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对上他的眼神,故意说:「真甜,金贵的东西,吃起来就是不一样。」「你说什么浑话呢!」晋王这下子,脸都红透了。
我哎呀了一声:「当然是说这蜜饯呢!难不成你觉得是说你?」
晋王这下子,更不想跟我说话了。
我瞧见赵叔急吼吼地跑过来。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臭丫头!你让我给门口的唐侍卫送蜜饯,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你可别糟蹋人家啊。」
晋王噌地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他拐杖都没拿!跛着腿走了!
我笑了笑,在后面喊:「熬好了药,我给你送过去!别关门啊!」
赵叔一看这情形,傻眼了:「王爷这是怎的了!他不是最怕别人瞧见他跛着脚走路吗?火烧眉毛了啊,跑得这么快?」
「他不是烧眉毛了,是烧心了。」我看了看药壶,轻笑一声,「火候刚刚好。」
晋王已经躲了我足足六天了。
外面蝉鸣声不断,他的屋子开着窗透气,偏偏瞧不见人影子。
晚上燥热得很,没有一丝凉风。
厨婶做了凉面,大家坐在院子里吃。
白日我出去采买,也不知道怎的,竟然夹带了一张檄文进来。
厨婶捏着檄文,大惊小怪道:「哎呀我去!那个女强盗头子现在值黄金万两了呢!你们想想看,才三年时间,亲眼看着她带着黄巾军攻下了十座城池。照这样发展下去,皇帝也要给她挪了位置。」
当今皇上沉迷求仙问道,世族大家横行霸道、贪官污吏鱼肉百姓。
世道早就乱了。
厨婶口中的女贼首,指的是黄巾军的女首领——吴承意。
赵叔脸色一变,怒道:「少胡说八道!」
厨婶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听说这女贼首长得青面獠牙,力大无穷,甚为可怖。她还刀枪不入,是不死之身。夜御十男,采阳补阴,是个千年女妖。」
我低头拌面,心里暗叹厨婶这黄酱面做得地道。
她炸了黄豆酱,配上猪肉臊子。
再切点萝卜丝儿、青瓜丝儿,配点小香葱。
用筷子那么一搅,香气扑鼻,最是消暑。
那汤底啊,还是用老母鸡熬出来的,油汪汪的也不腻。
厨婶还凉拌了一盘子小香芹,咬着脆生生的,十分爽口。
大家坐在院子里,唏哩呼噜地吃着面,听着厨婶说那女贼首的事儿。
一向话少的绣娘,却忽然说道:「吴承意才不是什么女妖怪!她是百姓的大恩人!吴承意打下城池以后,从不欺压凌辱百姓。反而将世家大族手里的良田,拿出来分给吃不起饭的穷苦人。我是青州出来的,我最清楚不过。青州的农户辛辛苦苦种地一年,可是交了税跟租子,自家剩不下一斗粮,反而倒欠地主家粮食。这么一来,还得把儿女典当出去,才能换出来年的种子钱。年年岁岁,辛苦劳作,倒要赔钱赔命。」
吴承意打下城池以后,并不禁止百姓自由出入。
绣娘是早之前定下的婚事,家里分了田,没多久就嫁出去了。
只是话聊到这里,是万万不能再说下去了。
厨婶为了转移话题,感慨道:「哎呀,我在这王府待了五年,没想到这六个月过得最舒心、最踏实。以前那个讨厌的胖厨子总是霸着厨房,还说女人就不该进厨房,这世上就没有女的能当好厨子。我就是不服气,不想一辈子给他打杂。这次没走,也是憋着一口气,想熬出头,将来能正儿八经地给王爷做饭。」
「那倒是委屈您了,给我们这些粗人做饭。」小厮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舀了一碗面,嘴上说着,「我从前只是风荷苑负责喂鱼的,甭管好事儿坏事儿都轮不上我。跑吧,也没什么地方去。现在跟着王妃娘娘倒是享福了,不怕做错事挨板子,一日三餐吃得爽利。」
厨婶瞪了他一眼:「什么粗人细人的,我李冬梅可不是那种见人下菜的势利眼儿!」
花匠还在可怜他养大的那只老母鸡,端详着手里的鸡腿,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不是个只会养花的废人嘛。养鸡也养得这么好。瞧瞧这鸡腿,多肥。」
他咬了一口,赞叹道:「吃着也香啊,看来喂养鸡的时候,让它们吃一些香草种子果然是对的。」
花匠说着说着,愣愣发呆:「要是我老婆子还在,能吃到我养的鸡就好了。」
花匠养花成痴,耗尽家财,落得穷困潦倒。
他不肯卖花赚钱,觉得花有灵性。
后来他妻子病重,他连药钱都拿不出。
听说是王爷偶然经过药铺,给他妻子拿了钱治病。
他妻子病好以后,不辞而别。
花匠进了王府养花,整天郁郁寡欢。
绣娘却抬起头,满目通红地说道:「若是你妻子还在,你还是个只知道种花养花的痴人!你们男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她说着说着,捂着脸哭着跑了。
厨婶……哦,是冬梅婶去安慰她了。
赵叔压低声音跟我说:「暖娘啊,嫁了的男人也是不中用的,她婆婆和大姑姐天天欺负她,害得她流产了。暖娘虽然看起来温柔,其实内心很坚强,就提出要离婚。但是她婆婆不让她走,因为舍不得她带来的嫁妆。这事儿闹到官府,县官却装作没看见。正好那年王爷到处游玩,就插手管了这事儿,把暖娘带回自己家,让她当了绣花的女工。后来啊……」
小厮扯起袖子一抹嘴,双目发光地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后来暖娘的前夫闹上京城,他把暖娘诓骗出王府,要强行带她回乡。咱们王爷气得打断了她前夫的狗腿,把他丢出了京城。因为这事儿,满京城都传王爷抢夺人妻,还被御史参了一本,挨了皇上一顿痛骂。」
吃过饭,闲话聊完,大家都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