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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玉……隗喜非常喜欢闻如?玉。

    其实、其实她第一次在阴山鬼冢见到他时、当他落进她的眼睛里时,

    她就想要将他一直留在眼睛里。她懵懵懂懂的,她不理解心里丝丝绵绵的情绪。他那一日穿着蓝色长衫,背着长剑,清隽温润地?望过来,她不自禁地?怦然心动,或许是知好?色而慕少艾,但?这种别样的感情,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喜爱如?玉,在她眼中,他纯澈温润,天真良善,俏皮可爱,他是世?间最美好?的少年,见过一眼,一生难忘。

    后来如?玉变成了无欺,无欺更狡黠,他那样阴冷地?被黑色魂体?裹挟,她哀伤于如?玉被他吞噬,她以?为他是邪祟,她想要杀了他、想要如?玉回来,可她却再一次被无欺打?动。

    无欺……只是看起?来阴晴不定一些,可他会?帮着修仙界平乱,会?因为封印浊气渊洞而受伤,他心甘情愿做着守卫人间的事,他只是看起?来魂体?是黑的,但?他的本?质依然吸引她。

    他那样可爱,陷入情爱时便黏黏糊糊的,他会?撒娇,会?保护她,会?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动情地?望着她,她被他十足的爱意包裹着,在知晓他就是如?玉前?,她便已不自禁地?坠入网中。

    ……还有小白?,小白?说他是无欺的恶意与怨念组成,他冷漠而疏离、危险而邪肆,他能当着她的面徒手?撕碎了小精怪,弄得满地?尸骸,他故意吓她,他整日嘴里说着要吃她。

    可他却同样心软,他会?轻易被她哄住,她不过示弱几句,不过掉了几滴泪求他让她多活几日,他就没有伤她半分,只是远远地?躲在树上。

    但?她要是故意做出犯病痛苦的模样,他却会?很快过来,嘴里恶意地?问着“你要死?了?”可他却竟然甩不开她的手?,乖乖陪在石头上坐着,听她说话。

    小白?只有一张嘴高贵冷漠,他傲娇又可爱,他对她缴械投降得那样快,他乞求着她喜爱他,他撒娇要听她不停不停说只爱他,可他又不承认自己是撒娇,只会?板板正正地?要求她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隗喜的意识在黑暗里沉沉浮浮,不自禁想起?这些,她被爱意包裹着,她却又想起?了现代的家人。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熟悉的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隗喜睁开眼,便看到了周围熟悉的家具,落地?窗外照进来阳光,落在了桌旁坐着的两人身上。

    正低声说话的少女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了,她初时没认出来,怔愣了一会?儿,才从那与她有三分相似的轮廓里认出来,这是她的妹妹,隗悦。

    她竟然已经这样大了,她穿越那年,她才九岁……是两边的时间不一样吗?

    坐在少女旁边的中年妇人苍老了许多,姣好?的面容染上了风霜,她揽着隗悦的肩膀,眼眶微红,忽然就说:“你姐姐离开都快十年了啊,你姐姐失踪得太离奇了,学校里的监控又坏了,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你姐姐的身体?又这样差,医生本?就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如?今怕是已经……”

    说到后面,她已是说不下去,声音带着哽咽,缓了缓才说:“我与你爸对不起?你姐姐,在她小时只顾着生意,将她放在老家与你奶奶一起?住,后来有了你,你又那样小,也总忽视了她。”

    “妈妈,你别伤心了,这些话你总说,今日是姐姐生日,说点高兴的吧。”隗悦安慰着妇人。

    隗喜听着妈妈语气里的歉疚,鼻子酸涩,眼前?模糊,心里一抽一抽地?颤,仿佛是幼年时缺失的爱在此时弥补了一些,妈妈总是还想着念着她的。

    妇人点点头,抹了抹眼睛,叹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看隗悦时,已是放下了方才伤感的情绪,目光慈蔼柔和:“妈妈也只是在今天这个日子忍不住想起?来,平日里都不敢想,想到你姐姐就难受。所以悦悦,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当心,见到陌生人不要搭理,等明日我和你爸把你送去海市,进了大学后,好?好?读书,不要出去瞎玩。”

    隗悦抱住妇人肩膀,甜甜道:“知道啦,妈妈你别难受,没了姐姐,还有我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妇人脸颊,抬眼看向门口,嘀咕:“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话音落下,开门声响起?,同样苍老了许多却一身气派的中年男人身上裹着雪进来,笑着说:“外面忽然下了雪,路上车有些堵,晚了点。”

    “爸爸!”隗悦站起?来,亲昵地上前抱住中年男人胳膊,低头看着他手?里拎的袋子,问:“爸爸你买了什么?”

    “是你和你妈爱吃的卤味,堵车时就下车买了点。”中年男人宠溺地?揉了揉隗悦的头发。

    隗悦嘻嘻笑着,拿过袋子欢快地?走?回餐桌。

    中年男人跟着笑着回到桌旁,见到妇人眼睛微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然来,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我一直让人注意着各地?失踪人口,要是有小喜下落,一定很快就知道。”

    男人又趁着隗悦不注意,小声说了句:“不过你也知道小喜的身体?,快十年过去了,她怕是……咱们?还是要往前?看,明日还要送悦悦去大学呢,高兴一点。”

    妇人点点头,趁着隗悦不注意,擦了擦眼睛,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的语气里有唏嘘,有愧疚,可爱意却寥寥无几,只剩丁点。

    可这丁点,也足够隗喜泪流满面,她一直以?为爸妈嫌她是个?累赘,一直以?为他们?不爱她,十六岁前?的自己就是这样情绪恹恹,她虽性子柔和,可心里是有对他们?的怨怼的。

    可如?今,她看到妈妈会?对她愧疚,会?还是想着寻找她,心里的那点怨怼忽然就消失了,虽然她知道其实爸妈已当她死?了,虽然她知道他们?已经把重心彻底放在妹妹身上。

    但?只要她是被放在心上爱过的就好?了。

    何?况,她走?后,爸妈和妹妹能好?好?过日子,也很好?啊,人总要朝前?看的。

    隗喜却忍不住鼻子酸涩,呼吸不畅,恍惚着,不明白?当下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试图与两人说话,却发现两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余光看到自己身上五色的光大亮,她心中有所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长裙。

    她再抬头,看着爸爸妈妈和妹妹其乐融融的,他们?切了蛋糕,那蛋糕上的数字是二十五,那代表着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有一小块蛋糕被放在了桌上的空位上。

    隗喜飘了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她看向爸妈,爸妈面露幸福疼爱地?看着妹妹,妹妹活泼又健康,正与他们?说着憧憬大学生活的话。

    她低头看了看蛋糕,抿唇笑了一下,眼眶里却有泪落下来,是释然、又或是还有些伤感,可就像是妈妈放下了她一样,她的心里,也只将这一段亲情藏在了心中。

    “咦,这块蛋糕上的奶油怎么这么快就融化了呀?”隗悦抬起?头来,余光看到身旁空位上的蛋糕,奇怪地?说道。

    隗喜也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大后的妹妹,和她有三份相似,但?面色红润,朝气蓬勃,十分健康,眼睛里没有愁绪,无忧无虑,是她盼望长成的样子。

    “是不是这蛋糕坏了啊?”妈妈忙凑过来看。

    爸爸却笑着说:“屋子里空调开得足,那里又离空调近,暖风吹着的原因吧。”

    隗悦却笑嘻嘻道:“或许是姐姐回来了呢。”

    隗喜看着爸爸妈妈笑容里露出怅然,随即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小喜!”

    “小喜!”

    隗喜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温润的、黏糊的、气恼的、急切的声音,她扭头看向落地?窗外,那里阳光灼烈刺眼,白?茫茫一片。

    她恍惚着又想起?来阴山鬼冢,想起?来闻如?玉、闻无欺、小白?,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手?来,她的指尖都跳跃着五色的光,那光晕越来越盛。

    她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看着自己身上的光晕,脑中想起?了千千万万次被无欺神?君救起?来的一幕幕。

    她此刻心中释然,此刻她忽然明悟了小灰兔未尽之言,她想起?来了她是谁,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无欺救过的千千万万人生出的对他的善意凝聚而成的一缕魂,是人间善念凝聚而成,由五行滋养,小白?给她看的幻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为隗喜,听到他的呼救,又与他在阴山鬼冢相遇。

    她纯粹地?能感受到无欺的善意,所以?才能在十六岁那年听到他的召唤。她的身体?孱弱,心脏残缺,是因为她的身体?盛不下她的神?魂。

    如?今她了却了留在现代的不甘,消除了心底的怨念,终于想起?来了这些。

    隗喜缓缓站了起?来,收回视线又看向爸爸妈妈和妹妹,视线轻轻滑过每一个?人,在心里对他们?道别,在心里祝愿他们?往后余生都喜乐安康,也盼他们?偶尔会?想起?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蛋糕,转身走?向落地?窗外的光里。

    --

    细雨蒙蒙,青山蒙纱。

    山间新的小屋,院子外站着个?青年男子,白?发白?衣,他随意倚靠在仿佛没受到过灵力侵害的树上,双手?环胸,神?思缥缈、面容又冰冷地?看向远处的山水,以?及被重新合上的这一处洞天境的天缝。

    “神?君大人怎么不进去呀?神?女大人快要醒了。”小灰兔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忍不住小声说道。

    小白?垂头看了一眼,没理会?,冷冷淡淡、阴阴郁郁。

    小狐狸在旁边摇晃着大尾巴,妩媚的狐狸眼一瞥小灰兔,道:“神?君大人是伤心了,你看不懂眼色快闭嘴吧。”

    小灰兔歪头:“可是里面的还有一个?也是神?君大人呀,那大半个?神?君大人就进去了。”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抬脚踹去,小狐狸似早有防备,一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过去,小灰兔却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直接踹出了院子。

    但?不多时它又蹦蹦跳跳回来了,怯怯看向小白?,“神?君大人对不起?,我没有眼色,但?我觉得……但?我觉得神?君大人还是进去看看神?女大人呀,等她醒来一定想立刻见到您的。”

    它如?此话多,小白?似是不耐烦了,语气冷冰冰的,恶声恶气道:“她怎么会?想见到我?她想见的就只有那个?脏东西!她被我拐来这里,她就一直在哄骗我,她只是想等到他来!”

    小灰兔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小白?冷冷瞪了它一眼,“闭嘴,我与那脏东西才不是一个?人!”他又要抬脚踹,它这回有经验了,赶忙在旁边滚了一圈。

    小狐狸早就躲得远远的,也不是,它悄悄跑到新搭起?来的小木屋胖,用爪子推开一些门缝,朝里偷偷看去。

    小白?余光扫到了,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一跃而上,跳上了树坐下。

    小灰兔见此,也带着其他小精怪蹦跳到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嘴里还在嘀咕,“明明是一个?人呀,都是神?君大人,味道都是一样的。”

    --

    隗喜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她捂着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孱弱的心跳,无力酸痛的身躯,觉得自己好?像是破碎的瓷器,动弹不了。她神?思涣散,恍惚又清醒。

    “你终于醒了。”脸颊被轻轻蹭了蹭,无欺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隗喜抬眼,就见他趴在自己床边,乌发垂散在他脸颊侧,他漆黑的眼直勾勾看着她,轻柔如?春水一般,情愫粘稠。

    她的目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她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依然是一间小屋,除了黑发无欺外,她没见到小白?。

    “你在找什么?”闻无欺瞬间领悟,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清润隽美的脸有些阴沉,又有些委屈,哑声质问:“你是不是喜欢那老妖怪了?”

    说罢,他紧紧抿了唇,微微阖了眼,遮掩住心底的酸妒愤怒,他心中空落落的,他在心里反复响起?隗喜说过的话,她说她“隗喜会?爱无欺”,哪怕她还对那老妖怪说,但?是他先对她说的。

    闻无欺在心里想着,只要她先喜爱他,那她就必须先遵守许给他的诺。

    “你先喜欢我的,你必须只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无欺会?爱你。”他倾身过来,俯在她耳旁,轻声喃喃,又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说罢,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一口力道颇重,他咬在了小白?咬过的位置,在同样的地?方弄出两个?小血洞来,他生恼又泛酸,他要将那老妖怪留下的痕迹和气味都遮掩掉,他含吮着她的清甜,把自己的气息渡进去,标记一般。他黑色的魂体?委屈又可怜地?往她怀里钻,似在哭哭啼啼。

    隗喜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与脆弱,她的眸光渐渐从涣散到清明起?来,她抿唇笑了一下,抬手?去抚他的脸,她温柔又纵容,缱绻又隽永。

    闻无欺抬起?来脸来,眼底迷离又阴郁,这样交织着的恹恹的情绪。

    隗喜却心中清明——

    如?玉,你的记忆,是上一回进来这里遇到小白?才唤醒的,无欺,你的魂体?是因为沾染到小白?的怨念而被同化了。

    如?玉,你封印了部分你自己,因为你不想再重复去填补天缝,你想挣脱这样的命运,你不让无欺记得麓云海,因为那对你来说也是无味与痛苦的记忆。那样的记忆或许有许多,我看到的只是部分。

    可你又叫小白?为老妖怪,你显然是知晓作为无欺神?君时的一些事,那是否是你想让无欺重点记住恶意与怨念,让他忘却去救世?,让他的心里填充的是对世?间的怨念呢?

    可是无欺虽然杀了闻云江及众多闻氏长老,他仿佛是恶的,但?他还是去封印了浊气渊洞,他虽不耐烦,但?还是亲自去查看须臾山封印,他每次回来都会?伤痕累累,可他依然不会?停下来。

    你的仙髓已经快要长成了,或者……已经长成了。

    我的心魂,是否可以?结束你的无限轮回?是否以?我填补天缝,便能终结你的痛苦?我本?就是因你而由天地?所生,自然是可以?的吧?

    她不会?术法,但?好?像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再等些日子,等她身体?再好?一些。

    闻无欺本?要质问隗喜关于那老妖怪的事,但?他见到隗喜这样眉眼柔和、春水绵绵般地?望着自己,他的心跳便加速,唇角微微翘起?,把脸又凑过去一些,眼神?迷离,唇瓣就要再次落下来。

    但?他的眸光在隗喜额心若隐若现的五色花瓣上稍稍停留,忽然趴在她身上,把脸埋进她脖颈里,她微凉的如?玉肌肤紧贴着他滚烫的脸,他喃喃道:“算了,这段时间我尽量忍一忍。”

    隗喜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见见小白?,就闻无欺又抬起?脸来,他的脸上有几分狡黠,慢吞吞道:“反正你最终只会?爱我,只会?有我。”

    “无欺……”隗喜声音很轻,又很无奈,在她心里,不管是哪一个?无欺,在她心里都是他。

    “我这就让那老妖怪进来。”闻无欺忽然温温柔柔说道,他忽然大度起?来,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纯真又无辜,“反正他那样老,头发都白?了,我和他闹什么脾气呢。”

    隗喜:“……”

    门忽然打?开。

    隗喜听闻动静,朝着门口看去,是小精怪们?推开了门,正怯怯又大胆地?围在门口。

    闻无欺偏过头去看到,嗤笑一声。

    小灰兔怯怯看了一眼闻无欺,蹦跳着往院子里跳去,跑到树下,扬起?脑袋:“神?君大人,神?女大人想见你!”

    “我不去。”小白?阴沉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小灰兔还想说什么,身后又传来动静,它扭头看去,却见另一个?神?君大人从屋里出来,他一身青衫,褒衣博带,乌发如?墨,温润清隽。

    小白?忽然从树上落下来,轻飘飘的,没有动静,他白?衣白?发,冷峻清瘦。

    两人站在对面,如?同双生,却又不同。

    谁也没说话。

    半晌后,闻无欺语调冷淡地?开口:“凝心仙草?”

    小白?漆黑的眼如?渊深,声音同样冰冷,却微微一笑:“只有我能有,你知道的。”

    --

    隗喜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三日,才能勉强坐起?来。

    这三日,很奇怪。

    无欺和小白?看似和平共处了起?来,无欺经常不在小木屋这里,他一改对她黏黏糊糊勾勾缠缠的模样,似总有事要忙。

    有一日她清醒时拉住他的袖子,她珍惜如?今的时光,轻声问他在做什么?

    闻无欺眸色温柔,无辜道:“在寻凝心仙草啊。”

    隗喜经常见到的人是小白?,白?天,小白?会?守在这间屋子里,他也不说话,那张俊俏的脸又仿佛变成了昔日的冰冷,但?他依然会?在她不看他的时候,偷偷看她,他会?发呆,会?沉迷。

    这天,她的身体?好?了许多,睁开眼,就见小白?不再远远坐在角落里的长凳上,而是趴在她床沿,他便会?恶声恶气道:“这里是我的地?盘,那脏东西不得我的允许只能待在外面!”

    隗喜看着他,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白?发,“我没有要问啊,你不要生气。”

    小白?身上的戾气与冷意瞬间消散了,他呼吸滚烫,低头抵上了隗喜额头。

    这是那一日无欺闯进来与他大打?一架、她昏迷不醒再次醒来后,他第一次对她再次露出亲昵来。他从被子里捉起?隗喜的手?看了看上面的姻缘丝,忽然道:“你再说一次。”

    隗喜本?要说,却又被他捂住了嘴,他似乎不想听她说了,他低头凑了过来,吻落在她唇边,道:“我要与你神?、交一次。”

    第69章

    第69章小白视角诠释

    (我觉得蛮重要……

    昆仑神山常年肆虐冬雪,

    瘴气迷离,活物难存,幽暗地底潮湿阴沉,

    没?有?生机。

    这里是传闻中的仙神之境,确实不算假,

    无?欺神君自被天道而生时,便住在?此,

    可?这里也充斥着妖邪魔物,为什么呢?因?为这是无?欺神君长眠之地、也是他封印诸多?妖邪魔物之地,

    随着他身死,

    昔年被他封印的妖邪无?法再被清气涤荡,便在?此肆虐,试图逃窜出去。

    但哪怕只是无?欺神君的一缕魂镇在?昆仑地底之境,这些被他封印、受他钳制的妖邪便无?法离去。

    不过这些对于无?欺来说,

    都无?甚紧要,他在?这身死之地醒来又自锁于此已经?不知多?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百无?聊赖,

    他看?着总有?人闯入昆仑,又总是身陨于此。

    他已经?是一缕怨念一缕残魂,被困在?地底之下,

    不再是无?欺神君,

    自然再不能救他们。

    他也不想救,

    他心中充盈着恶意与怨念,凭什么他们可?以有?人救,却?没?有?人来救他呢?

    无?欺偶尔躺在?枯树上,

    心中蔓延着想要离去的心思,他试图召唤曾经?的信徒,可?无?人回应他。偶尔他又觉得世间尽是负累,无?趣至极。他知道自己的神魂一次次陷入无?限的轮回,只要天道需要他,他便会没?有?终结地经?历一次又一次补天救世。

    流光真君之子,是他最近的一次轮回。

    他看?着他自乡野出生,母惨死,父却?是救世真君。这一世,他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不过只有?母亲叫他的小?名小?玉,因?为他的父亲忙着济世救人,没?有?空给他取大名。

    昆仑神山离小?玉万万里之外?,却?依然影响着小?玉,他沉默寡言、他日复一日修炼、他听从父亲的话斩妖除魔。可?他也迫切地想要逃离这样注定结局的命运,他攒下无?数金玉,他想同正常人一样成亲,他想过平凡的一世,他如他一样,等待着什么。

    真是可?笑,他能等来什么?他只能在?昆仑神山被困死,他出不去这里,他没?有?完整的魂魄,没?有?足够的力量束缚挣脱。

    无?欺心中冰冷阴郁、愤怒怨气,昆仑神山的风雪便肆虐得越发厉害,无?数妖邪啼哭嘶鸣之声?不绝于耳。

    星辰书随他降生而生,记录着星辰变化、预言着人间祸事、提醒着他每一次准确地渡厄济世,千千万万年从无?例外?。

    直到有?一次,星辰书有?异动,他睁眼从积雪底下抬手,破雪而出,星辰书受感?而应,在?他掌心展开。

    上面出现了一幅幅画。

    是一副美人像,她苍白羸弱,穿着古怪的衣服,头发梳成男子马尾发饰,浮空在?天际,周身云雾彩霞缭绕,额心有?五色花瓣,她仰头看?着天之漏洞,神色温柔,眉眼含愁又含情?。

    天之漏洞被一根玉色的仙髓缝补了起来,她的手碰触在?仙髓上,将仙髓取下,替代他化作一缕五色的光,渐渐融入天缝,阴霾在?此刻褪去,霞光照亮天地,结束他的无?限轮回。

    无?欺怔然,茫然不解,他盯着美人像看?了许久,才试探着伸手触画。

    星辰书有?预言之力,他能与之沟通,能通过预言看?到更多?东西。

    他看?到了她温柔地凝视,看?到了她的亲吻,看?到了她俏皮害羞地偷看?他……他看?到了她是谁。

    她是千千万万人间善念凝聚而成的魂,由天地而生,由五行滋养,是仙灵之魂,她温柔而包容,博爱而怜悯,有?一日她会替代他,站在?天缝之下。

    她也是一缕魂,可?以修补任何残魂的仙灵之魂,五行之气、天地阴阳齐聚。

    星辰书说他会爱上她。

    无?欺心里觉得古怪,他不屑一顾,冷笑连连,他是神君,曾经?的他难道没?有?爱人吗?

    他将星辰书丢得远远的,心中怨念加深,那一日昆仑神山的暴雪狂风胜过从前。

    无?欺重新被风雪掩埋,心绪却?又难平。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他重新招来星辰书,盯着看?了三天三夜,终于又气又羞恼,他将星辰书丢出了昆仑神山。

    从那一日起,无?欺会在?某一刻忽然在?风雪里睁开眼,他忍不住会想起星辰书上的人,他好奇、他想抵触拒绝又忍不住向往期待。

    他充满恶意地想,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他要吃掉她的五色魂,他要让自己重新生出魂魄,他要以这道魂魄彻底与自己分裂,他要从昆仑神山出去,他要摆脱如今的无?限轮回。

    他一定要吃掉她。

    无欺翻来覆去在风雪里无法沉寂闭目,他翻身出来,在?枯树上坐着,他尝试着呼唤,既然是人间善意凝成,她该来救他啊,她该来爱他啊。

    可?他听不到回应。

    他心中冰冷又阴郁,想要将星辰书撕碎了,却?又想起来那东西被他丢了出去。

    无?欺心里鼓胀着愤懑的情?绪,又无?可?发泄,昆仑神山的风雪便一日大过一日。

    那一日,昆仑神山来了个女修,她进来的一瞬间,无?欺从积雪里苏醒,他感?应到那女修身怀有?孕,他感?应到她腹中胎儿与他神魂相连,他感?应到仙髓的气息。

    他躺在?树上,感?知到那女修生死一线,腹中胎儿也奄奄一息,神魂将熄去等待下一次的轮回,他心里却?忽然想起了星辰书上的人。

    无?欺出了会儿神,既然他的神魂已经开始轮回,下一次的到来会很?快,不如看?一看?这一次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他送出了一道力,将围困女修的妖邪逼退,开出了一条路,送她离开。

    闻如玉顺利降生,女修的身体却?奄奄一息的溃败,魔气侵染,熬过一日又一日,他这一世的父亲温润宽厚,被家?族抽离仙元,却?依旧天真纯善,女修与他隐世而居,在?山里养着闻如玉,教他剑术、教他术法咒律,给他看?许多?凡间淘来的书。

    那样无?趣平凡却?又令他好奇的日子。

    女修死的第三日,闻如玉下山,他要去寻传闻中的昆仑珠,他想要复生其母。

    无?欺嗤笑一声?,哪里来的昆仑珠?人死了就是死了,躯壳腐朽了就是腐朽了。

    他百无?聊赖地又想沉睡了,星辰书的预言不过是个笑话,或许下一次醒来,他这一缕残魂能更强盛一些,能挣脱自身的压制,他陷入沉沉地底,以积雪为坟冢,以风雪为墓碑,将将睡去。

    只是醒前,他又想起了画里的人,无?意识地再次召唤。

    他第一次听到了回音,他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茫然无?措。

    那女声?青涩又温柔、孱弱又带着笑意:“我?要去哪里救你呢?你告诉我?,我?就来。”

    风雪在?此刻停歇,积雪被融化,化作雾气,露出下方贫瘠的土地,自无?欺躺下之地往外?蔓延出一缕缕生机,绿意春色一点点绽开,芳草萋萋,翠树成林,积雪成湖。

    闻如玉在?阴山鬼冢遇到一少女,她身体孱弱,患有?心疾,她衣着古怪,束发似男子,她眉眼清澈,含着愁绪,她仰头望过来,他俯身低头看?过去。

    无?欺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干净的、纯澈的、为济世而生的自己。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隗喜,他窥视着一无?所知的闻如玉凭借本能靠近她,他看?着他们相伴走入人间,从这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城,他看?着隗喜会在?闻如玉背后害羞地偷看?他,他看?着闻如玉天真又狡黠地逗弄她,他嫉妒又好奇,他感?应着这些酸酸麻麻的陌生的情?绪。

    雨幕下,他们相拥,隗喜害羞又欢喜,苍白的脸晕红一片,心跳紊乱,闻如玉眉眼含笑,好奇天真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要犯病了?她羞恼不已,她嗔他一眼,她左顾言它,又虚弱地趴在?他胸口,把脸遮掩,把情?绪掩藏。

    春夜里,他们第一次亲吻,她眉眼含情?,羞涩不敢动,脸上红彤彤的,他的唇贴着她的唇,心跳加速。

    隗喜心疾严重,犯病次数变多?,闻如玉决意要去为她寻仙草,决意要进昆仑神山。

    他为她选了一远离浊气污染、被灵气形成天然屏障的世外?之地。

    在?桃溪村里,闻如玉为隗喜亲手打造屋舍家?具,他陪她看?星星,看?月亮,上山摘花,下水捉鱼,她欢喜又忧愁,不舍他将要离去。

    他们约定着,闻如玉要取来救她的仙草,隗喜要在?桃溪村中等他归来。

    无?欺看?着这些,心跳怦然又嫉妒,嫉妒明明是他将隗喜召唤而来,明明是他结下的善缘,明明是他救世济民,人间的善意为什么青睐的却?是闻如玉?

    他一定要吃掉隗喜,他要从昆仑神山出去,他一定不会爱上隗喜。

    他是恶意、是怨念,他将要吞噬人间善念,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会冷眼看?着天道崩裂,他会笑着悬于天道之上。

    无?欺恨恨地一掌拍在?如今经?常躺的树上。

    树叶凋零,如翠色的雪片飞扬,淋了他满身。

    他孤零零地站在?树下。

    他心中不平,充斥着怨愤,他终于等到了闻如玉来昆仑神山。

    他进来后当然不会死,妖邪惧怕他的神魂气息,风雪迷乱不了他的心智,他将闻如玉拉入地底深渊,闻如玉挣扎反抗,他轻易将他钳制住。

    区区人间生死境,仙髓如幼芽,如何与他争锋?

    他要用怨念与恶意浸染他轮回后总是纯洁干净向善的神魂,他要毁去天道的安排,但他触及到自己干净的神魂时,一阵酥麻涌来,他直接地感?应到了更多?,而在?这一瞬,恶念与千万记忆也朝着闻如玉涌去。

    无?欺恍惚一瞬,便松开他,冷冰冰地低头睥睨他,将如玉踩在?脚底下。

    如玉的眼睛变了,不再俏皮澄澈,他的眼底变得干涸,却?这干涸很?快又因?为隗喜生出绵绵春水。

    “我?来这里,一是寻昆仑珠救母,二?是寻仙草救她。”闻如玉清润的声?音低沉喑哑。

    无?欺冷笑一声?,“人死了就是死了,昆仑神山没?有?昆仑珠。”

    “哦。”闻如玉抬手拂开他的脚,他站了起来。

    少年身形比他瘦削几分,也矮了几分,他歪头看?着他,身上尽是伤痕,有?妖邪魔物所伤,亦有?刚才打架所伤,衣衫被血浸染,头发被血凝结,狼狈不堪,他狡黠道:“我?要凝心仙草,我?要救活人。”

    无?欺面色漠然冰冷:“没?有?。”

    闻如玉看?着他,唇角流血,笑容温吞:“你有?,你有?万万年的灵力,这里重新焕发了生机,天地间,只有?这里能生长出凝心仙草,这里有?葳蕤草木,一株仙草早已经?长成了啊。”

    无?欺背过身去,冷漠回复:“没?有?。”

    闻如玉身受重伤,却?不甚在?意,他没?有?出声?,环视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说:“老妖怪,蛮可?怜的。”

    “你在?说你自己吗?”无?欺听罢,回身,唇角也扬起笑来。

    闻如玉杵着那把本是属于他的又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无?命剑,懒洋洋道:“我?乌发雪肤,十八少年郎,貌美青春,不像你,白发老妖怪,我?们怎么能一样呢?小?喜爱我?,她可?不爱你。”

    无?欺惨白面色愈发铁青,转身就朝闻如玉摔去一道灵力。

    闻如玉身体实力不够,被掀翻在?地,脸上挨了一圈,他哼笑一声?,眉眼弯弯看?着他,无?辜道:“小?喜只爱我?啊,你连见她的面都见不到,你只能被封印在?这里,孤独地再次度过千千万万年。”

    无?欺居高临下:“她凡人之躯,孱弱将死。”

    闻如玉眼睫轻颤,“她死的时候也不会知道你,我?会陪着她,我?会一直陪着小?喜……除非你想见她,你想见她,就拿出仙草来啊,她活得长长久久,或许你这老妖怪还有?机会见到她,不知道你这样老,她会不会因?为好奇多?看?你一眼呢?”

    无?欺气死了,“够了!”

    闻如玉轻笑一声?,无?命剑握在?手里,朝着无?欺攻来,虽力量不足,但能预判他出的每一招。

    他们在?这里打了三天三夜,山体满是剑痕,草木凌乱枯死,湖水翻涌,一片狼藉。

    第四日,无?欺一脚将如玉踩在?脚底下,他的白衣上也沾着血,他气喘吁吁,脸色冰冷愤怒,一双眼赤红,他抬手,朝着如玉丢下一物。

    闻如玉抬手,轻轻用灵力卷住,捧在?手心里,他也喘着气,唇角脸上尽是血痕,他奄奄一息,连长出幼苗的仙髓都重新黯淡了。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仙草,被五色光晕笼罩,叶片细长雪白,不开花,九片叶却?似盛开的花。

    闻如玉仰头深深看?他一眼,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青涩,“谢谢。”

    无?欺懒得理会他,抬手一扬,倒下的树重新长好,他一跃而上躺了下去,他身上还有?伤,嘴里也吐着血,他神思涣散,心中依然充满恶意与怨念,他的愤懑没?有?被消除。

    他只是……只是累了。

    和自己有?什么好打的?

    他十分清楚,他再负隅顽抗,都不会赢。但他充满恶意地想,他就算拿着凝心仙草出去又怎么样呢?他的身体被昆仑神山的风雪与浊气肆虐过,出去后等待他的是这世间的恶意,这世间的强者要掠夺他的机缘,这是天道设下的历练,他困囿于此,束缚于此,难以挣脱。

    可?他又好奇,好奇他究竟能不能将凝心仙草送到隗喜手里。

    昆仑神山每三年会出现一条缝隙,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一条生路,妖邪不得出。

    昆仑神山出现了第二?个从这里离开的人,是他“自己”,卷走了所有?记忆的自己。

    无?欺看?着如玉被守候在?外?的闻氏族人擒获,看?着他被折磨,看?着凝心仙草被夺去,毫无?意外?。

    但他意外?的是,闻如玉趁着这样虚弱无?能的时候,趁着天道将要忽视他重来的时候,他封印了大部分他自己,封去了大半记忆,留下了被恶意与怨念沾染的他。

    他不理解,却?又因?为神魂相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他也不愿意再沦为天道的工具,他也想挣脱命运,他封印大部分自己,以恶意与恶念去与天道的意志挣扎,他期盼可?以不再忙于各地救世,他抗拒为补天缝而再次落入轮回。

    但他还在?命运里,依然控制不住被命运带着往既定的路走,他控制不住自己对人间的怜悯。

    无?欺困囿自己的地方已经?不再有?风雪,他无?法在?积雪底下沉睡,他整日都睡不着,躺在?树上百无?聊赖,看?着外?面的如玉自称无?欺,看?着他修炼,看?着他躺在?九莲台上发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过了三年。

    他知道他在?等什么,青玉佩上留下了三道最精纯的仙元之力,那里面还有?闻如玉不自知时就生出的仙髓气息,能生出生机来,隗喜有?难,他会知道。

    闻如玉那样狡猾,他即便失去了记忆,但潜意识里却?知道这些,他等待着那一天,他仿佛确定只要他再见隗喜,隗喜依然会爱他。

    哪怕他变了一个人,哪怕他如今不再是纯真无?辜的少年,哪怕他如今叫闻无?欺,哪怕他丢失了他们相遇以来所有?的记忆。

    他那样自信,简直让人好奇又酸妒。

    无?欺冷眼看?着三年后的这一日,隗喜出现在?九重阙都,如玉听闻后悄悄爬了房梁偷看?。

    她坐在?下方椅子里,眉眼红红,陷入沉思,眼中含着愁绪,玉白的颈项落入他眼底,他跟着如玉一起迷迷瞪瞪的,他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那是充满爱意的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就像是嗅骨尸,被轻易地吸引了。

    无?欺挣扎着,他抵抗着,他要吃掉隗喜,他是一定要吃掉隗喜的。

    恶意与怨念也控制着自称无?欺的如玉,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凭借着那些恶意的本能想要抗拒,他想要拿回青玉佩,可?他又忍不住好奇,好奇她与如玉的事,他拿她没?有?办法,他想要将隗喜锁在?竹林小?屋里。他感?应到隗喜的自伤,愤怒在?心里起伏,火焰一簇簇烧起,他不自知却?一定要阻止。

    无?欺躺在?树上,风吹拂着他的白发,他看?着隗喜轻轻跟上来牵住如玉衣袖,他连拒绝都没?有?,任由她牵着走出了那间小?屋。他知道隗喜在?哄骗他,她的演技并不高明,她望着他时眼底有?愁绪有?恨恼,但偶尔她眼底迷乱时的爱意却?令他痴迷。

    如玉好奇地碰触她,任由她引诱他,他屈服于身体的欲、望,他顺从于灵魂的倾倒,他想与她亲吻,他想与她缠绵,他想与她唇舌相缠,津液交换。

    无?欺从树上滚落下来,脸埋在?下面的芳草里,他呼吸急促,他清晰地能感?应到那些。

    ……他也想要。

    隗喜的身体越来越孱弱,第一道仙元之力从青玉佩里出来修复她的心脉,她口吐鲜血躺在?如玉怀里,他茫然不解无?措哀伤,他终于决定立刻来昆仑神山。

    三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昆仑神山的缝隙再次打开了。

    无?欺脑中茫茫,他好奇、期盼、又畏惧,他是要吃掉隗喜的,他见了她就要把她吃掉,逃离出昆仑神山,终结命运。反正他就算不吃她,星辰书上的预言里她也要替代他补上天缝,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吃呢?

    他在?地底境里等着,忍不住用木头雕出些小?精怪来,用灵力喂养,令这里热闹一些。

    他故意将如玉和隗喜分开,将她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地底境的正上方。

    他终于见到了隗喜。

    但他不要她看?到他的脸,他不要她因?为对如玉的爱对他生出怜悯或者喜爱来,他不要,他只是要吃掉她而已。

    但是隗喜为什么见到模糊了脸的他还是声?音发颤,她的眼底有?泪洇出,她竟然还伸出手来摸他的脸。

    他想推开,但他又好奇,他隐忍着,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他全然没?有?抵御力的香气,她眼底的水越来越多?,眼眶也渐渐变红。

    她问他是谁?

    他当然是恶声?恶气地告诉她:“我?是等了你很?久、要吃掉你的人。”

    他以为隗喜会害怕,但没?想到她低下头来,古古怪怪,遮遮掩掩,喃声?说:“这也太快了,我?的身体受不住。”

    他不理解不过是吃她的魂魄,与她的身体有?什么关系?隗喜却?似乎很?生气,打了他一巴掌。他心中愤懑怨念,凭什么她亲吻如玉,却?打他巴掌?

    但隗喜的手没?从他脸上挪开,她又轻抚着,轻声?细语求他让她再多?活几日。

    她那样可?怜,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让她多?活几日也没?什么。

    不过,他绝不会靠近她,绝不会喜爱她,绝不会为她做什么,他要吃掉她,他要离得远远的冷眼看?着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履行承诺吃掉她。

    但是……她好狡猾,她长了一张柔弱的脸,还有?一双多?情?的眼睛,她哄骗着他、给他温情?,他知道她一定只是想逃离这里,或者只是想要凝心仙草救她自己。

    但她那样会哄骗人,她对他也说“隗喜会爱无?欺。”

    她分得清是哪个无?欺吗?

    --

    隗喜只是在?哄骗我?,但我?却?上当了。

    第70章

    第70章(末尾句调整)

    隗喜:“我今……

    今日?山雨微微,

    云雾蔼蔼,小白的神思也?似被薄雨云雾笼罩,迷迷蒙蒙的,

    他俯身靠在隗喜脸颊旁,语气强硬、恶声恶气地再次重复了一次:“我要与?你神、交。”

    他浓眉皱起,

    神色看起来很霸道强势,可隗喜却看到了他眼底的紧张,

    看到了他因为?悄悄吞咽而滚动的喉结,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凌乱。

    他这样色厉内荏。

    隗喜抬起没被他握住的手,

    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喉结,

    脸色微微有些?红,虽然小白就是无欺,但如今两人都在这里,她似乎没有办法?坦然去和小白做什?么。

    只是她知道小白是怨念而成,

    她一丁点的犹豫或是后?退,他都能生出悲怨负面的情绪,

    他会再次躲得远远的,说不定不会再靠近。

    都是无欺,一直是无欺。

    所以隗喜此刻不去想别的,

    只看着小白漆黑的眼睛,她十?分纵容,唇角抿出笑涡,

    柔柔问:“神、交是什?么啊?我不太懂,

    倒时候你要教教我怎么玩。”

    小白一下脸红了,

    他本是趴在隗喜脖颈里,浓密的白发都堆在那儿,但听了这话?,

    身体一下子挺直了起来,白发从?她脖颈里重新滑出来,他的视线开始飘忽起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枕头,看看床边摆着的一束新鲜摘的花,再快速滑过隗喜,嘴里轻哼了一声,嘟囔道:“这……这有什?么好教的。”

    他声音温润,透着些?羞赧,说完这话?,目光又?在木屋里乱七八糟转了一圈。

    可他黑色的魂体却调皮地化作黏人的触肢,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脖子,还试探性碰碰她的嘴唇,害羞地挤进她怀里。

    隗喜唇角的笑更?浓了一些?,小白没有如玉和无欺脸皮厚。“他们”会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她,说着直白浪荡的话?,如玉最?天真坦荡,说这些?时好像只是顺从?本心,无欺是有意索取,看似坦然,可事?后?他自己还要脸红。

    人就是这样呀,会有许多不同面,善的、恶的,都有本质可循,少年、青年、经历诸多事?沉浮在岁月里的神君都有不同面。

    “要教的,不然我不会玩,玩不好,我看话?本子里说,这种事?,很舒服的,比起身体接触还要舒服,是真的吗?”隗喜侧过身来,面朝着跪坐在床边的小白,好奇闻道。

    “什?么话?本子里竟然还有这种描述?”小白本是在害羞,忽然听到这句,忽然抬起眼皮,一双漆黑的眼里瞬间迸出锐利来,眉头都皱紧了,十?分正经严肃,“谁给你看那样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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