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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若此等神器能在边关守军中配备齐全,大越的军队必定战无不胜!

    只是下一刻,双眼便清明了。

    此等神物一旦现世,必定引来腥风血雨。

    到时不止是他,就是老师、沈族都会被牵连。

    更甚至,他会被世人当成怪物。

    不止是他,阿锦怕是也会有麻烦。

    阿锦对待此物很郑重,对她来说也必不是好得之物。

    一旦大批量购买,也会被盯上。

    阿锦是女子,他又不在身边,如何独自面对充满恶意的世间?

    沈逾白细细看了那把枪片刻,将其收起,又将背心套在外衣上,打开视频,郑重道:“阿锦,谢谢,往后莫要再为我冒险。”

    他无法为她遮风挡雨,又如何能让她陷入危险?

    手机再次传送来,视频里的女孩笑得灿烂:“可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呀。沈逾白,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要珍惜,要好好活着,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知道吗?”

    沈逾白喉头滚动,片刻后,方“嗯”一声。

    苏锦对此很不满:“我说那么多,你就一个嗯啊?”

    沈逾白轻笑:“有阿锦赠送的神物相护,我必不会有危险。如今我还一个坟未挖好,必然不会死,阿锦大可安心。”

    苏锦恍然。

    对啊,沈逾白还要给她留下两个坟呢,这次肯定没事。

    也许就是因为她事事注意,他才能安全活下去呢?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改变历史,苏锦也就安心了。

    第306章

    交易

    秦诏的人逃到通府后,是被周显的人抓到沈逾白面前的。

    那人近三十的年纪,长得极为普通,若丢进人群,就很难将其认出。

    沈逾白笑着调侃周显:“锦衣卫认人的本事实在厉害。”

    周显道:“锦衣卫常年干的就是这事,自是有眼力,不过这人却是自己送上门的。”

    此人进入通府便向人打听府衙所在。

    隐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就将其捉拿,送到周百户面前。

    谁料,此人一开口就是要见沈知府。

    周显就将沈逾白给请了过来。

    “沈大人来了,有什么话就快说。”

    那人对着沈逾白一拱手,态度却不卑不亢:“沈大人,我家老爷是秦侍郎,此行特意来请沈大人相助。”

    沈逾白看向他脖子,虽有衣领遮挡,还是露出了一点狰狞的疤痕。

    “你们秦大人与本官素来不和,本官为何要帮他?”

    那人惊讶地看向沈逾白:“可这事儿不是您给捅出来的吗?”

    明明就是沈大人让他家老爷陷入如此险境,如今竟想袖手旁观?

    沈逾白将茶杯放下,道:“本官是被秦大人招去临海,依本官所见,是秦大人想将本官拉下水。本官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若卷入这等争端,怕是只剩粉身碎骨。”

    那人便再难掩饰焦急。

    他以为只要出了城,就能找沈大人救老爷,谁知沈老爷竟不肯帮忙。

    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置身事外,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那人急道。

    沈逾白轻笑一声:“你大可放心,本官已向陛下上疏。”

    那人却是神情一窒。

    以临海如今的警备,奏章如何能送出去。

    可沈知府已经写了奏章,往后此事被揭发,也怪不到他头上。

    难不成老爷想错了,实际沈大人是想借刀杀人,让老爷死在临海?

    当初是秦家百般阻挠沈大人考科举,又处处与沈大人的老师崔侍郎作对,更是让得沈大人发誓终身不娶。

    更是因着秦家,沈大人与首辅敌对,被派到如此偏远之地,前程受阻。

    一桩桩一件件积攒下来,或许沈大人早已对老爷动了杀心,才会故意将老爷置于如此险境。

    想到此处,那人冷汗岑岑。

    “大人,私盐一事在通府。小的离开临海城前一日,驿站着火,若非我等日夜守护,老爷怕是已然丧命。他们连钦差都敢动手,又如何能放过您?”

    沈逾白眸光晦暗。

    临海这些官员的胆子实在大,此前对他动手,后又关闭临海城门,他本以为至少还要与秦诏来回拉扯一番,不成想他们竟如此等不及。

    身为钦差,秦诏若真死在临海,必定引起朝堂动荡。

    钦差是代天子出行,与其他官员自是不同的。

    前朝有钦差去地方上查粮库里的备用粮,被地方官员一把火烧死,消息传回京城,先帝震怒,直接派出大队兵马护着另一位钦差前往调查,将涉事官员上上下全都抄家流放。

    如此先例在前,地方上的官员多以蒙蔽、利诱等手段来降服钦差,再不敢动手。

    若秦诏死在临海,此事便也彻底闹大了,到时临海的官员必会被清洗一波。

    沈逾白手指轻轻摩挲着。

    不过如此一来,此事极有可能被转移成临海官员与钦差的贪污,幕后的晋王大可借机脱身。

    他既已得罪了晋王,必要将晋王拖进来,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猛烈报复。

    再者,秦诏活着才是李庆芳的得意门生,对李门有影响。一旦他死了,便是人走茶凉,李门必然隐身,到时就是天元帝亲自下场。

    牺牲一个秦诏,保全李门权势,反倒让天元帝消耗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往后天元帝想再对付李门只会更难。

    “沈大人不若与我家老爷联手,或可挣得一线生机。”

    那人将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就只能忐忑地等着端坐于上首的沈知府定夺。

    可那沈知府迟迟不开口,秦家的下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暗暗期盼沈大人能放下成见,否则他家老爷怕是要陷入死局。

    “本官能将你送出临海。”

    那人大喜,赶忙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沈逾白撩起眼皮,一双黑眸仿若深潭,殷唇轻启:“不过,秦大人又能给本官什么?”

    那人心提到了嗓子眼,迟疑着问道:“大人想要什么?”

    沈逾白道:“秦家产业遍布整个安阳,每年收入颇丰,我通府虽为直隶,却毫无根基,若秦家能帮扶一二,通府必感激不尽。”

    “不知通府需多少帮扶?”

    “此乃捐赠,多少都可。”

    沈逾白轻轻挥动了下衣袖,淡淡道:“捐得多,能救助的百姓便多,自愿保护秦大人的百姓必也会多些。临海都指挥使司的人不少,晋王也有两万兵马,需多少百姓才能护着秦大人便要你们自己算了。”

    那人:“……”

    周显:“……”

    沈大人果然会敲诈,竟就趁着这个机会伸手问秦家要钱。

    不过大人此举必有其深意,他既在此处,必要帮上一帮。

    “百姓都未受过训练,定不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兵马的对手,怕是要全通府百姓一起出动,才可拦住那些兵马。”

    周显的话让秦家那人彻底无语了。

    全通府有十多万人,便是一人一两银子,也需十万多两。

    “用不了那许多,十万人足矣。”沈逾白笑得温和:“百姓要的不多,一人三两便够了。”

    一人三两,十万人就是三十万两!

    那人怒道:“沈大人如此行径,与勒索何异?沈大人莫要忘了,你们沈族还在安阳!”

    而秦家就盘踞在安阳。

    沈逾白笑容变淡,眸光迸发出一股森然冷意:“没了秦侍郎,你秦家便是一块谁都可啃的肥肉,你们大可试试究竟是秦家撑得久,还是沈族撑得久。”

    那人神情猛地一变。

    秦家最大的依仗就是秦侍郎,还有一些官员都是在地方上,并无什么前途可言。

    沈逾白虽也在地方上,却已官居四品,沈族有其庇护,已然不是秦家能轻易动的了。

    那人能为秦诏走这一趟,也不是什么痴傻之人,当即就是伏低做小:“小的一时失言,还望大人莫要与小的一般计较。”

    沈逾白淡淡道:“你做不了主,让秦诏亲自与本官谈。”

    第307章

    救出

    “可我家老爷被困于临海,如何能与大人商谈?”

    那人很是为难。

    若能从临海出来,何必还来求沈大人。

    沈逾白道:“本官可送你回临海,若秦大人愿意,可燃烟三段示警。”

    那人如何震惊自不必说,沈逾白既说了送他回临海,必然是要做到的。

    沈逾白刚来通城州时,谢知府与临海围剿阻拦。

    后来怀逸远等人以为他是借了锦衣卫将奏章送去京城,实际并非如此。

    周显来保护他,也因着相处的情分愿意帮他,可临海那些锦衣卫却不会为他所用。

    当日他的奏章实际是夹在私盐里,被湖河镇镇长的儿子带出去的。

    贩卖私盐干的是杀头的生意,一旦被抓,就是殒命之日,因此通府的百姓练就了躲避官兵的本事。

    哪里有小道,如何从山川河流绕道,他们都了然于胸。

    想要从临海出去,只需绕过临海城,从荒原山村绕行便是。

    同样,想入临海城也有法子。

    临海城墙修建已有四十多年,虽时有修缮,然城墙实在太远,贩卖私盐的人从地下挖一个洞去城内并不算难。

    秦家的人就被蒙眼带着从那小洞里钻了进去,再揭开蒙眼的布时,人已经到了驿站附近。

    那人还未来得及惊奇,都指挥使司巡逻的队伍远远行来,那人只得赶忙躲藏。

    万分艰难地找到驿站外一处私宅去见秦诏。

    秦诏瞧见他时,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你还未离开临海城?”

    那人赶忙跪下来,将自己见到沈逾白之后的事叙说了一遍。

    秦诏便是再有城府,此时也恼怒不已:“他竟贪婪至此!”

    三十万两纹银,怎的不撑死他!

    与沈逾白商议那人叫秦忠,乃是秦管家的长子,从小跟在秦诏身边,对秦诏忠心耿耿。

    此时,秦忠小心道:“老爷,那沈六元既能将小的送进临海,就能将老爷您安然接走。如今整个临海,只有沈六元能救老爷您了。秦家不能少了老爷,您只要在,秦家便不会垮。”

    若秦家的顶梁柱不在了,秦家再有家产又如何能保得住?

    现今就是用钱买命。

    更是买秦家的立锥之本。

    秦诏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秦忠能想到的,他又如何能想不到?

    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若掏出这些钱,秦家就彻底空了。

    此前秦家就为了保住他,主动捐献了不少田地,已伤了元气,还未恢复,就又要掏出这许多银钱。

    他实在不甘心。

    此次来临海,他做了许多脱身的准备,谁知只一个案子,就让他的那些准备都没了用处。

    照着形势,他还要搭上整个秦家,这让他如何能忍。

    到底还是老家那些人无用,在安阳竟还让沈逾白给冲了出来。

    对方既已冒了头,明知压制不住,就该主动示好,老家那些无能之辈倒好,逼得沈逾白终身不娶。

    这就是断了沈逾白的香火,秦家自是与其结了死仇。

    沈逾白要这么多银子,为的就是让秦家彻底没落。

    秦诏心里很清楚,又无能为力,所以更难受。

    “他就不怕自己也被报复?”

    秦诏终究还是挣扎着问了一句。

    可秦忠的话让他心沉入谷底:“小的也是如此问了沈六元,他说按察使司的人对他动手了,所以老爷来了。”

    按察使司动手了,反被沈逾白逼得要对钦差动手。

    此一局,他与临海官员就是鹬蚌相争,那得利的渔夫就是沈逾白。

    当天夜晚,私宅里的烛火燃了一夜,待到蜡烛泪干,天终于亮了。

    翌日,无风。

    城墙附近燃起烟,期间停了一次,又燃了起来,巡逻队伍赶到时,发现是一名五六十岁的老汉正烧火煮鱼汤。

    瞧见他们来了,吓得赶忙将火扑灭,原本已经消停的烟又飘了起来。

    三段烟就这般飘了出去。

    是夜,周显等人出现在飘烟的地方,而秦诏等人已经在那处等候了。

    待看到那小洞,秦诏脸色铁青:“你们要本官钻狗洞?”

    他乃是堂堂三品大员,若钻狗洞的事传扬出去,必定被士林嗤笑。

    “秦大人要是想继续在此跟临海官员比比谁的脖子更硬,本官也不介意将你留下。”

    周显将刀抱在胸前,很不客气道。

    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挑三拣四。

    这就是他不喜这些文官的缘由,屁事真多。

    领着他们过来的湖河镇镇长儿子赶忙解释:“这不是狗洞,是我们自己挖的,平时我们都往这儿爬进爬出,大人要不要试试?”

    秦诏脸色更是难看。

    周显推了把镇长儿子,道:“莫要管他,你先走。”

    镇长儿子不敢推辞,趴在地上,缩着手脚蠕动着从那小洞钻了出去。

    秦诏愤怒不已。

    沈逾白竟如此羞辱他!

    今日便是死,他也不会钻这狗洞!

    “什么人?”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秦诏回头看去,就见一长串火把朝着这边移动,速度极快。

    秦忠大惊:“是巡逻队来了,老爷快走。”

    不等秦诏反应过来,秦忠一把将他拽到洞口,大手压着秦诏的后背,再用力往前一推,秦诏的头就钻进了狗洞里。

    奇耻大辱!

    秦诏悲愤。

    身后的人又是一声大喊:“站住!”

    秦诏再顾不得什么气节脸面,手脚并用,从那狗洞就钻了出去。

    只是如此一来,他浑身沾满了灰土。

    秦忠一出来,就催促他:“老爷快走。”

    秦诏已然顾不得其他,跟着秦忠一路狂奔。

    周显是最后一个钻出来的,待他爬出,巡逻队的人已经赶了过来,正往狗洞外钻。

    若真让他们钻出来,必然会追上秦诏将其斩杀。

    今日所做的努力就会尽数化为灰烬。

    周显就领着一锦衣卫站在洞口,来一人他就斩杀一个。

    那些人在钻洞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其宰割。

    周显守在洞口,生生将整个巡逻队给挡在了城墙内,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快去禀告,此处有人逃离。”

    周显就知此处不能久留,估摸着秦诏走远了,这才带着下属悄无声息地离开。

    连着三日的奔波,秦诏见到沈逾白时,衣衫破损,浑身脏污,颇为狼狈。

    彼时,沈逾白一身月白长衫立于屋中,清朗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秦大人,别来无恙。”

    第308章

    家书

    秦诏黑着脸怒视他:“如了沈大人的愿了,沈大人可还高兴?”

    沈逾白淡然道:“秦大人不畏强权,誓要还临海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又不忍百姓受苦,出银子养百姓,实在令下官敬佩。”

    秦诏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将沈逾白剜一个洞出来,面上却是冷笑:“自是比不得沈知府,便是来了如此偏远之地,依旧能搅风搅雨。”

    “这倒是要多亏秦大人帮忙。”

    沈逾白笑着搭了一句,那声音不辨喜怒,却让秦诏觉得格外刺耳。

    秦诏一拂衣袖,坐到椅子上。

    只这么片刻工夫,他已是平息了情绪:“沈大人既敢将此事在公堂上揭发,必然留有后手,如今可说了。”

    沈逾白笑容依旧:“并未有什么后手。”

    秦诏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间又燃了起来:“沈大人在与本官说笑不成?”

    若没后手,他就敢得罪晋王?

    那晋王是先帝的同胞亲兄弟,深受先帝喜爱。

    便是当今登基,也有他的支持。

    此等宗亲若没十足的把握,谁敢轻易动手?

    如今还不待晋王出手,这临海的官员就已经敢做出谋害钦差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造成如此危机的罪魁祸首竟说自己没留后手,岂不是自己找死?

    沈逾白这人一向胆大,做事却极有章法,他不信沈逾白没有后手。

    “有什么条件便说。”

    秦诏语气已极不好。

    沈逾白轻笑一声,道:“秦大人乃是清官,定然拿不出三十万两纹银,不如修书一封,送予秦家。”

    秦诏的怒火再难掩饰:“你这是威胁本官?”

    “大人何出此言?”

    沈逾白撩起衣摆坐在秦诏对面的椅子上,一抬眼就对上秦诏那似要喷火的眸子,似笑非笑道:“难不成本官说错了,大人其实是攀附权贵,贪赃枉法,言而无信?”

    秦诏怒极反笑:“六元公果真能言巧辩!”

    今日他若不写这封家书,就成了言而无信、攀附权贵之人。

    秦诏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更想要权势。

    可在朝为官,官声就极为重要,一旦彻底坏了,再想入阁就成了奢望。

    “有秦家的教导,本官自要多学点本事,否则又怎么走得出安阳?”

    沈逾白讥讽道。

    秦诏重重呼吸了两声,起身大跨步去了桌前,提笔,沾墨,奋笔疾书。

    沈逾白已然走到他身旁,静静看着,待秦诏收笔,才开口道:“秦侍郎的字极好。”

    秦诏乃是榜眼出身,做得了锦绣文章,字必是不差。

    又因着他的身份,往常吹捧他字好的大有人在,他多是欣然受之。

    可今日是被沈逾白夸赞,他便浑身哪儿都不舒坦。

    “六元公才名远播,一手字更是被士林中人称赞有风骨,本官自是比不得。”

    秦诏话语间多了些酸气。

    科举时,考生们多用馆陶体,可馆陶体并无风骨,为士林所不喜。

    待到科举结束后,多要练字的锋芒。

    正所谓字如其人,若字过于圆润,就会被批是趋炎附势之辈。

    秦诏是刻意练过,笔锋刚硬,又被首辅批评过于刻意,少了些随性。

    而沈逾白的字却是端正秀丽,又不失锋芒,实在不负他的六元公之名。

    在见过他的奏章后,首辅就夸赞过刚柔并济,进退有度。

    也因此,秦诏就觉得沈逾白是在讽刺他。

    沈逾白并不与他争辩,而是道:“下官会将此信送去安阳,若大人有需要,本官也可帮大人多送几封。”

    秦诏心一动。

    沈逾白竟能将信送出临海,那就能将奏章也送出临海。

    如此一来,此事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秦诏眸光闪烁。

    沈逾白拿着信离开那个房间,在外碰上周显。

    “大人将秦大人救出来,临海那边很快就会查过来,到时晋王与临海官员就会将矛头对准大人,若他们果真动手,我们怕是难以招架。”

    周显可谓忧心忡忡。

    沈大人本就是临海的眼中钉肉中刺,临海已经动了好几次手,全依赖大人早有防备,才可化险为夷,可到底还是危机重重。

    临海可以失手多次,大人只要失手一次,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更何况,那位晋王无论在宗室里的身份地位,还是手中握着的兵马,都不是府城那三百护卫兵可比的。

    秦侍郎被大人带到此处,必然惹恼晋王,新仇旧恨一起上,大人如何能挡得住。

    沈逾白笑道:“本官也正为此事苦恼,不若这些时日多吃些好的,莫要亏待了大家。”

    周显:“……没瞧出来大人您苦恼在何处。”

    “心有忧思,又何必时时表露。敌人瞧见了,便会暗中欣喜,自己人瞧见了,又平白多些担忧。”

    周显若有所思。

    眼前出现了一封信,周显抬眼看向沈逾白:“这是?”

    “秦大人给家中报平安的家书,劳烦周百户安排人将其送到安阳秦家手中,万万不能有损伤。”

    沈逾白将手中的信晃了晃。

    这可是三十万两纹银,要早些送去安阳才行。

    从通府到安阳,要一个多月,还要给秦家留出些时日筹集银子再运回来,年前能到便已是极快了。

    要趁着秦大人还未走,将银子弄到手。

    若拖延到秦大人走了,秦家来个翻脸不认账,他便没有办法了。

    周显了然,当即接了信就急匆匆离开。

    沈逾白回头看了眼秦诏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翌日傍晚,秦诏便主动将沈逾白邀请到自己所住的屋子。

    此时的秦诏已然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只是眼底的乌青显示夜间并未睡好。

    “你我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也该联手了。”

    秦诏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继续道:“本官要看你手中究竟握着什么东西。”

    沈逾白盯着他看了片刻,心中对秦诏多了几分钦佩。

    只一个晚上,竟就摒弃了杂念,拨开云雾看透本质。

    不愧为首辅李庆芳的继承人。

    如此倒更好。

    沈逾白道:“秦大人所料不错,下官手中的确有让晋王以及整个临海官员都睡不着觉的证据,若让他们知晓,你我莫说扳倒他们,纵是想活命也难。”

    秦诏眼皮一跳。

    借着饮茶之际,再次平复了心绪,声音也凝重了几分:“便是不知沈大人手中有证据,他们也已然对本官动手。”

    往后的状况又能比现在差到哪儿去?

    第309章

    沈六元所图为何?

    待他看到那个木匣子时,秦诏的心绪再难平复。

    他将东西放回木匣后将盖子盖上,双手死死压在盖子上,一双眼却紧盯沈逾白。

    “因着秦家得罪了你,如今你是死也要拉上本官垫背么?”

    沈逾白揭开秦诏面前茶盏的盖子,给他倒满茶水。

    放下茶壶,沈逾白已然端起自己的茶盏品了一口,盯着杯子里漂浮着的茶叶,悠悠道:“秦大人若能将此事办成,内阁必有秦大人一席之位。”

    秦诏呼吸一窒。

    以他的资历,若刘秉卿退下来,他便能入内阁。

    可刘秉卿一年熬着一年不退,就挡了他入阁的路。

    这般下去,还不定是刘秉卿先死,还是他先死。

    可若此事办成,纵使刘秉卿不退,此次的功劳也大可将他抬进内阁。

    心绪混乱了一阵,秦诏很快平复下来,再看沈逾白时,眸光已是讳莫如深:“沈大人好口才,可惜此事九死一生,哪里是那般好办成的?”

    谁不知钦差容易捞到功劳。

    可那功劳也得有命去捞。

    钦差到地方,必定是要办什么事,这就要抓地方官员的错处,地方官员又岂会坐以待毙?

    如今瞧着临海的官员胆子大,可天高皇帝远,若秦诏死在此地,到时只需找个借口,譬如被海浪冲走,又譬如身子不适得了重病等。

    两地相差甚远,待运回京城,尸首早已腐烂发臭,又怎查得出来。

    天子就算震怒又如何,如今的天元帝对朝堂把控远不如先帝,便是调动兵马过来,有晋王的兵马在此,谁说得准会变成什么后果。

    “首辅大人在位多年,早该退位了。若以首辅之位为代价,想要办成此事应该不难。”

    沈逾白话未落下,秦诏便沉下脸,冷声呵斥:“沈大人慎言,那是本官的老师!”

    沈逾白轻笑一声,神情意味不明:“内阁满员为六人,如今不过三位阁老,秦大人当真以为是因着刘秉卿不退你才无法入阁?”

    秦诏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紧,脸上血色加重。

    沈逾白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而是继续道:“天子不会让师生二人同在内阁,你老师不愿退,双方心照不宣罢了。待到吏部尚书退位,以首辅的势力大可将你升任吏部尚书,此生你再无入阁可能。”

    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升迁,不可入阁。

    “吏部尚书为首辅所用,这才是首辅权势滔天之时。”

    沈逾白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权”字,便收了声。

    言尽于此,以秦诏的城府又如何想不透内里的关节?

    外头都在传他是李门的继承人,实际李庆芳并不想放权。

    一旦他升为吏部尚书,就永远在李门排在第二位。

    至于第一位,必会是继承李庆芳的政治遗产入阁者。

    如今沈逾白给了他能将老师从首辅之位赶下来的武器。

    秦诏抓住木匣的手不自觉用力。

    陛下为何将他派来此处,是否圣意如此?

    沈逾白瞥了眼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并不出声打搅。

    秦诏心绪只乱了一瞬便平复下来,再看沈逾白时,眼中已带了深深的忌惮。

    “沈六元,你所图为何?”

    他与沈逾白早已结怨,自是不会信沈逾白是为了帮他。

    若此事于他而言,是风险与机遇并存,与沈逾白而言又有何好处?

    沈逾白笑道:“若我说是为了临海百姓,秦大人可会信?”

    秦诏也跟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等话便不必说了,我等入朝为官,哪个不是为了天下百姓?”

    沈逾白顿了下,伸手去拿那木匣子,秦诏却不松手。

    沈逾白道:“秦大人,这里面的东西沾血,若秦大人未想好,便不要碰为好。”

    秦诏眼神闪了几闪,终究还是松了手。

    沈逾白带着木匣子离开,回到自己屋子后,立刻将木匣子传送给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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