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106章往死人身上泼脏水
关鹏磊一开口就是爆点,监控台背后站着纪权忠和另外两个副局,神色皆是晦暗不明。
监控画面中,关鹏磊显然有些心绪不宁,但却强自压制,声音低沉的说道:“沈兆易出事儿之前,我跟他有过一次谈话,怕他亲自带队去查海威会有负担,本想给他做些疏导,告诉他公事公办……但是聊天途中沈兆易一度情绪很激动,跟我说了些他跟宋喜…也就是乔治笙老婆的过往,他说他很不甘心,言语中也有一些偏激的话语。”
对面的老警察马上敏锐的问:“他说了什么偏激的话?”
关鹏磊道:“无外乎儿女情长,他把乔治笙当情敌,觉得是他抢走了宋喜,沈兆易恨不能……他说有时候想想就恨不能让乔治笙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黑商去死,他还说自己不会嫌弃宋喜,他可以照顾宋喜和孩子。”
老警察继续问:“那你是怎么说的?照理沈兆易出现这种偏激的思想,就不该让他再继续调查海威。”
关鹏磊道:“我当时也很震惊,但我觉得年轻人,气盛,可能就是一时的不满,毕竟沈兆易还是很优秀的,这点众所周知,我认为他在工作上有最基本的克制和约束,而且后来沈兆易自己也改口了,说不该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对于海威的调查,他一定会公事公办。”
老警察问:“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关鹏磊说:“沈兆易出事儿前的一个礼拜吧。”
老警察问:“那这一个礼拜期间,沈兆易有没有其他比较异常的反应?”
关鹏磊说:“我有格外的多留意他一点儿,他在警局还是跟从前一样,我估计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同事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异样,直到他出事儿的当天……”
说到关键处,老警察忙问:“出事儿当天?当天沈兆易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关鹏磊手中的烟夹了半天没抽,烟灰积攒了一截,他手指微微一抖,烟灰掉在桌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拂去,紧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吐出,逐渐模糊了关鹏磊的面庞,在烟雾还未散尽之际,只听得他沉声道:“出事儿当天沈兆易给我打过电话。”
“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调查海威的工作结束了,想休息一下,我说没问题,你平日里没假期,休息一下也好,我让他回局里,我给他批假,他说约了人吃饭,等明天再说,我还劝他放松放松,他说清理完才能好好休息,我说工作是做不完的,他说做完一件是一件,然后突然又问了我一句,关局,你说夜城的天总是这么灰蒙蒙的,是不是因为太多脏东西藏在里面了……我当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安慰几句,恰好我这边有事儿,他那边也说要跟人去吃饭了。”
一口气说完,关鹏磊似乎觉得很疲惫,想抽烟,抬起手才发现烟已经快到底了,饶是如此,他还是接着抽了一口,随后道:“现在出事儿了,我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想休息,但是要清理完才能好好休息,还有夜城的天……”
双手搓揉着脸,关鹏磊面色极其难看,半晌才道:“是我没有拦住他,早知道他要做傻事儿,我该拦着他的。”
老警察也听明白了,可听明白是听明白,该问的他还是要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沈兆易当天约了元宝和佟昊,是打算向他们两个寻私仇报复的?”
关鹏磊闭着眼睛,似是不愿面对现实,可还是应声道:“我只能这样想了。”
老警察道:“那你为什么第一次没露面儿作证的时候,不把这里面的事情讲清楚,只说沈兆易告诉你,他好像查到了海威的什么问题?”
关鹏磊慢半拍睁开眼,闭了会儿眼睛,他眼底的红血丝更浓了,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他哑声回道:“因为我猜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兆易想报复乔家,所以从元宝和佟昊下手,但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死了,身中三枪,但我不能说……我不能让一个优秀的警察临死还要背负上为情犯罪的包袱,我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拦住他,如果我能在第一时间就拦下他,他就不会出事儿!”
关鹏磊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眶通红,双手攥拳,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
对面老警察顿了顿,低声道:“关局,你冷静一点儿。”
关鹏磊愣愣的,似是后知后觉,半晌才重新伸手捂住了脸,情绪很失控。
监控台后面的人目睹也听到了一切,一时间皆是无言,如果说关鹏磊的第一版口供只能证明沈兆易的死跟元宝和佟昊有牵连,那么这一版证言,无疑是坐实了事发的所有动机,包括沈兆易的死,如果是他主动挑起的,那么元宝和佟昊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他也是理所应当,同样因为是事发突然,两人杀了人想要隐藏更是天经地义,比起所谓的防卫杀人,直接拒绝承认杀人,岂不是更好的方式?
如果是其他证人坐在这里,事关重大,警察一定会说,你要保证所有证词都是真实的,做假证的罪名很重,尤其是刑事案的假证,最重会跟犯人同处。
但关鹏磊就是警务人员,他自然知道做假证的罪名有多重,所以老警察很委婉的说了句:“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我看你现在的情绪也很激动,要不要先暂停一下,待会儿再说?”
关鹏磊用力的抹了把脸,摇摇头,“不用再问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为我自己说过的话负法律责任,第一次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已经犯了纪律,我请求组织把我关押,我随时接受提审。”
其实关鹏磊也很聪明,他在这时要求组织把他关押,实际上是不想再给盛浅予操控他的机会,说多错多,他今日之举是无可奈何,也是踏上了不能回头的路,但人都会为自己做打算,少说少错,如果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他在关键时刻帮了方盛两家,日后升官发财自是不必说,若是倒霉……也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要随随便便的把身家性命押到其他人身上,看看盛峥嵘是什么下场,自己亲女婿都不过如此,更何况他个外人了?
关鹏磊原来最高也只搭上过盛峥嵘,从未跟方耀宗有过接触,但他早就表态了,他是这条船上的人,所以盛浅予使唤他才使唤的特别利索,更是直接投出方耀宗,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说白了,方党宋盛之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顶峰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局内人不存在隔岸观火一说,是生是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第1107章
这个世界让人失望
往死人身上泼脏水,欺负死人不会开口反驳,这点宋喜和乔治笙早就想过,只不过当关鹏磊坐在警察局里义正言辞的说沈兆易是为情寻仇的时候,宋喜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恶寒。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正义和良心可言?
关鹏磊一边说着沈兆易是个英雄,一边又在大言不惭的往英雄身上抹黑,也就是沈兆易还活着,不然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如今两边各执一词,元宝和佟昊称沈兆易可能是受了方盛两家的威胁,而关鹏磊则说沈兆易为了宋喜想要报复乔家,明面上看两边又是僵持了一局,可一方是嫌犯,又是树大招风的乔家人,另一方是警察局副局长,身上背负着‘正义’和‘真诚’,这样的两方证词,孰是孰非,如今死无对证,全靠人为判断。
警局不肯让乔家的律师保释,乔家也不甘示弱,到底是把这事儿闹成了全民皆知,全民关注的热点新闻,用佟昊的话来讲,“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那些有眼无珠的从来没把我们当过好人,我还怕丢人啊?”
这话是话糙理不糙,说的也没错,元宝和佟昊都是不怕上热搜上新闻的人,局子都不知被人坑进来多少回了,反观关鹏磊,他上新闻都是正面形象,想必外面要是下注,那也得压关鹏磊说实话的占九成,他们就是要让关鹏磊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今他说的有多信誓旦旦,日后反转就有多无力回天。
关鹏磊被两边人架到了风口浪尖儿上,不得不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硬着头皮咬着牙承认,他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掺假,如果做了假证,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眼下民声四起,不出意料,十个人里最少有八个人认为是元宝和佟昊杀了人,另外的两个不是认为关鹏磊说假话,而是在骂沈兆易,“原以为是个英雄,是个好人,没想到暗地里内心这么狭隘,还要抢别人老婆……”
“我就说啊,这世上还哪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了?不过是警方做做表面功夫,想树立典型罢了,命就一条,你舍得搭在陌生人头上?还一而再再而三?真当自己是活菩萨呢。”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如果是他主动去寻仇,那也难怪对方下狠手把他杀了,这不自找的嘛。”
比起坏人办坏事儿所受到的非议,好人做一百件好事儿也抵不过做错一件事情,仿佛大家对好人的标准就是无限的接近圣人,要说这世上真有不公,那就是人心险恶,你永远都不敢想象自己在陌生人的眼里和心里是什么形象,认真想会觉着心寒。
起初大家众志成城,一心想为沈兆易讨回公道,如今关鹏磊的一番证词,不知多少人要悬崖勒马,静观其变的都算是理智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在网上诟病沈兆易,以极其恶心的心态来揣摩沈兆易的心理。
哪怕是个局,宋喜看后仍旧怒不可遏,明明心火在烧,可心却冰凉冰凉的,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沈兆易的身体正在稳步恢复,刚开始是持续昏迷,后来偶尔有肌肉的机械跳动,再后来可以睁眼,再后来可以勉强的开口说几个字。
他伤得太重,对方压根儿就没想留他活口,是元宝及时做了止血处理,是宋喜凌岳和其他医护人员的拼命抢救,是老天保佑,也是沈兆易自己命不该绝,这里面有太多的运气成分,缺一样,沈兆易都不可能活下来。
没有人会跟沈兆易八卦网上的那些恶心言论,倒是宋喜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想劝他,这次好了之后别做警察了,就算要做,能不能别再一门心思的为别人着想了?
看看那些键盘侠,如果他们在沈兆易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出事儿,沈兆易一定会拼死相救,但他们呢?他们配吗?
可是话到嘴边,宋喜什么都不敢说,不想刺激沈兆易,也知道他会一笑而过。
他就是这样的人,主意正,耳根子又硬,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这个案子不仅是刑事案件,涉案人员颇多,且各个有背景,它更是一件全民热议的焦点事件,虽说依法治国,但法内还需有情,如今太多人表示一定要严办此案,警局这边人证物证都有,面对着乔家和外界的双重压力,只好开庭审判。
第一次开庭,被告席坐着元宝和佟昊,身旁是辩护律师,身后还跟着整个律师团队,声势浩大,颇有用钱用势也要保人出去的架势。
乔治笙自然会出席,令人意外的是,宋喜没有避嫌,也坐在了听众席上,她不管外界怎么说,怎么议论,她的出现就是表明立场的最直接方式。
让人难过的是原告席,沈兆易‘死’了,沈兆容还在坐牢,沈家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头露面,只能由警局派人出面代替,空空的座位前面,放着一顶警察的帽子。
正式开庭,原告和被告纷纷由律师代表发言,这些话都是一个月内翻来覆去两方说过多少遍的,别说是当事人,就连宋喜都能背得下来,眼下需要法官判决的,就是更相信哪一边的证词。
在法官要跟陪审团商议之前,被告律师席的代表律师有话要讲,法官允许,律师起身道:“在最终结果判定之前,我想以个人名义说几句话,如果抛去我的律师身份,仅以一个普通人活了四十八年的人生经历来看,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令我失望……”
“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对我讲,抓贼见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到再长大一些,一个当警察的叔叔告诉我,很多时候,就连眼见的也不能全部相信,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概率巧合,就好比法官丢的东西被别人偷了,小偷恰好把东西掉在地上,又恰好我捡到了,这时法官看到他的东西在我手里,如果法官知道我的律师身份,也觉得我在社会上还有些名望,他一定会相信我的解释,但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在某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眼里,我连普通人都算不上,那么我的解释,又有谁会听?谁会信?是不是我就要代替真正的小偷被冠以偷窃的罪名?”
“我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令我失望,是很多人渐渐开始觉得证据不重要了,逻辑不重要了,甚至证人的证言都要选择性的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怕是终有一天大家都会披上善良正义的外衣,然后在背地里做着违法犯罪的勾当,反正被抓也有那层外衣扛着,谁也不必理会事情的本身到底是孰是孰非。”
第1108章
逼问
律师的这番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懂,也都能对号入座,此话一出,警方那边的律师起身示意,“对方律师的话有严重的指向意义,说的再严重一点儿,你在煽动法官和陪审团的情绪,在刻意扮演弱者,而且谁是披着善良正义外衣的人?请对方律师指出来。”
乔家律师不紧不慢的回道:“站在这里我是律师,但首先我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如今是网络发达的时代,从事件发生到现在,我的当事人受到了多少不公的评判和指责,在座的各位不都当做视而不见,这些公平吗?在法官没有宣判之前的提前道德审判,难道不是对我当事人的伤害吗?难道只有警方的证词是证词,我两名当事人的证词就是故意狡辩?你问我谁是披着善良正义外衣的人,我告诉你,是每一个无视法律,无视证据,甚至无视死者的人!普通人用刻板印象去评论人,顶多只是对人造成精神上的伤害,但如果有权利定夺一个人是自由还是有罪的人,他也用刻板印象和民意去评判对错,那还讲什么法律?”
警方律师道:“再次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渲染情绪,我们就事论事,如果你质疑我方证人证词的可信程度,请你提出疑点,我方愿意配合回答。”
乔家律师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说了句:“好。”
说着,他目光落在关鹏磊身上,一眨不眨的提出第一点疑问:“你说沈兆易生前曾跟你提过他的初恋女友,以及想把她夺回来的心思,没错吧?”
关鹏磊面无表情的回答:“没错。”
律师继续问:“你觉得这种事情算私密吗?”
但他不能有太久的迟疑,做贼心虚的人干什么都要思前想后,怕被人怀疑,所以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始道:“算吧。”
律师道:“一般什么人之间才能聊私密话题,兄长?好朋友?总不会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关局长,你觉得你跟沈兆易平日里的关系属于哪一种呢?”
关鹏磊渐渐觉察出一丝苗头,但己方律师没有阻止,就证明对方律师的询问在范围之内,所以他硬着头皮回道:“我们平时是上司和下属,但私底下是朋友。”
律师很快的逼问道:“什么样的朋友?朋友也分很多种,点头之交,生死之交,良师益友,你说了沈兆易跟你谈的话题属于私密性质,那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仅仅是普通朋友了?”
关鹏磊终于知道对方律师存的是什么心,可这会儿已经晚了,己方律师出声打断,“对方律师不要故意套我方证人的话,关鹏磊和沈兆易是什么关系,这是两人的私交,跟本案并无直接关系。”
乔家律师道:“怎么没有关系?”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夹,道:“据我所知,关局长跟沈兆易应该算不上朋友,我指的朋友,是可以聊知心话,还能让沈兆易在聊天过程中崩溃失控的那种,这里面是警局经侦科同事对两人关系的证明,几乎每个人都表示,在日常工作期间,关局跟沈兆易的接触并不频繁,几乎每次都是公事公办,沈兆易进关局办公室的次数和时间都很少。”
有人把证据提交法官,在此期间,乔家律师说:“我想听听关局对此是如何解释的,如果你跟沈兆易的关系并非你说的这般亲密,那你口中的私密话,想来也并不可信。”
这会儿警方律师是没办法当庭给关鹏磊支招的,只能沉默,法官看完证据之后,看向下面的关鹏磊。
关鹏磊到底是干了多少年的警察,心理素质过硬,这会儿也能面不改色的回道:“男人之间的情谊不需要像女人一样每天腻在一起,更何况我是上级,沈兆易是下属,过多的在局里表现出我们是好朋友的关系,也会对他有一定的影响,其实我很欣赏他,欣赏他在工作和为人的方方面面。”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漏洞,乔家律师一边点头一边道:“所以你在最初没有说清沈兆易去找元宝和佟昊的真正原因,也是为了给他留最后一丝颜面?”
关鹏磊说:“是,我以为警方会在现场找到新的证据,没想到没有,但我又不想让沈兆易死的不明不白,只能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律师话锋一转,忽然问:“你说沈兆易在出事儿的当天,你们曾通过电话,那为何警方后来查沈兆易的手机通话记录,没有发现你,是去通讯公司查记录才知道你们的确有过通话?”
关鹏磊淡淡道:“可能他知道自己这次去,很可能会出事儿,怕给我添麻烦吧。”
律师道:“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沈兆易本人删除的?”
关鹏磊心生警惕,摇头道:“我不知道。”
律师说:“那我换个问法,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当天是熟人打电话约了沈兆易去饭店,然后设下埋伏开枪把他杀死,再删掉手机中的通讯记录,转而用沈兆易的手机发短信给元宝和佟昊,来一出‘捉贼捉赃’,这个人知道沈兆易的一切动向,就连他死后都能合理化一切细节,关局是刑侦出身,你觉得呢?这种操作的可行性大不大?”
关鹏磊一眨不眨的看着乔家律师,没有马上出声,己方律师赶紧打断道:“我请对方律师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不仅是质疑我方证人的证词,你还在无证据的蓄意揣测和映射。”
乔家律师看向法官,“这次的案件在现有的物证上只有两把带指纹的手枪,其余的都是靠证人的证词判断,我有理由怀疑对方证人证词的可信性,而且我希望对方证人从自身的专业角度来正面回答,我提出的疑问,到底可不可行。”
台上的法官跟常斌私交甚笃,常斌早就跟他打过招呼,法官也知道向着谁一些,所以假意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对方证人请回答。”
第1109章
横生枝节,求锤得锤
关鹏磊心虚到极致,像是被人当众剥掉了正义和善良的外衣,整个人赤条条的,关键他还一身的黑,面对乔家律师,他目不转睛,出声回道:“沈兆易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愿再去回想他出事儿的经过,更不愿像个杀手一样去模拟他死亡的全过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是我杀了沈兆易吗?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从杀人动机这里就不成立。”
乔家律师道:“你别忘了元宝在沈兆易出事儿之前,也曾跟他有过见面和对话,当时沈兆易表示,是‘上头’下了死命令让他查海威,关局是直接管理经侦科的,这个命令也是你下达的吧?”
关鹏磊不着痕迹的换了个姿势,出声回道:“是我下达的,但这次调查的公司不止有海威,还有不下四家其他公司。”
律师问:“这个命令是你单独下达的,还是在你之上有人派发,你只不过是传达?”
关于这个,关鹏磊就是想兜也兜不住,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所以他坦然回道:“当然不是我单独下达的,我是转达上面的指令。”
上面,警察局副局的上头,人说少不少,说多也绝对不多了,律师追问是谁,关鹏磊回了个办公室名称,当初方盛两家有意让沈兆易和乔治笙互斗,也不会傻的独树一帜,自然要走正规渠道,还拉上其他几家公司作陪衬,搞得好像是公事公办,实际上只有内部人才知道。
不过这会儿就算往上查,也一定查不到什么,所以关鹏磊还没到担心的地步。
律师盯着关鹏磊的眼睛,步步紧逼,出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没有人故意逼沈兆易去查海威了?”
关鹏磊道:“当然。”
律师说:“不见得吧?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想要刁难沈兆易,所以联合你一起下命令给他呢?”
关鹏磊面无表情的说:“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
警方律师正要出声要求法官制止对方毫无证据的人身攻击,乔家律师却是没等他开口,忽然又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袋,出声道:“我想请法官看看这个。”
有人接了资料袋往台上送,在此期间,关鹏磊和警方律师全都紧紧地盯着乔家律师,心生警惕。
乔家律师也无意遮掩,大大方方的说道:“关局长说对于沈兆易去查海威一事,没有掺杂任何的私人因素,纯属是公事公办对吧?那我想问一句,你跟盛峥嵘熟吗?”
此话一出,关鹏磊心脏猛地一沉,也就是见惯了风浪和场面才能尚且维持住表面的平静,警方律师出声打断,“法官,我要求禁止对方律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我方证人,问一些与本案毫无关系的人和事,干扰主线。”
法官低头看着刚刚送上来的东西,抬头道:“请证人回答对方律师的问题。”
关鹏磊不知道乔家律师上交了什么证据,突然问到盛峥嵘,让他怎么讲?他跟盛峥嵘的关系没法说,说了就得进去陪盛峥嵘。
“怎么?关局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关鹏磊思忖片刻,出声回道:“我跟他有些私交。”
乔家律师问:“私到什么地步?你跟盛峥嵘的关系更好一些,还是跟沈兆易的关系更好一些?”
直到这会儿关鹏磊才有种空气稀薄之感,人都会有危机意识,更何况是刑侦出身的人,他嗅到危险近在眼前,心中警铃大作,他思忖半晌,出声回道:“我不做这种比较。”
乔家律师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做这种比较,因为结果显而易见,沈兆易的结局就是最好的证明。”
关鹏磊眉头一蹙,沉声道:“无论是律师还是警察,说话都要讲证据,你一再暗示我是杀沈兆易的凶手,却全是凭主观意念,这跟你之前说的不公平有什么不同?”
乔家律师朝着关鹏磊一笑,不答反问道:“张本浩你应该认识吧?”
因为突然,关鹏磊虽是一眨不眨,却是肉眼可见的强撑,他一言不发,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乔家律师继续道:“或者我该报一下张本浩名下的银行卡卡号,关局才能有些印象呢?”
关鹏磊暗道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查到这个人头上来?
乔家律师替在场很多不明所以的人解释:“张本浩七年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十年,目前还在坐牢,根据我国居民身份证使用条例第十条规定,被判有期徒刑的人,身份证要由有关机关进行收缴,待刑满释放后由本人申请才能重新发放,而目前张本浩名下却有一张正常使用的银行卡,并且卡内金额数目流转巨大,少则几十万,多达几百万,我们调查过这张卡上的转账交易记录,发现从这张卡上曾转走的大笔金额,跟盛峥嵘当初被告贪污时,有关机关在他卡上查处的金额正好相符,不仅金额相符,就连时间也对的上,关局,你能否就此解释一下,比如这张卡不是你持有的,或者你跟盛峥嵘根本就不熟?”
关鹏磊是万万没想到,乔家竟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竟能查到一个坐牢的人头上,这简直不可思议,而且张本浩本人都不清楚,乔家又是从何得知的?
既然他们都查到了这里,那么之前的话不过是猫抓老鼠前的戏耍,简直可恨!
关鹏磊沉默,法官看向他道:“证人请正面回答律师的问题。”
关鹏磊早已面色铁青,原以为替方盛办事儿是铤而走险,怎知枪打出头鸟,先把他给折在这里,当初盛峥嵘出事儿都没把他给兜进去,现在却……
“证人请回答问题。”法官第二次出声催促。
关鹏磊脸上的汗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来了,他不敢再开口,不是说多错多的问题,而是在算东窗事发,以他的贪污金额,到底要判多少年。
然而乔家律师压根儿没就想放过他,在关鹏磊哑口无言之际,继续道:“关鹏磊跟盛峥嵘私交匪浅,两人常有大额金钱利益往来,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他跟盛家沆瀣一气,打着办公事的幌子让沈兆易去查海威,继而让众人以为乔家跟沈兆易不合,再找合适的机会杀人嫁祸!”
关鹏磊不愧是警察出身,或者说他贪生怕死,哪怕知道贪污的罪名落下来最少也得个十几年,但杀人的罪名一旦扛下来,那就是死罪。
所以他当即瞪大眼睛反驳:“我没杀人!沈兆易的死跟我无关,你有证据吗?不要什么黑锅都往我头上扣!”
关鹏磊也是急了,不再装气定神闲,一手攥着拳头,另一手指向乔家律师。
第1110章
雪中送炭?非奸即盗?
关鹏磊没有否认银行卡的事情,这就足以证明他跟已被双规的盛峥嵘确有私下的利益往来,那么他这几次所说的证词,实在是不能采纳,乔家律师没有再说别的,仿佛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想证明关鹏磊的证词问题,法官当场宣布休庭,在此期间台下的宋喜悄悄地捏了下乔治笙的手,他不着痕迹的回握,两人心照不宣,一切尽在掌控。
案件原本一边倒的向着关鹏磊一方,如今当庭急转直下,元宝和佟昊无需自证清白,敌人的诬陷就是他们无罪的最好证明,然而关鹏磊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他怎会轻易承认自己就是杀害沈兆易的凶手,所以短暂的休庭过后,法院宣布要对证人进行进一步的调查,此案择日再审。
元宝和佟昊依旧不能被保释,还是要被送回警局关押,不过这次他们并不孤单,又拉上了一个关鹏磊做垫背。
宋喜跟乔治笙坐车回去的路上,前者出声道:“纪局那里我爸已经跟他打过招呼,关鹏磊会先押回警局等候进一步调查,这段时间足够纪局跟关鹏磊摊牌。”
乔治笙道:“八成关鹏磊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查到那张银行卡。”
乔治笙意味深长,宋喜也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想到几日前她突然接到祁未打来的电话,约她出去见面,有些事儿想跟她当面聊。
上一次祁未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盛峥嵘在监委会之际,他直接拿出祁丞跟盛峥嵘私下勾结的贪污证据,借由乔宋两家的手,直接在盛峥嵘罄竹难书的罪薄上又添了漂亮的一笔。
如今宋喜对祁未的感觉很微妙,她知道他不简单,乔治笙也一再提醒,叫她有所提防,可宋喜还是觉得,祁未没有害她的心,而且这次打电话叫她出去,十之七八也会给她看个‘好东西’。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宋喜跟祁未碰头,惯常问候了几句,等到坐下来,祁未也不拐弯抹角,而是拿出一个笔记本,出声道:“最近我爸妈住的房子在装修,我哥那屋自从他不在以后,除了阿姨日常打扫之外,任何人都没碰过,工人往外搬床的时候,看到床下有一个笔记本,拿出来给了我妈,我妈翻了几页之后打电话叫我回家……你可以看一下。”
宋喜得到允许才翻开笔记本,这一看倒好,她美眸微瞪,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祁丞这些年跟各大小官员的利益往来,事无巨细,她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有几个是认识的人。
祁未道:“我只看到第二页,第二页上标注了他跟关鹏磊的金钱往来,我知道最近你们正在帮元宝和佟昊打官司,关鹏磊的证词对你们很不利,如果你们能证明他私德有亏,也就能证明他的证词是不可取的,虽然不能直接帮元宝和佟昊洗清嫌疑,好歹也能拖上一阵儿,而且证据不足法院也不会判的。”
宋喜暗自惊讶,还没等对祁未说什么,祁未主动道:“这个笔记本放在我这里就是烫手的山芋,如果叫外人知道,我可能也离死不远了,如果不是你们正在打官司,我可能直接烧了,但现在想来想去我还是要给你,毕竟元宝和佟昊是你朋友,他们也没有杀人,不该受到不公平的指责。”
宋喜无法形容内心的感觉,像是每一次她需要什么,祁未都能‘恰好’给她送来,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两人非亲,就算是朋友,也没达到过命的交情,而他将这样的笔记本交到她手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车上,乔治笙冷飕飕的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喜回神后说:“第一不是无事,现在是有事儿,还是大事儿;第二……”宋喜微顿,紧接着道:“就我这么有自信的人,我都觉得祁未不是因为喜欢我才送证据给我,所以我也挺好奇,他到底是图什么?”
乔治笙道:“他最好是别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宋喜侧头去看他,见他绷着一张俊美的面孔,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着道:“孩子他爸,你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小气?”
乔治笙不冷不热的说:“咱们这边一有什么事儿,祁未保准能雪中送炭,别的不说,最起码他一直在关注着,不是关注我,那只能是关注你了。”
他越说声音越沉,毫不遮掩心底的不爽。
宋喜很快回道:“谁说他一定是关注我不是关注你了?万一他就是想讨好你呢?”
乔治笙看了宋喜一眼,宋喜忍不住想笑,“你要是脾气好点儿,保准儿男女通杀。”
乔治笙说:“我才懒得当中央空调。”
宋喜道:“没见过谁家空调只能开冷风的,温度从零度起跳,无限往下。”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心底也是忌惮祁未的,就像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总会让另一个人心里发毛,不过好在祁未目前看来不是敌人,因为他的这个笔记本,乔家顺利查到关鹏磊的私密银行卡,并且查到关鹏磊跟盛峥嵘的往来实锤,如果不是这一遭,他们怕是要提前把沈兆易给搬出来,这样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少了跟关鹏磊谈判的时机,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一时情急就把上头的人给供出来。
如今,这个时间差打得刚刚好。
关鹏磊刚被带回警察局,纪权忠已经在局里守着,两人一个副局一个正局,想聊点儿话自然不用在审讯室,单独的房间,关闭了监控,纪权忠和关鹏磊面对面坐着,纪权忠不急着问话,良久的沉默,倒是把关鹏磊给弄急了,他垂着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纪权忠道:“我们在一起共事多少年了?”
关鹏磊:“……”
纪权忠:“今年过去正好二十五年了,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替人背黑锅,贪污受贿,你脱了这身衣服顶多也就是判个十年八年,杀人?还是警务人员,你是不想活了?”
关鹏磊缓缓抬起头,绷着脸回道:“我没杀人,贪污受贿我认了,杀人?谁有证据?”
纪权忠双手交扣放在桌上,身体前倾,一眨不眨的回视他,压低声音道:“沈兆易,如果是他亲口说的呢?”
第1111章
攻破
有那么一瞬间,关鹏磊仿佛没有听清沈兆易三个字的发音,可他清清楚楚看到纪权忠的口型,不会错,说的就是沈兆易。
关鹏磊瞳孔骤然一缩,明显愣了几秒才道:“什么意思?”
纪权忠一字一句的回道:“沈、兆、易,他还活着。”
关鹏磊下意识的眉头一蹙,“不可能……”
纪权忠道:“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说话间,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面朝关鹏磊,视频中是沈兆易躺在病床上,脸色很白,虚弱却清晰的说道:“事发当天,关鹏磊打电话约我去饭店,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我到了饭店之后,早有人埋伏在里面,中枪之后我没有马上昏迷,感觉有人从我身上把手机拿走了。”
视频就录到这里,戛然而止,见关鹏磊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纪权忠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放在桌上,淡淡道:“是不是沈兆易本人,你可以慢慢看清楚,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坚持没有受人指使,那么派人枪杀警务人员的罪名,你逃不掉,你自己也说了,贪污受贿只是坐牢,后者,你怕是命都保不住。”
关鹏磊很想点开视频再重新看一次,可他不敢,一天连续遭到两个致命打击,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濒临绷断,这还是基于他不是普通人的心理素质,如果换一个,怕是早就不堪一击,和盘托出了。
纪权忠也是审讯的专家,关鹏磊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以为自己在思考对策,可他完全是六神无主的,所以纪权忠恩威并施,威逼利诱的说道:“犯过的错已经无法弥补,现在你需要的是怎样把惩罚降到最低,我知道你儿子在国外刚刚大学毕业,你弄这么多钱也无非是为他以后的生活铺路,坐牢还有出来的那天,难不成你真想替别人当替死鬼,连你儿子日后结婚生子都看不到?”
关鹏磊忽然抬手捂住脸,露出的皮肤青筋乍现,此时已是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纪权忠出声道:“你别怕方盛两家会要挟你,乔家早就派人去了国外,你儿子不会有危险,也没人会以此要挟你。”
此话一出,关鹏磊浑身一僵,过了几秒,他拿开挡在面前的手,不消片刻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直勾勾的盯着纪权忠,他沉声道:“你让乔家离我儿子远点儿!”
纪权忠道:“老关,虽然今天的处境会让你觉得是成王败寇,但我还是那句话,多年的老同事老同僚,我真心劝你一句,方盛两家早晚都要完的,识时务比一条道走到黑要好,而且你是真心要忠于方家吗?你看看谭闫泊是什么下场?不瞒你说,如果不是方盛两家做得太过,谭凯不会死。”
关鹏磊太阳穴处青筋隐现,再次道:“别碰我儿子!”
纪权忠道:“你是犯了错,也不知从何时起换了信仰,但我依旧相信咱们入这行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哪怕现在也不是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而是你身后的人做错了,我们现在只需要你讲真话而已,就这么难吗?”
眼下纪权忠已经完全占据主导地位,但难得的是他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威胁,关鹏磊是个明白人,纪权忠几次三番的提到他儿子还有谭凯的结局,关鹏磊不会不明白。
果然,关鹏磊沉默片刻之后,出声道:“我说实话,乔家保证不会动我儿子?”
纪权忠道:“我可以给你保证。”
关鹏磊道:“我凭什么信你?”
纪权忠说:“因为你还不够格当乔宋两家的敌人,更别说是上头那位,他们要彻底扳倒方盛,你不过是棋子。”
这话说的刺激人,但却特别真实,关鹏磊落得如今田地也不需要什么面子,听了这话反而沉下心来。
垂着视线,他开口道:“当初是盛峥嵘跟我联系,要让沈兆易去查海威,他们上面已经准备好各项流程,到我这里只需要直接派发任务。”
纪权忠问:“那是谁要杀沈兆易?”
提到沈兆易,关鹏磊也十分心虚,似是这件事儿也触及到他的底线,眉头轻蹙,他缓了几秒才道:“杀沈兆易是盛浅予的意思,那时候盛峥嵘已经进去了,我没想到盛浅予这么狠,想要沈兆易的命去嫁祸乔家人,刚开始我也不想做,但盛浅予把方耀宗抬出来,我已经站在他们这条船上,我没得选……”
纪权忠思忖片刻,开口道:“现在法院那边一定会衡量你的诚信度,你所说的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有信服力,更何况方盛两家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一两句话就能定罪的,而且他们很擅长反咬一口,说不准到时要用什么方法让你背黑锅,最后的结果就是乔家平安保释,方盛滴水不沾,而你,是这场博弈中唯一的牺牲品。”
纪权忠三言两语把关鹏磊的冷汗都给说下来了,眼白泛红,他急声说:“如果我能证明盛家并不清白呢?”
纪权忠等的就是这句话,“你记住,你对他们存有顾虑,他们一定会趁机把你往死里整,原本就不是你想做的事情,凭什么替他们扛罪?”
关鹏磊不想死,他一点儿多余的罪都不敢担,所以眼下更是拼了命的把错误往盛家头上推,纪权忠从中暗示,盛峥嵘已经进去了,盛家之所以会这么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方家。
关鹏磊知道纪权忠是什么意思,本想说他从未跟方耀宗有过直接联系,可话到嘴边,他也改口道:“是,无论盛峥嵘还是盛浅予,他们都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方耀宗,尤其是盛峥嵘,他说这些年能走到这一步,坐到这个位置,都靠方耀宗……”
纪权忠心里这块石头终于放下了,想要抓方耀宗的把柄简直太难,而关鹏磊这颗臭棋恰好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这件事儿牵扯这么多,闹得这么大,方耀宗的名字只要被提及都是很忌讳的,现如今‘疑犯’提,就连警方的证人都反咬一口,可想而知,方耀宗的日子也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
第1112章
妻离子散的破败
乔家律师在法院上掀了关鹏磊的底儿,这事儿自然瞒不住,风声传回方慧耳朵里,她第一时间叫人安排盛浅予出国,盛浅予不走,方慧大怒:“你留下来干什么?现在关鹏磊已经暴露了,你保证他不会把你供出来?”
盛浅予道:“他又不是傻子,杀人的事儿他会随便认?沈兆易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如果有证据,乔家也不会等到现在。”
方慧不听,执意道:“你赶紧走,离开夜城,趁着现在还能走……”
盛浅予不走,“你跟我爸都在这儿,我要去哪儿?”
方慧瞪眼道:“你在这儿才要连累我跟你爸!”
盛浅予一眨不眨,一声不吭,这自然不是方慧的真心话,没有不为儿女打算的父母,方慧也是怕东窗事发,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盛浅予,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盛浅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方慧也是红着眼眶。
过了一会儿,还是方慧率先软下口吻,出声说:“现在局势很不好,上头已经派人在调查余昇的财政问题,如今关鹏磊跟你爸的事儿也被翻出来……你赶紧走,去英国,那边儿的公司还需要你打点,夜城这边儿不用你操心,有我和你外公呢,谁也不能把咱们家怎么样。”
盛浅予刚欲反驳,方慧蹙眉道:“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盛浅予如鲠在喉,方慧忍着眼泪道:“小予,你记着,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情,只要不是我跟你…不是我叫你回国,你千万不要回来。”
方慧本想说,只要不是我跟你外公叫你回来,临了还是改成了自己,事到如今,方耀宗她都不尽信,自打盛峥嵘的事儿过后,方盛两家看似一拖一,实则早就名存实亡,不然方慧和盛浅予也不会自己动手想要替盛峥嵘报仇。
盛浅予眼泪顺着下睫毛往下掉,人却强自镇定,她说:“妈,我们一起走。”
方慧摇头,“听话,你赶紧收拾东西,我叫人过来接你。”
盛浅予哽咽着叫道:“妈……”
方慧眼眶含泪的微笑,抬手抹掉盛浅予脸上的眼泪,温声说:“是我们连累你了。”
盛浅予摇头,方慧说:“别哭,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让你走,也是有备无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听话,别再耽误时间了。”
盛浅予收拾了一点儿东西,直接奔往机场,当天时段还没有直飞英国的,她现定了一张飞新加坡的,因为心里也明白,方慧这般火急火燎的让她走,她现在是不能留在国内,只要先出了国,国内的警察再想抓她也就难了。
确定盛浅予上了飞机,方慧一个人在家,家里空空如也,阿姨,医护,全都被她清走了,盛宸舟也被盛浅予劝离了夜城,偌大的一个家里,竟真的只剩一个空壳。
静静地坐着,她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这些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常在河边走,也会湿了鞋,可身边有盛峥嵘,上有方耀宗,她总觉着这辈子荣华权势,早已唾手可得,但怎么……一夕之间仿佛全都消散了呢?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这些年享受了多少的奉承和阿谀,就担了多少的心惊和胆颤,权势这个东西,向来不会永远留在某个人手里,就像是川流的水,怎可能只居于一地?
想通了也就这么回事儿,方慧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相册,现代人都用手机,早就不照照片了,也只有老相册里还存着多年前的美好,画面定格里,是一家三口板板正正站在雍和宫前头,那时她跟盛峥嵘都还年轻,他那会儿也不在夜城任职,三口人是过来夜城旅游的。
手指拂过相片中的人,眼泪掉下来,方慧想笑又想哭,一家三口的日子,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安静的房间里,方慧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方耀宗的私人号码,方慧抹了眼泪,接通。
“爸。”她声音如常,不辨喜怒。
手机中传来方耀宗的声音:“关鹏磊在法院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方慧应声:“听说了。”
方耀宗道:“我这边在想办法找人跟他联系,叫他不要乱说话,贪污让人扒出来,是他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沈兆易的事儿只要没有证据,任何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想来他这点儿脑子还是有的,但你也要让小予小心一点儿,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已经让小予出国了。”方慧不愿听到方耀宗后面的话,所以抢先回答。
方耀宗闻言顿了几秒,最后还是道:“算了,也好,这样你还安心一点儿,就算那边儿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也没证据。”
方慧‘嗯’了一声,摆明了不愿再多说,方耀宗又是一阵沉默,随后道:“你怪我当初没有救峥嵘,我知道,但我也有我的难处,如果我能救怎么会不救?”
方慧平静的说:“我知道,没有怪任何人。”说罢,她又补了一句:“这条路不好走,当初您也提醒过他,是他执意选的,福祸在天,就当他没有这个命吧。”
方耀宗道:“你也想开点儿,人这一辈子不是为某个人而活的,打小儿我就跟你说,你的吃穿用戴,都是靠权势两个字换来的,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很残酷,也很公平。”
方慧默默地掉着眼泪,心想她只要一家人团圆平安,她宁愿不要什么权势利益,可现在她已经不想说了,因为方耀宗一辈子都在向权势追逐,让他改变六七十年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主要是方耀宗提点她,不要再意气用事。
这会儿方家人还天真的觉得,乔宋两家只是把关鹏磊的七寸给捏住了,再往上,他们也拿方盛两家没辙,殊不知警方那边早就在收集整理证据,关鹏磊愿做反方证人,提供他跟方盛两家的私下交易,力求第二次庭审时可以从轻处罚,而还有一个隐瞒了许久的惊天大反转,沈兆易依旧活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
关鹏磊不甘心替人背黑锅,这个黑锅,总要有人来背。
第1113章
百密一疏
关鹏磊刚一进警局就被纪权忠带进房间里聊了小二十分钟,这过程是不录像不录音的,这点儿权利纪权忠还是有,就算旁人知道也是心照不宣,不管怎么说,关鹏磊在局里待了几十年,大家同事一场,法外有情,聊两句也无可厚非。
然而这话传到方耀宗耳朵里就绝非聊两句那么简单,他知道纪权忠是谁的人,这会儿让纪权忠跟关鹏磊接触,无异于‘动摇军心’,所以他马上派人去警局,以关鹏磊是警局内部人员为由,审讯等过程必须在其他部门的监管之下进行才能作数。
方家派了人监视关鹏磊,纪权忠同样派人盯着方家人,谁也别想在私下里接触关鹏磊,而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孰轻孰重,只要关鹏磊不是个傻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对于此案件,党毅从前一直没有正面干预,如今借由关鹏磊跟盛峥嵘的私下利益往来,严重影响到公务人员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他不得不公开表态,要求有关部门严审,给纪权忠的命令是不管涉案人员官位多高,势力多大,都要依法办事儿。
纪权忠得了‘尚方宝剑’,办事儿自然是事半功倍,在上头派来人的监督下,他坐镇监控台,让人提审关鹏磊。
关鹏磊对贪污受贿一事供认不讳,这点他也没得反驳,私密银行卡上转账交易记录一查便知,虽然盛峥嵘已经进去了,可旧事重提,监控台背后的人也难免唏嘘,一个市长,一个副局,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当初盛峥嵘出事儿,除了警方抓到的证据之外,其余的他三缄其口,不是义气,而是不想再给自己加罪,所以关鹏磊才成了漏网之鱼,如今坐在这里,也只能说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坐在关鹏磊对面的警察问道:“沈兆易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关鹏磊微垂着视线,面如死灰,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此刻也不迟疑,开口回道:“有,我之前做的口供都是假的,真相是方盛两家威逼利诱,先是派下让沈兆易去调查海威的指令,让外人觉得沈兆易此举一定会得罪乔家,随后再找机会杀沈兆易,把罪名推到乔家人头上,一举两得。”
警察闻言不由得心惊,顿了一下才道:“你说清楚,方盛指的是谁?”
关鹏磊道:“直接跟我联系,让沈兆易去调查海威的人是盛峥嵘,想杀沈兆易的人是盛浅予,包括威胁我做假证,污蔑沈兆易和乔家,都是盛浅予,但他们都跟我表示过,这是方耀宗的意思,如果我不照做,就拿我开刀。”
监控台之后,纪权忠面色沉重,其余一众人等更是震惊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暗道……关鹏磊这是疯了,连这种话都敢讲。
果然审讯室内的警察也是神色一凛,沉声道:“事关重大,你已经有过做假证的前例,如果还说谎……”
关鹏磊眼皮一掀,打断道:“以前我做假证是想自保,如今该是我的罪我都认,但不是我的罪,我认不了,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上头直接委派任务,再者说,我跟沈兆易之间又有什么仇怨?”
的确,关鹏磊跟沈兆易之间并无直接利害关系,更别说是上升到杀人害命的地步,但方盛两家就不同了,尤其是沈兆易的死直接牵连到乔家人,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方盛两家是不会放过乔宋两家的,偏巧元宝和佟昊是乔家人,沈兆易是宋喜的前男友,如果这都是巧合,那么关鹏磊往这儿一坐,为何要搭上自己也要拖方盛两家下水?他脑子有坑不成?
单从逻辑上来讲,负责审讯的警察挑不出任何漏洞,该问的也都问了,他抬头看摄像头,纪权忠按下按钮,出声道:“先到这儿吧。”
审讯结束,纪权忠直接在监控台跟上头派下来的人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对面几个人皆是不敢轻易表态,毕竟事关方家啊。
纪权忠等了一会儿,主动道:“我建议先让人带盛浅予回来问话,至于‘其他人’,你们先回去跟上头商量,我这里随时听候指示。”
不能动方耀宗,就只能拿盛浅予开路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几名钦差回去复命,纪权忠则派人去带盛浅予。
盛浅予在夜城的住处还算固定,最初住政府大院,后来盛峥嵘出事儿之后,她带着方慧搬出来,住在普通小区,然而警察到了住处,却没有发现盛浅予,只有方慧一个人在家。
方慧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此时距离盛浅予上飞机不到五个小时,飞机还没降落,若是这会儿出了什么纰漏,不排除这边警方会跟新加坡当地机场警方联系,直接在机场扣人,所以方慧心底只一个念头,拖。
警方并没明说是什么原因,只问盛浅予人在哪里,方慧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去公司上班了…出什么事儿了?”
警方带队的人很识大体,明知盛家这回真的完了,此刻也没对方慧露出什么不敬的模样,只是道:“麻烦您给她打个电话,确定一下她的具体位置,我们有事儿需要跟她当面确认。”
方慧不动声色,心底飞快的权衡利弊,应着打电话,没有让警察进门,自己转回去拿手机,假意接通了,聊了几句后出来对警察道:“她去兴州了。”
警察道:“兴州?”
方慧道:“说是要去那边见个朋友。”
警察道:“那您再给她打个电话,我来接。”
方慧当面儿打给盛浅予,嘟嘟声传来,却一直没有人接,打了几次都是如此,兴州距离夜城最少有两个小时以上的车程,警察不确定方慧说的是真是假,但总不能这么耽搁着,赶紧上报局里。
局里的人当即定位了盛浅予的手机号码,发现人还真在去兴州的路上,只不过为何一直没人接就不知道了,警方派人去追,过了不久,另一边乔治笙这头也知道警方要对盛浅予下手了,他早就派人在此处蹲守,当时盛浅予的车刚刚开出去,乔家这边的人就已经跟上了,只不过名不正言不顺,又不能直接拿人。
跟纪权忠通过话后,乔治笙让自己的人把车拦下,就说是警察便衣,先把人带回夜城再说,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料不到十分钟,乔治笙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道:“笙哥,我们把车拦下了,车里不是盛浅予。”
第1114章
苦中有乐
车里不是盛浅予?
那是谁?
乔治笙问了保镖,保镖也是心底一沉,实话实说:“她说她是盛浅予的舅妈。”
饶是乔治笙都晃了一下,暗道盛浅予连舅舅都没有,哪儿来的舅妈,然而这样的恍惚只是一闪而逝,乔治笙脑海中马上浮现一人的身影,董铭新,唯一一个能算得上盛浅予舅舅的人,舅妈,说的该不会是董铭新的老婆吧?
如果真是这样,别说保镖不认识,就是乔治笙也不认识的。
连乔家保镖带警察局的人,折腾一溜十三招,跑遍了整个夜城,差点儿追出省外,结果几百里地带回的不是盛浅予,而是董铭新的老婆。
盛浅予的手机在车上被搜出来,警察把人带回局里审问,女人看得出来有些怕,问什么说什么。
“盛浅予在哪儿?”
“我不知道。”女人先是摇头,紧接着又说:“应该在兴州吧,她手机落在家里,我是去给她送手机的。”
这会儿方慧也被带回局里,正在隔壁房间问话,警察道:“盛浅予在哪儿?”
方慧面色平静的回道:“兴州,她去见朋友。”
警察道:“不对吧,我们的同事之前去你家找人,你说不知道她在哪儿,打了个电话之后说是在兴州,你打电话的时候是谁接的?”
方慧道:“吴宁,我弟弟的老婆,她去兴州给我女儿送手机。”
警察道:“那你跟吴宁到底是谁先联系上的盛浅予?是你让吴宁去给盛浅予送手机,还是吴宁自己跟盛浅予联系的?”
方慧道:“我想起来了,我女儿昨晚就跟我说要去兴州,今天她出门出的早,走得急,手机落在家里了,是我让吴宁给她送去的。”
警察问:“那我同事最初问你盛浅予在哪儿,你为什么说不知道?”
方慧面色坦然:“年纪大了,最近又总爱忘事儿。”
她云淡风轻,大有一副我就说我老年痴呆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对面警察果然无语。
这些监控台背后的纪权忠都能看到,已经派人去查盛浅予的具体位置,他自然不信盛浅予会在兴州,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好像方慧故意在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而已。
乔家的保镖虽不知目前具体事态,但也知给乔治笙耽误事儿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如今元宝和佟昊都在里头,外面一摊子事儿总不能由乔治笙亲力亲为,是白猛临危受命,愣把自己逼成了哪吒,本以为咬咬牙扛下来也就好了,谁料临了临了还是掉了链子,下头的人根本见不着乔治笙,白猛亲自过来给他道歉。
白猛做好了乔治笙会不爽的准备,没想到乔治笙惯常的面色淡淡,只吩咐道:“去查机场的离境记录,不排除盛浅予会用假身份,看监控的时候仔细点儿。”
白猛还等着一顿劈头盖脸,没等到,小心翼翼的问:“只查机场吗?车站要不要也派人去查查?”
这种话别说元宝,佟昊都不会问,但面前的人是临危受命的白猛,乔治笙也就出声解释了一下:“她想跑就绝对不会在国内跑,国内想抓她太容易,她只会选择最快的方式逃到国外,只用查机场的出境记录就可以。”
白猛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去办……笙哥,对不住,你就交代这么点事儿我还没办好,又要让昊哥和宝哥在里面多受几天罪。”
乔治笙本是低着头看文件,闻言抬头道:“没有人会怪你,方盛两家不是普通人,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你只是没看住又不是故意放跑了。”
白猛闻言忽然红了眼眶,尴尬的别开视线,几秒后才挤出一句:“笙哥,你脾气比以前好多了……”
乔治笙暗道,他以前脾气是有多差,体罚过还是家暴过?
白猛兀自感动了一会儿,无意间抬头见乔治笙正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儿淡漠中还带着些许嫌弃,白猛后脑勺一激灵,嗯,熟悉的感觉,他赶紧打了声招呼出去做事儿了。
乔治笙跟纪权忠通了电话,说乔家派人去查机场了,纪权忠道:“方盛两家还真是敏锐,从关鹏磊出事儿到现在才几个小时,盛浅予人就不见了,我看方慧这状态,就是故意拖延时间,估计盛浅予现在人已经不在夜城了。”
乔治笙说:“我怕她现在已经不在国内,如果是这样,警方申请跨国抓人就更麻烦了。”
纪权忠不否认,“到底是慢了一步,也是小看了方盛两家的本事。”
这事儿乔治笙不等回家告诉宋喜,宋喜已经知晓了,她有自己的消息网,速度不会比乔治笙慢,外人看乔治笙是惯常的一张冷漠脸,但宋喜却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他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心烦没抓住盛浅予?”
宋喜递给乔治笙一杯绿色的果汁,乔治笙不置可否,宋喜劝道:“我都没这么生气,你还能比我烦她?她跑了也好,坐实了做贼心虚,都省了关鹏磊和警方再拿实际证据,这回再抓住就是实打实的定罪。”
乔治笙道:“是我疏忽了,被方慧拖了关键时间。”
宋喜道:“早跟你说过,像我们这种家庭环境里出来的,没几个是没脑子的,更何况是方家人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方慧不靠方耀宗和盛峥嵘,自己耍一些手段也是绰绰有余。
乔治笙思忖片刻,忽然薄唇开启,出声道:“跑?这边的黑锅总要有人背,反正都是方盛两家出人,是谁我还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