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跟他说不通了。我刚要开始对他进行一贯的教育模式,松田阵平用撸狗头的手撸我的头,说道:“话说,你来联谊还喷香水?”
“我喷什么香水?”
我希望我的头发现在别乱得跟草窝一样才是。
松田阵平说道:“那就是你之前的习惯,身上总是喷一点果味的香水。有些小狗对香水过敏的,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笨蛋。”
松田阵平总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总是说些我都知道的事情,要不是我知道他了解我不会打架,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在找借口跟我干架。
“我没喷香水。”
松田阵平还不信,正要说两句,萩原研二推着我的双肩往前走:“好啦,我们先去落座。”
会烤肉的人分别坐同一排的右二和左二的位置。中间还要坐能说会道的人,负责调节气氛,主持联谊活动。我就不想坐中间了,以照顾小和为由坐在右侧末端,刚好在诸伏景光旁边。
我坐过去的时候,还故意蹭了他一下:“我跟你一起坐。”
诸伏景光目光闪动了一瞬,微笑起来:“好。”
“最近怎么样?”我对他的情况很好奇,诸伏景光性格是比较温吞的,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先前因为春森老师中断了心理咨询的过程,之后我问了两次,他说没问题,我就一直放着没管了。
“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准备给你们烤肉的意思。”诸伏景光笑道。
我先前有想过给他引荐其他的心理咨询师,但他都拒绝了。我不确定高山大辉信不信得过,否则我就引荐两人认识了。
老实说回想起来这一年的经历,都足够写一本书了。若不是当初来到警校当心理咨询师的助理,我也不会接触到诸伏景光这个个案。若不是因为诸伏景光,我也没有可能去遇见其他的人。现在这几个人里面,我最不放心的还是诸伏景光。
虽然问了网友,在以前警校组里面诸伏景光是安然地度过心魔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尤其是我看他精神不在状态。
诸伏景光见我没说话,再次说道:“我真的没问题。”
我就不遮掩情绪了:“这么多人里面,我还是最挂心你的。”
这就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吧?
诸伏景光目光放柔,真诚地同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该说幸好我也不是真的当心理医生,否则真的是管不完的病人,操不完的心。
在说话当口,联谊的女生们也纷纷过来了,听那银铃般的笑声,我简直同如临大敌一般。这种场合我都没有遇过,在场的平均年龄都比我大,我应该怎么表现才算合适得体呢?
这个时候坐中间的萩原研二已经同我介绍,这是他警校对面的隔壁女校的学生,她们看到我的时候,都十分惊讶。
“助理老师,好久不见。”
“和老师,研究员生活怎么样?有帅哥介绍吗?”
“助理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助理老师最近越来越帅了!“
“哇啊,没想到是和老师也来,萩原你也太厉害了吧?”
怎么说?
我真就白担心了。
“你们好。”我朝着她们点点头。
其实联谊就是众人凑在一起聊天吃饭,顺便交换教官的情报而已。听说他们这次一月份的考核,是两个学校的教官合作出题,所以两方面都想了解平常教官的脾性,喜欢出什么题目。
我整个听下来就是觉得他们在开学习会。我听着还是觉得还很有趣的,最愉快的大概是我了,一边听他们插科打诨,时不时还有一些趣事,一边撸狗的同时还有诸伏景光的投喂。
这应该就是躺在家里看电视剧的享受。
要是可以躺平,就好了。
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到了晚上九点半,女生们都要回去了,我感觉我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在目送女生离开后,我拉着主办方萩原研二说道:“就这么结束了,我不需要做什么吗?”
萩原研二歪着头说道:“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似乎知道我心声一样,萩原研二继续笑道:“其实我只是找机会见见你而已。”说着,他装模作样地苦着脸说道:“怕太久没见,你把我忘了。”
“……请说点人话。”
萩原研二朝着诸伏景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最近诸伏精神压力很大的样子,听说做了好几次噩梦,一有时间就在调查十几年前发生在长野县的惨案。”
我往诸伏景光的方向看过去。
“我知道了。”
第54章(54)
(54)你别有所图
联谊结束之后不久,我就搬去警校附近的公寓住了。这算是我住酒店的好处,想搬就搬,没有那么多的家具需要搬。不过,我觉得我还是会回酒店的,所以我并没有办理退房手续。
搬进公寓房间的时候,我又觉得我真的不太适当心理咨询师,尤其是真的不能接受朋友的单子。光是在纠结朋友与咨询师与个案之间的距离与关系,我就能够纠结大半天。我一开始和诸伏景光保持距离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们是医患关系。当初我愿意接,我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诸伏景光当朋友。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记得离开警校之前,他的情况还好。再加上,其实我也挺信奉雅克·拉康的治疗理念的。一般来说,在精神分析技术上总是以医师为治疗主导,但是从拉康开始,他首次把治疗的权利交给了患者。只要正确地将相关建议交给他,其实诸伏景光能够自己控制情绪和状态,毕竟真正精神脆弱的人是没有办法当警察的。
我本质上还是相信他的心理素质。
那么,一定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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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的时候,我就被警校锻炼的口号声给吵醒了。虽然我晚上十点准时睡觉,但是我还是有想睡到早上八点的需求的。我趴在露台栏杆上,观望着一群人围着大操场跑啊跑。这距离只有带上望远镜才能看到他们的脸。
趁着他们才刚开始,我也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遛狗。
我不知道这只小狗的主人到底是谁,但那绝对是个健身狂魔。小和一天要遛至少两次,每次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我被它乖巧的模样彻底给骗了,如果不给它足够的在外锻炼的时间,小和就会在屋子里面捣蛋,我的衣服基本都被它弄皱了。幸好只是丢进洗衣机里面,就可以解决这件事。
一定是它的主人教坏它的。
这么可爱的狗狗怎么会捣蛋呢?
出门才是计划开始。
事实上,警校外面有个比较宽的公园。之前在警校工作的时候,我知道他们训练计划是——早上会在操场上跑两圈热身之后,会绕着圆形公园再跑一圈,早上一圈,晚上一圈。我的想法是,我可以借着遛狗的机会,一天至少见诸伏景光两次。当然为了增加次数,我其实只会走公园半圈,走到中间的时候我就返回去了。所以,我会在终点和他们在警校吃早餐前再见上一面,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跟他说说话。
就这么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地潜入诸伏景光的生活,我要让他发现不了不自然。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首先,我不该计算他们的路程,而是应该计算他们的耗时才对。
他们跑得比我想象中还快,我也没办法在茫茫警校生里面认出诸伏景光,刚在视线里面看到一只黑皮,以他为坐标开始找人,他们人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很快调整想法,已经减少一次机会了,我就直接在终点十米里面绕圈。听到声音之后,我就立刻在门口等,可是这一次也没有等到人。等不到也就算了,转头之前,还被人拍了一下脑袋。
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松田阵平。
其次,我以为我在外面遛狗一定会很热,所以并没有多穿几件衣服,深秋的早上让我觉得我今天就可以感冒发烧。
叹了一口气之后,发现小和绕着我的腿跑了好几圈。不得不说,它刚才的运动量已经是我一个星期的量了。我认为,这绝对是高山大辉把这只小狗托付给我照顾的重要原因。
我才刚走几步路,就被一个声音喊住了:“和先生。”
我回头一看是鬼塚教官。我跟他不太熟,所以他突然叫住我,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您好,鬼塚教官。”
“你是来找我的吗?刚才学生喊了一声,我才注意到你也过来了。”
啊,不是。
我说道:“不是,就是最近朋友让我替他照顾他的狗。原来住的地方不能养宠物,我就搬到这里住。现在这里散散步而已。”说完之后,我突然惊觉在鬼塚教官看来,我该亲近的人应该是他们同一个管理层面的人,而不是学生,现在我说我是来找诸伏景光的,会不会被认为我心怀不轨,居心不良。
“这样啊。”鬼塚教官还有些失望,最后小声说道,“不过还得谢谢你。”
“嗯?”
“因为你一直在照顾我班上几个刺头,有案子也带着他们,现在好几个地方的警视厅和东京重要部门都派人过来跟我和学生相谈了。你不知道,他们几个在我班上有多闹腾,我还收到了教官的集体投诉,像是降谷和松田两个人半夜打架,在便利店带着没有毕业的警校生和歹徒正面发生冲突,还有开车上路都把别人的车给刮花了。我一度想过他们几个准备要在毕业时就滞销了,就以他们这破坏力而言……”鬼塚教官一脸头疼的模样,说道“现在因为你的帮衬,连我都预定被评为年底优秀教官,之后可能要升教官主任了,到时候拿到奖金请你吃一顿。”
哈哈,这不是我是锦鲤,而是他们都是主角啊!
真是神奇的误解。
“就算没有我带他们一起查案,警视厅的前辈们素来是慧眼识珠,再加上鬼塚教官教导有方的名声,临近毕业,一定很多人来找的。”我摆摆手说道,“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这是和先生谦虚了。”
鬼塚教官见我客气,有夸奖的想法也被堵得不知道往哪里使力,看着时间就决定先这样到此为止了。
在对方离开之前,我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想法:“鬼塚教官,最近你们有遇到什么新的案件吗?或者课上有做什么刑事案例吗?”我之前问过论坛,诸伏景光在警校篇最后一案中曾经跟鬼塚警官要走一个失踪的小女孩的协查通告。如果现在就是这个时机的话,鬼塚警官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鬼塚教官笑道:“果然和先生其实也喜欢当刑警破案吧?要不走非职业组当刑警也不错啊,或者当私家侦探,应该也很不错。”
我只对案件中人的心理变化感兴趣,但我本身不对案子本身不感兴趣。
他说着想了想,正面开始回答我问题:“小案子倒是比较多。”
“嗯?失踪之类的吗?”
“算是吧,这种案子对和先生来说,应该很普通吧?”鬼塚教官说道。
“我还是挺感兴趣的,你可以跟说说看。”
鬼塚教官抬头想了想,说道:“话说,最近收到一起案子,说是一名独居的中年男人在家猝死,无人知觉,直到过了一个月后,邻居家觉得隔壁有异味,打算登门拜访让对方处理一下。当然你知道的,他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就打电话给物管处,结果邻居和物管他们发现这个猝死的中年人被自己的猫当食粮给啃得七七八八的。”
他说完看了一下小和,说道:“你比较幸运,你养的是狗。听说狗会等主人死了一两天后饿得实在不行,才开始吃主人身上的肉。猫就会很快就开始吃了。你要是出事,和你家小狗关在一起,你至少有二十四小时保持全尸的机会。”
哦,真是谢谢了。
“那有小女孩失踪的案子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回去再看看,到时候给你回信?”
我说道:“如果可以得到回复的话,那就再感谢不过了。”
鬼塚教官说道:“不过那个案子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听隔壁邻居说,这个人对宠物的毛过敏,应该是不会自己养猫的。所以警方这边想应该是哪里跑过来的野猫。可是屋子里面却有猫罐头。”
“嗯嗯。”
我打算应两声之后就结束话题。
这个时候,一道破坏和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案子听起来很奇怪。”
鬼塚警官回头一看,发现是降谷零,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过来凑热闹了?”
降谷零手上拿着一件外套,说道:“被人委托来送件外套。”他说完之后,他把外套扔在我的手上,这是警校生的冬服,内衬口袋里面有马克笔写着诸伏景光的名字。
“……”
降谷零用一只手挡着口,偷偷道:“他说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既然明显的话,他应该过来亲自跟我说。”我抓住还带着温度的外套说道,“怕什么呢?”
降谷零耸耸肩,说道:“也许你可以亲自问他。”
“那我晚上问问他。”
“希望你能成功吧。”降谷零眉眼弯弯地说道,“听说你搬过来之后,Hiro就问研二君说,那天联谊之后他和你说了什么,然后……”
话到这里就不需要继续再拓展下去了。
“所以诸伏先生是要躲着我吗?”
我又不会吃了他。
“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躲,但是以助理老师的角度看过来的话,确实有点像是在躲。也许是Hiro怕没办法拒绝你呢?”
让我仔细思考一下诸伏景光的性格,他真的有可能因为不想我去管这件事情,所以刻意这么生硬地避开我。
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诸伏景光周围还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态度强硬一点,且不说他是不是耳根子软,他的耳朵就算是石头做的,他的耳朵都会被我们磨出茧子。
降谷零这个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说道:“你需要我帮帮你吗?”
我们关系已经好到他会主动帮我吗?不过仔细想想,降谷零确实应该就是个不求回报的大好人啊。
我说道:“……好,如果你愿意帮帮我的话。”
“事实上,我对那个案子有点兴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果然。
你对我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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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暂时完结不了了。
就这样吧,躺平,前面有好多东西要回收,没那么容易就结束Orz
第55章(55)
(55)请你教教我
“……”
降谷零的提议让我有一点点抵触。
实话说吧,我一开始也把自己当成警校组他们连接案件的剧情工具人,比如说,会经常到高端会场的铃木园子、经常会带小朋友去各种露营的阿笠博士,连接关西地区案件的服部平次等等。我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所以第一次春森老师的案子,我是尽心尽力,给他们搭桥找关系。但最近我琢磨出一些不对味来了——是我一遇到他们,就会遭遇案子才对。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案子遇到他们之后就变得诡谲多变,疑窦丛生。
我感觉这起独居中年男人的案子也是如此。
降谷零继续说道:“你要是帮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在hiro面前说说话。”
从关系心理学上来说,人本身就是更容易相信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因为他们之间有很强的信任基础。要想与陌生人建立信任关系,其中有一条捷径就是用权威的身份进行接触。比如说,朋友告诉自己某种饮料是很健康的,你可能会不以为意,但是如果是电视节目里面或者某个有权威的人这么说的,这个时候你就开始反而向外传播这是健康饮品的事情。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当年麦哲伦说服西班牙国王赞助自己去环球一圈的时候,他就是邀请了著名的地理学家路易·帕雷伊洛一起去的。
我要是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学专家的身份,对降谷零的提议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因为我是处在被动方,反而计划可能处处受制。但是现在我并不是这层身份,降谷零这一句就像是1+12简单精准又粗暴地直接把握了我现在想要和诸伏景光当朋友的心理。
反正不就是再搭个桥吗?
这种事做多了,也就是那样。
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个方法,多一条后路。
我几乎不用思考一秒,说道:“那你不能跟诸伏先生说我答应你这件事,不然他会觉得我为了接近他,这心机太重了……”
我发现我才说完前半句,降谷零就愣住了。直到听到我后半句的时候,他开始忍不住笑。笑完之后,他突然面带愧疚地说道:“你这么说完之后,我觉得我好心黑啊。”
“?”
他的意思是要骗我吗?降谷零是这种人设吗?不过,他现在突然良心发现,应该还是会帮我吧。
所以,我就把他这句话扔到脑后,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其实我们交流的时间并不长,彼此有种“买定离手”的果决和不拖沓。鬼塚教官看到降谷零走了之后,也跟着准备走。在他走之前,我提醒他一定不要忘记帮我留心有没有小女孩失踪的案件。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我接下来就是要联系警察。
我熟练地按起了目暮警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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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还是去遛狗了。
虽然早上诸伏景光避开我了,但是这不代表他晚上也想避开我。更别说他早上还把冬服借给我了,我专门送到干洗店送洗,把他那件衣服洗得跟新的一样。洗完之后,我看着这件崭新的衣服在想,干脆买件新的不会更好吗?都被我穿过了。不过,要是我真的买一件新衣服给他,他可能会觉得压力很大,反而不会愿意再借我衣服了。
秋天的晚上和早上一样冷,小和在旁边跑跳的时候,我也跟着在旁边时不时把手伸到它毛绒绒的皮毛里面。
在旁人看来,我应该是在愉快地逗狗。
当真实情况是,我只是在强硬地从想要欢脱地跑去玩的狗崽崽身上取暖。
我站在早上同个位置。方便他们对这个位置产生记忆点,下次就知道怎么找我。这次比较幸运,警校生刚出校门不久,我就在人与人的缝隙里看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而且很快就看到了诸伏景光。他看到我的时候,立刻就躲开了视线。这反应让我有点茫然。
要不是我知道诸伏景光的性格,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心理把戏。要真是如此,我得说,那我一定会被钓住。我非常清楚现在我就是处在比较弱势的一方,我就想顺着诸伏景光来,贴着他的心意来。他要是拒绝和我见面,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该去重新翻一下《亲密关系》和《社会心理学》提炼一些有效的行为做法。
还是我其实在人际关系中属于焦虑型,一旦对方不能做出我想法内的举动,我就会焦虑不安,想东想西,过分焦虑?
人真是复杂。
本着人文主义的关怀,我认为诸伏景光既然现在对我产生回避心理,应是逼他和我见面只会不断地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打算换些时日再来试一次,反正现在降谷零已经在我的贼船上了。我和他约了周六的时候去尸体发现现场见面,顺便也可以了解一下他现在的心态是什么样的。
我决定不见面,改换送礼物。我和校门的警卫处聊了几句之后,就把给鬼塚班的诸伏景光的东西委托给他了——除了干洗的冬服之外,助眠用的一排瓶装北海道牛奶,大包装的牛奶片,地瓜干,一大袋苹果和香蕉,紫椴白蜜和一盒洋甘菊茶。我是不建议给药的,怕他对药物有依赖性。接着我一身轻松地开始去附近的夜市逛街。
第二天我去校门的时候发现,诸伏景光只拿走了外套,其他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箱子里面。
警备保安说道:“学生麻烦我转告你,说谢谢,但是他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我都收了他的外套了。”
保安说道:“可能是你给的太多了。”他看着旁边的箱子,欲言又止。
“年轻人不多吃点,怎么做警察?”我对这个言论表示很奇怪,但我很快想到了,“是不是他身体肠胃很弱啊?”我夏天的时候很喜欢吃冰镇的西瓜,但是最近天气冷了之后,连西瓜汁都不想喝,喝完之后肚子整片都是凉飕飕的。想到之后,我再给诸伏景光买了十盒整肠药配着,想着这下他总可以安心地收了吧?
结果他还是没有收,保安跟我说,我一定是误解诸伏景光的意思了。
我可是学心理学的,怎么会误解别人的意思。
连别人的想法都摸不透,那不就是白学了?
我懂了。
诸伏景光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首先是只有他有,他人没有,所以他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区别对待的感觉。以他温柔的性格来说,这种被人特别照顾的感觉反而会拉开自己与群体的感觉,他本能无法接受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再来,我直接放整肠药给他,会让人产生他肠胃弱的负面印象,这对于他来说是形象上的大不利。最后一点是超限效应。原本我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对他来说是一种刺激(他都不愿意见到我),但是我还不断地给他礼物,这个刺激过多过强,开始引起心理的不适。再继续给的话,他可能会开始变得不耐烦,甚至讨厌我,哪怕我都还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所以解决的方案是只有一个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搬回去。”
保安又是“唉”又是“诶”地来回几声,结果什么建议也没有给我。亏我还专门回头等他说两句话,等了个寂寞。
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平常也不吃这些东西。于是,我把东西送到研究所,放在研究所的职工休息室里面让他们任拿。在摆东西的过程中,我和樫村忠彬,就是樫村弘树的父亲(之前那小孩子还一本正经地把霍金的《时间简史》做了思维导图准备教我怎么学),遇上了。
他问我为什么买那么东西摆在研究所里面?
我就把诸伏景光的事情告诉他了,但我不方便告诉他是谁,所以就模糊身份地说我最近的情况。
他问我,怎么就坚持不到三天就放弃了,礼物也才送了两次,做人际关系和做实验做理论一样,都要会持之以恒,越挫越勇。
我觉得实验理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但我觉得我直接说太犀利了,于是我问樫村忠彬说他成功了吗?(据我所知,他也没有多少朋友。)这种委婉的说辞已经点明了很多了
樫村忠彬拍了我肩膀,说道:“我有老婆,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最近儿子真的越来越乖巧可爱,我们打算再给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和君,你觉得我成功了吗?”
这句话一落下来,我觉得我大受震撼!
在所有人际关系当中,恋爱关系是最不稳定的。两个人的相处要考虑到家庭、友人与伴侣之间的完美平衡,但樫村忠彬精准地拿捏住了。他不仅有了老婆,还有爱他的孩子,以后还会有个更小的宝宝,这足够说明他是成功的人际关系方面的专家。
樫村忠彬就是权威!
我懂了。
“樫村先生,请你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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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你就是樫村忠彬,你会给楚和什么建议呢?(探头,大家给点意见吧,我走点赞最高的路线,谢谢!)
第56章(56)
(56)都听先生的
樫村忠彬跟我说,这件事很费时间,要细细讲,等下班的时候再细细聊。
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
他离开的背影就像是高山一样,我突然慢慢懂得了什么叫做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心境。虽然我获得了很多理论上的成就,但是我在实践,尤其是关于自身的用法上却行动如同侏儒一般。我正在感慨中,身后的高山大辉用着宿醉版满脸难受的表情看着我。他很少做出很夸张的表情,但这次非常明显他表示不赞同。
“我奉劝你不要听樫村先生的话。”
高山大辉从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瓶从瑞典进口的天然矿泉水倒在在自己的保温杯里面,又砸了两三块冰块丢进杯子底部,不回头地继续说道:“你会后悔的,相信我。”最后一句话是他回头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说道:“为什么这么说?樫村先生并不是坏人。”我和樫村弘树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樫村忠彬对我心怀怨怼。再来,要是他的建议有问题,我自身也并不是没有逻辑护体,也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化为我用。
见高山大辉不以为然,我说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必与我总是猜哑谜。”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山大辉从来都没有恶意针对过我,或者对我有任何敌意,我虽然觉得他总是古古怪怪的,但是也没有想过和他站在对立面。
“看过《野天鹅》的故事吗?知道《蓝胡子》吗?懂什么可说,不可说也吗?我只会给你适当的建议,但我不会具体地告诉你为什么。”高山大辉一边说,一边拧紧保温杯,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在闲谈一样,可是他分明在劝告我不要做某事。
我觉得,是不是心理学学到比较高的境界,某些人的想法和心境也会变成大气层,可望不可即,还让人十分费解?
我仔细回想说道:“你是担心樫村先生会以为我在做追求计划吗?”
诚然我的拜师对象可能是有偏误的,但是我不认为我这就会完全走错方向。
高山大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空中抓捕什么回忆一样,他继续说道:“算了,当我没说。”说着他就准备走回办公室。
我这下就不满起来了。只是我也没有让情绪跑到表情上,而是继续一字一句,字音清晰地说道:“你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说明你刚才其实是全程听到尾的,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没有,就顺其自然吧。”高山大辉摆摆手,“打扰了。”
“……”
※
下午五点半。
我陪樫村弘树一起学习霍金的《时间简史》。
樫村弘树说道:“这是一本基础的科普书,只要你读懂了,你就算懂一点物理了。”
我觉得这是亿点。我自己以前无聊的时候翻开过,只看了前面序言和第一章的内容而已,我就开始发困。躺在旁边睡了十五分钟后,醒来,我就知道这本书与我今生无缘了。
《时间简史》其实这本书并不厚,大概相当于中篇的长度,也是十几万字,内容却包括了很多关于世界与宇宙的知识,像是宇宙膨胀,基本粒子,黑洞,虫洞,量子力学等。但是要有了解物理知识的背景,否则只会觉得生涩费解。
樫村弘树这次讲的是宇宙有界无限,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认知都是三维空间的认知,而霍金在里面多加了一个名为时间这个维度。
“在时间这条维度上,过去没有起点,未来没有终点。”
这句话说完之后,樫村弘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是他的眼里面有光,他觉得这种想法就像打开了新世界一样,估计比追着兔子跑的爱丽丝还要激动。我也觉得很神奇,这孩子今年六岁?
“那会不会有个点就像是我们的零点坐标呢?”
我一般都是问他问题。我不喜欢给人塞答案,不过也有人就会一直追着我要一个答案。樫村弘树是喜欢回答问题的类型,他和我一样是怀疑主义论证的推崇者,也同样认为任何知识都必须存在着正当理由,也就是说我们基本要认识到我们提及的知识都是已经确证过的,这是一切讨论的开始,否则容易陷入虚无主义。
“我觉得有。”樫村弘树说道,“现在人们都会习惯在时间里面放个坐标点,有个划分「以前」和「以后」的时间,但是这些就像是坐标轴上被命名的点。但没有人找出那个真正永恒的时间点。你觉得为什么?”
这个知识有点超纲了。
我觉得可能就是人们现在的认知还不到位。等到知识技术理论成熟了,自然就会找到了。比如说千年前人们还不懂怎么飞天,现在都已经进入外太空了。世界还留给我们很多未知的潜伏在所有表象之下的规律等人们探索。
樫村弘树对我的答案保留了意见,他说:“我认为是因为这个永恒的时间点会动。”他说的时候,手往旁边挪了挪,做出一个移动的动作。这个小动作配合他认真的表情,再加上他那种天马行空的说辞真的很可爱。可是我不能享受这一刻,愉快地笑起来,否则他会以为我在嘲笑他。我端着严肃地表情,说道:“这时间点会动,还是固定的时间点吗?”
我很快又想道:“所以又是相对论?对于某个参照物来说,它是永恒静止的。什么参照物呢?”
“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我。这只是一个概念。”
啧啧啧,看看他说的是什么话?
“这有什么意义吗?”我说道。东西被赋予了意义才更容易让人懂。比如说第一次拿出番茄,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解释番茄,他是云里雾里的,但是你跟对方说,这是吃的,他就能秒懂。
“可以实现时间穿梭。”樫村弘树继续比划着跟我说道,“如果我们找到永恒的时间点,我们就可以穿越时空,更接近这个世界的外貌。”
这个世界的外貌就是本书啊。
……
等等!
如果我能够在这本书里面制造出时间机器的话,我是不是理论上能够回到我没有进这本书之前的时间?那我就可以避开进入漫画里面的命运了。可是,我没有进入这本书的话,我又怎么会有时间机器回到过去呢?这不是陷入了祖父悖论嘛!
我抓了抓头,看弘树的大眼睛还盯着我转,说道:“你打算研究时间机器吗?”
“我目前对这个很有兴趣。”
我之前从论坛知道这小子十岁,也就是四年后就成功地研制出名为诺亚方舟的人工智能和DNA追踪系统的,所以我觉得也许他能成功呢?我笑道:“为什么不干呢?我给你投资。”
“这应该要很多钱吧。”
就算是年纪小,他也知道这个要耗费很多钱。
樫村弘树说道:“我也想加入我爸爸的研究所。”
那可是火坑,不归路啊!
像你这种高素质人才,跟我这种摸鱼的人比起来,一定是被强制捆绑,还附赠个酒名的那种。
“为什么不偷偷地做,以后再惊艳所有人呢?”我抑制自己的慌张,慢条斯理地说道,“让你爸爸妈妈之后再看到,难道不有趣吗?要是做不成,我们也可以偷偷换别的项目。”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偷偷自己做。”
我喜欢这种聪明但内心又充满天真,十分乖巧的孩子。
事后,樫村弘树还真的列了一张表给我,上面是他全部需要的设备,而且全是国外货,一张单子起步的单子加上研究场所,直接烧掉了我七位数的美金。幸好我以前的存款和资产都同步过来了,否则我只能出门游说一些大企业家来投资了。不过这个游说还是要放在计划里面,这才是第一步,我都不知道会烧多少钱。反正那时候我在想,我得努力工作了。
我们聊完不久后,就轮到我教他一些东西,我介绍的是哲学方面的书籍,因为这种东西改编给小朋友听的话,其实说来也很浅,所以我顺便教他基础的拉丁文和希腊语,以后他要是对法律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学得比较快。但目前就是交给他这种词根词义,给他感受一下过去古人的智慧。我也不是专门学的这些语言,主要现代心理学里面的很多词汇:歇斯底里、催眠、外倾等等,很多都是来自希腊语或拉丁语,所以我就顺便学了。
我们一边下国际象棋,一边讲我要说的故事。
这一次我们没有下完棋,就等到了他爸爸樫村忠彬。樫村忠彬直接邀请我去吃晚餐。这其实也许是因为我被高山大辉提醒了,樫村忠彬误会我在追女孩子了。所以我纠正了他的想法,我说对方是个男生之后,他就跟我说跟他去吃晚餐。
我料想可能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所以他觉得要和我来一次深层次的心理剖析。
坐上车之后,樫村忠彬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去见老朋友,你可以顺便和他聊一聊。他不会随便往外说的。”
我的问题被他外包给了别人?
我也不算太介意,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私隐。
“好……”
“他是我大学时期的损友了,现在是写的。”
现在樫村忠彬32岁,大学时期的好友的话,说明这段友情长达十年以上了。我开始有点期待了。
“你听过工藤优作吗?”
这名字一落下,我立刻条件反应想说“知道”,可是老实说,我来这里都没有看他写的书,要是被问起来,恐怕就很局促了。于是我又换了一个台词说道:“没有。”
樫村忠彬一愣,笑了笑,说道:“那现在开始你就认识了。”
※
日本东京都。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我抬头看着那熟悉的建筑,默默地先用手机打卡。
我们才刚到,工藤优作就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个人寒暄几句,就开始介绍我和樫村弘树。介绍到我的时候,樫村忠彬对他说道:“我说工藤优作的时候,和君不认识你。”
“他只要知道我是你朋友就够了。”
工藤优作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对他大有好感。
他看向我,眉眼弯弯地笑道:“我知道你,目暮警官说你精通犯罪心理学,帮助警视厅破过好几起案子。我对你很有兴趣,总想找机会和你聊一下。”
他的手伸了过来,我也握上他的手。
“荣幸之至。”
这个时候,玄关的门往外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发小朋友里面探出头来。工藤优作介绍道:“犬子新一。他听说和君一直都在教弘树很多心理学和哲学的知识理论,也很想了解犯罪心理学方面。”工藤优作完全是社交方面的高手,口吻熟稔地说道:“新一想要当侦探,有可能会想拜你为师。”
哈哈,这不就成了未来大佬都是我学生?
别,我会被拍死在沙滩上的。
工藤新一完全不怕生,见和我对上眼睛之后,直接跑到我面前说道:“我是工藤新一。”
“你好。”
我才刚跟跑过来的新一君说话,弘树就把自己的手塞到我的手心里面,并且另一只手还抓着我的手臂。这亲密的动作很少可以从他这样老成的小大人身上看到。这背后的心理动因有两种:第一,他可能是在这种陌生的场合获取安全感;第二,他是宣示主权。我看了一下他和他爸爸之间的距离,我觉得应该是他爸爸离他太远了,所以弘树才直接牵我的手。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弘树的动作之后,又不放在心上,直接拖着我的手进屋子:“我有很多东西要给你看。”
这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了站在原地的弘树强烈的阻力。我既怕把弘树绊倒,又担心工藤新一这力气把我的手拽得脱臼。工藤优作的视线来回在我们三个转了一圈之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请进吧,她们准备很久了。弘树也很期待晚餐吧?”
这下听话的弘树才稍微松了手。
屋子里面是两位年轻漂亮的太太在准备晚餐。讲真她们看起来最多就大我两三岁,而且总是面带笑容,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樫村太太是属于端庄温柔的气质型美女,工藤有希子就不用多说,众所周知的美人,且她的性格真的很活泼,见到我就直接喊“小和”。
我对这种喜欢笑的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在场的还有阿笠博士,当初读书的时候全网都在传他其实就是黑衣组织的BOSS,我至今印象极深。
这种来打卡的激动让我兴奋不已。我借着他们说这是许久不见的聚会,给他们拍了四五十张照片,个人照,集体照,还有晚餐。工藤有希子非常配合,还帮忙给每个人摆姿势,甚至问我们要不要换衣服。这一餐,连我也拍了照片,我蹲在弘树和新一中间,被工藤有希子用拍立得拍了一张照片。照片出来的时候还有一些温度,莫名感觉心间都有些在发烫。
真是神奇的感受。
晚餐之后才是正题。
工藤优作、樫村忠彬和我在书房讨论起了我的情感问题。据说,樫村忠彬已经把我的情况说给工藤优作听了。所以我们一进书房就是一副可以开始聊的姿态。工藤优作第一句话就给我吓懵了。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我:“……”
我只是普通地要接近诸伏景光,但诸伏景光给我的反应原来是暗藏那么大的问题的吗?我到底是从哪一步做错的呢?
看我沉默,工藤优作便宽慰道:“其实,我觉得这跟普通恋爱一样处理就好了。当然,首先还是想问和君是很认真的态度,对吗?也很喜欢对方?”
我当然是喜欢诸伏景光,否则我为什么要这么认真想这件事。
我连住所都直接搬到学校对面了,这还不认真吗?
我心里很多话,面上还是慢慢地追寻意见:“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首先,按我感觉,对方应该不会认为和君很差。不过从外貌条件,学识背景,还是性格方面,和君是女孩子们也喜欢的那种。男生方面……”工藤优作说到这里,看着我,问我男生交友情况。
我自认和同性相处也很好,没有起过任何争执争端,感觉他们会在大方面上浪费时间,于是我直接提出我最大的症结,说道:“我觉得我和男生们相处得也很好。不过一般来说,都是他们主动,我配合。我没有主动的经验,所以见到对方的态度消极,我就容易陷入失败者效应的循环,对自己的举动很不自信。”
工藤优作和樫村忠彬两人同时颔首:“这真是新世界了。”
樫村忠彬干咳一声说道:“我可以说一个冒昧的问题吗?跟男生相处你感觉怎么样呢?”
“嗯?什么意思呢?”
“就是他们会把你当做女孩子吗?毕竟和君长得比一些女孩子还要漂亮嘛。”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确实对我很关心,但是应该不会是把我当做女孩子吧。我说道:“就很平常地相处,就跟工藤先生和樫村先生这种感觉。”
我这话一落下来,工藤先生和樫村先生原本凑近倾听的姿态,都转变成背靠椅背,莫名像是在拉开距离,樫村先生态度明确地说道:“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懂。
每个人的友谊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有这么强烈的感情认同感,说明樫村先生真的很珍视与工藤先生的友谊。
工藤优作问道:“所以你现在是陷入了攻防战初期了?”
哦呼!
攻防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