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应念生才不会告诉她,他这样做与其说是不怕她,倒不如说是他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应念真一个人能理解他。他长腿一伸,勾了个椅子过来,让应念真坐下看他打游戏。应念真无奈,坐了下来,把头探到他的屏幕上。应念生打的是个恐怖求生类的游戏,应念真被吓得哇哇直叫,应念生也没嫌她烦,反而更带劲地打了起来。
应念真看了一会儿,连忙摆手说自己不行了,却又道:“听说现在有什么vr技术的游戏机,用那个玩恐怖类游戏更带感吧?等你高考完我给你买一个吧。”
等高考完想来应念生也解禁了,应父不可能一直管束他的花用,可他听着应念真的话并未反驳,而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应念真对应念生道:“我高三的时候偶尔也会放松一下,你玩游戏我没意见,但不要太沉迷了哦。”
应念生按下最后一个按键,将游戏机放到桌上,在书包里翻了翻,翻出几张卷子递给应念真。
应念真接过他的卷子,不只看他的分数,还认真看了看他的错题,发现应念生还是老毛病,语文不好,其他科目倒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东西。
应念真当年也是作文老跑题,怎么学也学不好,自然不会指责弟弟。知道这试卷是给她的回答,应念真将卷子整得整整齐齐,又给他放回去。
应念真道:“对了,我明天回学校,我想找工作了。”
家里这别墅为了取静,位置比较偏远,出入要家中司机接送才最后方便,可多少有些引人注目,自己还是回学校比较方便。
应念生道:“你找什么工作,老爸不是让你直接进锦绣做事吗?”
应念真没多解释,道:“就是,就是想去别人公司工作看看。”
应念生狐疑地看向她,可她低着头,也没多少表情给他看。外边李婶煮好了面,喊应念真趁热来吃,应念真顺势起身,准备离开。
应念生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应念真:“差点忘了跟你说,我们可能要搬家了,你明天回学校的话,下次回家前先打个电话,不要到时候回错了地方。”
应父显然没把搬家当作什么大事,就没和应念真特地提过,要不是应念生想起来,到时候搬了家应念真都不知道。
应念真道:“好好的搬什么家?”
应念生耸耸肩:“他说现在堵车越来越严重了,花钱也克服不了,还是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算了。听说找了个小区,条件还可以,虽然房子要小一些,也没现在这么清静,但以后出行就更方便了。”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应念真最后只能道:“怎么非要在你高考前搬。”
应念生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需要我自己动手,没什么区别。”
应念真这才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下楼吃面去了。
应念真第二天和应父见了一面,就又匆匆赶回学校,向已经有好几个月求职经历的舍友寻求帮助后,写下了人生第一份求职简历,恨不得沐浴焚香后再投到峥嵘的网站上。
宿舍里四个人,有两个都在图书馆准备考研,只有一直在求职的梁穗在宿舍。梁穗学的是应用数学,求职经历之坎坷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她爬到应念真床边,道:“念真,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峥嵘啊?我寻思着,峥嵘和锦绣也没什么竞争关系,犯不着赔上个继承人去打探商业机密啊。”
峥嵘是做户外用品的,和锦绣虽然有重合的领域,但真算不上严格的竞争对手,梁穗说这话显然是和她开玩笑。
应念真没有刻意宣扬过自己的背景,但也没有隐瞒。舍友都知道她家里是开公司的,可只有梁穗知道锦绣是她家的产业。一是应念真和梁穗更为投契,二是在梁穗饱受打击之时,应念真曾经问过她要不要进锦绣。
梁穗知道应念真本是打算毕业后直接进自家公司的,可一趟旅游回来之后,突然就想去峥嵘了,里边一定有故事。
宿舍里的床是上床下桌,她和梁穗对床,两人共用一个楼梯。是那种一级一级,还可以储物的楼梯。此刻梁穗就坐在最上面一级,和躲在床上学习的应念真说话。
应念真有些不好意思说,但那些突如其来的心事,总要和人分享才是。她没忍住,含着羞涩的笑意把事情说了。
梁穗有些惊讶,应念真其实很有人气,但她万年不动心,常年就是宿舍、图书馆和家,一点不给人机会,这才能单身至今。没想到万年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鼓励应念真去峥嵘试试看。
梁穗看着应念真,真心实意道:“我觉得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呀,我等着你男朋友请我吃饭的那一天。”
应念真有些惊讶,不知道梁穗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但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朝她笑了笑。
梁穗看着她,想起了自己先前因为找工作而焦虑的时候。说到底名牌大学毕业,就算现在的风向是研究生起步,梁穗还是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可那些工作的待遇实在与想象中颇有落差。梁穗日渐焦虑,头发都不知掉了几把,另两个舍友虽也想关心她,但自己也有事情要忙,有心无力。
应念真每日都认真倾听她的烦恼,温柔地给出建议,最后更是小心翼翼地问她愿不愿意来锦绣上班。涨红脸的样子不像是帮舍友的忙,反倒像是在请舍友帮忙。
梁穗没请应念真走这个后门,可有了应念真这话,心中的躁郁清了七八分,又有动力继续秋招了。
梁穗回过神,问应念真:“你在学什么呢?”
应念真道:“python……”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多学点技艺,面试时便多一些能说的话。
梁穗叹了口气,心想应念真喜欢一个人时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努力。
第5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五)
应念真知道,她对赵世宁没有到喜欢这个程度,她只是有些好奇,有些好感,看见他时会面红耳赤。她并不了解赵世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到他身边去,亲眼看一看,他是怎样的人。
应念真才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害羞怯懦,她看起来温柔绵软,骨头却是硬的。
应念真赶上了峥嵘的招人,投完简历没多久便收到了面试通知。应念真打车到了峥嵘,要来峥嵘面试的事,她还没有和应父说。峥嵘是一家做户外用品的企业,服饰、鞋帽以及一些运动用具皆有生产。价格不高不低,质量过关,是户外用品行业的名牌企业。
公司的工厂自然不会大肆开在A市,但作为决策首脑的公司总部却是建在A市。应念真对着招聘需求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发现自己能选的岗位只有风险管理部门的几个岗以及不限专业的人力资源一类。应念真最后还是填了风险控制师和数据建模师两个岗位,并在这些天惴惴不安地学起python来。
应念真在被拐进统计学这个大坑之前,曾经也真切地向往过大数据后的灿烂前景。那时候,她以为她要学的只是各种看起来奇幻美好的方法和模型。可后来她才发现,在漫长的数学基础和编程培训之后,她方能摸到一点统计的边,顺着放眼望去,底下全是坑。
应念真的老师曾经说过,国外的统计学是搞数学的人建立的,而国内的统计学是搞计算机的人建立起来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学习统计的他们,不仅要学好数学和搞数学的人竞争,还要学好编程和搞计算机的人竞争。学科交融之处,才是学习统计之人的优势。
应念真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她是一个会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却不会去额外加量锻炼自己的学生,统计软件里R用的也算不错,matb的编程也会一些。可听学长学姐说,现在求职不会一点python是不行的,她却因为要到自家公司上任而有所懈怠,现在不得不临时抱佛脚。应念真有些焦虑地打量起四周。
峥嵘拥有一整栋楼作为办公用地,在寸金寸土的A市,这更像是一种财力的体现。身边有不少穿着正装的同学,和应念真一样,是来面试的。
应念真走在其中,被一路引领到面试的地方。她本来是很紧张的,可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能在这里看见赵世宁吗?
那种淡淡的期待与雀跃一下取代了紧张,就像摄入的糖分在身体里分解,产生了会让人感到快乐的物质。
应念真终于不紧张了。
初面其实很简单,一男一女两个面试官坐在台后,顺着简历向应念真提问。应念真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顺着面试官的问题侃侃而谈。面试官的神情也一点点染上笑意,应念真并不觉得是她答得有多好的缘故,怎么想都是被她带笑的模样给感染的。
应念真最后退出面试间时,呼出了一口气,竟觉得有些开心好玩。
应念真没在峥嵘里碰见赵世宁,也不沮丧,凭着一股劲在等待通知的期间学习python,然后一路通过群面来到终面。
应念真不像旁人,同时投递着许多公司和许多不同的岗位,她这些天一直在看峥嵘的资料和对风控的岗位需求,甚至打电话向应父仔细了解了一番这种类型的岗位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她应该会什么。应父不知道她都要跑到别人公司任职了,只以为她是对这个部门有兴趣,好好和她讲解了一番,最后还好心劝道:“这个部门虽然很重要,但作为决策过程的最后一环,经常是要承担失败责任的,你不要一开始就从这里上手。”
应父还以为她是想当风控部门的经理呢,循循善诱地和她讲了一番风控有多容易背锅。不过想想也是,一个项目提出,过程经历几多修改,其实前期大部分都与风控部门无关,就算最后风控通过,项目成功,也和风控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反过来,一个可以成功的项目因为风险过大而被风控否决或是一个普通的项目通过风控后发生了小概率事件导致利益损失,最后都是要怪到风控头上来。这么一想,风控部门真是里外不是人。
应念真同情了一把风控部门的经理,但她心想自己只是去做一个小小的员工,应当受不了多大的委屈,便只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应父几句,并且打算在终面过后回家一趟。
终面时会有三个面试官,一个人力资源总监,一个风控部门经理,还有一个副总经理。十分的兴师动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体现对这次招聘的重视性。
应念真踏着高跟鞋走进面试的房间,一抬头,看见了对面的三个人,有些惊讶。
人力资源总监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她脸上画着淡妆,此刻微微一笑,伸出手对着椅子,道:“请坐。”
而副总经理是一位很英俊的男人,应念真不太看得出来他的年纪,他能有三十岁么?居然已经是总经理了。
可这些都不是应念真惊讶的理由。因为应父的话,她来时也曾忍不住想过,风控部门的经理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没成想,竟是这个倒霉蛋。
赵世宁刚翻开简历时曾同她一样惊讶,不过只是那一瞬间的事,现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倒冲她一笑。
应念真心中再惊讶,也没有怔愣在原地,人力资源总监请她坐下时她便颔首道谢,顺势坐下。开场惯常是自我介绍,应念真流利地说出练习了无数遍的开场白,眼神在三位面试官身上一一停留,面容含笑。
几位面试官轮流提问,她一一作答,从个人兴趣聊到了最近做过的项目,眼看着还算顺利。直到人力总监将应念真的简历放下,转向身边的副总经理和赵世宁,询问他们是否还有问题,应念真看见赵世宁朝她看来,问道:“你对风控这个部门怎么看?为什么想要选择风控?”
这其实是一个很常规的问题,可却是从风控经理赵世宁口中问出的问题。
应念真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都怪应父那一番话,风控部门冤大头的形象在她心中简直挥之不去。
问题是赵世宁问的,应念真回答时自然也对着赵世宁的脸,她眼见着赵世宁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古怪,回答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等她不再说时,赵世宁轻笑了一声,问道:“即使这样,你还想来风控部门吗?”
如果说在看见赵世宁之前,应念真只是想通过这个岗位进入峥嵘,在看见赵世宁之后,应念真对这个部门简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热情。她点点头,道:“经理,我想给你讲一个小小的统计学概念。总体和样本是什么每个人都知道,统计大多数时候都在通过样本估计总体特征,有时候我们会给出一个东西,叫做置信区间。人们常常以为,一个置信度为95%的区间意思是总体特征的真实值有95%的概率被这个区间涵盖。其实不是的,统计是科学,不是神话,我们永远无法给出真实事件发生的概率。一个置信度为95%的区间意味着抽取100次样本,按着这个公式计算所得的区间,有95次能够覆盖总体的真实特征。所以,一个置信区间是否覆盖了总体特征,在一次事件里的概率是零或百分百。在我看来,风控亦是如此,我们所能给出的是数字,是科学,是理性谈论下的结果,我们不可能保证每一次决策的正确,可我们在尽一切努力提高判断正确的可能性,这难道不是一种贡献吗?”
应念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虽然有背锅侠的戏称,一次失误,百年背锅。可风控本身有不可代替的重要性,又和我的专业紧紧联系在一起,我很希望能得到一个在风控部门工作的机会。”
应念真直到最后都没敢去看赵世宁的神情,退出办公室后,她觉得自己的那一番话天真幼稚,兴许还有些可笑。
应念真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经努力过了,接下来再忧愁也没有用,还是回家吧。
应念真按着应念生发来的新地址打车,发现又是在半山腰上,也不知道市区中间哪来的地方,出租车司机被拦在山脚下的铁门外。
应念真还没回来过,想要刷脸有些困难,便打了个电话给应念生。本来应念生打个电话给保卫处就好,他非说要亲自下来接她。应念真没办法,只能让出租车司机先行离开,自己站在底下等待应念生。
没过多久,应念真便明白了,应念生为什么非要亲自来接。他开着一辆火红的跑车下来,心情甚好,甚至还朝应念真笑了笑。
应念真甚至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添的这辆车。
作者有话要说: 显然,关于风控的观点是我戏说的=3=
第6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六)
应念生催促着应念真上车,应念真无奈,只好坐进副驾驶,问道:“我们家有这么远吗?还劳您开车来接。”
应念生道:“还行吧,开车也就五分钟的事,主要是我想摸摸这宝贝。”
五分钟,那走起来也够远了。应念真看着这车,怎么想都觉得不像应父会买的。应父都一把年纪了,现在追求的是成熟稳重,怎么会买这么拉风的车型。应念真惊讶道:“应念生,老爸给你买车了?”
应念生得意道:“那是,在我接连不断的努力下,他终于发现应该奖励我一下了。”
应念真看着他那小模样,忍不住打击道:“你这年龄还不能考驾照吧,老爸就算送你车了,也绝不是让你现在开的。让我想想,老爸这是买了个礼物放车库,就像吊了个苹果在驴跟前一样,督促你学习呢。”
应念生冷哼一声。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点,只是看到心爱的跑车,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应念生是跟着家里司机学的开车,平常也不会偷偷开家里的车,应念真对他还算放心。这短短的一段路,实在不至于出什么事,可应念真还是抓紧了车窗边的扶手。应念生一直谨慎地盯着前方,因此一时半会还没发现,若不是偶然往应念真那里瞧了一眼,都不会知道应念真这般胆小,且不信任他的车技。
应念生愤怒地哼了一声。
应念真还是紧紧抓着扶手,且对应念生道:“我们再慢些吧。”
应念生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放慢了速度,低声道:“还好没人路过,这真是跑车界的耻辱。”
应念生话还未尽,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便从他们旁边飞速路过,他一下闭了嘴。应念真乐了,道:“你这是开过光的嘴吧?”
应念生愤愤道:“我这都是因为谁?”
应念真笑笑不说话。统共就五分钟的路程,应念生便是开的再慢,没多久也到了。整个小区似乎很大,独栋别墅与独栋别墅之间也保留了相当一段距离,保证了各户人家的隐私。应念真打量着眼前的小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门前的花园打理得不错。从小到大,她搬过不少次家,家里有钱的好处大概在于她从未因为搬家而遗漏过什么东西,也不用承受繁复的整理工作。有的时候,应念真中午出去上学,晚上放学回家面对的便已经是一栋新的房子了。她从很久以前便知道,对旧物的眷恋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应念生看见应念真发呆,搭上了她的肩膀,问道:“有点不习惯?”
应念真看见应念生并无笑意的脸,笑道:“只是一点点。”
姐弟两走进了小楼,应念真摸索起自己的房间。房间设计自然是有些不同了,但还是保留了她原有的习惯,使用起来并没有太多不习惯。应念真觉得有些不舒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躲进新床的被窝里,没一会便睡着了,就像她从前做的那样。
应念真这一觉睡到了晚饭,李婶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她才听到声响醒来,面上满是睡出来的红晕。应念真下楼吃饭,应父已经回来了,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应念真很少午睡,她这个习惯家里人都知道。
应念真摇摇头,拉开应父和应念生之间的位置坐下,坐在她对面的是张美湘。饭桌上并不总是安安静静,大家都会说说话,今天也不例外。张美湘看应念真胃口不是很好的样子,便给她打了一碗汤,道:“你要是不想吃东西,就喝点汤,阿姨早上做了点凤梨酥放冰箱,你待会拿出来吃。”
应念真点点头,张美湘朝她笑了笑,又看到在一旁的应念生,问道:“你要不要也喝一碗汤?”
她没敢直接去拿应念生的碗。
应念生道:“不用,我自己来。”
张美湘也没说什么,笑笑便结束了,缩回了手。当后妈并不容易,可现在想来,应家已经算是她见过的人家里顶清静的一户了。张美湘不知道应念真从前是什么性格,可在她之前,应念真已经经历过一任继母,在面对她时显然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张美湘和应念真不算亲密,但她为应念真亲自准备的食物和衣服,对方都会收下,也会对她表达喜爱和感谢,这些日常的沟通完全不成问题。虽然因为她比应念真只大了十来岁,应念真有些不好意思喊她阿姨,但也未刻意忽视她的存在,这种程度的尴尬张美湘完全可以接受。、
至于应念生,上一任生下的儿子,张美湘和他之间的关系要更冷淡一些。张美湘认识应父的时候,应父已经和前头那位离婚好几年了,并无插足之嫌。可对取代自己母亲位置的人,应念生到底无法亲近起来,这几年下来,一声“阿姨”都未唤过,从未接受张美湘的好意。张美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对应父的这两个孩子,难免想亲近一些,应念生的反应多少有些让她委屈。但她心里想的很明白,这个孩子没把父母离婚迁怒到她头上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她没必要奢求太多。
应父拍了拍张美湘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她。张美湘知道,这一双儿女在应父心中地位很重,他虽然喜欢她,却不愿因此影响到儿女,只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她一些。
应念生眼皮微抬,似乎看见了应父的动作,突然把碗放下,道:“我吃完了。”
起身上楼。
应念真把汤喝完,跟两人道:“我去看看他。”
应念真敲门,里边传来应念生闷闷的声音:“我要学习。”
应念真道:“和我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她说完,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忍不住靠在了应念生的门上。突然,门被打开,应念真便往前倒去,将本来想说“不行”的应念生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应念真摇摇头,试图醒醒神,道:“可能是没吃饱吧,有点晕。”
应念生扶她坐下来,脸上的表情好歹没有那么臭了,道:“没吃饱就再去吃一点。”
应念真摆摆手,道:“我不是很有胃口,感觉有点想吐,算了吧。”
她神色恹恹,看上去确实不太舒服,面上还有些久睡后的潮红。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应念生其实知道应念真是来说什么的,眼见着应念真要开口了,他房间的门突然又被敲响。应念生没起身,喊了句:“谁?”
门外传来李婶的声音,应念生这才起身开门。李婶来到应家的时候,应念生四岁,应念真八岁,这一待便是十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比起佣人,更像是两人的亲人。家中的佣人也换过不少,只有李婶一直陪着他们俩。
李婶不是空手来的,她还端了些水果和点心,显然知道两人胃口不好,但还是希望他们不要饿着。李婶并不是单纯来送吃的,她身材微胖,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和煦,问道:“我能不能进来坐会儿?”
应念生再怎么脾气不好,对李婶还是有些尊敬的,他甚至给李婶拉了个椅子出来,想要端过她手上的果盘。李婶没让他做这些活,笑眯眯地让他坐下,和他们道:“我前几天认识了附近一户的保姆,听了一点他们家里的事。”
这事自然不是什么隐私,在这个小区里也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只不过应家是新来的,这才听起来新鲜。
应念生不知道李婶为什么突然和他们说起隔壁的八卦来,但他只是抿着嘴,没有打断。应念真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只靠在椅子上模模糊糊地听着。
原来隔壁有户人家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分别有三个妈。这几位和应父的三个老婆概念又有些不同,听说都不是平平淡淡就结婚的,中间闹出了很多传闻与笑话,甚至上过报纸。那家的保姆没提太多主人家的旧事,只是一嘴带过,但光是这一句话,便能想象有多少腥风血雨。如今三个儿子有两个进入家里的公司,还有一个年龄虽小,却有个会吹枕头风的母亲,惹得男主人成天斥责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似乎还动了立遗嘱的想法。有了女主人的眼色,家里雇佣的佣人也难免有些踩高捧低,好好的现代家庭搞得跟从前封建社会里的大宅院似的。
应念生听着,隐隐察觉到李婶想说些什么,神情倔强。李婶看他这样,叹口气,本想咽下去不说了,可看了眼旁边的应念真,还是道:“你想想当年,你姐姐有这样过吗,最不容易还不是你姐姐?”
张美湘好歹没有孩子,应念生只是要面对父亲爱上一个不是自己母亲的人。肖秀当年嫁进应家,生下应念生,应念真要面对的是一个取代母亲位置的女人,和一个分走父亲宠爱的弟弟。
应念生朝应念真看去,应念真垂下了眼。
李婶知道自己今天逾越了,只是她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屋子的好人慢吞吞地互相折磨,想着这话既然已经出口,便干脆说完:“现在的夫人又不生自己的孩子,待你们俩也算真心实意。先生也不是眼里只有爱情没有孩子的人,不管是离婚还是再婚,待你们都始终如一。你们两个也是好孩子,没有浪费今生在一起做姐弟的缘分。和隔壁那户人家相比,我们家多幸运,别不珍惜这份幸运,自己折腾自己。你们年纪还小,要知道,刻意地去疏远,去讨厌一个人也是很累的。”
第7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七)
应念真看着李婶的脸,神思有些恍惚,她感觉人越来越不舒服了,拉了拉应念生的手腕,道:“我有点难受。”
应念生一边道:“你难受找我做什么?”
一边自觉过来摸她额头,感到一片滚烫,再看她脸上不曾褪下的红潮,应念生哪里不明白她是生病了。他看向李婶,道:“李婶,麻烦打个电话给顾医生。”
顾医生是应家的家庭医生,人很沉稳,在应家工作了五年,从来没有犯过错。李婶慌忙去打电话,不一会便回来,拿着手机对应念生道:“念生,顾医生请你接电话。”
应念生有些不解地皱眉,接过了电话。电话里顾医生询问应念真的症状,应念生一一作答,顾医生告诉应念生,可能只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顾医生是应家的家庭医生,A市交通堵塞,为了随叫随到,他自然住在应家附近。可应父搬家这事办得心血来潮,就连应念真这个做女儿的,也没早知道几天,更不用说顾医生一个外人了。他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新的住处,现下还住在应家原先那栋别墅附近,就算立时赶来,只怕也要在路上堵个两三小时。顾医生的意思是,应念生如果不放心,还是先将应念真送到附近的医院,有了诊断之后他会来家里照顾应念真。
应念生皱眉思考一会儿,再看应念真,感觉她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潮红显示出她此刻并不是太舒服。应念生蹲在应念真的椅子前,请李婶帮忙扶起应念真,将应念真背了起来。姐弟两像父亲,个子都高,应念真长到了一米七,应念生不遑多让,年纪小小便长到了一米八五。要不是这样,应念生还不一定能背得动应念真。
应念生背着应念真下楼,没看到应父和张美湘,只以为他们在自己房间,犹豫了一瞬,还是打算先送应念真去医院,然后再打电话通知他们。应念真在家门口等待司机,却只看到李婶焦急的脸。应念生感到不妙,问道:“司机呢?”
李婶道:“先生和夫人好像前后脚出门,两个司机都出去了。”
应家只有应父用车最多,有一位专门的司机,剩下的一位司机则为其他三人服务。往常应念真都在学校,不怎么用得到司机,而应念生只有上学放学要用,张美湘都会特意避开附近的时间段出行,今晚本也是如此。
应念生一股气涌上心头,只觉今晚事事不顺。背上的应念真好像清醒了一些,喃喃道:“不着急的。”
应念生这股气才压了下来,在他的印象里,应念真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也不算健康,每年换季都会生病,小时候还以为病得太久哭过鼻子,后来便一次比一次淡然,现在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应念生对李婶道:“没有司机就我来开。”
李婶看出他是气上心头,连忙劝阻,道:“你还没驾照呢,万一路上被查了反而耽误事情,而且也不安全,我们叫辆车就是了。”
虽说等车上来有些拖时间,但怎么想都是更安全的选择。
李婶见应念生抿着嘴不说话,知道他虽然没被说服,但也没有非要自己开车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心想到底没有个更快的方法,看着门前经过一辆辆车,突然双眼一亮。
应念生看着李婶拦下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降下的车窗外跟人说了什么,没多久便转身朝他招手,似乎让他过去上车。
应念生觉得那辆车有些眼熟,很快便想起下午接应念真回家时看到的那一辆,大抵是因为当时窘迫,不免记得牢了些。应念生背着应念真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李婶在对里边的男人道:“先生,麻烦您了,只要送他们到小区口,让他们方便打车便好了。”
里边的男人比他大了十多岁的样子,模样英俊,声音严肃:“医院不远,也是顺路,不用担心。”
应念真被应念生小心翼翼地放进后座,可她病得昏昏沉沉,浑身没有力气,不免倒向男人一些。男人绅士扶住她的双肩,帮助应念生扶她坐正,尔后便未再碰触她。应念真恍惚间看见他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却不大有力气想起他是谁,眼皮一合,便倒在应念生的肩上睡着了。
倒是她睡着之后,男人也觉得她有些眼熟,难得与应念生攀谈了两句:“你们是新来的住户吗?”
应念生扶好应念真,免得姐姐不小心倒向陌生男人那边,听见男人问话,点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应念真。男人听到应念真的名字,总算想起对方为何眼熟。新搬来的应家他也曾有所耳闻,应家的大小姐,跑到峥嵘应聘,怎么想都是太子女不识人间疾苦,想要体验一番的戏码。不管她是真的想要学些东西,还是受了苦就会回家哭诉,他没必要掺和进去,做个恶人。
男人心中想了什么应念生不知道,他只听到男人自报家门,与他互通了姓名。男人原来是峥嵘企业的副总经理,赵世启,真难为对方百忙之中日行一善。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走廊里的各种嘈杂声被关在门外。应念真睁开眼,花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在哪,她左边是拿着手机打游戏的应念生,右边是还剩半瓶的输液瓶。应念真想了好一会儿,第一个问题是:“我不会死吧?”
时隔多年,应念真又一次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实在是这一次发烧突然而又来势汹汹,发作起来势不可挡,让应念真有些害怕了。旁边的应念生恶狠狠地对她道:“死不了,医生说你可能是劳累过度,所以生病了。只是扁桃体发炎,你应该很有经验了。”
应念生没戴耳机,怕应念真说话他听不见,也没开外放,怕吵到应念真,就这样孤零零地待在这里,玩着没有音效的游戏,等着应念真醒来。
应念真先是疑惑,心想医生连劳累过度都能看出?又想起自己眼下青黑。她这段时间全副身心都投注峥嵘的招聘之上,全靠一口气撑着,如今忙完了,这口气散了,自然容易生起病来。应念真对着应念生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应念生哼了一声,道:“哪次不是我辛苦?”
仔细想想,总有那么一两次,霉运就像积攒到了一块,家里养了再多四个轮子的车,最后还是靠人的两条腿在飞奔。应念真显然也想起了过去,又笑了笑,她太累了,忍不住闭上眼,嘴里模模糊糊问道:“你跟老爸和张阿姨讲了没有?”
应念生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渐渐变小:“没讲,最好让他们俩都担惊受怕一下……”
应念生止了声,她睡着了。
应念生虽然没有通知家人,李婶却不会真的一个字都不和先生太太说。等应念真挂好那一瓶水,应父已经等在医院楼下。没有司机,应父亲自开车,张美湘坐在副驾,将后座留给应念真和应念生两人,希望足够宽敞,能让他们舒服一些。
应念真好运,还在昏睡,不用面对这等隆重的尴尬场面。应念生熟练地将她放进后座,坐在她身边,没有主动和父亲打招呼。
寂静之中还是张美湘率先开口,她关切道:“念真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其实应念真的病情李婶都讲过一通,但这对父子生来倔强,没人愿意先开口,只能由她来受这第一份气。她没盼着应念生给她什么好回应,但有回应总胜过无回应。
可出乎意料地,应念生道:“看她有精神一些了,只是还是觉得累。我明天还要上课,麻烦阿姨在家多照顾她一些。”
张美湘愣了愣,也不知是惊吓多一些,还是激动多一些,总归带着点欢喜颤抖道:“好,好。”
应父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神情,应念生毫不客气地看过去,道:“看我做什么,看路。你都多久没开车了,还不好好看路,我都不想坐你的车。”
和往常一样,应念生一跟应父说话,就像吞了□□桶一样。可也许是因为他先前的反常,这一次应父没有跟他吵,只是哼了一声,就看向前方。如果应念真这会儿还醒着,一定会觉得这父子俩就连发脾气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回去之后,应念真在家中舒舒服服地躺了两天,张美湘和李婶照看着她,一时没有找到房子的顾医生也在应家的客房暂住,以免她的病情出现反复他却不能及时赶到做出诊断。
她的烧还没完全退,却不像之前那样烧到神智不清,电话里峥嵘的hr小姐姐用甜美的声音与她商谈发放offer的事,她难得清醒的大脑突然想起了那天日行一善的男人是谁。
她和峥嵘的副总经理做了邻居,还巧合地请人帮忙送到医院。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了她是谁,更不知道这个offer是正常发放还是她不知不觉中就凭着身份走了后门。
应念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去还是要去的。
第8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八)
应念真对于前景待遇都不怎么计较,飞快地和hr敲定了条款,约定好签订三方合同之后便开始讨论提前实习的问题。
从峥嵘的角度,自然是希望毕业生越早实习越好,毕竟实习工资低到宛若白得劳动力,又能提前训练好未来的正式员工,可谓一举两得。而对于应念真来说,进入峥嵘本就是她现阶段的目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应念真在十二月初便提前进入峥嵘开始实习。
入职的前一天,为了庆祝应聘成功,应念真请舍友吃饭。两位考研的舍友离考试只差二十天,想了又想还是忍痛拒绝了蹭饭的机会,最后只有应念真和梁穗单独约饭。在应念真专心准备峥嵘面试的期间,梁穗手里也拿了不少offer,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选择一个,眼看着有的offer考虑时间要到了,梁穗也有些发愁。
两个人本来是开开心心吃饭,聊着聊着便都有些忧愁。梁穗是对未来生计而忧愁,应念真则是为自己那镜花水月一样的初恋而彷徨。梁穗是来自三线城市的女孩,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供养一个大学生虽然算不上艰苦,却也不轻松。梁穗的成绩很好,可比起天赋,更多是凭着努力在保持着这种优秀。应念真曾经撞见过她大把大把掉着头发,水淋一脸,满面痛苦的样子。知道梁穗最后没有选择继续攻读研究生之后,应念真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心里却隐隐替她松了口气,希望从给她如此大压力的学术环境中离开后,梁穗能焕发不一样的生机。和梁穗相比,应念真觉得自己心中的迷茫彷徨实在太不识人间疾苦,便没表现出来,只诚心诚意地为梁穗分析着她手头各个机会的利弊。
两个姑娘聊到兴头上,有些想喝酒,又怕在外边喝不安全,索性跑回学校超市买了一堆啤酒,锁在宿舍里边喝边聊。梁穗酒量一般,应念真和她交杯换盏,才刚有些微醺,梁穗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好在还记得爬上自己的床给自己盖上被子,不至于让应念真太过操心。
这个醉酒的夜晚成了应念真脑海里的一段回忆,在那之后,明明还没毕业,她却感觉已经一脚踏进另一个世界了。
实习的第一天,应念真翻出了衬衫和阔腿裤,努力地在正式与休闲之间摸索一条最为合适的路线。风控部门在峥嵘大厦的二十四层,拥有一整个D区作为办公场所,整个部门放眼望去男多女少,好在为她介绍概况的是一位女同事,好歹让应念真没那么拘谨。峥嵘企业财大气粗,给员工办公的场所明亮干净,还设置了休息室和浴室。应念真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妙。她虽然不怎么插手家中公司的运营,但有应父在一旁耳濡目染,多少还是有点经验的。公司在办公环境上下的苦功越多,只怕公司的加班情况就越严重,不然这休息室和浴室也派不上用场。应念真在心中暗暗咂舌,一转头,发现前辈指着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道:“这是我们经理的办公室,以后要送文件给经理就是来这里,不要找错地方了。”
应念真看了眼办公室的门,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回过神时不免暗自懊恼。她虽然添加了赵世宁的微讯帐号,却从没有和赵世宁说过一句闲话,只是暗暗期待着赵世宁发布动态,能让她看一眼他最近在做些什么。可惜赵世宁不是个喜欢分享生活的人,这一个月来,始终没见他发上一条。
好几天不见,心里那种淡淡的喜欢便安静了下来,应念真还以为自己这初恋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今天只是看了眼人家办公室的门,便又死灰复燃起来。
前辈将应念真带到她的工位上,这个位置正好对着赵世宁办公室的门,应念真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坐了下来。前辈给她发了一整个压缩包的资料要她学习,里边已经分门别类地放好资料,应念真简单看了一下,主要是标书、方案、模型以及报告,显然这里边的东西是她以后都会接触到,不仅要会看,还要会写会改。应念真才坐下看资料没多久,便有不认识的前辈过来问她会不会做表格,给她发了一个模板之后便留下任务翩然离去。应念真这才认清事实,做实习生既不可能一开始就上手跟进案子,也不可能真的让你好好坐在那里学习资料,一边做点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入门,一边见缝插针地啃资料才是正道。
应念真头晕脑胀地忙到中午,前桌的同事转过来和她说可以去食堂了,她才有些恍惚已经是十二点了。几个男同事路过赵世宁办公室时敲了他的门,打开门探身进去提醒道:“经理,我们去吃饭了。”
前桌的同事是个年轻女孩,姓焦,见她看向那边,以为她是好奇,好心和她解释道:“你面试的时候见过经理吧,他干活特别拼,有时候中午都不出去吃饭的,那几个是我们部门的骨干,怕经理待会找他们所以跟经理打个招呼。像我们这种普通员工呢,直接去吃饭就好了,不用跟经理打招呼的。”
应念真听了,问道:“经理不吃饭的吗?”
小焦思考了片刻,道:“经理可能只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要是不去我走了哦?”
应念真看了眼好心的小焦,又看了眼关着的经理办公室门,正在纠结,便见赵世宁打开门走了出来,刚好和她对视了一瞬。
应念真立刻移开眼,拉上小焦的手,道:“我们去吃饭吧,我还不知道餐厅在哪呢。”
小焦笑了笑,拉着应念真朝电梯走去,应念真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眼,赵世宁正好跟在她们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去餐厅。
餐厅在二十楼,到了饭点里边满满当当都是人,应念真也顾不上赵世宁了,紧紧跟着小焦才没走丢,最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空的位置。应念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饭点时的大学食堂,端着自己饭盘叹了口气,道:“每天都要这样挤吗?”
小焦吃了一口饭,道:“也可以出去吃或者点外卖,只是味道不如食堂好,也不如食堂便宜,不太实惠。”
应念真吃了一口饭,在食堂里确实算不错的了。她抬头,发现赵世宁就坐在离他们三桌外的地方。小焦见应念真盯着一个方向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赵世宁在一群人里格外地鹤立鸡群,小焦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他,转过头福至心灵道:“你喜欢经理?”
应念真明明没有在吃东西,硬生生被小焦一句话吓得咳嗽起来,好像真被什么东西呛到一样,她不敢再看赵世宁,而是看向小焦道:“你怎么这么想?”
应念真不擅长撒谎,但她擅长避重就轻。
小焦道:“因为你一直看着他?”
应念真看着碗里的饭道:“经理好像是我的学长。”
小焦像是想起什么,道:“对哦,你也是A大的,你以前在学校里见过经理吗?”
应念真摇摇头,尔后又想起来需要借此掩饰自己态度上的奇怪之处,便点点头。
小焦见她摇头又点头,反倒为她找出了一个完美理由,道:“你是不是见过又不确定,才老盯着他看?”
应念真看向小焦,有些惊讶,最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小焦自认为将事情都理顺了,有些得意洋洋,最后道:“不是喜欢经理就好。”
应念真问道:“为什么不喜欢他就好,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