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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沈昱宁替她盖上被子,看了眼钟表后将灯关掉。

    她倒是羡慕眼前这个人的随性洒脱,有些东西她失去后便很难在找回了,比如从前的很多记忆,也比如,她肆意明媚的过去。

    这晚沈昱宁又做了个梦。

    意外的,她记得很清楚。

    梦里是下了很久很久的雨,一个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过后,是倾盆不断的雨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在耳边交错呼应。

    她坐在救护车后面,看着担架上的沈谦叙气息越来越微弱,而从身上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她雪白的裙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沈昱宁想喊,想让医生快点救救他,缺说不出话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抢救许久,却始终救不回来已经沉睡的他。

    醒来时,眼泪不知不觉蓄了满脸。

    -

    下午两点的飞机,沈昱宁和明熙差点睡过头。

    中午时,顾逢晟打来电话,告知她车子在楼下等着,收拾好了就可以出发。沈昱宁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揉揉发困的眼后看了眼时间,这才猛然清醒。

    于是赶紧叫醒明熙,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洗漱,收拾。

    静海在市区中心,离京平机场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两人下楼时,顾逢晟在车里已经开了两个视频会议了。

    上了车,明熙颇有眼色的坐在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了沈昱宁。

    她还真是努力的紧,为了这两个人能多相处,甚至把自己车子都落在停车场也不理会,直言坐顾逢晟的车一起去方便,实际全都是为了沈昱宁。

    但好像,并没什么用。

    沈昱宁困得厉害,一路上都差点昏昏欲睡。

    顾逢晟几次侧头看她,最后也只是轻声嘱咐司机把空调调低。

    “她穿了很多,不会冷的。”

    明熙悠悠提醒,觉得他此举有些多余。

    方才两人出门前特地在衣帽间选了选舒适适合长途飞行的衣服,明熙替她选了条很惊艳的深绿色吊带长裙,可沈昱宁非说太冷受不了,于是又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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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恤和阔腿牛仔裤,普通又普通的搭配。

    想到这,她又感叹一句。

    “昱宁现在太怕冷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从非洲回来的。”

    这话当头一棒,又讯速点起了他内心那些不知名的阴霾情绪。她身上的痛,在他这里总是加了注的。

    他无法忽视,沈昱宁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不外乎有他在其中掺杂的缘故,也正因此,才悲痛难捱,只要是一想到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子是因为自己,怎么说服都是徒劳。

    中途堵了几次车,车子停在机场停车场时,沈昱宁被明熙叫醒。

    紧赶慢赶,在快要过了安检时间的最后几分钟前登了机。

    头等舱人员稀少,沈昱宁坐在靠窗的位置,扣上安全带,听着广播里一句又一句的播报后看着渐渐缩小的地面,内心有点怅然。

    南淮对她而言,算得上是一个有过重要回忆的城市。

    经年未到,也难免会有感慨。

    所以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班里,她一直置身于舷窗前,看雪白柔软的云朵和穿透云层的耀眼金光。

    触景生情,总是女人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感性。

    “在想什么?”

    顾逢晟坐在她右手边,见她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回过神,差点忘记自己一直安静坐着的人,于是回答,“没什么,想起上次来南淮时下了很大的雪。”

    上次来南淮,也是因为顾逢晟。

    她大一寒假时本打算出国旅行,但是赶上顾逢晟的外公病重,不忍心看他消瘦,偷偷买了机票去南淮陪他,那年冬天,南淮的雪大的罕见。

    而眼下,晴空万里,说起来倒有点不合时宜。

    她想事情出神了就会这样,多思过甚,便会出现很多回忆。

    “是啊,那天你穿的很少,可南淮自那之后,数年没再下雪了。”

    顾逢晟几句无关轻重的回答打断了她原本的思绪。

    两人对这天气,倒好像还真不会气氛尴尬。

    听说很多旧日的情侣再相见总是会刻意规避从前的回忆,因为往事不堪回首,说再多也只剩下那一丁点感伤,也不会存在着用过往的点滴回忆就能将人冲劲追回的本事。

    即使存在,也是少数。

    但他们两个似乎并不担心被过往的事触及伤心。尤其沈昱宁,听完他这句话后竟然还真的想了想,试图从记忆里找到自己那天穿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么久远的事你都记得,怪不得从前老师总夸你有天赋。”

    沈昱宁随口赞叹一句,全然是闲聊。

    但顾逢晟听进去,颇有她打算彻底放下过去之意。

    他们两个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过去,那些经历,那些回忆,无一不是他无法忽视,无法忘怀的,可如今沈昱宁两句话全然没半点感情,只剩下漠然。

    着实令他慌了神。

    “这算不上什么天赋,只是因为是你的事,所以记得深刻了一些。”

    顾逢晟眉头紧锁,因为着急所以脱口而出。

    沈昱宁迟疑瞬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适合,但若现在解释,反而更加明显。

    思前想后几番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

    而与他们两个隔了一个过道的明熙,看完电影拿掉耳机后看向他们两个的方向,只见两人各自为座,神色凝重,非但没缓和反而更加僵持了。

    她轻声叹气,最后默默转过头。

    -

    第17章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到南淮机场时是下午五点二十分。

    拍卖会的举行地在南淮国宾馆,建在南淮远郊的一处湖泊之上,风景不俗,只是路途有些远。顾逢晟提早安排人在机场等候,怕时间来不及,下了飞机后便没再过多耽搁,替沈昱宁和明熙拿上行李,就坐上了南淮分公司的车。

    ·

    晚上八点,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办方为了前来参会的贵客能居住方便,直接把住处定在了宾馆里的燕云楼,离着活动会场的主厅步行不过十分钟。

    他们的房间都是顶级套房,传统的中式风格,深红花纹的地毯和实木家具,以及床头墙面上挂着的风景图,无一不再彰显低调又矜贵奢华的底蕴。

    沈昱宁和明熙住在同一间,明熙一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自己。她本来还打算叫个造型师来化妆,但是时间太赶也来不及只好自己上手。

    沈昱宁倒是没有她那个劲头,只是把衣服换好后简单化了个淡妆。她最近休息的不错,皮肤状态也好,浅浅扫个粉底再涂上口红就很惊艳。

    她穿了条香槟色抹胸裹身长裙,裙下摆微微开叉,裙身是大面积的细碎亮片,是很纸醉金迷的“盖茨比”年代的风格。这已经是宁茵送来的那些礼服之中最简单的一个款式了。

    这条裙子把沈昱宁身材的所有优点都集中放大了,凸显曲线却不刻意,没有半分迎合的味道,反而只是相得益彰,裙身摇曳的薄纱像流星一般划过身体,无数碎钻在一呼一吸中闪耀。

    明熙看得舍不得移开眼,脑海中涌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才是沈昱宁啊!

    她不该穿那些沉闷古板的深色,她应该时时刻刻都耀眼夺目,就像现在。

    “昱宁,你太美了!”

    她由衷的发出感叹。

    沈昱宁反而有点不自在,许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有点束缚,连带着呼吸也觉得不那么畅快。

    “会不会不太合适?”

    她有点怀疑,那双手下意识攥紧裙摆,有点没自信,也是有点时隔久远了。

    明熙嗔她一眼,走上前给她鼓励。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简直太合适了你知道吗,这样珠光宝气的裙子当然要在这种场合穿啊,你别怀疑你自己。”

    倒也不是怀疑,只是她太久没经过这样的场合了。

    从前那些事回想起来,倒像是前尘旧事,不过即使久违,但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别扭太久,带上外套和邀请函,提着包跟明熙一起出了房间。

    会场在距离不远的湖心,划船过去不到十分钟,私密性强也雅致,那些有钱人就偏好这一套。沈昱宁参加过不少大型活动,遇见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都是绘声绘色为了活动而创设的环节,参与者只能尽力配合。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幽静深邃的湖面在月色中泛出冷寂的光。

    抵达现场时,他们三个是最后的宾客。

    负责安保的人在门前揽住沈昱宁和明熙,示意她们出示请柬,顾逢晟刚想上前说他们一起,便看到沈昱宁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金色的请柬,这种活动都会在请柬上大做工夫,甚至还会稍作区别,以资产和交情来判别尊贵和极其尊贵。

    顾逢晟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代宁茵来的,毕竟以他自己一人之力,是没办法请得动她到南淮的。

    沈昱宁被请到了第一排就座,明熙跟在她身后时竟然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得意感觉,落座时的姿势也不同以往了。

    “我还是第一次仗宁阿姨的势了,托你的福才能让我有幸目睹顶级圈层的纸醉金迷。”明熙夸大其词,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

    沈昱宁目光直视前方,正在看台上蒙了黑色丝绒布的展台,闻言笑了笑,“那我更是托你们的福了,我一个圈外人也能有幸一见。”

    她这玩笑逗得明熙差点笑得前仰后合。

    顾逢晟和明熙一左一右,将沈昱宁圈在了两人中间,他能清晰的看到沈昱宁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一颦一笑都尽收眼底。

    说实话,他只有这一刻才能毫不掩饰的将目光侧向她。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偷偷看了沈昱宁数次,也打量了她那条裙子数次,甚至在上船时,自作主张脱下外套要给她御寒,但她自己带了外套,他的动作也只能解释为多余。

    他有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沈昱宁了。

    第一件拍品是个乾隆时期的珐琅彩花卉瓶,色彩艳丽,刚揭开幕布便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沈昱宁觉得古董花瓶没什么意思,她不擅收藏,宁茵虽然也喜欢年代陈旧的好东西,但像花瓶这类的家里已经不少了,所以便没把注意力全然放在前面的展台。

    顾逢晟看她东张西望,怕她舟车劳顿身体会吃不消。

    “要是累了就回房间休息。”

    他微微侧身,到她耳畔低声道,话语被放大,前所未有的蛊惑和柔和。

    “不是累。”沈昱宁认真回答,也压低音量,头稍微往他那面偏了偏,抬手捂嘴,“我也是带了任务来的,我妈让我挑两件价格合适的捐出去,我太久没看这些了,一会儿你记得给我参考啊。”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尾音上扬,带了点小俏皮,看起来真是心情很好,不然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顾逢晟被她影响,许是因为看到她的笑,心情也好起来。

    于是专心致志,继续看向接下来的拍品。

    沈昱宁和明熙对观赏性强的拍品都兴致寥寥,只有为数不多的珍贵首饰上台时才会眼睛一亮。

    明熙是做过攻略来的,多少听说了今天会有一颗镇馆之宝的黄钻,所以到首饰专场时便一直目不转睛,生怕错过。沈昱宁倒是没她那么神通广大,只是没有女人不爱珠宝,更何况是旷世奇缺的,放在面前时哪能保证一眼都不多看?

    沈昱宁自以为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珍品,可那颗黄钻项链上台时,她还是被小小的震撼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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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的浓彩黄,方形切割,净度和镶嵌都无可挑剔,就连陪衬的钻石都是极品,几乎是堪称完美的艺术品了。

    明熙看得完全移不开眼,拍卖师一字一句仔细讲解时她就差点忍不住举牌叫价。

    最后,还是硬生生被沈昱宁按下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你冷静点!”

    沈昱宁听着报价,慢慢恢复了理智。

    这条项链已经远远超出历史了,世界级的拍卖会上这样的价格也是头一次,所以她,还是冷静的按下了冲动上头的明熙。

    “这个颜色和净度都绝了,我今天必须要得到,你可别阻拦我。”明熙挣开她的手,飞速的举起手牌。

    顾逢晟听到她们两个的谈话,到底也是觉得有趣。

    他从不贪恋金钱,今日想放肆一回,也是想为沈昱宁博一次开心。可她兴致泛泛,对这些身外之物好像都修炼成了无欲无求的人。

    那双眼里始终是平淡没有波澜,直到这条项链出现时才稍微看见一些光亮。

    “喜欢么?”他低声问。

    沈昱宁没听清他的话,忙着去拉明熙的手,听到声音后转身看他一眼,眼里有些茫然,纯粹的彻底,反问他一句。

    “你说什么?”

    顾逢晟笑笑,“我说,你喜不喜欢这条项链?”

    她听清后抬眼又看了展台一眼,认真思索后回答,“这太奢靡了,跟我如今的生活不太相符。”

    其实是变相承认了喜欢,顾逢晟也没再多说,直接眼神示意身后的助理举牌竞拍。沈昱宁还没反应过来时,他这边已经加价到快要九位数。

    在场内的人大多认识顾逢晟,看到他举牌竞拍后无一不是好奇,于是纷纷想要看清他身旁坐下的是何方神圣,怎么让一个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不顾旁人目光公开竞拍首饰。

    很多人以为沈昱宁是他未曾公开的未婚妻,所以千金为博美人一笑,不惜斥巨资拍一条项链。不过也有京平圈内的知情者,偷偷在背后嘀咕,说这位就是沈家那个出国好几年的女儿,今天是代表母亲宁茵来参加的。

    可是不管背后传出来的是什么流言,大多还都是对顾逢晟有利的,如今顾家风声鹤唳,公司里的股东又虎视眈眈,这时候若传出他即将要跟沈家联姻,那对他也是一番助力。

    这个问题不止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点出来,顾逢晟都是置之不理,可今天到了这步,想解释恐也无力。

    这场浑水还是无法控制的,将会溅到她的身上。

    第十五次加价时,沈昱宁拦住了顾逢晟即将向后告知助理的手,她眼里看不到一点欣喜,反而充满了担忧。

    “你现在买已经是不合适了,这条项链价格超过市场价太多了,完全不值得。”

    她竟然还知道市场价,顾逢晟笑笑,示意助理继续。

    沈昱宁瞠目结舌,“你疯了?”

    他难得这般肆意,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台上尘埃落定时,顾逢晟的话缓缓传入她的耳边。

    “小宁,从来都是喜不喜欢,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要你喜欢,千金无悔。”

    第18章

    “这项链很配你”

    两小时后,拍卖会结束。

    沈昱宁被顾逢晟这条项链搅和的没有心情记得宁茵的嘱咐,最后只草草选了两件字画将钱捐了出去。

    顾逢晟一骑绝尘,加价时丝毫不给旁人留有情面,结束时被几个相熟的人叫过去,将他团团围住,半开玩笑的说他有些过分,完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站在中间接受圈内长辈们的不满,笑着应对众人的八卦问题,开口解释:“是我恰巧想要收藏珠宝,沈小姐只是来陪我掌眼而已。”

    生意场上的人个个是人精,一听他这话太过官方,便又更加好奇,问题也纷纷接踵而至。

    “瞒着可就没趣了,早听说沈家的子女个个出众,不知道这位沈小姐芳容如何?”

    “能让我们顾总不留情面,想必也是天仙般的人物了。”

    “顾总,您可真是好福气呀。“

    ……

    各种各样的言语落入耳中,顾逢晟一时有点无措,要放在平时他的一些绯闻,他这会儿早就断言隔绝,可这些人好奇的是沈昱宁,他多说多错,也就没办法再想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回绝。

    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不说为好。有些人就是这样,越解释反倒越觉得真实,想着沈昱宁还在离他不远的座位上,便也不再开口,这些人猜忌得不到答案,也就不会再多言了。

    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这些人渐渐离了场。

    方才偌大的会场,如今整个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宾客,有工作人员从后台走上来收拾展台和布置,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昱宁环顾四周,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突然赶来的工作人员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女士,恭喜您拍得这件极为罕见的黄钻项链!”

    女人穿着黑色工作服,戴着洁白如新的手套,恭恭敬敬的将手上层层包裹好的首饰盒子递到她面前。

    那一瞬间,沈昱宁完全放空了。她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顾逢晟今天这一出,她想不明白,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拍下来给她,沈昱宁怎么想,也觉得这太不合适。

    所以现在,她没法从这个人手中接过这条珍贵的项链。

    明熙见她为难,看一眼顾逢晟所在的方向后揽住她肩膀,半真半假的在耳边同她玩笑道:“人家送都送了你就拿着,反正他现在那么有钱。”

    这话虽然是胡闹,但也是有真实依据。顾逢晟如今春风正盛,即使偶有小人作妖,也始终改变不了他是准继承人的事实。何况这几年他大闹改革,促成了许多新兴行业的项目,哪一笔都是赚的盆满钵满,一条项链以沈昱宁的工资来说是望尘莫及,可对顾逢晟而言,这点钱实在是九牛一毛。

    他鲜少这么大张旗鼓的奢侈,今儿这一回,全是为了讨她的好。

    明熙眼力见百倍,而且方才顾逢晟也送了她一件拍品,是个古董胸针,她接过东西后跟着工作人员一起离开,没多停留,给这两个人留下独处时间。

    沈昱宁看她一溜烟儿离开会场,在心里愤愤明熙见利忘义,又见跟前的姑娘站了好一会儿,不得已接过项链,提着裙子快步走到顾逢晟面前。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说这时,又不忘把手伸到顾逢晟面前,好让他看到首饰盒里闪闪发光的项链。

    顾逢晟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把项链从盒子里拿起,甚至顾不上她还未同意,便自作主张到走她身后,帮她戴上了这条项链。

    流苏裙和钻石的光芒在灯下耀目璀璨,戴在她身上完全是相得益彰,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种气质,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眼。

    “这项链很配你。”

    在沈昱宁微怔的表情中,他坦然自若的对上她的目光。那眼神太过直白热烈,前所未有。

    过去两人在一起时,顾逢晟一直都是个将分寸拿捏准确的兄长,做什么事都会替她考虑,感情上两人都是白纸,但他年岁摆在那里,长她两岁到底也算是个阅历,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和爱意,怕吓着她,也是怕自己太过明显反而让她厌烦。

    可今天,顾逢晟觉得自己无法控制,重逢这么久,他胸腔里那些压抑多年的爱意在这一刻四溢蔓延。

    有那么几秒钟,他想紧紧拥住她,同她说尽这些年他有多么难捱,但看到她手上的伤口,突然清醒过来。

    顾逢晟闭了闭眼,将视线从她身上偏离。

    “其实也不是白送,明天恐怕还有个忙需要你帮。”

    -

    南淮是顾逢晟的第二故乡,从八岁到十七岁的这九年时间,顾逢晟一直随外公住在这里。

    他对南淮一直很有感情,比起京平的纸醉金迷和繁华喧嚣,南淮的温和平静更让他记忆深刻,许是因为经历不同,所以他如今回想时总带了点情绪的记忆,这里给过他快乐,也下过悲伤的雨将他淋湿,可内心深处,南淮始终有一席之地。

    自从外公去世,他也有好几年没回南淮了。

    人最怕触景生情,更何况是在一个见证过自己大喜大悲的城市,太过熟悉,所以每一个街道,每一个拐角和胡同,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从前在这里的所有。

    一个人面对,多少还是有些凄凉,所以顾逢晟邀请沈昱宁同往。一来是闲逛散心,二来,也是在是因为他的私心想看着她在身侧。

    顾逢晟还推掉了第二天所有的行程和酒局,原本到南淮不是私人行程,有很多合作对象提前定好地方翘首以盼他大驾光临,没想到等了半晌,最后接到他助理的致歉电话,说顾总今天有家事,所以一切行程都暂缓了。

    那些企业家在饭店包间内懊悔不已,是绝对不会想到这头的顾逢晟像个导游一般亲密陪同沈昱宁。

    南淮老城区,江南风情最浓厚的地方。

    两人悠闲的散着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顾逢晟从前居住的地方。

    外公齐长礼是个学者,痴迷于中式建筑,他生前所居住的别院也是白墙青瓦的中式园林,又融合了徽派建筑风格,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京平的老宅虽然也是中式风格的别院,但还是跟此处有明显的不同,站在门前,她能感受到古色古香的韵味。

    顾逢晟却沉重起来。

    “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自从知道要到南淮,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轻声开口,似是感叹,但沈昱宁听出了点悲伤。

    齐长礼去世后,这座房子归到了顾逢晟名下,他一直没动过,里面的一草一木和摆设都是从前的样子,这座如今空空荡荡的房子,已经送走了他两个的至亲,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没敢回到这里。

    怕想起从前,也怕徒添伤感。

    “今天带你来,其实也就是想找个人陪着我进去,就像你说的,伤口总要痛一阵子。”

    顾逢晟难得在她面前这样,他少时自傲,从没在谁面前低过头,遇到了天大的事也都是自己强撑着,很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可今天,在沈昱宁面前,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甚至让沈昱宁有一瞬间恍惚,眼前的顾逢晟,仿佛是个易碎的。

    心里那点柔软被触动,她也不太忍心陪他揭开伤口。

    “你带我去你之前的学校走一走吧,毕竟上次来我也没去看。”

    跟他重逢这么久,还没看到他失神到这样过,沈昱宁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他的思绪。

    顾逢晟何其聪明,在她说第一句时便有了答案,知道了她的意思后,倒也没急着回复她。

    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弯弯嘴角夸赞她身上的裙子。

    沈昱宁下意识低头,反应过来后觉得心事被戳穿,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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