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要是进去问他什么,他肯定没办法回答你。”孙师傅说道:“他意识很混乱,人已经变傻了。”
我点点头,说我进去看看,我要是没出来,就算里面有惨叫声也别管。
说完我走了进去,将门关上。
病房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人被绑在床上,屎尿都在床上,就算打扫干净,房间总会有些异味。
我来到病床前,望着这个老警察。
他姓沈,这个老沈看起来身体很强壮,但精神萎靡,眼圈发黑,眼睛浑浊,面颊凹陷,情绪也十分狂躁。
老沈想挣脱绑着他的绳子,他想起来攻击我。
我看他这样子,受到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强烈,就算把他丢失的那一魂找回来,他的精神也恢复不到正常了。
我掏出刚刚在五金店买的水果刀,直接用刀背抵在老沈的脖子上。
但他就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似的,依然伸长了脖子想来攻击我。
这要是刀刃的话,他都能把自己给抹了。
我收起刀子,凑近他耳边说道:“张乘风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老沈终于换了反应,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十分惊恐地望着这间病房。
我连忙关了病房里的灯,又走过去关好窗户,将窗帘拉了过来。
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震字,三重幻境。”
场景很快发生变化,几乎是转瞬之间。
我望着四周同样昏暗的场景,以及背对着我站立的老沈,我的视线只能跟着他的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而移动。
残破的屋体,发霉的柱子和房梁,以及到处结满蜘蛛网的角落,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荒村,其中的某一间房屋。
这房屋不大,看起来不像是日常住人的屋子,因为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看不出有生活痕迹。
既然不是日常住人的屋子,那这间房屋是干什么用的?
跟随老沈手中移动的手电筒,我终于看清这房屋的用途了。
只见房屋的一侧,摆着一个极大的供台,供台上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灵牌,从上往下竟有四排之多,细数之下有二十多个牌位。
任凭老沈再见多识广,大晚上看到这么多死人牌位,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吓得摔倒在地上。
但他还是比一般人胆大,一般人要是见到这场景,直接就跑了。
他缓过神来后,又举着手电走了过去,想看清这些灵牌都是谁的。
我自然也跟了过去,看清了这些灵牌上的名字。
从上往下数,第一排共有四个灵牌,依次是张乘风父母、妻子的灵牌,最后一个略小的灵牌,我不认识上面的名字,但看这灵牌的尺寸,应该是张乘风未出世的孩子。
他妻子受辱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据说孩子当时就流产了。张乘风的妻子是因为受辱,加上孩子流产,最终才受不了打击,跳河自尽。
而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排,只有一个灵牌,很好认,上面刻着张乘风的名字。
第三排和第四排,各有十个灵牌,上面的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看他们的姓氏,应该也是村子里的人,因为都同姓,也姓张。
看到这么多的灵牌放在这里,不光我皱起了眉头,老沈也皱起了眉头。
他是当年的办案警员,他比谁都清楚当年张乘风杀了多少人。
六个!
既然是六个人,为什么除了张乘风一家,又多出来14个灵牌。
这14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第572章
幻境里的荒诞
放着灵牌的这个屋子,应该是个祠堂。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灵牌,我一时没空去思考。
因为屋内发生了变化,我突然听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这些声音其实是被老沈听到的,我共享了他的四感,即视觉、听觉、触觉、以及嗅觉。
屋子里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到了老沈,他如同惊弓之鸟,举着手电忙朝着声音源头照去。
这一照,吓得他直接僵住了。
人在极度恐惧和危险的情况下,会产生本能的‘冻结反应’,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亮望去,看到了一家四口。
两个老人,两个小孩。
这一家四口好像刚从泥潭里面爬出来似的,浑身都是糊状的黄泥,上面沾着一些杂草。
他们一张嘴,嘴里也有大量的黄泥往外喷涌而出,洒在地面上。
我和老沈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老沈的冻结反应持续了十多秒,他已经吓懵了。
但多年的职业生涯促使他求生欲望升起,他狂喘着粗气,大步朝着外面狂奔。
我连忙跟上他,但根本没跟两步,老沈突然又僵在了门外。
我这才看到,门外是个院子,院子里有很多人,细数有21个,其中一个是个婴儿,被一个女人抱在怀中。
这21个加上里面的一家四口,正好对应里面的25个灵牌。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内,此刻来到门口,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散发着红光,我抬头一看,才发现院子里的树上挂着几个红灯笼。
红灯笼发出的红色光亮,让整个院子里的氛围显得格外诡异。
但诡异的不止是这氛围,还有这21个人。
只见有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分别是两对老夫妻,和一个怀抱婴儿的农妇,还有一个青年男子。
除了那个青年男子之外,那两个老夫妻,和那个农妇,甚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都穿着黑衣黑裤还有黑鞋。
他们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看不出一丝血色。
除了坐在椅子上的这四个人以外,院子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此时的行为。
这些人……如同在唱戏,像是在给那四个人表演节目。
但这些人由于肢体僵硬,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其怪异,就像一群精神病在发疯一样。
这个画面,把我都吓到了。
死人我见过,鬼怪我也见过,我早就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免疫力。
但当眼前的东西变得毫无章法,甚至难以形容的时候,一切就产生了荒诞感,这种荒诞感让我产生了异样的恐慌。
连我都有些恐慌,老沈的恐慌估计是我的好几倍。
他整个人直接就呆住了,表情惊恐到狰狞,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人群里又钻出来一条狗,一条被砍得血肉模糊的狗。
这狗的肚子都被刨开了,头上有条狰狞的刀口,也在不断往外流血。
但这狗好似活的一样,如此严重的伤势,它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路嗅着来到老沈身边。
此时的老沈,恐惧应该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那狗伸出舌头,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老沈紧绷的神经如同崩掉的弦,他终于尖叫了出来,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叫,震得我后退了一步。
我眼前一花,直接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老沈还在尖叫,除了他的尖叫声,还有病房外面的敲门声。
估计是尖叫声太大,孙师傅被吓到了,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
我连忙凑到老沈耳边打了个响指,随后合上他的双眼,让他睡了过去。
开门后,只见孙师傅焦急地站在门外,他徒弟小杨正在跟赶来的护士解释着什么。
“小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动静这么大?”
“已经没事了。”
我解释一番,护士随即进去查房,给老沈做了一系列检查,确认老沈没事后,又警告了一番我们。
毕竟老沈的身份是警察,她们怕出事。
走廊上,我缓了一阵,实在是幻境里的场景太过于荒诞,以至于回到现实,我一时竟没能适应。
缓过来后,我问孙师傅,当年张乘风到底杀了村子里多少人。
“六个。”
孙师傅说道:“我就是本地人,当年这个杀人案在我们本地还是很轰动的,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六个。”
我摇摇头:“不对,张乘风不止杀了六个人……”
一共二十五个牌位,除去张乘风一家的五个牌位,还剩二十个牌位。
再除开他当年杀掉的六个人,就还有十四个人。
这十四个人里面,再除开因为泥石流死掉的一家四口和一家两口,最后还剩八个人。
这八个人又是怎么死的?
仔细一想,也许他们不一定是张乘风杀的,因为泥石流死掉的那几个人,牌位也在那个祠堂里面。
所以这最后的八个人,未必就是被张乘风杀的,是我先入为主了。
可是张乘风为什么要把所有人的灵牌放在一起呢?
“的确就是六个!”
孙师傅笃定地说道:“当年张乘风杀人,闹得这么轰动,不可能瞒报了人数,至少我们本地人清楚得很,的的确确只杀了六个人。”
“其中五个人是一家的,第六个人是那一家人的邻居,当时那个邻居在这家人里面做客吃饭,张乘风杀红了眼,就把人家一起杀了。”
“我们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年就因为他这个事情,村子里传他搞迷信,后来严打,导致很多同行受到牵连,我都差点被抓。”
我点点头,也没问太多,直接让孙师傅帮我搞一份当年塘村那些常住村民的资料。
这个资料也不用太详细,只需要有姓名和年龄都行。
这东西不好搞,毕竟塘村在十多年前就荒了,但要是找警方要,还是能搞到。
孙师傅有关系,大概花费了两个小时,资料拿来的时候临近傍晚。
我们在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去农村。
由于孙师傅跟七爷认识,算是年轻时候的熟人,我们便找他借了一辆车,又借了一些别的东西,这才出发。
但我出发的目的地,不是塘村,是塘村旁边的一个村子,叫幸福村。
第573章
一起欺负老实人
据那个孙师傅所说,十几年前塘村发生泥石流后,大部分的村民都搬去了幸福村。
因为幸福村离塘村比较近,很多村民过世的亲人都还埋在塘村那边。
而少部分的村民就搬去了其他的村子。
车上。
我把在老沈回忆里看到的那些事,讲给了安宁和易杨听。
他们两个听完,显得很茫然,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我讲了些什么。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太过荒诞的东西,没有情理和逻辑,就让人难以理解。
“张乘风不是只杀了六个人吗?”
易杨不解道:“除去泥石流死的那两家人,剩下的人,他为什么杀人家?”
安宁说道:“肯定是因为剩下的人也跟他有仇……”
不得不说,安宁这种不假思索而纯朴的思考方式,总是能一针见血。
我先跟他们捋了一下张乘风当年为什么杀人。
当年张乘风在外打工,长期不在家里,村里人和家里人都以为他在省外打工,其实他是在国外,他连家里人也瞒着。
后来有一次回家探亲,在老家待了半个月,期间他跟他老婆刘桂芬同过房,然后他老婆怀孕了。
他老婆怀孕五六个月之后,村里的一个混混,还是结过婚的,他管不住下半身,有一天侵犯了张乘风的老婆刘桂芬。
刘桂芬因而流产,在受辱和孩子流产的双重打击下,她跳河自尽了。
她的公公,也就是张乘风的父亲,去找那个混混算账,结果也被打了一顿。
老年人哪禁得住打,可能被打得太重,三天后也于家中过世。
远在国外的张乘风得知此事,急匆匆赶回老家,看到的却是妻子的坟墓和老父亲的葬礼。
他肯定接受不了,要去找这个混混一家理论,并且要报警把这个混混抓起来。
这个时候,村长张全和一些村民站出来充当调解员,让张乘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为什么要调解,因为那个混混在村子里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其实就是村里的一霸,而且他跟张全有亲戚关系。
据流传出来的野版本,也就是孙师傅告诉给我的版本,说的是当时张乘风的老婆刘桂芬跳河后,是张全组织的人去捞尸,捞到尸体后进行了这个证据毁灭,就是把刘桂芬的身体清洗了一遍,清洗完后就没有证据表明那个混混侵犯过刘桂芬。
而且张乘风的父亲,是在被混混殴打后的三天才过的世。
如果要报警,就要有人证证明张乘风的父亲是被混混殴打过后才死的。
可是村子里谁敢站出来当证人?
于是张全就威逼利诱张乘风,告诉他报警没用,而且他老母亲还在村子里,与其这么闹下去,不如让混混赔点钱了事。
张乘风没办法,他不可能带他老母亲出国,即便他能让那个混混去坐牢,但那个混混的家里人,还有张全,肯定不会放过他老母亲。
他报警就等于害了他老母亲。
而且他报警,不一定有用。
可能出于这些考虑,他最终同意了张全的建议。
他提出让混混一家赔偿二十万,而且要让混混去他老婆的坟前磕三个头,还要给他老父亲守灵。
结果这个混混不肯,他知道张乘风人老实,好欺负,便提出只赔两万,两条人命一人一万。
张乘风哪肯,于是两家人争执得互不退让,张乘风最终还是决定去报警。
事实果真如张全说的那样,报警没用,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证据表明混混侵犯过张乘风的老婆,而且人都已经下葬了。
也没人站出来指证混混殴打过张乘风的父亲。
最后张乘风不止没能让混混被抓,连赔偿款也没要到一分。
那个混混可能是嚣张跋扈惯了,天天带着人堵在张乘风家附近,恐吓张乘风的母亲,导致张乘风的母亲也病倒在床上。
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那个混混的行为显然已经欺压过了头,终于把张乘风的血性逼了出来。
最后张乘风不再顾及那么多,直接从家里拿了一把砍柴刀,在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冲进那个混混家里,一把砍柴刀送走了混混全家。
据说当时有个邻居在混混家里吃饭,也被送走了。
连那个混混家里养的狗都没放过。
所以说有时候不能把老实人逼急了,要是把这老实人逼急了,最后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当天就有人报了警。
最终肯定是没有抓到张乘风,警方蹲守了一个月都没抓到他,连山都搜了一遍,谁也不知道这个张乘风是怎么跑掉的。
据说当时那个张全,带着全家人离开了村子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没敢回村。
而张乘风的母亲,于事发一年后过世。
“我去,罪恶之村啊。”
易杨感慨道:“要我说这真不怪人家杀人,主要是那个混混做得太绝了,有些村民也是贱骨头,我估计你看到的那些灵牌里面,肯定有当年站出来调解的人。”
我点点头,这个版本的一些细节应该不假。
因为这个版本,是从隔壁村流传出来的。
了解到这些细节之后,也不难推测在事发后,风头一过,张乘风多半又出来报复了。
他当时应该根本没有离开,要么还躲在村子里,要么就躲在山上。
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要躲避搜捕也不难。
我问易杨,为什么农村里面会发生这种事。
虽然我小时候在农村待过,但那时候小,也不清楚农村里的那些人情世故。
“农村也不都是这样,毕竟哪里都有坏人和不讲理的人嘛。”
易杨说道:“但农村里的人,也不像你们说得都很淳朴,如果闹了矛盾,破坏人家庄稼,往鱼塘里撒药,这都很常见。”
“为什么农村喜欢重男轻女,就是因为家里男丁多,就不会被其他人欺负。”
“就比如那个张全,他权利其实也没那么大,可他家亲戚多,就很容易拉帮结派,那些亲戚感觉自己有特权,就喜欢欺负人。很多人他又是软骨头,不敢反抗,为了讨好,就干脆一起欺负老实人呗……”
第574章
夜探塘村
我们把车开到了幸福村。
这个村子不算落后,但应该也不富裕,很多都是老房子,而且房子比较密集,可能是因为塘村的村民也住在这里的缘故。
那些稍微新一点的房子,住的应该就是塘村的村民。
我们找了一家大一点的房子,准备歇一晚。
这房子比起其他的房子,算是比较大了,但竟然只有一个年轻人住在家里。
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份还不一般,他看起来才不到三十岁,竟然是幸福村的村长,而且也姓张,叫张启鸿。
听说我们想借住两晚,他也很热情地把我们留了下来。
放好行李后,我们跟他聊了起来。
“张先生,你真了不起,这么年轻就是村长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村长。”
张启鸿笑了笑,很谦虚地说道:“只要年满十八岁,在本村生活满一年的村民,都有资格参加选举。”
“说好听点是有这么个头衔,其实都是为村民们服务,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
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本事。
这各方面的素质也高。
“您也姓张,您之前是塘村那边的村民吗?”我问道。
张启鸿点点头:“塘村以前发生过泥石流,那个地方不安全,也不太好种庄稼,所以大家就搬走了,很多人搬到了这个村子,我也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也有感情。”
“而且两个村子离得其实并不远。”
我本来想打听张乘风当年杀人的事,但一想事发的时候,张启鸿还是个小孩,问也问不出什么。
“对了,你们来我们村子有什么事吗?”张启鸿突然问道。
“没事,就是闲得无聊。”
我撒了个谎,说:“我们在网上看到塘村是鬼村,就想去探探险。”
张启鸿笑得很无奈:“这都是好事之人瞎起哄,世上哪有鬼啊,那塘村只是个荒村,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渲染成了鬼村。”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那里的房子都年久失修,又处在泥石流地带,去了不安全。”
我说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明天我们就去随便逛逛,看一眼就走。
接着我问他:“您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他点点头:“我父母过世得早,我暂时也没结婚,所以一个人住。”
说完他起身让我们早点休息,然后便回房了。
我们收拾了一下,也回到卧室里。
易杨问我为什么要骗张启鸿。
“他不是村长吗。”
“我们实话实说,说不定他还能给我们提供帮助呢。”
易杨的想法很单纯。
我说道:“就是因为他是村长,最近警方在搜捕张乘风,正常情况下,他会提醒我们塘村可能躲藏着一个杀人犯,去了会不安全,可是他提都没提一下。”
“还有,他父母都死了,不知道他父母的死,跟张乘风有没有关系。”
易杨咋舌道:“你多虑了吧……如果他有问题,那我们住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
我说:“我只是怀疑,但出门在外还是多留个心眼吧,我们小心点就是。”
过年跟七爷出去游历的时候,那个大山里的村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导致一有反常我就容易起疑。
“早点睡吧,明天白天我们去塘村看看。”
安宁和易杨各自回了房,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白天去塘村,能有所收获么?
最近风头正大,这个张乘风会在白天跑出来溜达吗?,
或许白天是应该去一趟,但大概率会没有收获。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先去一趟塘村,我一个人去。
凌晨十二点,我起床穿好衣服,从本子上面扯下来一张小纸条,塞在了门缝上,这才拉开窗户翻了出去。
谁知道我刚跑出张启鸿的家,身后突然就传来了脚步声,惊得我连忙去摸刀,以为有人在外面蹲我。
但很快我就看到了脚步声的主人,竟然是安宁。
“你怎么跑出来了?”我诧异地望着她,低声问道。
安宁一脸得意:“我知道你会跑出来啊,所以我就出来了。”
“你这么了解我啊?”我笑了起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安宁:“我是你爹。”
“那走吧,爹。”我拉着她的手,直奔塘村。
大半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气氛还是挺阴森的,尤其我们去的还是个荒村。
路上安宁问我:“你大晚上一个人去,你不害怕吗?”
我挺了挺胸膛:“谁叫我是一个有种的男人。”
她瞥了我一眼:“你不是男的吗,你怎么怀上的?”
我笑道:“你很幽默,我就喜欢你这种冷幽默。”
“嘻嘻。”安宁往我身上凑了凑,同样赞赏道:“我就喜欢你吹牛逼的样子。”
接着我说回到正事:“那个被吓疯的老沈,也就是晚上去才被吓疯的,所以我要晚上去,晚上肯定能有收获,但风险也大,所以我们要小心点。”
“要是见势不对,我叫你跑你就跑。”
安宁:“放心,不用你叫,我心里有数。”
大概半小时后。
我和安宁到了塘村。
这个塘村果然荒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在夜晚,一想到偌大的村子没有一个活人,怎么看都像个鬼村。
而且大部分的房子由于长期没人居住,已经破烂得快成危房了。
我和安宁拿着手电筒,朝着这些房子里面照,没有轻易进去。
其实我今天晚上来,是想找那个放着灵牌的祠堂,可是逛了大半个塘村,没有发现那个祠堂。
此时路过一间房屋,里面忽然有动静传出来。
安宁吓得往我怀里钻,我连忙抬起手电,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照了一下。
只见房屋的一个角落里,一张躺椅正在凭空晃动,就像有个人坐在上面一样。
我掐起道指,躺椅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老人,这老人穿着黑衣黑裤,皮肤煞白,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在镇子上的时候,孙师傅给我看过张乘风年老的照片,那是监控给他拍下来的。
这个老人显然不是张乘风。
我连忙朝着地面吐了三口唾沫,又拍了拍裤子。
“路过宝地,无意打扰,我们马上就走。”
第575章
机智如安宁
我跟安宁都快把整个塘村给逛完了,但还是没找到那个祠堂。
那个祠堂有前院,可塘村的房屋格局都不带前院,只有后院。
我俩坐在树底下歇息,准备待会儿把没逛完的地方给逛完,要是还找不到祠堂,就只能先打道回府。
“我想不通,老沈那晚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趁着休息,我跟安宁交流了起来。
祠堂里面的灵牌我倒是能理解,从上往下,相当于一个等级划分。
由于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有些地方是把辈分高的先人牌位放在最前面,有的是放在最上面。
而张乘风一家的牌位就放在最上面,包括张乘风未出世的儿子。
而张乘风本人的牌位,排在第二行。
光是这个顺序,就能说明那是张乘风自己排的。
在他心里面,他觉得愧对家人,所以他没把自己的牌位跟家人的牌位放在一起,而是放在家人的下面。
至于第三排和第四排,那些人应该是欺负过张乘风一家的村民,其中有那个混混的名字。
他们自然得排在下面,要低人一等。
这很符合张乘风的心态。
不过这张乘风心理多少有点不正常了,他明明还活着,却把自己的灵牌也做了出来。
我现在不理解的是,老沈后来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是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在表演唱戏。”
安宁突然说道:“年轻人也不看戏曲,但是老年人喜欢看,也许是张乘风的父母喜欢看唱戏,他让这些人表演给他的父母看,他应该是把那些人的灵魂奴役了。”
奴役了……
我不由惊叹,让安宁继续往下说。
“他当年杀了那个混混一家人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可能就是想陪他母亲吧。”
“他之后杀的人,应该也不是复仇,如果是复仇,这么多年,他杀掉的人应该不止这些,我觉得可能是后来又有人欺负他母亲,他就把欺负他母亲的人又杀了。”
“再后来这个村子的人搬走,他就奴役了这里的阴魂,让这些阴魂变成他一家人的奴仆,他一直生活在这个荒村,可能就是……就是……”
安宁说着说着,估计是文化有限,一时想不到词汇来表达:“总之就是想当这里的老大吧。”
尽管安宁表达有限,但我还是听懂了。
安宁的意思是,张乘风想留在塘村陪伴死去的家人,正好这时候塘村的村民迁徙了,他就把那些死人的灵魂奴役了起来。
村子里有活人的时候,他在村里没什么地位,还让自己一家人受到欺凌。活着的人他管不了,但当村子里只有死人的时候,那就得听他的指挥了,他可以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所以老沈那天晚上看到的,就是死去的人在给张乘风一家表演节目。
不得不说,安宁这预言家的头衔,真不是白给的。
这种天赋,这种恐怖如斯的天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世间,竟有你这等聪慧的女子。”
“要是再配上几分才华,那还得了!”
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安宁红着脸,嗔道:“不,还是你比较聪明。”
我也嗔道:“不,是你更聪明。”
她又嗔道:“不,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我俩正掰扯着,突然感觉头顶一亮,这附近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我和安宁下意识地抬头,突然就看到树上挂上了几个红灯笼,那些红光就是从这灯笼里面冒出来的。
安宁:“谁挂的……”
我僵在原地,突然想起在幻境里看到的红灯笼。
此时余光微微一瞥,我瞥到了旁边的空地上,突然多了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
这些人是瞬间出现的,就出现在我跟安宁抬头的那几秒。
我微微转过头,总共看到了二十五个人,其中五个人正坐在椅子上,赫然是张乘风一家。
荒诞的一幕,再次呈现在我和安宁眼前。
那些死去的阴魂,又开始扭动起来,在给张乘风一家表演节目。
我虽然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张乘风年老的样子。
我记得在老沈的记忆里面,他看到的是年轻时候的张乘风。
也许那是张乘风刻意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又也许是张乘风不想在家人面前露出年老的样子,他想跟从前一样,保持着原样。
可是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年老的张乘风,而且他的脸,跟这二十多个死人的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