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哥哥……不想要他？难道他们之间……其实根本不是恋人的关系吗？
季星阑此时连说话都不会了，嗓子哽塞得厉害，只是睁大了眼睛，恍惚的看着对方。蒋知恒也忍不住的叹出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弟弟，沙哑地解释：
“其实从一开始……哥哥就做错了。我不应该对你做出超越兄弟之间的事情……”
“哥……”季星阑颤抖着唇，嗓音已经哑到底了，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抛弃了的小狗似的，“你……其实，不爱小星吗？”
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哥哥不想碰他，甚至后悔做之前亲密的事情……除了蒋知恒其实不爱他这个理由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季星阑此时已经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了。
如果哥哥不爱他，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哥哥为了安慰他的情绪才做出的事情……他以后该怎么办呢？仿佛自己世界的那一根顶梁柱塌了，他再也没有办法振作起来去好好生活的。他喜欢了哥哥那么久，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对方，甚至愿意因为哥哥而那样拼命的学习……
要是哥哥真的不喜欢他……
蒋知恒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怎么可能。”
“我爱你……小星，不仅是哥哥的身份，还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爱你……”温柔的吻落到了眉心上，他安抚着怀里的小家伙，看着季星阑在他面前啼哭，“小星，可就是因为爱你，我才会后悔。”
季星阑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不像刚才那样惊慌失措了，“为什么？我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我，我们做一点亲密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呢？”
“相爱的人之间，做一些亲密的事情，是没有错。”蒋知恒不断的抚摸着弟弟的脊背，但还是能够看到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那漂亮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让他心口不住的泛起钝痛，“可是小星……那应该是建立在彼此身份平等的前提之下……”
“你还是个学生，还没有到十八岁……哥哥不应该和你做这些事。”
“可是……可是哥哥你也才比我大了四岁呀！”季星阑一边哭一边着急了，他是真的不服气，明明彼此的关系也稳定了一年多了，为什么哥哥还始终把他当一个小孩看呢？他对哥哥的感情明明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哥，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呜，老气横秋的……我是十七岁，可是你也不就二十一吗？我们两个谈个恋爱又怎么了呢！”
“是，我也才只是成年了三年，同龄的其他人都还在大学里读书……四年的年龄差距在感情之中确实不算什么。”蒋知恒抿了抿唇，目光幽暗了下来，“可是小星……你明白吗？问题就在十八岁这个门槛上……”
“就算我只比你大一岁，在你还没有成年的情况下，我也不应该去和你做那些与性相关的事情。”他闭上了眼睛，“我当初也是……情难自控……才犯下了错。”
“呜……”
季星阑在他怀里，哭的一颤一颤的。
他根本不想听哥哥这样检讨自己，哥哥有什么错呢？明明他们两个都是彼此相爱的，都是彼此同意的，为什么年龄会成为限制他们的一道门槛呢？他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哥哥，已经喜欢了快一年半了，这样长的时间还不能证明他是认真的么？他从不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他明明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价值观了……
“我……我已经是大人了……哥哥，你不能总是把我当一个小孩子……”他咬着唇，红着眼睛反驳对方，“我不是十岁，我现在是十七岁……那些没有上高中的同学都在职业学校里谈恋爱了，我和你谈恋爱，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现在，确实会觉得，自己已经算个大人……”蒋知恒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他也是经历过十七岁这个年纪的。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或许在体型上已经比许多人都要更为高大；但如今去看当时的照片，那张面孔还是太过年轻，太过生涩了一点。所有人总是如此，在二十岁不到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再成年不过的人，不肯承认自己还是个孩子。他如今去回忆当时的心态，也只会在心底无奈一笑罢了。
他轻柔的吻着季星阑的眉心，动作虔诚又不带一丝性欲，“但其实，无论是我……还是你，在十七岁，都还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
“你会自以为成熟，觉得自己理性，可实际上，等到二十五岁、三十五岁，再去回忆当初的自己，都会觉得十七岁还只是个孩子的年龄。”蒋知恒低沉的和他说着，嗓音如同流水一样，温柔又令人平静，“小星，为什么法律规定十八岁才算成年？因为只有到十八岁以后，我们才认为每个人能够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如果哥哥现在要了你，你怀了孕，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你是心甘情愿的和哥哥在一起，但对我来说，利用这个长辈的身份，我可以很轻易的去蒙骗你，诱惑你，让你自以为自己是完全愿意的，放弃学业，放弃未来，在家里给我生孩子……”他垂下了眸，“你的一辈子都会因为这段感情而毁掉，等到别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人生，你却还只能在家里，守着孩子和我。”
“这是很糟糕的事情。”男人又抚摸了一下季星阑的发丝，看着小家伙怔忡又迷茫的面孔，“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它发生。”
“你现在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还缺乏那样明辨是非的能力。所有比你年长的人其实都能够轻易的获取你的信任，让你以为自己是愿意的。可是等到你二十岁，三十岁……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都是一场卑劣的骗局。”蒋知恒并不介意用这些负面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可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在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你没有上高中的同学或许是在谈恋爱了，等到一毕业，就直接结婚生子……可那样的生活真的幸福吗？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就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等到热恋的激情褪去，需要面对来自生活的压力和苦楚时，他们还能够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事业吗？”
薄唇不断的开合，男人循循善诱的和弟弟讲着道理，“你现在在高中，好好的学习，你的未来还很宽阔，之后你可以选择一个喜欢的行业去从事，在这个行业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名望，让自己在社会上获得话语权，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哥哥不希望你只是在家里，在床上，分开了双腿和我做爱，早早的就怀孕产子，只生活在这间别墅的狭小天地里。”
季星阑迷茫极了，还根本无法理解哥哥说的话。
在他眼里，自己其实是不需要和别人一样去奋斗的。他们家那么有钱，他一辈子当个米虫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去拼命的奋斗呢？好好学习或许是必要的，但那也不是为了在社会上获得自己的地位，只是不希望以后被人提起时，感慨蒋知恒有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弟弟罢了。
他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在他眼里，未来只有蒋知恒一个人。
“我……”
“小星。”男人又吻了吻他的眉心，“哥哥也爱你，是愿意和你共度一生的爱。正因为如此，我不愿意在你本该奋斗的年龄用性爱去分散你的注意力，也不愿意让你因为我而丧失了对自己人生的追求。”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比我蒋知恒重要的多。你有同学，有朋友，有在学校里自己的身份……你不止是我蒋知恒的弟弟，你更多的是你自己，季星阑。我们可以相爱，但爱情绝不该成为你生活的主体。”
“在你高考之前，哥哥都不会再碰你了。”他闭上了眼睛，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就算连他自己都觉得艰难，“小星，你好好的想一想。”
“我下去给你做饭。”
他又吻了一下弟弟的眉心，接着便真的走出了卧室，还关上了门，给弟弟留了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然而只是走出了卧室几步，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口像是被刀戳了一样疼到令他无法呼吸，但蒋知恒还是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楼下去。一年前的他已经因为弟弟的哭犯下了不该犯的错，纵容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到达现在这个状态……
如果当初的他能够直接把话说开，直接告诉季星阑，所有的感情都必须保留到成年以后……或许，现在的他们就不用这样痛苦了。
他是季星阑的哥哥。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第三十五章
小星和哥哥分手
季星阑独自坐在床上，从没有觉得这样痛苦过。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滚落，他哭的气音儿都在打颤，漂亮的面孔也已经完全丧失了体面，只剩下狼狈和委屈。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也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自己，凭什么他们不能做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呢？但一直这样撑着也没有意义，他的哥哥已经不会回来安慰他了。
哥哥是铁了心要走。
季星阑咬着唇，强逼着自己去理解蒋知恒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他很痛苦，但是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继续站在原地大哭已经无法把男人从远处拉回来了。此时或许是终于理智了一点，他也哭的不那么撕心裂肺了，但依旧抱着膝盖，不断的发出低哑的呜咽。
哥哥说……他还太小了。
他自己还没有对未来负责的能力……
他们之间不应该发生和性相关的事情。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当初哥哥为什么要和他开始呢？
季星阑把嘴唇都咬破了，浓烈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些许的恨意。
他当初，什么都不知道，对蒋知恒的喜欢也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可是哥哥不还是摸了他下面的穴吗？哥哥让他那么舒服了一次之后，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后来，也是哥哥说，考了第一名就能做爱的。
他好喜欢哥哥，可是哥哥那么优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光是请他们班女生吃一次甜品，就能集中收到那么多情书，在公司里……社会上，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和对方示好呢？他一直很着急，生怕哥哥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被人抢走了，这才一直努力的读书，努力的读书……想要快点和哥哥把关系完完全全的确定下来。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搪塞。
哥哥在摸了他以后，不想要他，故意抛出了这个“约定”，让他自己放弃。
季星阑的泪已经止住了。
他麻木的盯着面前的床单，自己曾经在这里和对方缠绵过无数次，除了正式的插入，其他的事情都早就做过了。他的哥哥总是很厉害，说什么话都是正确的话，可既然哥哥要不了他，为什么却又没有停止那些亲密的事情呢？
蒋知恒就是个坏人。
是他自己口中的那种坏人。
过去爱的有多热切，这一刻，季星阑就有多恨对方。
厨房里的蒋知恒也很痛苦，切着菜动作就停顿了下来，疲惫的抚住了额头。刚才说的话何尝不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呢？他现在才二十一岁，还是太冲动，太容易被荷尔蒙所掌控，以至于一直以来都在潜移默化的伤害小星。如今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就算他知道这是必须的，这一切才是正确的，可是心底还是不住的泛起了一股后悔。
如果今天不说这些事情……他至少可以抱着弟弟，温柔的哄小家伙好好的睡上一觉。
菜烧好了，他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味道，舌苔却像是丧失了味觉一样，根本什么都尝不到。两个菜，一个汤，他们两个人吃饭也一般够了，并不需要再添什么。他走出了厨房，把菜都放在了桌子上，米饭也全部添好了。耳朵控制不住的去聆听着从楼上能够传下来的细碎声响，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小星……已经不在哭了。
蒋知恒不知为何，心口居然更空荡了一些，快步走上了楼。
他轻敲了两下门，本来是打算自己进去的，但接着里面就直接拉开了。季星阑的眼眸红得像是兔子一样，整个柔嫩的眼眶此时都肿了。但是他的神情却很冷静，也没有再去抱对方，缠对方。蒋知恒的心口更沉了几分，低头哑声道：“可以吃饭了。”
“嗯。”他点了点头，这就下楼去了。
饭碗端在手里，季星阑就低头认真的吃，连饭量都没有因为刚才的大哭而改变；反倒是蒋知恒怎么都咽不下去，最终放下了碗，抿着唇看着面前生了气的弟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对方，或许刚才说的一切都太严厉了，他应该更多的谴责自己，而不是去教训弟弟……
“小星……对不起，刚才是哥哥太凶了……”蒋知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嗓音也放得柔和到了极致，“哥哥一直都爱你，我只是不希望打扰了你高三最后一年的学习。”
季星阑抬起了头，唇还红红的。
“哥，可是按照你自己说的……我们两个是兄弟，我又没满十八岁，你怎么可以和我有恋爱关系呢？”他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恨，而且是很清晰的恨，正如他当初的喜欢一样。季星阑的眼睛里还是没出息的有了泪水，但唇瓣却是紧紧的抿着的，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怯懦的模样，“哥哥，你很虚伪，你骗了我。”
蒋知恒猛的一怔，心口那一直的不安终于在这一瞬到了极点。
“是你先来摸我的，也是你说考到第一可以做爱……你好像用这个约定在守着底线，可是我们两个已经把什么都做了，还有意义吗？”他一边咬着牙说话，眼泪一边往下掉，“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自己嘴里说的那个坏人……你总是一副自己什么都对的样子，嘴上每天都是大道理……”
“可是，哥哥，你做的事情……和坏人有什么区别？”季星阑也放下了筷子，不吃饭了，死死的瞪着对方。他一向在哥哥面前都是软的，乖乖的，再早一年还会跟前跟后，像是家里养的一条小狗一样；但如今，他的脸上却满是冰冷和仇恨，“蒋知恒，你很卑鄙。”
男人闭上了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去反驳弟弟指责自己的话。
因为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每天和弟弟说大道理，让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去追求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可实际上……他每个星期都在贪婪的去品尝弟弟的身体，用“不进行真实插入”作为底线来安慰自己的良知。可这有什么区别呢？他就是一个卑鄙的人，嘴上说一套，私下里做另一套。
季星阑又吸了一口气，稍微擦了擦自己不体面的眼泪，低着头有些沙哑道：“我想过了……学习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因为你就不好好学习。但是……既然也这个样子了，我觉得我们也不该继续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了。我学校里也有宿舍，我去租一个就可以，生活老师也会帮忙负责卫生上的事情的。”
“哥，给我安排一下住校吧。”
蒋知恒猛的一僵，“小星……你真的……”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弟弟和自己闹矛盾，弟弟今晚不肯和他继续一起睡……但他始终都没有想到，季星阑会选择直接离开这个家。
“嗯，我很认真。”他的脸上没了甜甜的笑意，漂亮的面孔也终于流露出了一点本来的冷漠。季星阑又吸了一口气，接着还自嘲的扬了扬唇角。
“当初……我们也没有很认真的去说清楚彼此的关系……”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和哥哥在一起，但想不到如今决定放手的却是他了。季星阑又落下了一滴泪，抬眸看向这个自己唯一爱过的人，“我就当我们是恋人……”
“小星，哥哥一直都是把你当做爱人的，我从来没有在这一点上敷衍过。”蒋知恒本能的感觉到下一句话会是更令他不愿意听的内容，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在这段感情里，他似乎一直是主导者，然而此刻，蒋知恒却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已经把乖巧听话的弟弟推到了千里之外。
“没事，反正已经不重要了。”季星阑笑了笑，“哥哥，我打算和你分手了。”
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面孔上也只是说眼眶太肿，不大体面；其余的一切都正常极了。男人瞬间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痛苦的看着面前的弟弟。失去挚爱是什么感受？蒋知恒这一刻感觉到了——仿佛又在火上被炙烤，又在冰川里酷冻。他甚至连张口说话都觉得困难，喉咙也更是哽塞不堪，过了许久才勉勉强强说了一句根本没有意义的废话。
“小星……真的吗？”
“是真的。”季星阑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今晚我去客房睡觉，明天就去学校办住宿手续。”
蒋知恒闭上了眼睛，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弟弟已经上楼去了，他还独自坐在餐桌边，就像是去年第一次摸了弟弟的那个夜晚，痛苦又挣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应得的，是他要为自己错误行为付出的代价；可是痛苦却让他忍不住的去猜想，如果今天他没有和弟弟说那些话，而是直接要了对方，他们两个此时会多么甜蜜，多么幸福。
他本可以抱着弟弟亲吻，疼爱；但他却亲手把人推远了。
手握成了拳，指甲刺入了掌心，淌下了一缕鲜血。
蒋知恒如今也是看透了自己，他就是个再卑劣不过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候还会控制不住的去幻想继续哄骗弟弟的场面。或许分开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自己也要冷静一点，不能再让荷尔蒙占据他对季星阑的那份感情了。
男人枯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动了，可也没有站起身，只是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他……放弟弟走。
他不会再让自己继续错下去了。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