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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喂?不用理会她的鬼话……见……见什么见?……机灵点,别把事情办砸了,时间一到赶紧把人送走!”席川语气有些凌厉地吩咐了一通。

    这边刚挂电话,霍宵征又打了进来。

    “醒了……看着还好……行,我问问。”

    说完,席川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病房陷入一片寂静。

    霍宁想起了最近被纠缠的梦魇:宽阔的海底,缠绕的水草,角落里有个孤独的女孩,头埋在双膝里,呼唤她,带着些恳求,又带着些不忍。

    “宁宁小姐,看许姨给你带什么来了?”

    许姨温和的声音随着开门声,打断了霍宁思绪。

    霍宁展颜一笑:“是虾滑粥吗?”

    许姨笑意更深:“宁宁小姐鼻子真灵!饿坏了吧?”

    霍宁点了点头:“好饿啊,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那可不就是。霍总吩咐让我别吵你睡觉,没想到你是生病了!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这高烧不得把人烧坏啊。”许姨一边把粥装到小碗喂霍宁,一边絮絮叨叨。

    霍宁笑容甜甜,不住地夸赞许姨手艺好。

    许姨这次可不吃这套:“下次可不能这样玩雪了,出了汗一定要及时告诉许姨,知道了吗?”

    霍宁当然应好。

    吃完饭后,席川见许姨在,便回了公司。

    霍宁躺了一天,吃完晚饭后,见窗外夕阳正好,便央求许姨带自己出去走走。

    许姨唯恐累坏了她,找护士借来了轮椅,非要她坐着轮椅出行。

    霍宁拗不过,只好遂了她的意。

    刚到楼下公园。

    “哎呀!忘了再给你拿个披风!”许姨懊恼道。

    自觉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霍宁表示大可不必。

    但许姨不要霍宁觉得,只要她觉得。

    招呼旁边的病友关照一下霍宁后,许姨转身回了病房拿披风。

    安贞医院的地理位置很好,医院里建设了一个很大的公园。

    霍宁坐在一处背风处,远方的夕阳已沉了一半,漫天的晚霞火红,四周的松柏依旧翠绿,一阵寒风吹过,让霍宁迷糊的脑袋有了丝清明。

    虽然是穿书,但霍宁好像在这一刻,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宁宁。”

    身后有人喊她。

    霍宁回头。

    史丽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唇红齿白,脸上挂着轻松笑容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看到史丽丽,霍宁脸色变了:“你是哪位?”

    史丽丽被她的言行刺激到,语气尖酸道:“怎么?现在傍上了个有钱的爹,就不想认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了?”

    霍宁胸口一闷。

    某些回忆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海。

    史丽丽并非没有爱过原主。三岁之前,她也把原主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即使生活困顿,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受罪。在别人骂她是野种的时候,她也会告诉原主,就算没有爸爸,原主也是她的掌上明珠。

    但人心易变。

    突然有一天,史丽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再关心。她男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她金贵。

    霍宁把她视若无物的态度激怒了史丽丽,她眼神凶恶,上前一步,扬起手掌……

    一只宽大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掌,把人重重甩到一边。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宁宁的面前。”霍宵征突然出现,他浑身冒着冷气,言语间满是戾气。

    他的女儿还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她血缘上的妈毫不关心不说,居然还想动手?

    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第15章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史丽丽被突然掀翻在地,地面上粗粝的小石子磨破了她的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还未好全的旧伤加上新痛,想起这段时间遭受过的苦,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史丽丽怒从心头起,刘海遮挡住她狠厉的眼神,她半躺在地上,抬起头的一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慈母的表情。

    “宁宁,妈妈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史丽丽泪眼婆娑,言语凄切。

    仿佛被霍宁伤透了心。

    霍宁不为所动,她又不是真的5岁,哪能相信鳄鱼的眼泪?

    “你不是我的妈妈。”她面无表情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正巧许姨拿着披风过来,霍宵征抬手拿过披风,

    把披风覆在她得肩膀上,小小的孩子,脸上虽然云淡风轻,双手却偷偷握拳,似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史丽丽见霍宁毫无反应,不甘心地匍匐着往霍宁的方向爬了几步:“宁宁,你不是最喜欢妈妈给你做的向日葵和笑脸太阳蛋了吗?你和妈妈回家,妈妈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史丽丽的表演越发卖力了,俨然一副深爱女儿的母亲模样。

    霍宁听着这话,有些愣了。

    回想起席川查到的那些消息,霍宵征眼中的寒意更甚。他伸手捂住了霍宁的耳朵,不让她再听史丽丽的那些鬼话,随即给随行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向前,一左一右地把史丽丽往外拖。

    “妈妈……”

    霍宁的眼中凝结出大滴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她看向史丽丽的方向,眼睛里有追忆、不舍,还有一些挣扎。

    但整个人却有种中邪了似的魔怔感。

    霍宵征制止了保镖的动作,蹲下身体,转过霍宁的身体,让她面朝自己:“宁宁,你想和她说说话吗?”

    霍宁机械地转了转眼珠,嘴巴里依旧痴痴地重复那句“妈……妈……”

    霍宵征没法,只能抱起霍宁,让保镖带着史丽丽,一起回了病房。

    史丽丽看到霍宁的样子,心中有些得瑟。

    这孩子从小就爱极了她,对她的依赖感很强。只要是她说的话,宁宁百分百会顺从。

    果不其然,只要她装一下可怜,她的女儿就会心软。

    史丽丽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霍宵征让许姨去找沈时言,自己则留在病房,他拿不准霍宁是什么情况,只好先顺着她的心意来。

    “宁宁,你……妈妈……在这里,你可以和她聊聊。”担心史丽丽对她不利,霍宵征又补充道:“我就在旁边,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把霍宁安顿在病床上半躺着,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史丽丽。

    “你要是还真把她当成自己女儿的话,就别再耍什么花样。”霍宵征冷冷警告道。

    史丽丽心中冷哼一声,看霍宵征这副样子,只要拿捏了宁宁,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霍宁躺在床上,没有错过史丽丽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自打史丽丽提起向日葵那一刻起,霍宁就陷入了某种意识旋涡中。她的意识虽然清醒,身体却陷入僵硬,心脏不听她的使唤,被史丽丽的话语和表情揉捏,丝丝缕缕的酸涩蔓延开来。

    就好像,原主还在。

    意识到这点后,霍宁恐慌之余,又带着点心酸。

    原主还真是,史丽丽虐她千百遍,她待史丽丽如初恋。

    想着这点,霍宁便不再和脑海中的那股意识对抗,放任她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原本就是原主的身体,说到底,外来者是她霍宁。

    “宁宁,对不起,妈妈错了,以后妈妈再也不这样了,你能原谅妈妈吗?”史丽丽舔着脸,虚情假意地握住霍宁的双手。

    ‘霍宁’僵硬地转身,露出纠结的神情。

    史丽丽见她意动,眼中划过一丝得逞。

    她再接再厉道:“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吗?回到妈妈的身边来。”

    更深的苦涩潮水一般沿着心脏蔓延到五脏六腑,霍宁喃喃道:“回去吗?”

    史丽丽以为说动了她,愈发情深意切道:“对,和妈妈一起生活好吗,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那李叔叔呢?”霍宁歪头,似乎对她的提议心动了。

    霍宵征闻言,眉头一皱。

    史丽丽急切道:“他就是个垃圾!妈妈都不知道,他居然这样欺负你!没有李叔叔,以后也不会别的叔叔,就妈妈和你,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好吗?”

    史丽丽算盘打得很精,只要霍宁要求和她住一起,那霍家该出的抚养费必定不菲。

    想起之前,自己一时莽撞,没做出完全打算便去到法庭,没想到霍宵征只手遮天,居然让在场的记者全体禁言。

    这一次,她拿捏了霍宵征的弱点,那点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史丽丽却不知道,她这句‘不知道’一出,巨大的黑暗便如巨浪一般扑向霍宁,她的眼前一黑,原本带着希冀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霍宁轻飘飘的一句话,与其说是指责,更像是一种真实的疑惑。

    霍宁待在意识深处,对这一切看得分明。原著中并未写明,史丽丽为什么对原主的态度如此奇怪,三岁那个节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未来得及深想,霍宁便被迫关机。

    她直接晕了过去。

    史丽丽则是目瞪口呆,眼看着就要成功策反这小蹄子了,她这又是闹哪出。

    霍宵征毫不在意她的想法,立刻让保镖把人扔了出去。

    “看好她了,再有下次,你们也不必出现在我面前了。”

    保镖肃穆了神色,点头应是,将人拖出了病房。

    几乎是保镖前脚刚走,沈时言后脚便进了门。

    “宁宁没事,应该是一时承受不了,晕过去了。”沈时言率先确定了霍宁的状态。

    “怎么样?”

    为了霍宁的安全,霍宵征早就安排席川,在她的病房安装了摄像头。

    史丽丽进病房的那一刻,他就联系了沈时言,让他在视频里观察霍宁的情况。

    “宁宁的癔症,肯定和她的生母脱不了关系。但宁宁的病,不单单是癔症,好像……”沈时言回忆起方才视频中看到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霍宁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用科学解释的话,那……

    霍宵征蹙眉:“你有话直说。”

    “好像还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第16章

    和她聊聊她喜欢的事】

    “癔症加精神分裂症吗?”霍宵征神色复杂地看向躺在床上的霍宁,她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睡梦中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沈时言有些不忍:“医学上来说,是分离性身份障碍。个体在一个或多个身份之间转换,可能还会伴随记忆障碍。”

    霍宵征抬手抚平霍宁的眉头。

    “霍越泽来陪她玩的时候,她笑起来的模样,让我几乎忘了原本的她是什么样子。”霍宵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愧疚。

    沈时言很久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上一次听的时候,霍宵征还是个少年吧?

    “你也别太内疚了。”他安慰道:“要怪就怪她那个残忍的妈。”

    霍宵征把额头抵在霍宁的手上。

    话虽如此,但当年犯的错,也不是史丽丽一人主导的。

    如果不是他一时疏忽,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至于史丽丽。

    霍宵征面色阴沉,原本还顾念着她是霍宁的亲生母亲,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现在看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沈时言误以为他愧疚至深,道:“你也别太担心。宁宁这种情况,是后天因素导致的。只要规范治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霍宵征迎向沈时言的目光:“你帮我找个医生,我需要他陪在宁宁身边。”

    沈时言当然不会反对。

    “她什么时候能醒。”

    “你多和她聊聊她感兴趣的事情……”沈时言提议道。

    话说到一半,他尴尬地意识到,这对父女相处不过半月,压根没有熟到对宁宁的喜好了如指掌的地步。

    他挠了挠头:“反正,尽量说些她喜欢的东西吧。”

    “实在说不出来也没事,再过两个小时不醒的话,我给她用点药吧。”

    沈时言补充道。

    “那些药用多了是不是不利于她的生长发育?”

    沈时言调侃道:“还记得上一次宁宁发病,你为了让宁宁快速缓解症状,对于用药可是毫不手软啊。”

    冷不丁被扎心的霍宵征:无话可说。

    见他吃瘪,沈时言有种替宁宁报仇的快感:“放心好了,我会掌握好剂量。”

    霍宵征‘嗯’了一声。

    见他兴致不高,沈时言带着许姨出门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独留了霍宵征在病房。

    夕阳最后一丝光亮隐入山中,夜幕降临,病房里一片安静,医疗器械的声音间或响起,规律的响动让人安心。

    霍宵征坐在霍宁的病床边,脑海中回荡着沈时言的话。

    ‘和她聊聊她喜欢的事情。”

    霍宵征看了眼病怏怏的霍宁,自嘲的想,他又能和她聊什么呢?他根本就不了解她的喜好。

    她才5岁。

    被她赖以生存的妈妈当作筹码,后来又当作弃子。

    短短5年,她沧桑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初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她看向史丽丽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些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些被他探查到的、关于5年间里,她的生活过往,幸福的记忆止步于3岁。3岁以后,就全是苦难。

    因为信赖,所以一直被伤害。

    霍宵征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睡梦中的霍宁对此毫无知觉。

    她有自己的梦魇。

    她看着自己躲在一处烧红半边天的房屋里,四周都在坍塌,浓烟弥漫。有个小姑娘穿着破烂的衣裙,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个人是她,又不是她。

    她起身走了两步,试图寻找出路。

    道路尽头出现一个消防员,长着一张和李致远相似的脸。

    她停下脚步,甚至往里退了几步。

    烟火开始消散,四周的灰烬如冬雪一般飘落。

    她往外走了几步,窗外有一树樱花,几近白色的一点点粉。

    她伸出手想够上那点颜色,未曾想,那株樱花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朝她扑面而来!

    霍宁心头一颤,瞬间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昏黄,耳边的滴滴声、鼻尖的消毒水味,是病房。

    原来刚刚都是一场梦。

    霍宁松了一口气。

    她慢腾腾地爬了起来,动作间,惊醒了在沙发上小憩的霍宵征。

    “你醒了,饿不饿?”霍宵征打开床头的台灯,房间明亮许多。

    霍宁摇头:“我渴。”

    霍宵征端来水喂她喝了些:“还难受吗?”

    霍宁凝神片刻,察觉原主的意识已经不在了,再度摇头:“不难受了。”

    “时间还早。”墙上的时针指向晚上7点半,霍宵征道:“我让许姨给你热点鲍鱼粥,你喝了再睡。”

    嘴上说着不饿,心里却馋的霍宁当然没有拒绝。

    “对不起。”霍宁嗫嚅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霍宵征拧眉:“为什么这么说。”

    霍宁有些讶异,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之前,她想让他抚养自己直到18岁的时候,霍宵征第一反应是,史丽丽和她有什么阴谋。

    现在史丽丽和她出现纠葛,还惹得他一身骚,自己道个歉不是很正常吗?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霍宁眼中得疑惑如有实质,霍宵征立刻意识道霍宁在想什么。

    “之前是我没有调查清楚,误以为你是史丽丽用来威胁我的工具,所以我对你有所防备。”霍宵征难得开口解释道。

    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以后不会了。”

    霍宁更震惊了,小嘴张大:“原来如此~”

    她童稚的语气让霍宵征不禁失笑:“是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或许是病房的气氛太过轻松了,霍宁也没过多矫情,有些傲娇地表示:“那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吧!”

    霍宵征严肃地摇头。

    霍宁小脸裂开,这人怎么这样?

    霍宵征软化了神色:“你慢点原谅爸爸吧,我做得不太好,以后会慢慢学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着实戳中了霍宁的心。

    她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的爸爸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从来都是一副冷脸。加上爸爸经常出差,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

    虽然有妈妈陪在身边,但对于她来说,爸爸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时常渴望爸爸对她说些软话,抱抱她,哄哄她,但直到自己病入膏肓,这个在自己心里,像山一般深沉的人,也只是红了眼。

    听着霍宵征这样说,她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

    虽然霍宵征不是前世的爸爸,但她好像,也有被感动到。

    “嗯!”霍宁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霍宁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原主的意识未全部消散,似乎是对这个世界还有心事未了。

    “爸爸,我想再见一次她。”

    【第17章

    在牙医面前,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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