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们倒不是怕被他发现，而是怕被耗子发现。大概跟了十多分钟，在一个荒废的凉亭附近，我俩立刻止住了脚步。
此时小轩就在那凉亭里面，自言自语地在跟空气说话。
我们看到一个鸡腿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还有一个汉堡。
小轩双手接了过来，一边吃，一边笑着和眼前的空气对话。
也难怪之前那个小孩，说小轩脑子有问题，他要是看到有鸡腿和汉堡漂浮在空中，估计得怀疑人生。
“我俩咋看不见呢……”宋晓天低声问我。
我连忙掏出聚阴符，念了一遍见鬼的咒语。
原本凉亭里只有小轩一个人，咒语念完后，在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矮小瘦弱，穿着破烂，将零零散散的零钱塞进了小轩兜里。
这身影就是小轩的哥哥耗子。
他算是最低等的阴魂了，老人和小孩的阴魂都很弱，也就是磁场弱，所以人眼看不到他们，除非是生前一起生活过的身边人。
“哥，你咋不吃咧，每回都是我吃，我都比你吃，你为啥不吃。”小轩吃着汉堡，问耗子。
“我吃过了。”
耗子的声音很低沉，这是由于阴魂没法像人一样说话，只能靠影响人的大脑来传达声音，其实是幻听。
“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长得壮一点，以后才没人欺负你。”
“哥，你每回都吃了，为啥你不长身体。”
“我……不喜欢长身体。”
哥俩聊着，不一会儿小轩就把东西吃完了。
耗子拉着他的手，不知道要去哪。
我们一直在后面跟着，跟得更加小心。
跟了半天我俩才发现，耗子每天晚上除了偷东西，就是来陪小轩捡瓶子。
他们两个有说不完的话，小轩一直在问他，为什么白天不出现，晚上也不跟他一起回家，是不是跟爷爷吵架了。
但耗子一直不回答。
他没办法回答。
他不想让小轩知道他已经死了。
“哥，你还在偷东西吗，你没有被他们抓住吗？”小轩问他。
他点点头，又摇头，但没说话。
“我也可以偷，你可以教我。”小轩很认真地在跟他商量。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说：“你不可以偷。”
“为啥我不能偷，我跟你一起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小轩说道。
耗子摇头：“学校不会要偷东西的小孩，所以你不能偷，你不能学我。”
小轩说：“可是上学要很多钱，你要偷很久，而且我听他们说，上学要上很多很多年，我成年了还要上学，那需要很多的钱。”
耗子看着他：“你不用管，过完年，你就去上学，不要偷任何人的东西，我是小偷，但你不是。”
小轩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话，我不偷，我怕被人家打。”
我跟宋晓天看了半天，越看越心酸，越看越难过。
我突然又不想管了。
第235章
我怕再也见不到他
耗子死了，但还在照顾着小轩。
如果我们把耗子超度，那小轩就会知道耗子死了。
这对一个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的孩子来说，这个打击实在太大，简直是毁灭性的。
而且耗子不在，小轩就只剩那个瞎眼老人，瞎眼老人纵然对小轩不错，还收留了他，但瞎眼老人这个年纪，又身带残疾，他根本难以照顾小轩。
再者耗子如果不在，以后小轩被人欺负，谁来保护他？
我们超度亡魂，实则是在做善事，但真正要做善事，就得考虑周全，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我们的所为，没有造成更好的结果，那就不是在行善，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善心，这是伪善。
我们得考虑好小轩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我和宋晓天正犹豫着，商量着要不要先跟七爷再商讨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时，几个十多岁的少年朝小轩走了过来。
那几个少年叼着烟，一看也不是啥好孩子，走过来把小轩手里那一小口袋吃的抢走了。
“小屁孩，身上有钱没。”
“有钱就乖乖交出来，哥买完烟给你买根棒棒糖。”
这群人嬉皮笑脸地把小轩围住了。
小轩很害怕，直接躲到了耗子身后。
那些人看不到耗子，见小轩行为怪异，又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孩跟个神经病一样，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他要是个智障的话，身上估计没啥钱。”
“不过咱把他捡的瓶子拿去卖了，买包便宜点的烟也行。”
几个人说着就要上手去搜身，去抢小轩的蛇皮口袋。
我看到耗子直接走进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体里。
他好像透明的一样，跟那个人的身体重合在了一起。
那人打了个寒颤，愣了两秒，突然一拳挥向自己的同伴，拳头直接砸在了鼻梁上，打得那个同伴嚎了起来。
其他人大惊失色，骂骂咧咧地想去拉他，但很快又被扑倒一个。
被耗子附身的那人，张嘴就咬住了另一个人的耳朵，接着又是杀猪般的嚎叫。
我和宋晓天忙冲了出去。
“草！”
宋晓天一脚先踢飞一个。
我赶紧把被附身的那人拉了起来，死死捏住他左手中指。
其他人见同伴被打，立刻朝我们围了过来，连刀子都掏出来了。
这年头，敢动刀的人不多，但这些小年轻个个血气方刚，他们是真敢捅。
啪！
宋晓天抬手就抽了过去：“纹身了不起啊！”
啪！
又是一巴掌。
“你他妈捅一个试试！”
啪！
又是一个大反抽。
“小杂种，给你机会你也不敢捅啊！”
“屁大点就敢抢劫，老子给你们通通送监狱里面去！”
宋晓天几个大反抽，直接镇住了这些小混子。
“以后谁敢欺负这小孩，老子追到你们家里去砍死你们！”
“滚！”
几个人全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典型的欺软怕硬。
被附身的这个人已经晕了过去，我也没管他，给他扔到了路边。
耗子很快又出现在小轩身后。
小轩已经吓懵了，但看到我们，他很快就缓了过来，可能知道我们能保护他。
“哥，就是他们，昨天晚上就是他们救的我，他们还给我买了薯片。”小轩拉着耗子跟他介绍。
耗子站在那儿，灰白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们没过去。
他推了推小轩，说：“你去他们那儿，我还有事要去办，明天晚上你先别出来了。”
小轩很费解，但他也很听耗子的话，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宋晓天拉着小轩，我则朝耗子走了过去。
耗子转身就走，但他没跑，我也没追，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让小轩知道真相。
我一直跟着他走到了一条胡同里，直到小轩看不见我们了，我拔腿就追了上去。
这耗子也拔腿就跑，别看他腿短，但跑得比我还快。
“耗子，别跑！”
“咱们聊聊，你别跑啊，我是好人！”
我一边跑一边喊，也没打算要逮他，就想跟他好好聊聊，但他不给我聊的机会。
我肯定是追不上阴魂的，没多久我就跟丢了。
我站在这弯弯绕绕的胡同里，想了想，直接朝着那个瞎眼老人的家走去。
很快，我到了瞎眼老人的家门口，但我没进去，蹲在门口听了一阵。
里面有说话声，这个点，老人应该已经睡下了，但说话的声音，就是他的声音。
“耗子，爷爷我这把岁数，也活不了多久了，以后没人照顾小轩，我放不下这个心。”
“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但你已经死了，爷爷看到你这样，也是……也是……”
说着说着，老人哽咽了起来。
“也是想哭哭不出来。”
“我是个瞎子，没什么本事，实在做不了什么。”
“都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要去投胎，爷爷也不想你走，可你不走，以后投不了胎，又怎么办？”
“我想跟你商量，把小轩交给警察，警察肯定会想办法安置他，他在哪都比跟着我要好，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耗子……”
我举起的右手，又放了下来。
我不想打扰这爷孙俩，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宋晓天带着小轩还在原地等我，我回来后便准备先把小轩送回家。
小轩突然变得有些话少起来，没怎么说话，一直快到家了，他才开口：“我觉得我哥有点不太对劲。”
我问他：“哪里不对劲？”
他说：“我感觉我哥好像要走了，但是不知道他要去哪，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就像见不到我妈一样。”
我跟宋晓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直觉是对的，耗子……已经死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耗子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当他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又不再是耗子了。
“别多想，这么晚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见。”
远远的，我们目送小轩进了家门。
宋晓天问我：“怎么办，才八岁的孩子，已经经历这么多了，现在再告诉他，他哥已经死了，这话我说不出口。”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事情就没有真正完美的解决方法。
有些人的人生，就跟天堂一样，有些人的人生，就跟地狱一样，连生存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
还是等天亮了，打电话问问七爷吧。
第236章
福利院陈院长
上午从宾馆醒来。
我给七爷打了个视频，跟他说了一下耗子和小轩的故事。
七爷听完之后，也很严肃。
视频里，他说：“可怜是可怜，但该超度的，还是得超度，那条铁律，你不要忘了。”
我当然没忘，人死之后，生前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了。
宋晓天端着碗面走了过来，说：“七爷，那小轩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七爷说：“我认识一家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我给他打个电话，下午我跟他一起来一趟，跟那个瞎眼老人商谈一下，让那个孩子去福利院。”
宋晓天有些不放心，问道：“靠谱么，我咋听说那里面都是虐待儿童的……”
七爷没好气道：“上哪听说的，国外电影看多了吧，再说那家福利院的院长我认识，人家是一心一意做公益的，不存在虐待的情况。”
“你们说的那个小孩，还必须得去福利院，不然你们养啊？”
宋晓天：“哦，那行，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呢。”
挂了电话后，我又给安宁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来一趟。
那个耗子，今晚肯定要把他逮住，但这小子不好逮，连我这个跑路一流的人都追不上他。
还是人多保险点。
大概在下午两点，安宁来了，七爷和那个福利院的院长也来了。
这个院长跟我一个姓，也姓陈，中年人，长得瘦瘦高高的，穿得很朴素，人也和善。
本来我们是不信什么福利院，总觉得这个社会，手头有点权利的人都会贪财。
但这个陈院长是七爷介绍的，我们信七爷，自然也信这个陈院长。
碰面后，我们一行人直接往小轩的家里去。
还没到小轩家的时候，这附近的环境，已经是十分的差了，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这种地方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陈院长听我们简单说了一下小轩和耗子的故事后，心情很沉重。
他说：“我这辈子，最反感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如果天下真的有无不是的父母，就不会有这么多可怜的小孩，生而不养，那不是错，那是罪过！”
就凭他这几句话，我觉得这个陈院长是靠谱的。
很快我们到了小轩家。
小轩不在，但那个瞎眼老人在，他坐在门口，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摸索着把小轩捡回来的瓶子踩空，然后重新装在蛇皮口袋里，准备拿去卖。
他的样子很吓人，即便是在大白天。
他有一只眼睛是空的，眼皮和眼睑几乎和脸上的皮肤皱到了一起。
安宁和陈院长都被吓到了，但很快也平静下来。
盲人的眼睛看不见，可听力灵敏，瞎眼老人已经听到我们来了。
我走到他跟前，跟他打了声招呼。
“是你们，那两个小伙子。”
他笑了笑，但笑起来也有点恐怖：“今天好像来了很多人？没想到我们这个地方，也会有客人来。”
他忙站了起来，想把椅子让给我们坐。
陈院长走过来又把他扶了回去：“老人家，我是福利院的，我姓陈，我今天来，是听说了小轩的事，想把他接去福利院。”
听到小轩要被接走，瞎眼老人顿时有些紧张：“福利院？福利院是什么？为什么要接轩仔去福利院？”
“您先别激动。”陈院长安抚道，连忙跟老人解释了一下福利院的性质。
老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听懂了一些，他有点不敢相信：“就是轩仔去了之后，有吃的住的，还可以上学吗？”
陈院长说：“没错，小轩去福利院，可以得到良好的照顾，还可以上学，不会风吹日晒，也不会有人欺负他，我可以跟您保证。”
他下意识把福利院的一些照片拿了出来，想给老人看看那儿的环境。
但老人看不见，他又只能收了回去。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那地方应该要不少钱吧。”老人又紧张起来。
他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应该让小轩去，但他还是没听懂什么是福利院。
“老人家，不要钱，我们是慈善机构，有很多爱心人士给我们捐钱，小轩去那个地方，你不用交一分钱，我们也会把他照顾得很好。”陈院长再次解释了一遍。
“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
老人不敢信，他想让小轩去，但可能不放心。
他想了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要给陈院长下跪。
“陈院长，那你带小轩走吧，我给你磕个头，你要照顾好他，这孩子很可怜。”
陈院长吓了一跳，连忙又把老人扶了起来：“使不得，您这不是折我寿吗，你相信我就是了，我跟你保证，我要是对小轩不好，就让我天打雷劈，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陈院长也是个性情中人，毒誓都发出来了。
老人拉着他的手，点点头：“我信，我信你，我也信这两个小伙，我信你们。”
他一直在笑，我们都看得出来，他的笑里充满了讨好。
他怕陈院长对小轩不好。
但他看不见我们，也不知道该朝哪边笑。
我问他：“您收留小轩和耗子多久了？”
老人说，也不久，就八个来月的样子。
当时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也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出去捡垃圾，遇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给他下跪。
那少年说自己的弟弟病了，快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求老人救救他弟弟。
那个少年其实就是耗子，耗子口中的弟弟，就是小轩。
后来老人直接把耗子和小轩带回了家里，把自己的存款拿了出来，给小轩看病。
但那点钱，不够他们去医院，老人只能把小轩带去附近的诊所。
耗子因为穿着破烂，诊所里的医生不让他进，老人就一直在诊所里面照顾小轩，陪着小轩挂了三天的水，又开了些药，之后又把小轩接回家中照顾。
小轩的病好了之后，他和耗子就在老人家中住了下来。
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全都没有家人，就这么相依为命，在一起生活了八个月。
第237章
他也是个孩子
从老人口中，我们知道了很多事情。
包括他的一些往事。
他的眼睛在年轻的时候就瞎了，起因是一起火灾，而且这火还是他亲爹放的。
他父亲是个吃喝嫖赌的男人，有一次喝多了，发酒疯，就把家里点了，当时火烧得很大，老人和他母亲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他父亲当时就被烧死了，而老人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也不幸被火毁容，烧毁了半边脸，眼睛也烧没了一只。
当时他另一只眼睛还看得见，但被烟雾熏过，因为家里穷，没钱去医院治疗，没多久另一只眼睛也瞎了。
那个时候，他才20岁出头，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那时候的大学生，含金量多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结果就这么被自己亲爹给毁了。
之后老人的母亲就一直照顾老人，将老人照顾到了四十多岁，在老人四十多岁的时候，他母亲也离世了，自此他就一个人生活，靠捡垃圾为生。
他一个人瞎着眼睛，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连附近的邻居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因为他这张脸，实在是吓人，有时候走在路边，都能把路过的小孩吓哭。
所以他白天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只有晚上，等别人都回家睡觉了以后，他才会出去走走，去附近捡捡垃圾。
也就是他这个习惯，让他遇到了耗子和小轩。
这可能就是缘分，三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走到了一起。
虽然才短短八个月，但三个人早就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直到两个多月前，耗子死了，从耗子死的那一刻起，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维持的小家，就注定是要散的。
“小轩这孩子可怜，其实耗子更可怜。”
老人跟我们讲道：“耗子的父母离婚后，各自又有了家庭，有了另外的孩子，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妈的，就没人愿意管耗子了。”
“耗子心高气傲，他从家里跑了出来，想让他父母着急，出来找他。”
“他当时跑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在家附近，可是他等了整整半个月，没有人出来找过他，连他的父母都不管他的死活。”
“孩子多可怜啊，他就跑了，一跑跑了两年，他那时候才十二岁。”
说到这里，老人哽咽了起来：“我后来问他，当时为什么要把小轩带走，他说，他以为小轩跟他一样，没人照顾，所以他就把小轩带走了。”
“虽然小轩跟着他也流浪了一段时间，但小轩从来没吃过苦，小轩不喜欢喝牛奶，耗子就逼着他喝，说只有喝牛奶，才能长身体，长强壮。因为小的时候，唯一对耗子好的奶奶，也逼着他喝牛奶，但是他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耗子经常出去偷东西，偷吃的，被人家打得半死，也是想攒钱给小轩上学。”
“他说只有上学，小轩以后才不会跟他一样，去偷东西。”
“其实他今年也才十四岁，他也是个孩子。”
我们听完后，眼睛都红了。
我实在想不通，耗子这么懂事，为什么他父母会不要他。
既然不要，当初何必生下来？
生而不养，这确实不是错，这是罪！简直罪大恶极！
陈院长抹了抹眼睛，他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老人又抓着陈院长的手，说道：“陈院长，我没什么本事，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但你是好人，天大的好人，你一定会有好报。”
“我只希望小轩有吃的有住的，能好好上学，这是我的意思，也是耗子的意思。”
“你把他带走后，就不要让他再回来了，他要向前看，没必要再回到这么穷的地方来，只有好好读书，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陈院长再次保证：“您放心，他在我那儿，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我保证给他培养好，他如果有出息，哪怕他考研，读博，我都给他供完。”
接小轩去福利院的事，已经敲定了。
我跟老人说：“那我们明天来接小轩，他可能不会跟我们走，您……好好跟他说说。”
老人点点头：“好，我跟他说，麻烦你们了。”
……
从老人家里出来，我们又去宾馆多开了几间房，让陈院长先住下。
今晚我们要去逮耗子，先把他超度了，然后明天再去接小轩去福利院。
晚上，陈院长睡下后，我们几个从宾馆出来，开车去往耗子出事的那个河边。
耗子虽然是在河边出的事，但他的阴魂不一定会在河边现身。
之前我招魂的时候，就没把他招来。
不过七爷要去河边，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跟着一起去。
到了河边之后，已经是子时了，四下无人，连流浪汉也看不到一个。
估计是前两天有流浪汉在河里淹死过，连其他的流浪汉也觉得晦气。
“七爷，耗子害死了一个人，他是不是也要受到惩罚？”我问七爷。
七爷说：“他没有成年就死了，没有成年的鬼，也会受到惩罚，但不会很重。”
宋晓天目瞪口呆：“我去，连阴间都有那啥保护法啊。”
七爷摇头：“也不是，一般来说，自杀的人也会受到惩罚，但如果小孩自杀，就不会受到惩罚，这个也要看这个人在生前的善恶，如果作恶太多，不管年龄再小，去了下面该受惩罚还是会受。”
“不过这个耗子在生前受了这么多苦，他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但肯定是暂时投不了胎的，这个我们也决定不了，只能做好我们分内的事。”
说完，七爷让我们做好准备，待会儿把耗子召唤出来之后，要尽量安抚这个小孩的情绪。
耗子最担心的就是小轩，我们只要让耗子知道小轩的未来有着落了，他就不会再执着地不肯走了。
“等等！”
我忙提醒七爷，说我上次已经在这里招过一次魂了，这里不止有一只鬼。
万一待会儿把其他鬼也招上来了咋办？
七爷面不改色：“那正好，多积点阴德，一起超度了。”
第238章
他有归宿了
在捉鬼这方面，七爷是行家。
但他具体有多厉害，我们也不知道。
反正认识他以来，除了跟杜如海周旋，他就没栽过。
我见过他用过不少法术，唤穷奇、召崔珏、道教雷法，他就好像一本百科全书，样样精通。
此时我们都准备好了。
这次没有做过多准备，只备了些香烛和纸钱。
“司查十八狱，辅佐十殿王，善恶分两途，阴阳秉生死，胎卵湿化皆生灵，般般合属于冥官，我奉太上敕令，急诏崔珏现身！”
七爷双手不停变换，一边结着法印，一边念着崔珏的宝诰。
崔珏，又名崔府君，阴间四大判官之一，阴间神职人员之一，他同时还是四大判官之首，在道教神话里，掌管生死薄和勾魂笔的人就是他，因此他在阴间拥有极大的威严和权利。
我以前知道这个人物的时候，还是在西游记里面。
后来看七爷念崔判官的宝诰，下一秒就把丁若宁给震飞了，我就知道这个人物肯定是存在的。
和影视作品里的崔判官不同，真正的崔判官，是善恶明辨，正直善良的判官。
此时七爷念完宝诰，他身体周围忽然又浮现出了一团光晕。
而且这团光晕，还只有我和安宁能看见，宋晓天看不见。
我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就知道他啥也没看见。
念完宝诰，七爷右手结道指，对着虚空不知道画的什么符，继续又念：“十方彩云，来集吾门，现世现报，方圆生灵，速现真魂！”
话音刚落，平地生风，温度骤降。
河面忽然又现漩涡，而且这一次不止一个漩涡，我看见了三个漩涡。
三个漩涡里同时出现了三具浮尸。
在岸边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体流着血，头发披散地站在原地，面朝着我们。
而我们要找的耗子，就站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同样一动不动。
我数了一下，加上耗子，这里竟然有五个冤魂。
这五只鬼竟然都是被人害死在这里的。
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应该是生前在河边遭遇到了侵犯，被人害死。
而另外三具浮尸，要么是在河里淹死的，要么是被人害死了，扔进河里的。
人如果死在河里，或者被抛尸在河里，就一定得超度，否则会被困在水里，一直冤魂不散，想投胎都投不了。
被困久了，怨念一深，就会害人，找替身。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河里或者水库里，只要死过人，那地方每年都会接着死人。
大晚上，看到这一幕，实属瘆人。
宋晓天本来就怕鬼，一下子看到五只鬼，他腿都在打颤。
但他也懂规矩，没敢叫出来。
我看他伸手去兜里摸什么东西，不一会儿竟然摸出来一副墨镜。
“拜四方！”
七爷结着道指，高声吆喝了起来。
我赶紧烧了一堆纸钱，然后拿出三炷香，对着纸钱烧出的火点燃。
宋晓天和安宁跟着我一起照做。
接着，我们手持三炷香，对着四方拜了拜。
“送神！”
七爷再次吆喝起来，应该说是唱了出来，用的还是川话：“伏以，是天开黄道，地永正祥，年月兴旺日吉时良，今日过路是大吉大昌……”
他唱完，我又烧了四堆纸钱，分别对应除了耗子以外的那四只鬼。
“各位，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开路钱给你们烧下来了，该去哪就去哪吧，不要在此处逗留，错过了过路的时辰，那就是孤魂野鬼了。”
我一边烧纸钱，一边劝导他们。
不消片刻，四只鬼一一消失不见。
现在就只剩耗子了。
我拿了一把香点燃，走到他跟前。
香烧起的烟雾，尽数都飘向了他，被他吸进鼻子里。
很快，他恢复了神志，没有了那副阴气沉沉的样子。
他看着我们，表情充满了茫然。
“小孩，我们是来超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