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抓过被子，掩盖住身体，问她：「看什么？」

    吴承意抬起手，一寸又一寸的抚摸过我的眉眼，低头吻住我的唇，「李辰瀚，往后要是恨我，记得多想想我的好，那样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她总这样跟我说。

    在吴承意的眼里，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是她跟我说过，最动人的情话。

    后来她骗了我的玉佩跟信，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敬妃娘娘来牢里看我，她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娘娘，我不恨她。」我先开口，「若是她跟我表明身份，我也会配合她的。」

    李家的江山，早已破败不堪，百姓怨声载道，名不聊生。

    我曾四处游历，能救的却只有寥寥数人。

    我做不到的事情，吴承意能做到，挺好的。

    敬妃娘娘松了一口气，宽慰我：「她自小就天赋异禀，后来投身黄巾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承意的心是冷的，也是热的。辰瀚，只要你真心实意的爱她，她绝不会亏待你的。」

    我沉默了许久，低声说：「娘娘，若她真成了帝王，只会越来越无情。我求您一件事情，等她登基以后，我会为她笼络李家旧臣。唯有一件事情，您开口，要她立我做皇夫。」

    「好，只是答不答应，全在她。承意这个人，不会被人裹挟着做决定的。」敬妃娘娘轻抚着我的肩膀，哀叹道：「辰瀚，记得我今日的话。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的爱她，她会看在眼里的。」

    敬妃娘娘反反复复的跟我说，要好好爱吴承意。

    她明知道，在深宫内院，爱是最无用的东西。

    敬妃这样从六宫之中脱颖而出的强者，可不是靠着爱成为宠妃的。

    她不教我如何笼络帝心，不教我如何治理妃嫔，却只教我一个爱字。

    在牢里等待吴承意攻入京城的日子里，我思量着敬妃的话。

    吴承意果然登基了。

    她下旨立我做皇夫，我大哥做皇侧夫。

    只是足有三个月，她没来见过我一面。

    我招来王府旧人，跟他们聊着曾经的吴承意。

    我耐心的等待着。

    吴承意终于来了。

    她仿佛长高了一些，身后跟着无数宫人与侍卫，威仪十足。

    可吴承意却偏偏自己撑着伞，像从前一样站在窗前跟我说话。

    我忍了半天，终究是开口问了大哥的事情。

    我看着她冷漠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出一点笑意。

    后来过了许多年，吴承意枕在我的腿上，笑道：「李辰瀚，我当时不去见你，是不想看见你眼里的恨。你我之间，若是存了恨，就没意思了。可我没想到，去看你以后，只瞧见了你眼底的爱。小狗似的，眼巴巴的等着我，我一下子就心软了。」

    我明白了，敬妃娘娘说的爱，是什么意思。

    吴承意是天生的帝王，她无情，却盼着别人对她有情。

    她耳清目明，心志坚定，不需要对她耍什么心机花招。

    后宫之中，也很简单，宫斗的那些戏码，无需上演。

    奉上一颗真心，很难，很累。

    可是吴承意，会努力的维护我这颗真心。11

    转眼间，我已入主安宁宫整整十年。

    那朵绢花，不管我如何养护，都难免褪色。

    吴承意见了，日日让人送上一朵新的绢花。

    她见我舍不得将从前的丢弃，自己每天来的时候，便将前一天的带走。

    我原以为她都丢了，后来偶然瞧见，她竟然将那些绢花缀在树上。

    一日又一日，偏殿里，多了许多绢花树。

    吴承意拉着我笑道：「等朕百年之后，跟你合墓而葬，便将这些树啊、花儿的放进墓里，如何？」

    我没说话。

    吴承意扭头看我，「诶，哭什么，不想跟我一起死啊？」

    我推了她一下。

    她又在笑，「李辰瀚，你真是个傻子。」

    这十年，我给足了尊重与爱护。

    原先王府的旧人，也成了这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暖娘成了制造局的三品女官，她给我送来的衣料总是最时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