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宽坦胸膛敞露一片蜜色肌肤在她眼前,男人的皮肤温热柔韧,触感细腻,和银色利器十分映衬,陈异黑黢黢的眸子凝视着苗靖,于袅娜纤弱,洁白无瑕中隐藏的冷戾瑰丽和妖冶眩目——他丝毫没在怕,只是觉得这时的苗靖,有股森冷又惊艳的性感,像带刺带毒的冰川玫瑰。“报警?”他舒舒服服躺着,要不是手臂缠着绷带不方便,甚至还想将双臂搁在后脑勺枕着,浓眉高挑,好整以暇,“老子养你那么多年,你凭什么弄死我?我记得也不欠你什么,你这个小白眼狼,念过几年书,都学了什么玩意?再说了,你打算怎么弄死我?把我手脚捆着,让我躺在床上,一刀刀把我捅死?”
这话提醒了她,苗靖秀眉舒展,手指温柔抚摸着他整条手臂,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喽。”
她坐在病床边缘,踢掉单鞋,身上穿的是条长裙,裙摆下一双柔软光洁的腿,再抬头睇他,眼神含羞带怯又意味深长,身体贴近他的胸膛,幽香突然扑面,陈异以为她要挨着他躺着,还自觉往旁挪了挪,哪想苗靖纤腰一拧,裙摆一撩,转眼已经跪坐在他腿上。
不像凶案现场,像情趣现场。
陈异:……
苗靖又玩闹似地拎着那把小巧沾血的水果刀,继续戳在他胸膛,浓睫垂着,尖细的刀锋冷冷贴着胸膛下滑,有点凉,有点尖锐的疼,还有点别样的刺激,她的面色也是冷的艳的,专心致志挑开病号服下一个纽扣,松垮的蓝白色条纹衣被拨开,露出大半胸膛,流畅利落的胸肌,零星浅疤,紧实的肌肉上激素继续飙升。
陈异双眸漆黑又兴味,甚至暗含兴奋,她了然,清凌凌睇他一眼,慢条斯理开口。
“周警官找你,是不是你犯了什么事?是什么案件的嫌疑人,要抓你归案?”
他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那就是你们俩勾结一起,你犯了事,他包庇你?”
狗男人斩钉截铁,面色不悦:“没有!”
答案令人满意,苗靖抡着水果刀往下滑,力道没控制好,戳破一点油皮,针扎似的疼得有点暗爽。
刀尖继续挑开下一个纽扣。
“你这几年,有没有做过还没被人发现的坏事?偷盗抢劫,黄赌毒,杀人放火,走私诈骗?”
陈异目光隐隐滚动,语气却啼笑皆非:“你不是不让么?”
“不让你做,你就真没做?”
“没做!”
苗靖唇角藏着一抹淡笑,连续挑开一颗纽扣,抬头撞见陈异的目光,亮得惊人,亮得诡异。
“有没有随便跟女人鬼混瞎搞?”
“没有。”
“真没有?”
他骂骂咧咧:“没有,你他妈天天咒我得病,走的时候说泪汪汪让我正经谈恋爱过日子么,鬼混个屁,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知道鬼混?”
“我走之后,交过几个女朋友?”
陈异蹙眉,对这个问题似乎不满,水果刀的刀尖猛然施力,又是火辣辣的痛感,再抽一口气。
“两个!”
“哪两个?涂莉,还有谁?”
“赌球认识一个女的。”
“你撒谎。”苗靖眸光冷冷,又开始拧刀尖,“我刚念大学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说你身边有别的女人了!让我少找你!”
“没有。”他脸色一黑,眉毛耷拉着,“我……那时候没有,天天忙得要命……哪有心情找女人。”
“为什么要骗我?”
“你不好好念书上课,老想着找我干什么?老子天天忙成什么样,还得应付你。”他撇嘴,“够烦。”
苗靖默默看了他一会,挑开衣服最后一颗纽扣,衣襟拨开,健美胸肌和平坦小腹坦荡露在她面前,陈异也低头,颇为自豪瞄了眼,比起六年前的毛躁小青年,他更健硕精壮,资本更雄厚。
刀尖沿着平坦小腹往下游走,停顿在条纹长裤,犹豫了两秒,轻轻挑起白色系绳,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陈异眼神阒黑,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伤口也麻木无感,更刺激的体感弥漫起来。
苗靖心平气和问他:“有没有想过我?”
“有……”
“有多想?”
他呼吸有点急促,眼尾泛着淡红:“很想……”
“很想是有多想?想了多久?”
男人的嗓音喑哑低沉,萦绕如点燃的香烟,不知是被生理驱使的有意挑逗还是深埋的心声:“想了很久,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40章
干脆利落给他一个巴掌
这话语从他喉腔里拖曳出来,
喑沉如低音炮,迷离性感,撩拨心弦。
尾音未落,
苗靖脸色微寒,抬手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巴掌。
耳光清脆且重,
迅速且疾,
带了狠重的力道和怨气,
她巴掌连带着手臂都麻了,冷不丁这么一出,陈异的脸被狠狠抽偏,
鲜红的掌印浮在脸颊,
配上水果刀划出的血迹……毫无性感暧昧可言,反而狼狈尴尬。
……
这出其不意的巴掌的确很痛,陈异龇牙,
情不自禁想摸自己的臭脸,又缓慢得抬不起手臂,
整个人都显然呆呆的,
钝钝的。
被她……扇懵了?
心头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灰飞烟灭,英俊脸庞微微扭曲,
脸色迅速发青发黑,胸膛恼得冒火,
眼神黑沉幽暗,不自觉带着丝狠戾。
他妈的!!!
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看着面前那张倔强冰雪的脸庞和冷淡尖锐的明眸,
还有苗靖眼里突然浮现的一抹潮红,陈异眼里的火又嗤一声灭了,
半阖着眼,
沉沉磨后槽牙。
磨牙声嚯嚯。
这辈子只有这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苗靖脸色冷到的极致,
举起尖利的刀锋,对准他的眉心,冷声挑衅:“既然这么想我,六年都没联系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耽误你跟人浓情蜜意,我回来,也没少见你跟女人眉来眼去。”
陈异咬牙,再咬牙,英俊面庞绷得死紧,绷出了青筋血管,很有弄死她的冲动。
他重重冷哼,忽略眉心的锋利,睁开眼冷淡直视她:“我想什么?想跟你睡觉?我脑子只想着那档事?对,也不是没想过,那后来呢,日子不过了?人不活了?我还指望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想想每天等我吃饭的人不行?看见路上的高中生,想想当初那个穿校服的小白眼狼也不行?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我他妈养条狗等它死了清明节也要烧点纸,亲手养大一个人,就不能想想别的?”
语气很轻佻很无所谓,但偏偏就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酸意。
他在万家灯火的夜晚,也会点一支烟,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孩,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和她捡破烂,带她飙车,一起居家过日子,过最后的疯狂,而后把烟头扔下,重重碾一脚,迈向远处的人影。
陈异拗着脸不看她,喉结重重滑动,脖子上的血还没止住,蜿蜒留下一道狼狈的血痂。
苗靖闭了闭眼睛,默然半晌,把刀尖挪下,又回到他的腰际,轻轻挑开长裤抽绳。
陈异没那心思,不干了,动动腿,轰她下去。
她眼里含着绵绵光芒,幽幽问他:“在你眼里,我是妹妹?是家人?还是睡过觉的女人?”
他良久不说话,最后低声道:“谁知道呢,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过的乱七八糟的,要是亲兄妹,也干不出那种事来,你又把我当什么?总不会是亲哥吧。”
是一段畸形又放纵成长的关系,情绪太过复杂,年少的他们都很难定义彼此的在各自心里的地位。
苗靖的心态又慢慢平和下来,绵密的睫低垂,望着自己手中的刀,轻声呢喃:“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大二那年,我妈联系我了,过来见了我一面,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没消息的那几年,她其实过的也好,那笔保险金被男人骗走了,她身上没有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她说不是有意扔下我不管,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其实她偷偷打听过我一次,我那时候已经在读高中,上着学,成绩好,还住在家里,比跟着她强多了,后来她日子好一点,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回老家之前来见我一面,跟我聊了很多,跟我说对不起,很欣慰我有今天,后来我跟她断断续续联系,偶尔打个电话。”
“在学校的日子也不错,大学念的工科,系里男生多女生少,宿舍相处很融洽,老师同学都很照顾,学校很漂亮很热闹,各种活动和社团都很充实,学习也不算难,我上课之外,还出去实习兼职,学会化妆和穿衣打扮,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我和朋友半夜爬山看日出,在国际会展中心当志愿者,和老师一起喝咖啡讨论问题,那种生活跟以前……真的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我像一条从水沟里的小鱼,突然游入了大海,很广阔绚烂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过去的生活,很轻松,很自由……我真的特别喜欢……”
她回忆着以前的日子,看着他,唇角带着笑意,眸里浮动着喜悦的光芒,这种绚烂光芒也感染了他,他怔怔看着,心头微酸微甜,也禁不住咧嘴笑笑。
“我看你每年还拿奖学金,拿过什么科技比赛奖。”
“你怎么知道?”她勾唇反问。
“学校网站不都有公示么……什么名单表格,还有新闻资讯,还拍过什么大学生活动照片,你站在人群里,露着个侧脸,白白瘦瘦的,下面有人说你是系花,又漂亮又清高,很难追啊。”他闲闲感叹,语气带点酸溜溜的,“我看你过的也的确不错。”
苗靖笑靥甜美:“我第一个男朋友追了我两年,他人特别好,很阳光开朗,也很会照顾人,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这样,很干净礼貌,不说脏话,很有教养,也懂得退让迁就,从来不跟人吵架,做什么都特别让人舒服。”
陈异脸上的淡笑隐隐挂不住,急需一根烟缓解情绪:“这样不挺好么……”
他喉结滚着,话没说下去。
苗靖身体往后挪了挪,刀尖继续往下,挑开了他的长裤,眨眨媚眼,薄薄的刀刃斜斜贴着他的身体,露出个神秘莫测的浅笑。
陈异眼睛一瞪,心尖一凉,脸色青白交加,她这打算在他那里骟一刀?报复他?
“苗靖……老子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你现在有多少钱?”苗靖偏头,很认真问他,“除掉那些固定资产,扣掉台球厅出事要花的钱,有多少流动资产?”
他皱眉,不知道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心惊胆战盘算:“十七八万块钱。”
“没打算攒点钱结婚?”
“结什么婚,变成陈礼彬,再养一个陈异出来?还不如杀了我痛快。”他嗤笑,“老子还年轻,十年以后再说。”
苗靖打量着手中的匕首:“那张银行卡我已经还给你了,里面有我存的二十万,算我连本带息还给你的,银行卡的密码没变,你自己把钱取出来花吧。”
“你才毕业几年,哪来那么多钱?”他神色愣怔,语气不乐意,“谁让你把钱存进去的?”
“你都说我大学拿奖学金,我还自己打工兼职,工作后也我也攒了些,把我所有的积蓄全都给你。”苗靖语气顿了顿,思忖片刻,又平静开口,“陈异,你记得吗?我以前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把欠你的钱都还给你,谢谢你收留我,养我,给我钱上大学,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扯平了,两清了。”
他胸膛起伏,气息烦躁:“这么说,你还专程回来还债的?”
“对,我好不容易才把攒了这么多,正好因为岑晔的事情,也有机会回来一趟。”苗靖语气微讽,冷淡微笑,“真的不用你口口声声不耐烦赶我走,你好好把钱收着,我有自己的安排,等到要走的时候,我自然就走了,这次走之后,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回藤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
“行!!你真行!真好!!”
陈异眼睛狠狠一闭,再不说话,身体摊着,心灰意冷躺在病床,心头泛起绵延酸痛,针刺一般。
每一下,她都能精准戳在他痛点上。
单人病房安静了那么一会。
“陈异。”唤他的嗓音突然温柔又轻飘。
他脸色灰败,装死不说话。
她直接捅死他算了。
身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抚摸,他身体重重僵了一下,对这突如起来的欢愉提不起兴致,但身体自发自觉在相应。
“最后一次?”她俯身,柔软幽香的身躯贴近他,“陈异?我也时常会想起以前的日子……”
很温柔缓慢,灵与欲,爱与怨,都好像消融在这一瞬,她主导着,他睁着幽暗的眼,病床的空间有限,身上衣服未解开,但掣肘才是绝佳的状态。
两人衣裳凌乱纠缠在一处,她伏卧在他胸膛,他吻她汗湿的额头:“就这么点力气?”
苗靖眼神空濛疲倦,在他怀里休息,细细地喘气,最后懒懒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裙,去洗手间清理身体。
从洗手间出来,她又是那个冷静的苗靖,走到病床前,在他沉默不语的目光中拉开一个抽屉,取出烟盒,慢悠悠点燃一根烟,塞进陈异嘴里。
出事后的第一根烟,陈异笨拙捏着,慢悠悠抽一口。
很久不抽烟,再抽起来,烟是苦的,涩的,呛烈的。
他皱着眉头,沉默寡言抽着这支烟。
苗靖手指梳着自己的长发,突然想起点什么,回头看他:“对了,我手机里还有点东西,想让你听一听。”
“什么东西?”
她把手机搁在椅子上,点开了那段录音。
略带沙沙模糊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是之前周康安和他的对话,两人聊台球厅的那场火,聊翟丰茂的潜逃和陈异打算再去一次云南的计划。
陈异叼着烟,身体久久僵住,一截烟灰掉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他妈的……
苗靖。
好手段!
窈窕纤细的身影倚在窗边,抱着双手,眼神平静深邃,神情淡定看着他。
“这就是你消失的原因吗?陈异?”她站在窗前柔声问他,温婉一笑,“在我走后不久,藤城一次冲突里,波仔腿瘸了,你跟我失联了,那家夜总会查封了,你彻底消失过两年零四个月,在云南?跟那个什么藏匿的翟老板有关系?你们怀疑台球厅失火是在报复你?云南,缅甸,金三角,这些地方肯定跟毒品和枪支有关系。我那年报警举报过你吸毒,听见你打电话,周康安联系过我,他后来还帮过我的忙,你消失后,他还安慰过我,他是刑警,你跟他有关系,他却不抓你……陈异,你是不是帮警方做过一些事情?”
陈异眉头紧蹙,表情讪讪没说话。
“我并不想再去了解什么细节,也不想彻底清楚前因后果,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是我如果把这段录音放出去,你是不是就死定了?”
她目光柔柔望向她,蕴藏深意。
“苗靖,你他妈……”他怔住,“你他妈也太……疯了吧。”
她耸耸肩膀,过来收拾东西,语气很淡定:“我打个电话,让波仔过来陪你。”
第41章
苗靖,老子走了
苗靖大学第一年的圣诞节,
学校组织联谊和文艺晚会,她收到了很多苹果和小礼物。
12.24平安夜,是陈异二十周岁的生日。
那是她最后一次尝试着联系他,
号码早已经变成空号,藤城无事,
她能联系到的人都说异哥出去打拼,
他追求自己的大事业,
连周警官都这么解释,让她别操心,好好念书。
苗靖平静接受了这个现实。
分道扬镳早有征兆,
如果两人失去了生活的纽带,
注定是毫无共同话题的陌路人,何况之前话说到那份上,他一次性给了她八万块,
足够她大学四年都不用再麻烦他。
说他的好,他其实仗义,
说他不好,
也就是对她无情,总之就是两人再无牵挂,
各自快快乐乐相忘于江湖,过自己的爽快日子。
苗靖认真过自己的生活,
大城市的象牙塔称得上是乌托邦,任何一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生活的土壤,
在大学她依然出色,容貌漂亮,
学习刻苦,
清冷低调又独立,
寒暑假都是留校学习或者找公司实习,是很踏实很有想法的女生,她在学校人缘尚可,生活学习都算游刃有余,加上工科学校男多女少的比例,光芒不掩,追求者不少。
大学当然要谈恋爱,苗靖的追求者中,搭讪联系或者献殷勤的不少,惹眼的男生不少,苗靖无动于衷,有一个体育学院的,高高帅帅人又man又野,肌肉结实身材健美,荷尔蒙爆表,身后一帮兄弟,同宿舍女生都看好这个,但苗靖对这类型不感冒,觉得不过尔尔。
同院倒是有个很阳光爽朗的男生,因为专业和社团都跟苗靖有交集,好几次婉转示好被苗靖拒绝也很绅士,船过水无痕继续和她当朋友,相处模式很自然,是个很清爽干脆的人。
陈异如同一块沉入大海的石头,藏在广袤的大海深处——苗靖和藤城的关联越来越淡,高中时期的同学逐渐淡去联系,来自藤城的消息越来越少,直至完全静止,如果不是刻意去想起,苗靖也觉得自己渐渐忘记了那些记忆,忘记了炎热的小城和过去的生活。
陈异那两年在云南边境。
苗靖走之后,他的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没有累赘,没有包袱,不用挂念家里还有个人,没有人让他分心烦恼,也不用吵架和冷战,他在波仔那群兄弟面前连笑脸都多了几个,谁都能看出他的舒坦。
他给张实和翟丰茂卖命,暗地里是周康安的线人,那是一场代号叫“708”的行动,警方想要以翟丰茂为矛头,一网扫清藤城的黑势力——以藤城市中心一块拆迁地皮为由,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最后浩浩荡荡挑起各帮势力的斗争,陈异在其中搅乱了不少浑水,当然波仔的腿就是在那时候跟着陈异出了意外。
这场暴动后很多黑势力倒台,其中也包括夜总会和张实,翟丰茂提前收到风声金蝉脱壳,逃往金三角的大本营,那边有他的旧帮派,早年替他犯过事卖过命的手下,在那管着他的军火和毒品工厂。
背后大枭闻风潜逃,这场行动功败垂成,藤城有一半的枪支毒品都出自翟丰茂之手,陈异跟周康安有了一次深刻谈话,他以漏网潜逃的名义,跑去了金三角,在这关头投奔翟丰茂。
日子当然不好过,狡猾的翟丰茂怎么会信陈异,几次明里暗里想要弄死陈异,那段时间陈异过得潦倒黑暗,经过几次生死关头,以地下赌场、卖血、下三滥手段谋生,就这么苦哈哈熬了一年多,才又被翟丰茂收拢在麾下,帮忙看大门,跑腿打杂混个盒饭吃。
陈异在翟丰茂手下待了一年,断断续续跟周安康有联系,藤城和几方警方联合抓捕,在一次行动中捣毁了翟丰茂的老巢,也有过枪林弹雨,翟丰茂身边死了不少人,他带着两个亲随急匆匆逃往东南亚,陈异默默撤回了国内。
苗靖大三那一年,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
清丽脸庞渐渐脱离少女时期的青涩,完全蜕变成年轻靓丽的都市女孩,思想也日渐成熟,上课和实习兼顾,再有时间提升自己,逛街休闲,图书馆学习或者运动旅行,算是阳光健康、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当然和那位同院系的男生也越走越近,成为了友达以上的关系。
学校的银杏铺落满地,如同油画般金黄浓郁,加之阳光的灿烂耀眼,步行或者骑车经过,有种梦幻唯美又深厚绵延的美,学校每一张面孔都是生机蓬勃的美好。
这么好时光和阳光,苗靖和同伴去运动场打网球,身体柔软修长,穿白色的运动衣裙,再朴素简单的妆扮都觉得青春动人。
陈异去过一次她的学校。
深秋时节,他穿的很少,似乎来自炎热的南方,一身脏兮兮的黑色,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眉眼有点凶腾腾的桀骜,戴一顶灰扑扑的鸭舌帽,手里拎着件破破烂烂的夹克,从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和步伐的矫健,看出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
学校绕了一圈,远远望着人不少的运动场,他一眼望见人群中那个身影,那么灿烂的阳光,那些年轻活力的身影和无忧无虑的笑语,不必走近,他也能感知这种生活的纯净美好。
他坐在偏僻处看了会,心情很平静,也享受这种到此一游的观光,惬意抽起了烟,等这支烟抽完,他站起来,俊眉微皱,把烟头扔在地上,重重碾了脚,再抬头望着远处,呼出一口辛辣的烟气,平静告别:“苗靖,老子走了。”
没有人知道,这两年多黑暗的日子,他就是靠她撑过来的。
现在,彻底……没有谁再需要谁了。
大步流星往外迈了几步,他又转身回来,捡起地上的烟头,顺手扔进了路边垃圾桶,走到学校一处僻静处,猿臂一展,攀着围墙翻出了学校。
陈异回了藤城,开始经营自己的新生活。
冬天下雪的时候,苗靖有了首任男朋友。
说是首任,但迟迟没有办法把初恋这两个字说出口——她最初最懵懂的爱慕,都给了另一个人。
男友是追她的男生里最完美的,温柔又绅士,牢记她的例假生日各种纪念日,时不时给她小惊喜,兼有浪漫和情趣,会妥善照顾好她的一切,床上也很体贴很照顾她的感觉,两人做过恋爱中一百件心动小事,堪称恋爱范本。
男友教会了苗靖什么是爱,怎么去爱,怎么去照顾和顾及对方,她也很喜欢自己被爱意环绕,真切能感觉他人心意的氛围,似乎陷入了热恋期,有一种豁然开朗又笨拙的心动,她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依赖他。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她的人生就应该这样过下去吧?
恋爱关系越来越亲密,苗靖发觉自己异样的时候,是两人融入彼此的生活。
关系融洽的家庭会培养出性格良好的孩子,男朋友有个很幸福的家,还有一个念初中的亲妹妹,她经常能听到他分享家庭趣事,问候和惦记家里人,节假日和各种纪念日赠送小礼物,是很温暖很让人羡慕的一家人。
聊天的时候,难免也会聊及她的家庭情况和生活经历,苗靖可以和他亲密无间,却无法开口讲述自己的过去——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想让任何人了解或者介入自己过去,只想让过去变成自己独守的秘密。
男友跟自家妹妹视频或者电话聊天,听见女孩连声欢畅地喊哥哥,她会很容易陷入失神状态,会心酸,会烦躁,会想躲避,当家庭间接接触到儿子的女朋友,向苗靖表达善意,她会心情紧张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苗靖也不喜欢频繁约会,她的生活费和学费主要依赖她的奖学金和工作收入,那张银行卡里的钱除非应急,她根本不愿意碰它,更别提用这笔钱出去吃喝玩乐旅游约会,每次看到ATM上面的数字,她下意识想要逃跑。
和男友出去过夜,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时候,她完全能体会柔情和美好,但偶尔模模糊糊会想要他强悍一点,想要他从后背抱着她说话接吻,想要辛辣强烈的烟草味传递在唇舌之间,想要呼呼电扇吹拂,大汗淋漓又筋疲力竭的感觉。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明明她从来没跟人提起过陈异。
不是没有想起他,每次设想,她都会在脑海里模拟一个场景——是重逢的第一幕,时间场合和原因可以无穷变化,他们陌不相识擦肩而过,或者驻足对话,说了哪几个字,什么表情动作,身边有什么人,细致微毫到如同一幕电影的定格镜头。
相处久了,男友也会觉得她温柔清冷的外壳下藏着冷淡,生分,别扭,不愿意敞开自己,他根本不了解她。
苗靖春节下定决心跟着男朋友回他家过年,真正接触到这个家庭难以招架的热情和令人歆羡的融洽,看着男友和妹妹的日常相处,她突然有了退意,她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家人亲密,不喜欢这种让她反差感强烈的生活氛围。
她偶尔会怀念那个很冷清的家,她在厨房做饭,他在餐厅修椅子,她站在梯子上换灯管,他很不高兴轰她下来,他们窝在沙发吃蛋糕看电影,她给他煮很咸的面条,她冷冰冰和他吵架,他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也有过哥哥,对她时好时坏,他们相依为命,他教她怎么挣钱,带她骑摩托车飙车,摔断腿做小工给她挣学费,晚自习在校门口接她,给她开过家长会,倾盆暴雨的夜晚她坐在他臂弯接吻,他搂着她在河边啄她的脸颊,给过她很模糊的感情和很深的□□,他欺负她,把她拦在校门口,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自生自灭,把她赶出家门,忘记她的生日,忽略她的高考,老是喊着让她滚,彻底和她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