忙起身给陆守俨打了招呼,陆建晨也站起来,清清冷冷地点头问好。
他们是晚辈,见到长辈进来,起身,打招呼,这是陆家的规矩。
初挽也下意识跟着起身,要给陆守俨打招呼,不过这么开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对。
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跟着几个孙子辈打招呼,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她现在可是陆守俨的未婚妻了,已经提了辈分了。
她便站在那里,看着陆守俨,坐下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陆建晖看了一眼初挽,也觉得好像有些尴尬。
看样子七叔过来,是要和初挽说话的,结果一进门看到初挽在这里和自己聊得投机,感觉怪怪的……
陆守俨在略意外之后,视线扫过几个侄子和初挽,自然明白初挽此时的尴尬,他也就道:“你们继续聊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出去了。
一时几个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陆建晨才凉凉地提醒道:“挽挽,七叔估计有事找你。”
陆建晖:“你赶紧过去问问吧?”
初挽只好道:“嗯,那我先不聊了,四哥回头帮我问问,我先出去了。”
等走出客厅,她一看,陆守俨人都不见了,估计回房了。
略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他房间。
其实她也明白,刚才他看到自己和他侄子聊得热火朝天,等他过来了,三个人顿时哑口无声,这是活生生把他排除在外了。
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是如此泾渭分明。
她多少有些愧疚,便轻敲了陆守俨的门。
谁知道敲了好几声,都没动静。
一时也是纳闷,想着不至于吧,他应该不是那种小心眼闹脾气的人。
这时候,陆家老二媳妇商白凤过来了,这是陆建静的妈,也是个文化人,她爸是协和的老大夫,她女承父业,现在也在协和医院。
她见初挽站在陆守俨门前,便笑了:“挽挽,你是找守俨是吗,我刚看到他出去了,好像是去大嫂那里,你要是有急事,就过去大嫂那边找他。”
被商白凤这么一说,初挽也就笑道:“二嫂,我没什么事,不着急,回头再说吧。”
陆建冉才带着陆建静去看衣服,她懒得凑陆建冉跟前。
商白凤听了,一愣,之后才噗嗤笑出声:“挽挽,你叫我二嫂,我就觉得我这岁数好像又回去了!”
初挽也笑起来,当下和商白凤随意聊了几句,也就回房了。
进屋后,她时不时看看外面,不见陆守俨回来,只好算了,继续拿出自己昨晚没做完的数学题,下意识想做。
不过后来一想,还做什么,说不定直接可以考研究生。
当下便拿来了语文卷子翻了翻,那些理解还挺拐弯的,她来做,并不一定全能做对,她便试着做了几篇理解,又尝试着写作文列提纲。
这么写了一篇作文后,中午吃了饺子,回来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爬上床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她留意了下,院子影壁那里停着车,是老爷子的专用车,她知道这是老爷子回来了,便过去客厅。
客厅里,陆守俨正陪着陆老爷子说话,听上去正说着工作上的事。
陆老爷子见初挽进来,忙笑着招呼:“挽挽,过来这边坐。”
初挽和陆老爷子问了好,坐下,这才道:“伯父今天这么高兴?”
陆老爷子:“这不是守俨的调令下来了嘛,我琢磨着,先不着急让他报道,让他在家多陪陪你,过些天再去吧。”
陆老爷子便具体讲起来,果然陆守俨去了那个关键部门的办公厅,位置也是上辈子他待过的。
看上去一切都是按照那个路线来的。
旁边陆守俨朝初挽这边看过来:“这几天想去哪儿玩?”
初挽:“也没什么特别想的……”
陆老爷子:“反正现在守俨也没事,你们自己出去好好商量下吧,我不替你们操心了。”
听这话,陆守俨也就向陆老爷子告退。
不过打招呼告退后,他起身,站在那里,身形不动,就看向初挽。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等她一起出去。
于是初挽也忙起身,跟他出去了。
两个人走出正房客厅后,陆守俨微侧首,垂眸看她:“怎么今天下午一直不见你人?”
初挽:“睡着了……”
陆守俨:“睡了一下午?”
初挽疑惑:“你不是出去了吗?”
陆守俨:“中午在外面和朋友吃的饭,吃完我早早就回来了。”
初挽只好承认:“……我算是睡了一下午吧。”
陆守俨眸底泛起浅淡的笑意:“这么能睡。”
初挽有些无奈,小声说:“我写作文,写得太累了,吃过饭我就犯困,我也没办法啊。”
陆守俨:“上午我看你和建晖他们提起考大学的事?”
初挽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突然提起来,只好道:“是,他们说,可以直接考研究生,我想着,如果我直接考研究生,文科类的,我就不用学数学了!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我正打算细问问呢!”
陆守俨淡声道:“我说了要帮你问问考大学的事。”
初挽小声辩解:“我知道,可我现在要问考研究生的事……”
陆守俨:“我就是问的研究生的事。”
初挽意外:“啊?”
陆守俨这才道:“今天上午,我出去见了一位朋友,对方引荐了一位京大的教授,姓岳,他正好在收考古研究生,对方对你表示很有兴趣,想和你当面聊聊。”
初挽微诧:“姓岳?叫什么?”
她知道京大有一位考古学大师,叫岳歧周。
陆守俨:“叫岳歧周,今天上午我和对方聊了几句,不过他马上要去外地开一个考古研讨会,周三回来,等他回来后,我就带你过去拜访。”
初挽心花怒放。
其实上辈子,她和岳歧周并没有太多接触,不过却知道,岳歧周那是当之无愧的中国考古奠基人,这位老先生三十年代就已经在国内主持了多项大型田野考古工作,建国后,更是为中国考古学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无论学术还是品德方面,都让人敬佩。
她若能直接跟着这位老先生读研究生,那才是正经学一些东西。
她忙问:“你确定,人家愿意收?”
陆守俨:“这位老教授很忙,今天也是他要赶飞机,我朋友陪着匆忙过去机场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因为不保准,所以我也没带你。我大致介绍了下,对方直接给了我他家里地址,也说了自己回京时间。”
初挽一下子放心了:“太好了!”
一时又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好的消息,你一直不告诉我!”
陆守俨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才道:“中午在外面吃饭,也是感谢朋友帮忙引荐,吃完饭我回到家,就要和你说这消息,但是看你挺忙的,也不太方便和我说话的样子,下午又一直不见你人影。”
初挽听他这话,也是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话里面,所谓“挺忙的”自然是说她和陆建晖陆建晨兄弟聊得欢,“不太方便和我说话”指的是她看到他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下午不见人影”自然是她犯困睡了一下午……
她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他线条分明的脸上神情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可是,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直白地在谴责:都怪你,和他们聊得这么尽兴,根本没功夫听我说,我一直想和你说,你却闷在屋里睡觉。
他还能这样……
作者有话说:
好了,一步到位直接读研究生吧。
不过其实挽挽直接读研究生的话,也需要补充一下本科知识,毕竟古玩和考古还是有壁的,考古的话,地质学摄影学什么都要学,这是挽挽的欠缺领域。
然后说下,八十年代考古专业人士的构成,大概是:
1)一部分解放前培养的,能留这一行的都是牛,也是真爱,但是这部分其实很少很少
2)50年代初北大和中科院考古所办了一个考古培训班(速成)可能就是这一批把万历皇帝的定陵给徒手扒了?(万历:瑟瑟发抖你们能轻点吗)
3)后面就很零星的吧………想也知道,那十年期间,四旧都要破,谁没事考古呢。
在这种人才基础上,挽挽直接去读研究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再去国家文物局考古培训班考个证就行了。
?
第
49
章
第49章只给你剥虾
初挽确实没想到,
他会有这一面,他的情绪一直都很内敛,好像永远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掌控感。而刚才的话,
显然有些过于情绪外露,
甚至可以说是直白了。
但是这个事确实是自己犯傻了,
当时自己和他侄子聊天,他推门进来,哪怕她表现得自如一些,
也不至于那么生分,倒是仿佛把他排除在外一样。
于是她到底无奈地耸了耸眉,
小声嘟哝说:“这事看来都怪我。”
陆守俨看着她,
很不在意地道:“没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