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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虽说第一道题的考卷还没收全,但是第二道考卷的出现,却让考官们看到了考完的希望。

    哪怕半月之内不能从此处离开,但是,若能慢慢消化这些奇才的答卷也是好的。

    想到阅卷之后,还要再看一遍落榜考卷的陈稳,忽然有种想要告老还乡之冲动。

    虽然他还不够老,但是,很不想继续看这些人才的提议了。

    “不能这样说啊!”言学政笑着劝他,“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些看着各有奇特的考卷里,未必没有藏着智慧,我等可以忙里偷闲将这些主意记录,给朝上文武百官瞧瞧,说不得有用呢!”

    “!!!”陈稳惊呆了!

    此时此刻,他恍惚看到了三人组站在自己面前。

    第五百零二章:狡猾盛苑

    无聊的系统张望着考场,待看到考生百态之后,单纯的统子陷入了沉思。

    明明前些场考试都算安稳的考生,此刻十之有九的人显得有些亢奋?

    它用小爪子使劲儿揉揉眼睛,再度放眼看去,见那些考生不是眼放光彩、就是喜形于色,或者咬牙切齿、或者抓耳挠腮;有人面露陶醉、有人气势如虹;有人看着几要敞衣飞奔,有人瞧着即将手舞足蹈……种种情绪腾空默融,让考场气氛愈发活跃。此时明明安静无声,系统却觉着这里喧嚣沸腾。

    【原来这就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么?】

    系统似是若有所悟。

    它看向自家宿主,见这孩子已经摇铃喊来收卷官,将她的第三分答卷收走。

    此刻的盛苑看起来安静又坦然,面容柔和温善,举止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轻轻地活动了下手腕。

    默默感受了下盛苑情绪的系统,又看了看她波澜不惊的小脸儿,终于忍不住文绉绉问了句:【苑姐儿,汝闲,吾可问之乎?】

    “???”

    系统此言犹若激光枪,在盛苑脑门儿上打了一排的问号儿。

    她第一反应是:我家系统竟这样礼貌?!

    让盛苑盯得恼羞成怒的系统,傲娇的一甩头,决定无视宿主这不礼貌的目光。

    “你问吧!”盛苑翻出块儿薄荷青梅糖含在嘴里,这是生津润喉之用,毕竟考场之上不好多喝水,这法子又解渴又提劲儿,关键还很好吃,能让情绪为之攀升。

    即使系统不问,写累了的盛苑也要歇会儿。

    此时考试时间才刚过半,而她已然完成了基本考试。

    剩余的两道附加题,盛苑却不着急。

    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此刻的休整歇息是为了之后更好的答题啊!

    【苑姐儿,我看你情绪格外丰富、思绪极为活跃,可是为何落笔成章之后,文章却这样四平八稳,无有特别?】系统看不懂。

    【你不是应该智计百出,拿出你丰富的想象力、和无人能及的勇气,莽……咳咳咳,震惊考官吗?】

    盛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系统,没和它计较,反问之:“你莫不是忘记我这次考试的指导思想了?”

    而后,不等一脸茫然的系统接话,她继续说起来:“这次院试考论政题,是历届童试里不曾出现过的,所以作为前期不曾为先生教导、训练过的考生,面对这些题,情绪激荡澎湃之余,难免生出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心态。故而,大谈畅谈到不能自已、大书特书心智者定然迭出。”

    【……】听着盛苑笃定之言,系统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拿到考题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绪啊!”

    系统:【……】

    好吧,这还是写实了。

    看着盛苑理所当然的表情,系统抿了抿唇:【那你这样激动,缘何还能写出那般平稳的文章?】

    “你是想说我写的平庸吧?”盛苑搭眼“瞧了瞧”满脸写满不解的系统。

    【不不不,不是平庸,是平稳。】系统严肃纠正盛苑用词,让她不要曲解自己。

    “好吧。”盛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因为我自控能力强啊!我清楚的知晓要做什么,想要达成什么。”

    她这一说,把本来就有些迷糊的系统说的更懵了。

    盛苑瞧着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干脆跟它详说起来:“考生急于表现自己指点江山的能力,向考官展现自己的才能,却忘记了,他们大多数不是岁数尚小初出茅庐,就是反复参考蹉跎其间。”

    【这两者有问题?】

    “岁数尚小初出茅庐者,大多年少气盛,便是出身平常者也多是不知疾苦之人,这样的人写得文章,犹若空中楼阁。

    而后者,反复参考蹉跎童试间者,不是无能之辈,就是游手之徒,他们大多数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就是好高骛远喜做美梦的傻子,这样的人对于这些棘手的难题,又能给出什么好的答案呢?

    我的试卷和他们这些人的试卷放在一起,若与他们一般‘妙计百出’,只怕眼疲心累、情绪几近崩溃的考官们会将我和他们一样划到‘不成熟、幼稚无知’这个框架里,这样想要脱颖,那可就很难了。”

    【懂咯!苑姐儿,你是想让自己的试卷犹若一股清流,让考官眼前一亮,解决他们视觉疲劳和情绪干涸的同时,达成三连冠的目的啊!】

    系统听得眸光滟滟,恨不能给盛苑打出一连串“你可真狡猾”的赞赏之词。

    【可是我还有个问题,你试卷主旨恨不能向微言大义靠拢,颇有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之感,那些考官会不会觉得你言辞模糊,不屑一顾啊!】

    “你以为那些饱学之士有多接地气儿?”盛苑嗤笑了声。

    “他们中很多人,只在意你考卷立意是不是高屋建瓴,你答题里透露出来的思想符不符合仁义礼,言辞文风是不是稳重大气……至于可行性是不是够高,那不是他们在意的,最起码,童试的考官们不会在意考生们是不是能有甘罗之能。”

    【原来是这样啊!】系统高兴的抚掌舞蹈。

    有这么个狡猾的宿主,它不用担心咯!

    ……

    平复好心情的陈稳决定暂时放过自己,无视了还未批阅完的第一题,直接从第二题考卷里抽出一份。

    第二道考题问的是临海县城,前有流民扣门,后有海盗入侵,而驻军不能迅速赶来,此时此刻考生作为知县,要怎么办呢。

    想到考题,陈稳认真的运了口气,提前喝了口药茶压压惊。

    待到做好心理准备,他大义凛然的打开考卷,迅速起来。

    “嗯?!”

    陈稳目光迅速滑过文章开头、中间和结尾的段落后,不自觉的挺直腰板儿:“好像有些意思。”

    当然,考虑到要保证自己身心健康,陈稳视线再度细致的在中间段落速速略过。

    没有涛浪澎湃的气势→安全!

    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意→安全!

    没有让他恨不能捶之的言辞→安全!

    ……

    看到最后,陈稳满意的先拿朱笔在文章上画了个标准的圆圈,这才继续读之。

    第五百零三章:双簧

    院试覆试这天注定是热闹的。

    早朝过后,内阁重臣一路尾随景和帝,从朝殿到了览政殿。

    本想清清静静批阅奏章的景和帝:“……”

    若是非要说真话,他此刻并不是很想看到诸位爱卿呢!

    挤出笑容的景和帝端起茶盏,自认为暗示的很明显了。

    奈何这些大臣们毫无所觉,仍旧坚持将朝堂上的争论继续。

    景和帝感觉自己一人之脸皮厚度,好像拼不过这么多大臣的。

    “咳咳,早朝已退,朝事已定,诸位爱卿缘何不回到官署?”

    再次几乎明示对方可以退下,要是一般人闻之定然顺坡而下。

    奈何这些大人都不一般。

    “陛下,科举乃抡才大典,乡试资格简单却极为重要,贸然增加实政,只怕将大多数未琢之才挡于朝廷之外,还望圣上三思而后行啊。”

    说这话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罗非非,此人之前担任过大理寺卿,后因遭到攀告而被贬谪,不久之前为景和帝擢拔到了都察院。

    他说的增加实政,可不是盛苑在院试考的论政题,而是乡试之前那场资格试。

    提起资格试,就不能不感慨,别看童试十数场考下来看着极为熬人,但是即使成为了秀才,也不是就有资格参考乡试的。

    在参加乡试之前,还要参加能确定有无资格参与乡试的考试。

    原本,在女子科考之前,乡试资格试和盛苑之前参加的多场童试资格试一样,只要坐在考场运用平生所学好好发挥就是了。

    可是现在,这个让不少考生吐槽的资格试发生了变化!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增加了实践。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最开始是为了遏制女子参考乡试的,原以为同僚皆能响应,奈何奏本一上,其本人就受到群臣攻讦。

    到最后,还是景和帝帮其换了工作岗位,他这才免于被群攻。

    当然,他拍拍衣袖,领全家随他一起贬谪到了冷寒边郡。

    却将这个争论留于了庙堂。

    群臣为此激昂对峙、慷慨陈词,一直纠缠了数月都未能定下。

    盛苑之前跟亲人谈论此事时,言之凿凿的好像已经有了定论,其实却不然,她之所以知晓,是在太后跟前儿时听景和帝提起过。

    单纯的小孩子哪里晓得,九五之尊也有糊弄人的时候。

    “陛下,罗御史此言差矣!”礼部何本出站出来反驳。

    “乡试,乃为科举之始,其重要程度远非童试可比,故而给予考生准考资格当慎之又慎,人品当过关矣!”

    “那要不要再来个举孝廉?!”户部尚书安随云立刻出言驳斥。

    刑部尚书梁大人则说:“人才矣,大不同也。有人擅于治学、有人编书、有人擅于教人、有人擅于当官、有人擅于为吏、有人擅于用兵……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此番资格试,可以展现考生之擅长,何乐而不为?”

    罗御史闻声冷笑:“资格试考校实政,考生未曾接受过此等教育,更不曾为官受训,便是有大才,缘何能安抚一地百姓?这般折腾,学子不过是嘴上喊苦,可是民间百姓却是有苦难言!”

    何本出学他笑:“罗御史,此言差矣!虽说风险存,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我等何不改进,抛却风险留存益处!”

    “哼!”罗御史甩袖。

    “何尚书所言极是!”安随云当即抚掌,“皇上,臣补充一句话……乡试资格试,是为了将不合适参考乡试的学子刷下去的。

    而书院官学,有很重要的一个责任,是要将那些被刷下去的学子教育出来的!

    若是此等运行通畅,陛下您可想象,我大楚人才如何济济如云啊!”

    景和帝闻言,也不表态支持谁,只管端着茶盏缓缓颔首。

    次辅古程蕴注意到这点,呼吸为之一顿。

    他要没注意错,他们这位皇上,好像谁说话都点头!

    此时首辅言远坐在上座一言不发。

    三辅岑闽舟也老老实实的坐在言远旁,没有造次。

    言大人如何过来的,他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自己是让这群人裹挟而来哒。

    考虑到之前的教训,他学着言远的样子,不吭声不表态。

    来都来了,消极怠工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想开了的岑三辅,继续竖起耳朵听众人争论。

    内阁重臣十数人,明确支持罗御史的,只有安尚书,这让景和帝忍不住想眯眼。

    “好咯,不要争论了!”景和帝听够了,拍打茶盏,温和的笑着。

    “既然大人们之间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何不共同讨论出办法?”

    景和帝示意他们可以和他学一学,该让步的时候略让一步。

    像他,堂堂皇帝,还不是以九五之尊向臣子们妥协?

    为达成朝堂和谐、政令通畅的妥协,不丢人!

    “……”内阁诸臣闻言,忍不住低下头,悄悄侧目。

    “诸位爱卿,要是现在想不出来也不要紧,诸位可以回去讨论,讨论出了章程再拿到朕面前就是了。”

    景和帝再次想要轰人。

    可惜,这些臣子不知是不是有意,竟然没谁有眼力见儿。

    “陛下,以臣之浅见看,不若都各退一步,只将实政考核朝女郎开放?!”

    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一句话,令景和帝看了过去。

    原来这就是图穷匕首见?!

    面露不悦的景和帝,终于舍得放下茶盏。

    首辅言远顺势抬着眼皮看了一眼。

    “爱卿,莫要让朕亲自顶着不公的头衔,方才欢愉不成?”

    景和帝作为亲手放开女子科举之君,怎能再用枷锁套在女学子手脚之上?

    “朕少时,初学对弈,先生方知让朕三子,而今女子初考,朕未曾令礼部行二卷,已是极大的公平……诸位而今,缘何出此反让之提议?”

    他之前没让男女郎考不同的试卷已经是顾及公平,怎么可以反过来让女郎让郎君三子呢!

    景和帝不悦的看着之前争吵激烈的众臣,见他们之前还争论的格外起劲儿,此刻却都一言不发,不由得怀疑他们跟自己面前唱双簧呢!

    第五百零四章:考试之后

    伴随考试结束锣声的响起,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芸芸学子踏步而来。

    自认发挥不错的考生,看着考场外的斜阳、归人,纷纷松了口气。

    童试,可算考完咯!

    美哒哒回府的盛苑,还不晓得府里父母的烦恼。

    她此刻放松的在马车里打了好几个滚儿。

    长舒口气,闲适的躺在榻上,枕着手跟小遥感慨:“这届乡试我不参加,这样一想,考完试的兴奋又升华了很多呢!”

    小遥给她打扇,配合的点点头,熟练的不去问她考得怎样,只说些考场外的趣闻给她听。

    不过这个对话没有持续太久,盛苑乐呵呵的接了几句,上眼皮就和下眼皮打起架来,不消多时,也不知是哪方投降,这对儿眼皮就安静了下来。同样安静的,还有睡熟了的盛苑。

    直到回了府,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盛苑才坐了起来。

    待她蹦蹦跳跳跑到正院儿,她姐姐已经坐在爹娘膝旁说话。

    “爹!娘!姐姐!我回来咯!”盛苑兴冲冲的打过招呼,一屁股扎到她姐姐和娘亲中间儿,熟门熟路的倚着她姐姐,朝她娘卖萌的笑起来。

    盛蒽:“……”

    合着她就是个靠垫儿呗!

    用手指戳了戳这丫头的腰间,盛蒽满足的点点头,顺手捏着她肉呼呼的脸颊,问:“考的怎么样啊!是不是要恭喜你小三元咯?”

    “不急!不急!成绩下来再说!”盛苑笑眯眯的晃着脑袋,这说出来的话,单看字面儿还算谦虚,可是配上她的语气,就不同了。

    她扭头回问盛蒽:“姐姐考的怎样?”

    盛蒽摸摸她头,笑说:“差强人意矣!”

    因见她不解,进而补充说:“我对实政了解不多,又不曾关注过一城一县之治理,故而只能临场发挥纸上谈兵,合不合时宜就不清楚了,全看考官喜不喜欢了。”

    盛苑听到这儿点点头,心说,姐姐想来说话不肯说满,不像她是个实诚人,所以姐姐成绩定然不会太差。

    “好咯,一进门儿就听你叽叽喳喳说个热闹,不晓得的还以为咱家唯有你姐姐考试呢!”盛向浔的不痛快,在见到两个女儿之后就好了许多,这会儿更是有心情询问女儿们的具体答题。

    因着盛蒽考试来去皆由国子监负责,故而他们可以从小路绕过,同程而走,她能比盛苑早回来两刻钟,所以此刻回答她爹问题的只有盛苑。

    盛苑也不含糊,一口气将五道题的答题总纲说了一遍。

    盛向浔虽没去过地方,但是当官刚久了,只看邸报也能让他积累不少的纸上经验,更不要说同僚好友之间闲谈时,总是难免吹嘘一下自己施政的能力,像是地方治理各样情况,就是他们用以吹擂的例子。

    吹嘘听得多了,难免会有所感悟,加上为了辨别是不是谎言而找老师、表弟请教从而增长了他用不到的能耐,以至于盛向浔的理论施政能力有着长足进步。

    就像此时此刻,他就有能力辨认小女儿的题答得够不够好。

    “第二题这道前有流民后有寇临,你说的是‘用礼义之法令民为军,强民退寇’。”

    盛向浔听了个大概,虽说小女儿不承认,但他总觉得这丫头说得礼义教化不是寻常人以为的那种。

    当然,他怎么以为不重要,只要这小丫头能说服考官欣赏即可。

    他不谈论小女儿的答案,只是点点头,继续说:“你第三题劝学学风荒凉之地的办法,就是以圣贤为榜样,孜孜不倦‘说服’他们,令其知羞耻、懂大义,惭愧之后振奋学习?”

    盛苑拿着点心边吃边点头,大眼睛眨得格外有韵律。

    盛向浔见她眼眸转过狡黠,不由笑出声,用书本轻轻敲了敲她额头:“我只看你写出‘说服’二字就感觉格外嘈杂,可惜考官不晓得这其间的奥妙,不过也好,你这办法听起来平平,觉很符合主流学士们的看法。”

    近来士林兴起复古风潮,许多人都崇拜春秋战国礼乐齐鸣的时代,很喜欢用大义说服教化学子。

    对此,盛向浔向来都嗤之以鼻,那帮书呆子就是仗着是先生,欺负学子不好反抗,若是走出学堂,遇上真混账,指不定谁教训谁。

    “挺好挺好!这考试啊,尤其殿试以前,就不是让你展现个性的!”

    盛向浔朝小女儿挤挤眼,夸赞了一句。

    而后笑呵呵继续说:“不过你虽常常模糊细节,不过第四题给出的振兴一县之法倒是有些意思。”

    第四题考的是怎样将一个经济凋零、自然条件不是很优厚的地方经营富庶的。

    “用人文传说提振当地吸引力,通过顾民修路连接往来商路,根据地方特色打造吸引商贾的货品,文人、商贾若能云集,此地自然活络。”盛向浔说到这儿,不由一言难尽的看着小女儿,“这主意听着不错,不过比这主意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你这引经论典愣往先贤圣言上靠的本事倒是少有。”

    盛苑捧着果饮得意晃头:“那是自然,我可一直没忘记答题直到思想呢!”

    眼瞧着这小丫头想要晃尾巴了,盛向浔好笑的摇摇头。

    “行吧,反正你靠着你的大义,在第五题里带着百姓一起剿匪,豪气忠义感天动地,令匪徒知羞俯首投降!”

    盛向浔只听了小女儿简单描述,就猜出了这丫头的答案。

    盛苑嘿嘿笑了小声,把从姐姐手里拿起剥好的坚果儿,乐呵呵的嚼着。

    “蒽姐儿啊!”盛向浔看她眉眼嘚瑟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指着她跟大女儿说,“看出来了吧?若说学识,你不比她差;你和你妹妹之间,你俩差的,是脸皮厚度啊!”

    说到这儿,他在大女儿若有所思的颔首、小女儿不满的抗议声中,收起了笑容,难得认真的说:“揣摩上峰意图、猜测考官好恶,这不丢人,也不是取巧,是能力的表现。都是为了进庙堂走仕途,于考场上适当取巧和平时刻苦读书有何不同呢?”

    第五百零五章:惊呆咯

    院试总成绩会跟覆试成绩一同公布,因为阅卷和排名计算需要较长时间,所以等待时间较县试府试略长些。毕竟这场决定童试总排名,略有些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充裕的等待时间里,多少考生夜不能寐、忐忑惴惴。

    当然,这里面肯定没有盛苑和她那俩小伙伴。

    考后放飞,是他们三个的传统项目了。

    骑马、射箭、打猎……让这三个自从第一场县试开考憋到现在的家伙充分体验到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欢快!

    至于成绩怎样?这考都考完了,管它呢!

    放飞的盛苑同学,每天不是兴高采烈的往外跑,就是风尘仆仆的朝家归,反正成天跟外面跑得脸蛋儿红扑扑的。

    于是,京都百姓这些时候,每天清早儿都能看见三个架鹰带犬的少年迎着朝阳打马城外;每天傍晚都能看见这三个身影伴霞而归,连续数天天天这样,倒成了京都一景。

    这么说吧,除却猎场的猎物、和京都某些纨绔衙内哭天抹泪儿以外,大家对这三个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小少年重现京都大街,还是挺欢迎的。

    “苑姐儿!”盛向浔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逮这个瞅眼没的小闺女,“过两天又该进宫看望太后了,你今儿莫要除去胡闹了,在家里安稳安稳,你姨奶奶盼着你进宫呢!”

    “今儿是祖父说要带我去看斗鸡哒!我才没乱跑呢!”盛苑这些时候也玩儿够了,所以多留些时间去盛国公府陪祖父老盛国公。

    不知是不是岁数儿越来越大的缘故,老盛国公愈发孩子气,成日里不乐意在府里带着,总喜欢找他那些老伙计玩闹。

    盛苑这次跟着出去,也是因着老盛国公连续输了几场斗鸡郁郁不乐,这次祖孙俩过去是为了找场子的。

    “你祖父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盛向浔真没想到他爹怎么变成这样,前几年瞧着还挺有威仪,现在瞧着就剩淘气了。

    “我可不是胡闹,祖父怀疑老安国公耍诈,我是给祖父撑场子去的!”盛苑很仗义的拍拍胸口。

    “还撑场子去!”盛向浔哂笑,“难不成你还能把老安国公提起来揍……啊?!”

    他想起来了,因为安屿的关系,他这个小闺女对安国公府那边儿毫无好感可言,要是脾气上来,爷孙两个围殴人家老头儿也不稀奇。

    主要是他对他爹的道德底线不大信任。

    想到这儿,他就琢磨着怎么哄住这丫头别乱跑,这丫头现在越来越会演,若是楞不让去,这丫头跑国公府和宫里告状,别管谁对谁错,他就要面临老爷子和姨母的双重围剿!

    早就意识到姨母的宠爱全都给了这丫头,他已不是姨母最爱的外甥这个事实的盛向浔,打算曲线救国,实在不行把老爷子那只斗鸡给藏起来!

    盛苑不晓得她爹此刻的内心世界这样丰富,还跟那儿义愤填膺说呢:“我可没骗您,祖父说老安国公给他家的那群斗鸡喂了秘药,所以祖父才输的!我们这次过去是为了正义而战!”

    “你可拉倒吧!你祖父训练出来那斗鸡就是笨!打我小时候,他跟郑国公、安国公斗鸡就从来没赢过!为这个,这都好几十年不曾斗了,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啊?”盛苑呆呆的眨眨眼,“可是祖父说怹以前养的斗鸡可威风了!所向披靡呢!为全老郑国公和老安国公的面子,才不玩的!”

    “好家伙!”盛向浔没想到老爷子好意思这么糊弄孩子,登时哈哈大笑,“你祖父养的斗鸡,不是叫‘可威风了’,就是叫‘所向披靡’!”

    “……”盛苑虽然觉着祖父太好面子了,可是本着对自家人的护短,和对老安国公的不喜,还是坚持要去,“说不得老安国公以前就喜欢耍诈呢,若祖父也是最近才意识到他的手段呢!”

    “啊这……”

    盛向浔发现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我也过去瞧瞧?”

    盛向浔意动了。

    跟过去看看也好,左右他在那里,不是嘲笑他爹一顿,就是看老安国公的热闹,还能拦着闺女助纣为虐,一举三得啊!

    于是,等郑氏找过来时,才发现,她这个不靠谱儿的夫君跟着出去了!

    一直等到未时,这爷俩儿才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虽说没能拆穿安国公斗鸡秘术,不过郑国公带来的苍鹰和安国公家的斗鸡打得难舍难分,还是很好玩儿的!

    盛苑正想着怎么写信描述给安屿听,就发现她爹溜到了墙边儿,看起来好像踮起脚尖儿往外溜?!

    “娘亲,爹爹在这里啊!”盛苑心里一动,顿时脚底生风一般,蹿到她爹跟前,在她爹目瞪口呆中,一把将他爹拽了过去。

    盛向浔感觉自己真被孝顺到了:“……”

    可真是他的好闺女!

    盛苑才不管她爹悲愤的瞅过来呢,比起娘亲的掸子,她爹这点儿悲愤不算事儿!

    “滚吧!”郑氏视线在丈夫盛向浔的耳朵上绕了几个来回,根本没空搭理小闺女,挥挥手,让她麻利儿走!

    “好哒!”盛苑听到大赦,立刻脚底抹油,先撤咯!

    “小妹?”

    不等回到自己院子,盛苑就听到嫂子舒氏的轻唤声打后侧方传来。

    对方身份在那儿摆着,盛苑自然留步。

    “嫂子!”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憔悴的舒氏,登时唬了一跳。

    虽说都在永兴侯府里住着,可是这些时候,盛苑全力准备考试,仔细算算,好些时候没见着这个嫂子了。

    她这个嫂子向来要强,不管有多累,只要走出屋,她指定都是风采奕奕的,何时这样憔悴?!

    盛苑想关切问问,言语到了嘴边儿,她努力整合着,想让问候听着顺耳些,以免对方多想。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舒氏打量着她,露出了冷笑:“我看小妹这些时候愈发开心,莫不是知晓要换新嫂子了,所以格外开心?”

    “啊?!”发现自己被阴阳怪气儿了的盛苑,刚要发脾气,脑海里却闪出“新嫂子”三个字儿,不由惊呆了。

    新、新嫂子?!她哥哥……要停妻再娶了?!

    第五百零六章:谁护送好

    “不要听她乱说,你哥哥是想抬平妻不假,可不曾有换正妻的想法儿。”

    见小女儿巴巴儿过来问,郑氏点着她额头,轻声说:“舒氏近来情绪不好,你最好不要和她过话。当然,也莫要和她计较。”

    自己闺女自己清楚,这孩子惹急了是真动手。

    虽说不满儿媳将夫妻间的事情跟个孩子透露,可郑氏也不想让小闺女动手。说起来,要是论撒泼,几个舒氏绑起来都不是这丫头的个儿,更遑论大闺女还护着呢。

    “哦,我这次就让着她哩!”盛苑懂事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瞅人家手里的那信。

    郑氏感觉膝头让这丫头下巴硌的难受,拍拍这颗大脑袋,将信递了过去:“喏,一边儿看去!”

    盛苑接过信,颠颠儿的捧到边儿上去读。

    她迅速略过前面那段问好,视线在她哥哥自吹自擂的功绩上绕了半晌,最后定格在他邀请她前去游学上。

    “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要表现得这样明显。”郑氏算着时间,觉着小闺女应该看完信了,却不想,她注意力全在信上的邀请上了,之后的内容还都没看呢。

    “啊?!”沉浸在走出京都的美好设想中的盛苑,迷茫的抬起头。

    刚刚说的啥?她好像没听到。

    郑氏见她这样,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待发现她对着邀请傻笑时,立刻警觉起来:“游学的事儿,休想!”

    “???”盛苑忙不迭将信摆在桌上,指着她哥哥的邀请,大声说,“这是哥哥的邀请,缘何不能去!”

    “你哥哥不着四六儿,难道你也这样?”郑氏决定将信收起来,这丫头根本没长大,和小时候一样,专挑自己想看的看!

    “哥哥不着四六,可不还是将任政之地的匪患清剿一空?这样的能臣,我向他学习有何不可?”盛苑插着腰,不满道,“我长到而今还不曾走出京都呢!

    没有足够的眼界和见识跟所学匹配,怎么可能写好文章政论呢!书院里的先生常说走万里路看万卷书,我自小典籍、游记、史论无所不看,累积下来,所阅书籍没有千本也有百册,可是走过的路,却是寥寥无几,只在京都环绕!仔细想想,何等可叹呢!

    人都说,不出门不知天下事,我若只在府里窝着,将来为官一任,难不成要从话本游记里的找常识?那样按图索骥,怎能造福于民?”

    她小嘴儿巴巴说得利索,郑氏听到耳中,只觉这丫头刚刚说的,通篇都是“放我出去”几个大字儿。

    看着闺女一脸不高兴,郑氏手痒了。

    “你想的很好,可是出去?你有工夫不?!”忍着气,郑氏提醒她,“院试出成绩了,你不能不等吧?等到确定考上府学,还有簪花礼呢!怎么着,你能不去怎地?

    这些都忙完了,紧接着就是宫里大选,虽说你从皇上太后那里得了准话,可是名都报上去了,你还能不参加怎的?再之后,就是乡试资格试。

    之前是谁说,不管之后第几届考乡试,乡试资格试都要提前考下来?而乡试资格试之后,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你能不参加么?!”

    “啊这……也是哦。”盛苑听了这满满的安排,忙不迭掰着手指,找出行空隙。

    院试成绩虽然不用本人等待,可问题是成绩出来之后的入学仪式不能让人代替参加啊!

    所以这时间段不能略过……还要往下瞧啊!

    盛苑挠挠头,继续掰着爪子:“乡试资格试更不能缺席,书院的先生提醒过,乡试资格试,参加要趁早。

    至于及笄礼这等需要本人出席的、女郎人生中的大事,就更不能躲闪。”

    所以,算来算去,唯一能忽略的,竟然还就是选秀咯!

    “哟,多大了,这还跟小孩儿似的玩儿手呢?你大伯父家那刚会走路的小孙子都轻易不玩手咯!”盛向浔从外面回来,就瞧见自家闺女坐在杌子上,认认真真掰着手指,不由开起了玩笑。

    当然,他这句话立刻迎来小女郎的怒目而视。

    “这是闹脾气呢!”盛向浔讪讪的挠挠头,走到郑氏跟前儿,小声询问缘由。

    待听得原委,他怒目圆睁:“昕哥儿媳妇儿有些过了!”

    “说你闺女呢!你却说人家闺女!”郑氏好笑的嗔他一眼。

    “谁不对我说谁!”盛向浔很气愤,“这合着之前的安抚白费!早知这样,何必替那小子给她赔礼呢!都是好东西!”

    “你给的,不都是昕哥儿这几载从外面孝敬回来的?也不见你挪用库存。”郑氏的郁气随着丈夫的嚷嚷消散很多。

    “哼,咱们家怎么遇上这么个主儿呢!”盛向浔哼哼着,直觉不大痛快,跟那儿琢磨片刻,干脆一拍手,“咱们还不管了!当初承诺四十无子方纳妾的是那小子,跟咱何关?要我说,等蒽姐儿、苑姐儿成绩出来,咱就派人把她送到昕哥儿那去!有能耐让她跟昕哥儿闹去吧!咱们且清静清静呢!”

    郑氏听这话着实解气,可是想到自己不管,压力就到了儿子那里,却有些不忍。

    “他有本事安排平妻,就当有本事处理妻妾关系!”

    盛向浔是真不想管了,不管那小子缘何娶平妻,他都不想管了。

    “那就直接送过去?”郑氏这些时候也感觉到身心疲惫。

    虽说舒氏不曾跟他们当面闹腾,可是那委屈劲儿、那幽怨的眸子,看得她格外心虚。

    莫名其妙有种欠她许多的感觉。

    “等我修书一封,告诉那小子声。”盛向浔可不想让舒氏的情绪影响了府里的喜事。

    “原以为是个有外面儿的,不想连不知情的小姑子都恼上了,可见也是恨上咱俩的,何必让她在府里搅局呢!苑姐儿的及笄礼也近了,可不能让她给闹腾了!”

    之前还有所犹豫的郑氏,听到小女儿的及笄礼,登时不再犹豫。

    “只是……咱们让谁送她过去呢?”

    永兴侯世子夫人出京,总不好只让亲随护卫相送。

    “我!我可以啊!”

    郑氏正盘算着派谁随同更好些,就见小女儿的圆脸凑了过来,兴冲冲举着手跟那儿自荐呢!

    第五百零七章:宫里

    “我跟你说啊,你表叔打算在乡试资格试上增开一科实政,你这丫头赶上咯!”

    慈宁宫里,秦太后笑呵呵的跟盛苑透露消息。

    “嗯?之前不是已经说定了?”盛苑惊诧的捏着手里的坚果捶。

    “屿哥儿跟你说的吧!”秦太后好笑的摇摇头,“之前是朝中大臣坚持,你表叔犹豫。”

    “等等?!”盛苑反应过来,立刻丢了小捶,凑到秦太后跟前儿,惊奇的问,“姨奶奶,这实政是所有考生都要参加?”

    “那是当然的!”秦太后顺势将她揽到怀里,笑说,“之前那些大臣只想给女郎增设此考,你表叔哪能答应?所以才拉锯到现在啊!”

    “哇哦,那就好玩儿了!”盛苑乐得拍手,“只要公平,我才不怕多考几项呢!”

    秦太后见她高兴,也跟着笑出声:“我看你不是在意公平,是想出去玩儿吧!”

    说到玩儿,盛苑骨碌着大眼睛,举手说:“姨奶奶,我可不可以不参加选秀啊!”

    “啊?为何啊!”秦太后有些奇怪,这丫头之前还嚷嚷着要见识见识选秀呢!

    盛苑眨眨眼,她可不是个大嘴巴,不过姨奶奶也不是外人!

    所以,她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将缘由说了一通。

    秦太后垂眸遮住眼底闪过的情绪,直到盛苑叭叭儿说完,她才佯作失意的捂着胸口叹气:“唉!有些小孩儿哦,就喜欢胡乱应承人,之前还言之凿凿说趁着选秀,跟我住上俩来月呢!结果可倒好,见着能出去玩儿,就不要她孤独寂寞的姨奶奶咯!”

    说到最后,秦太后朝齐姑姑挥手:“行吧,咱们小苑姐儿说不想参加,那就不参加,给我将印章拿来,我准了!”

    “……”

    盛苑听着秦太后哀怨的语调,不由有些犹豫。

    太后姨奶奶应承这样快,是她没想到的,可是……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郁郁?

    “哎哟哟,只可怜我这老太婆,白高兴一场,还特意把侧殿收拾好了呢!也是,谁让咱不能带女郎去斗鸡呢!”

    盛苑无语的看着秦太后抚额自怜,又看向慢悠悠找印章的齐姑姑,不答应就直说,何必揶揄她哩!

    “阿齐找到没有啊?咱们出尔反尔的小苑姐儿等着呢!”

    “好咯!好咯!人家不去大哥那里就是了!”盛苑缴械投降。

    “真的?!”秦太后闻言,立刻让没翻着印章的齐姑姑停下来,乐呵呵的揉着盛苑的脸颊,看起来高兴极了,“还参加选秀?”

    “对对对!我还要赖在您这儿俩来月!”盛苑赶紧点头。

    好家伙,老太后的幽怨,她委实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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