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承安。”荣欣愉欣喜的迎上去，拽着他胳膊。刘凤视线顺着声线转过来，落在搀扶着她儿子的手上。
“不知廉耻。”
声音不轻不重，足够房间里所有人听清。
陈姨察觉到消毒水味扑鼻的空气中有战火的硝烟味，趁人不注意，偷偷的退了出去。
荣欣愉是京城连锁车行老板的私生女，被人轻视，听过比这骂得更难听的。
“刘姨，我知道您介怀过去的事，人要朝前看的。”
荣欣愉攥着丰承安的胳膊的手用了些力。
“你说呢，承安？”
丰承安知道荣欣愉在说什么，面对刘凤的嘲讽，荣欣愉的期盼，白果的无情，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承安？”荣欣愉侧了侧脸，看向他。
“嗯？是的。”
丰承安脱口而出。
荣欣愉满意的调转视线，看向刘凤。
“刘姨身边不能只有保姆一个人，外人照顾不如自家人，从今晚开始，我留下来照顾。”
闻言，刘凤和丰承安都有些意外，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然后默契般同时看向荣欣愉，眼中俱是不可思议。
“不行！”刘凤拒绝得斩钉截铁。
荣欣愉下意识摸了摸腹部：“没关系的，要是后半夜有需要，可以让护工代替一下，若是有人来探望，您就说——我是您干女儿。”
“承安，把人带出去！”
刘凤差点被气疯了。
丰家丢不起这个人。
荣欣愉的手停在原处，诧异的看着床上的病人，刚刚在护士站听说刘凤变着法的要儿媳妇来照顾，她的方法不好吗？
“妈，您别生气。”丰承安知道自己的母亲，嘴上说着白果不会讨好人，心里却是认可她的。
“我们先走了。”
丰承安软硬兼施地把荣欣愉拖出病房。
“承安。”荣欣愉嗓音幽怨低沉，甩开丰承安的手：“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不是因为丰承安，她怎么甘愿亲自来伺候？花钱请十个八个护工，有什么不好？
“我没有。”丰承安看了眼虚掩的门，随口答。
“你跟我走。”荣欣愉牵起他走。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荣欣愉带着他走到电梯，按下下行键。
“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丰承安语气软了软。
“那你会不会留下来陪我？”荣欣愉挽着他胳膊，径直走进电梯，丝毫不避讳其他人。
丰承安感觉到不自在，试着抽了抽手，抽不出来。
停车场。
“承安，你是不是后悔了？”荣欣愉松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不是。”丰承安打开车门，伸手替她挡住车框，等她坐好后关上车门，进入驾驶室，状似无意提起：“那笔援助金，什么时候能到账？”
第11章
不要学别人高雅
那天后，丰承安像消失了般，律师联系不上。
猜测应该是陪在荣欣愉身边，不想露馅，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医院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进来，到了医院，刘凤从不和她说话。
白果乐得清净，旁若无物地处理工作。
陈姨总算找到机会，把她拽到走廊外的僻静处，左顾右盼之后，提醒：“少夫人，我看着太太在等着您主动服软呢。”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能看懂彼此的行为。
白果扯扯嘴角，露出浅得几乎看不到的微笑：“知道了。”
陈姨去办理出院手续，白果到窗口结算完毕，载着她们回威廉斯堡1号。
路上，白果接到了工作上的紧急电话。
两人刚下车，白果开车扬长而去。
“诶——”陈姨站在路边，扬手想要追车，刘凤头也不回站在檐下，没什么好气：“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开门。”
陈姨掏出钥匙开了门，大包小包刚放下，忙给刘凤倒了杯温水。
“太太。”
“有话就说。”刘凤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您明明想缓和少夫人和少爷，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开口？”
看得她着急。
刘凤抬眉瞄她一眼：“她算什么辈分，我主动去讨好？做好你的分内事。”
陈姨快要把头埋成了鸵鸟，进了厨房。
~
星光汇聚俱乐部楼下。
白果远远看见满星站在楼下焦急的等着，在电话里特地跟她强调，不能去正门，直觉姓古的又找上了门。
事后，她查看过，相关部门一年一度的检查是符合程序的，只是他们一起在那个时候赶来，有些巧了。
刚停好车，满星小跑到车前。
“白总，主办方实在压不住了，您不出面不行了。”
白果知道她不是夸大其词、遇事手忙脚乱之人。
“白总。”来人圆头，一脑袋汗，正拿出纸张一边擦，一边跑过来。
“你好。”
“你好。”白果伸出手在他圆润的指尖快速碰了下，收回来：“汪经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是这样的，有三个观众，非说我们是受了您的指使，让她们看不到演出。”
白果停下步伐，正色看向汪经理。
“您说什么？”
白果拿下星光汇聚以后，在圈子里小范围传开了，有熟人曾让她帮忙搞定千金难求的门票。
虽然场地和票务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单位，但作为业内人士，总会与票务负责方产生交集，一来二去，熟悉了，便利就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类似问题。
“白总，我知道这事与您无关。”
汪经理手指捻着纸巾，侧着身子看向白果，一边走一边解释：“演出这才刚开始，她们若再闹下去，影响了别的观众，就不好了，所以才想请您出面。”
白果知道，作为乙方，她有必要配合甲方，更何况，观众提了她，就是冲她来的。
舞台上，精彩话剧刚刚开幕。
远处的观众席挨着柱子的地方，有人站着，不管不顾地挡住了后面观众的视线。
“许小姐，从小姐，戈小姐，白总来了。”汪经理站在一旁，态度温和的介绍。
又是她们三个。
白果是在EMBA最后一节课上结识的戈娜，星级酒店供应商的千金。
那堂课，事先公布有神秘讲师压轴倾囊授课，学生出勤率尤其高，特别是女生。
班上，大多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老板，有的是为了能让公司业绩更进一层；有的是为了拓展人脉，收获关系的同时，顺便学点儿知识；有的则是白果这种，真正的小白，忙得不可开交，认真得无与伦比。
白果抢到了唯一可以和讲师私下用餐的机会，作为同组组员，戈娜私下找到她，出钱要她让出来，她没同意。
那个讲师，是古老师。
“戈娜。”白果直呼其名：“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戈娜轻嗤一声：“这个位置看不清舞台，你们尽没有提前告知义务，这么做不合理吧？”
“您的意见是什么？”白果面不改色，秉承着该有的职业道德。
“把我、还有我同行姐妹的票，换到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是空着的，要么票没卖出去，要么观众没到。
白果看向汪经理。
汪经理是这次话剧演出的组织方，他有票务的信息。
“那个位置，已经卖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客人暂时没到。”
白果看向戈娜：“票务的事与场地无关，爱莫能助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戈娜有准备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你们出去解决，我听不到台词了。”
“站着挡视线，你们走开。”
“退票，退票。”
其他观众的抗拒来得比预想中的早一些。
戈娜和身边两位朋友相视一眼，三人脸庞均不同程度有了笑意。
舞台上的演出在继续。
“你到底想怎么样？”白果向前走半步，凑到戈娜耳边，轻声问。
“比如，求求我？”戈娜斜扯嘴角，露出得逞的神情。
星光汇聚只提供演出场地，没有汪经理发话，不能直接把观众‘请’出去。
戈娜要她在客户面前、这么多观众面前出丑。
“我求你。”白果能屈能伸。
汪经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白果说完，发现旁边的从燕正慌乱的将手里的手机收好。
“她说得太快了，没录下来。”从燕在戈娜旁边小声提醒。
白果看着她嘴型，猜到她们是要做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戈娜见白果怕了，决定要好好治一治她，让她从此再不敢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
“汪经理，我该做的，都做了。”话音一落，白果面不改色，转身走开了。
“喂——”戈娜没想到，白果翻脸比她还快。
“喂什么喂，你们三个还看不看？不看就出去。”
“没有钱买票，就不要学别人高雅。”
“你干什么吃的，叫保安来把她们撵出去！”
旁边的观众早生气了，舞台上的台词听不清楚，旁边的争论倒是一字不落听了去。
明明就是三个闹事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惯着她们！
第12章应该知足了
“娜娜，联系的人已经在门口了，现在怎么办？”
从燕想到上次被莫名废了件外套，心里不开心起来，又想到话剧现场，极有可能碰到熟人。
等在远处的保安走了过来。
“先出去再说。”戈娜被气得将票据狠狠捏在手中，仿佛那票据是白果，在她手心逐渐被揉碎。
出口处。
“你们快看。”许姞把刚收到的消息展示出来。
白果，母亲易慧父亲白朴……丈夫丰承安。
“她结婚了？”从燕看着已婚那一栏。
“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许姞的VX上个人简历看不到了。
“抱歉啊姐妹，我这算是违规操作，只能撤回。”
许姞的朋友又在VX上发来一条消息。
“丰承安。”戈娜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着，自言自语：“她结婚了，为什么要私底下接触煜洲？”
“你确定她有那胆子？”从燕以为听错了。
“我们还是，别提那个人了吧。”从燕小声提醒两人：“这里有后门吗，从这里出去会被堵住。”
看着从燕光说名字都会害怕的模样，戈娜嘴角动了动。
“不用，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姞若有所思地开口：“娜娜，这一次，你准能赢。”
许姞把曾在商场里撞到的一幕说给两位好友听。
三人兴致勃勃的走向在门口，朝早等在那里的人走去。
此时，办公室。
满星小心翼翼的做了杯美式端进办公室。
“白总，那三个人怎么回事？下次要不要直接将她们拒之门外？”
白果看着手里文件，头也没抬：“什么怎么回事？”
问完，脑海不由得出现一个画面。
本是一次寻常的用餐，以为早忘了，没想到，竟清楚记得那天的情形。
赢下与古老师的单独用餐机会，白果用心准备了很多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他的面，一个也没有问出来。
戈娜需要的是那次用餐机会，还是，古老师这个人？
问题无解，白果没有深想，简单跟满星说了和戈娜的认识过程。
“不知道您说的古老师，和那个神秘的客户之间有没有关系。”
满星推断脱口而出：“看来姓古的男人，都是麻烦精。”
说完，她谨慎的看向白果。
白果挑挑眉，暗示她说得没错，有同感。
桌面上的手机响了，显示蓟律。
“我去工作了。”满星随手关上了门。
“白小姐，我今天看到SCI有篇报道，里面提到了丰先生的名字，他有跟您提起过他的研究吗？”
白果思忖片刻，回答：“没有。”
“他正在进行一项科研，我咨询过相关专家，这项科研一旦投入使用，不光会给行业带来福利，还会有一笔不菲收入。”
白果明白蓟律在暗示什么。
“律师只是提供建议，要如何做决定，你自己考虑。”
“还有一件事，作为律师，应该提醒你一下。”
“夏青跟我说，在饭店无意看到丰先生和荣女士出双入对。”
蔡蔡没有直接跟她说，可能是害怕她伤心，告诉蓟民，从律师角度，能为她争取更多权益。
“我知道了。”白果声音恬淡。
“你考虑清楚，我随时可以开始准备诉讼材料。”蓟律一语双关：“白小姐，许多事，存在即合理。”
挂了电话，白果端起咖啡临窗而眺。
星光汇聚是她的心血，就像丰承安宝贝他的研究项目一样。
决定和他在一起时，只用9.9，现在要抽身，却要耗费许多心力。
很快，邮箱里收到了荣欣愉和丰承安在一起时的照片。
白果走马观花看完两人亲密依偎的画面，关掉邮箱，结束一天的工作，到停车场开车。
刘凤穿着优雅的，穿着羊毛呢裤，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果儿。”
白果身子轻微动了动：“您怎么来了？”
刘凤面不改色：“来接儿媳妇回家。”
白果握着车钥匙的手僵了僵，径直走向自己的车：“不用了，我先走了。”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
车门把手上多了一只保养得不错的手。
白果看了一眼，那双手倏地抽回，又端回居高临下的神态。
“白果，你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如今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顶撞婆婆？”
这里是星光汇聚的停车场，不是说话的地方。
“上车吧。”白果音容沉寂，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却见刘凤已经坐进了后排。
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白果把车停在威廉斯堡1号的门外，打开车门，下车。
客厅里，陈姨已经为两人提前准备好了水果和点心。
白果坐在沙发上，刘凤脱下外套，在她对面坐下。
“你仍是丰家的儿媳，夜不归宿，让人知道了，说闲话不好。”
白果没有说话。
幸福里里住着蔡夏青，不知道她是忘记了，还是装不知道。
刘凤看着她沉静的脸庞，终于问出了关键：“你不能接受那个孩子？”
“如果我答应你，孩子一出生可以抱来养在你身边，也可以让孩子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呢？”
白果有些诧异。
今天的刘凤，破天荒的对着自己说了一长串的心里话。
刘凤心中理想型的儿媳是和丰家门当户对的同一圈子里的人，荣家比白家好太多了。
很快，白果明白了。
刘凤好强、喜欢掌控。
荣欣愉和她完全两个脾性，显然不会甘愿做一个由着婆婆拿捏的儿媳。
而且，先抛弃丰承安，然后不顾他已婚的身份，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女人，能好到哪里去？
“我有成人之美。”白果云淡风轻的说出几个字。
刘凤本就淡然的脸庞骤然爬上阴沉。
“丰家待你不薄。”
刘凤放下水杯，白瓷杯底和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