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立在门口,说:“二十分钟到了。”宋元青握着宋喜的手一紧,“小喜,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儿找爸爸。”
无论他位高权重还是身陷囹圄,一旦有任何事儿找爸爸,这是宋元青作为父亲的承诺。
二十五年来,他一直是宋喜的天,如今连天都不再光明,宋元青剩下的唯有浓浓的不舍和不甘。
宋喜看有人进来要带走宋元青,她慌了,一手紧紧地拽着宋元青,另一手忙乱的从包中翻出礼盒,盒子打开,是一块儿银色的腕表,符合宋元青的年纪,低调。
宋喜亲手把腕表戴在宋元青手腕处,强忍泪水,垂着视线说道:“想我的时候看看表,我在等你回家。”
第79章
从此往后,无家可归
分别的场面没有惊天动地,即便宋喜明知道,此次一别,往后时光漫长,她再不可能每天下班都见到宋元青,一扇巨大的铁门,将他们父女二人生生隔开。
她目送他离开,甚至朝他努力勾起唇角,微笑。
宋元青也回以最熟悉的笑容,伸手点了点表盘,示意他会想她的。在外人面前,他们默契的将痛苦藏于心底,表露在外的,永远是让人嫉妒的大气与从容。
一名工作人员带着宋元青往走廊里面走,另一人带着宋喜往外出,同一条走廊,背道而驰。
宋喜往前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她看到的是同样驻足凝视她的宋元青,两人目光相对,宋喜瞬间眉头一蹙,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宋元青红着眼睛说:“走吧。”
宋喜开口,压着哽咽回道:“等我来看你。”
宋元青点头,宋喜扭过身,快步往外,似是仓皇出逃,她不敢给自己一丝一毫迟疑的机会,不然她怕自己犯法,会拼命想要带宋元青逃出那个鬼地方。
一路疾步向外,很快宋喜走出来,顾东旭坐在椅子上等候,看见她的身影,立马起身往她的方向迎。
宋喜微垂着视线,一声不吭,顾东旭也什么都没问,两人前后脚出了楼口,外面已经黑了,在快走到车前的时候,宋喜忽然拽过顾东旭,用他的后背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
顾东旭感觉到,宋喜在用力抓着他的T恤,脑门抵在他背后,她明明那么想放声大哭,可就连大哭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像是小动物一样,不停地发出低声呜咽,伴随着明显的痛苦。
顾东旭没有转身,也没有安慰,就这么柱子似的站着。
他明白宋喜这一刻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在哭,那他挡着就好了。
宋喜原地哭了一分钟,到底是把内心的酸涩和愤懑化作眼泪流出,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顾东旭从兜里掏出一包现买的面巾纸,宋喜接过,先擤鼻涕,后擦眼泪。
“去哪儿?”
得知她恢复正常,顾东旭转过身,看着宋喜问。
宋喜闷声说:“我不跟你一起走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东旭没吱声,但也没同意。
宋喜道:“不用怕我想不开,我爸还等着我养老呢,我就想一个人躲起来伤心会儿行不行?”
当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伤心的时候,那才是真的伤心了。
顾东旭看着路灯下她哭肿的眼睛,唇瓣开启,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有我和胖春呢。”
宋喜应声:“我知道,等会儿你跟她打声招呼,别让她担心,我就不接她电话了。”
顾东旭送宋喜去街口打车,宋喜坐上车,待到车门关上,司机问:“去哪儿?”
宋喜说了个地标,司机开车载她过去。
到地方下车后,宋喜一个人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其实她要去的是附近的某小区,夜城中懂政治的人都知道,这座小区里面住的全是官员,相当于政府人员的家属楼。
别看着外表平淡无奇,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是特警便衣,闲杂人等插翅也进不去。
自打宋元青被带走,这里的房子就空下来了,没人跟宋喜说过,这里不能来住,但她就是这么敏感,一丝一毫的话柄都不给人留,不会让人看笑话。
出示门卡进入,宋喜缓步绕过小半个绿地花园,站在某单元楼下,这边的楼层都不怎么高,顶层也只有十六层。
宋喜望着十五楼的窗子,无一例外的黑漆漆,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眼下这个时间,正是万家灯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整栋大楼,也只有一户没有开灯。
宋喜第一次发现,哪怕是把头仰得这么高,眼泪依旧会顺着眼角流下来,又痒又凉,让人忍不住伸手抹掉。
宋元青最少要判七年,他最少还有七年不能回家,她眼睁睁的看着家,可却不能回去,唯一的家人都不在家,家还是家吗?
夏季的夜晚,绿植多的地方总会伴随着虫鸣鸟叫,宋喜孤零零的站在楼下,头仰得那么高,固执又倔强的看着黑灯的一层,任由眼泪流下,放纵自己发出不扰人的啜泣声。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站到宋喜头晕目眩,僵硬着脖颈把头抬回原处,眼泪流干了,她却舍不得走。
一个人溜溜达达在小区里转悠,走累了,宋喜找到一处秋千,坐在上面晃悠两下,想到以前晚上常跟宋元青下来遛弯儿,她坐秋千,他在后面推,眼泪顿时又涌上眼眶。
流泪分两类:反射性流泪和情感性流泪。在情感性流泪中含蛋白质比反射性流泪多,并且情感性流泪有一种类似止痛剂的化学物质。眼泪中的乳铁蛋白、β-溶素等都具有防卫功能,能抑制细菌生长。此外眼泪的分泌会促进细胞正常的新陈代谢,不让其形成肿瘤。
宋喜一边流眼泪,一边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去看精神科。
夜越来越深,原本整个小区有八九成的灯都在亮着,后来渐渐的,一家接一家的关灯,最后,只剩下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
宋喜安静的坐在秋千上,额头靠着右边的铁链,有时候酸涩涌上来,她会默默地流眼泪;但更多的时候,是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出神的状态。
她胆子大,平日里上手术台给人开胸缝心都不怕,更别说是黑,可宋元青总是叨叨她,不要走夜路,也不要黑天在外面晃悠。
想到曾经的一幕幕,宋喜吸了吸鼻子,只恨不能现在有个鬼跳出来,好像这样宋元青就会立刻出现保护她。
夜深了,人也静了,整个小区都不见一个人影,宋喜耳边唯剩下微微的风声,她出神的盯着眼前某一处,没有听到脚步声,视线里直接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和半截黑色的休闲西裤。
来者在她面前两米远的位置站定,宋喜慢慢抬起头,顺势往上看去。
对上那张背光的模糊面孔,宋喜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乔治笙。
她没有心情诧异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倒是乔治笙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秋千上的宋喜,沉默片刻,主动开口问道:“还想住这里吗?我可以帮你。”
第80章
三年婚约
还想住这里吗?
宋喜只要一想,心底就酸的不行,垂下视线,她摇摇头,不想了。
乔治笙站在原地,宋喜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紧抿着唇瓣,嘴里面尽是酸涩的味道。
过了数秒,宋喜听到乔治笙的声音传来,惯常的没有温度,比公式化还多了些许的冷漠。
“你爸跟你说了吧?三年,之前那几个月算我送你的,从今天开始,三年为限,我保你人身安全,时间一到,我们离婚,大家两不相欠。”
能在这种时刻说这种话的人,全世界也就只剩下乔治笙了,如果换第二个,宋喜一定怀疑对方是趁机落井下石,但她对乔治笙‘不偏不倚’,原本就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此刻也就没有雪上加霜。
很快的抬手抹掉眼泪,宋喜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乔治笙说:“我不想老调重谈,往后的三年时间里,我也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我就有一个请求。”
乔治笙双手插在裤袋中,一身黑色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沉魅,尤其是背光而立,俊美的面孔并不清晰,模糊会让人没有安全感,更平添危险气息。
宋喜的睫毛上沾了眼泪,更看不清乔治笙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一个字:“说。”
宋喜捏紧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戳进肉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暂时可以抵御心上的疼,她忍着哽咽道:“我爸不是故意讲条件威胁你,他所有的逼于无奈都是因为我,我不会给你找麻烦,也保证我爸绝对说到做到,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别让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宋喜说完这番话,掌心早已经疼到麻木。
她不是爱求人的性子,更何况是‘仇人’。
但是除了乔治笙之外,宋喜不知道还能请谁保宋元青,在夜城还有谁比乔家的势力更大。最重要的是,宋喜怕乔治笙暗地里报复宋元青。
宋元青让乔治笙窝囊,乔治笙随便想点儿法子,也够如今的宋元青愁,所以宋喜不能不为宋元青打算。
乔治笙多精明的人,宋喜说完,他立刻就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薄唇开启,他出声道:“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不会偷偷摸摸的使绊子,至于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不归我管,你让我去保你爸,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宋喜想过,乔治笙未必会答应,但当这些话清楚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又是另外的一种绝望。
他的语气没有嘲讽,但内容却是嘲讽的。
宋喜如鲠在喉,几乎不能直视他。
略微垂下视线,她偷着咽下涌上嗓子眼儿的酸涩,想要说些什么回复,但大脑一片空白,她努力了好几次,终是沉默不语。
寂静的夜里,所有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好几倍,宋喜很想让乔治笙快点儿离开,她好痛痛快快的该流泪流泪,该伤心伤心,他在这里,她连最真实的情绪都不能流露。
也不知道他大晚上跑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就是通知确认一下,他们的夫妻关系要从今天开始,正式往后顺延三年?
正想着,乔治笙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我帮不了你爸,就算能帮,我也不会帮,但我答应他会管你,如果你想出国,我可以送你出国。”
稍顿,他又补了一句:“到了国外,依旧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
宋喜果断的摇了摇头,“我不走。”
宋元青在夜城,她哪儿都不去。
乔治笙问:“那你有什么要求?”
宋喜想说,保证宋元青的安全就好,但这样的话先前已经被他否决,她不敢再提,只有低声回道:“我没有要求。”
说完,她忽然想到什么,抬眼看着他问:“你知道我爸的事儿,什么时候定吗?”
乔治笙没卖关子,直言回道:“就这几天,不会超过这个星期。”
宋喜握着秋千铁链的手一紧,微张着唇瓣,小口小口的喘息。
乔治笙是背光而立,宋喜则是面朝着路灯,因此他清楚看到她煞白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的。
他见过很多女人,各式各样,就像是展示柜中的各种酒,单论外表,千秋百态,要论内里,口感不一。
如果让他用一种酒去形容宋喜,乔治笙脑子里难免转了几道弯儿,第一反应竟然是家里酒柜中,瓶子最漂亮的那一个。
是啊,单论外表,宋喜当之无愧的‘花瓶’一个,至于口感嘛……乔治笙认真的琢磨了一下,也许元宝说得对,他讨厌宋元青,所以恨屋及乌,但要是实话实说,宋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她甚至很识趣儿,每每跟他在一起,都表示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
乔治笙是有本事解决任何麻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讨厌麻烦,尤其是爱招惹麻烦的女人。就这一点而言,乔治笙还是蛮欣赏宋喜的,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有的念想都是刹那之间闪过的,乔治笙没有动恻隐之心,只是多了三分耐心,主动开口对宋喜道:“你爸虽然进去了,但他在夜城根基很深,不是什么人说动就能动的。”
宋喜抬眼看向乔治笙,噙着泪水的眸子中难掩希冀。
她相信他说的话,仿佛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乔治笙也看懂她眼底的神情,忽然话锋一转,带着轻嘲的口吻道:“我不能被他捏着,他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
宋喜瞬间又垂下视线,低声回道:“我替我爸跟你说声对不起。”
乔治笙看她这样,倒也不会欺负一个女人,收回戏谑,他开口说:“我要你的对不起没用,你只要说到做到,以后少给我找麻烦。”
宋喜已经觉着非常没面子了,但她又能怎么样?跟乔治笙翻脸吗?不能。
她强迫自己低下僵硬的脖颈,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
乔治笙淡淡道:“我要回去,你走不走?”
宋喜这次倒很快,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两人分别时话都没说一句,她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乔治笙没有任何迟疑,转身离开,高大的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81章
她不会自杀
夏季的夜里只有闷热,并不会凉爽,宋喜常年在恒温的医院里面待着,其实是怕热的,但她却能在秋千上坐一整个晚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明知道这样于事无补,可能只是想变着法的作一作,不然这满心的酸愁无处安放,她会疯掉。
待到天边泛亮,小区里也有清洁人员打扫,宋喜从秋千上起身,再次转到家门口看了一圈,然后从后门出了小区。
后门有条商业街,没有多繁华,但是很便利,宋喜来到一家小面馆门口,因为时间太早,店里面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在前台坐着。
宋喜一夜未睡,眼睛又哭肿了,加之宋元青出事儿之后,她有三四个月都没来过,估计老板两口子一时间没认出她来,面色无异的问道:“吃点儿什么?”
宋喜低声回道:“牛肉面。”
“辣椒吃吗?”
“嗯。”
宋喜找了处背对人的桌子坐下,要是以前,她跟宋元青一起来吃,都会叮嘱一句:“多辣多醋。”
今儿是实在不想开口讲话,随便了。
锅里的水是开的,面下进去很快就煮好了,再浇上一马勺的红烧牛肉,一把葱和香菜。
老板亲自给宋喜端过来,“小心烫。”
宋喜垂着视线,“谢谢。”
掰开一次性筷子,宋喜低头搅着面,她右上方挂了个电扇,风一吹,裹着碗里香喷喷的热气,尽数扑在脸上,手一顿,她刹那间就酸了鼻子。
宋喜是又想到宋元青,想到以前两人早上过来吃面的画面。
抽了餐巾纸,宋喜抬手擦眼泪,纸巾的质量不怎么好,有些割人,宋喜吸了吸鼻子,不想被人发现异样,所以和着嘴里的酸,味同嚼蜡的吃面。
胃饿的疼,但是心里堵得慌,宋喜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给钱离开面馆。
眼下才刚刚六点十五,街上人不多,偶尔能看见家长送孩子上学的。
宋喜站在路边,迟疑着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走,她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回乔治笙那边,有那么一瞬间,宋喜惊觉夜城这么大,以前总叨念着忙,没空去玩儿,如今好了,让她选择,她倒不知该去哪儿了。
人要是心里受了伤,眼睛看什么都能被刺激到。宋喜看见一个爸爸帮女儿拎着书包,女儿看样子顶多六七岁,两人大手牵小手,从宋喜面前走过。
男人说:“你在学校听老师的话,爸爸周末有空,带你去欢乐谷。”
小女孩儿马上蹦跳着说:“我听话,老师昨天还表扬我了呢。”
“是吗?那爸爸也表扬你,你想吃什么?”
宋喜盯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像个妒妇,她嫉妒小女孩儿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爸爸的手。
看了几秒,宋喜别开视线,身边有行人经过,她怕别人以为她是神经病。
但她心里一瞬间有了主意,谁还不是自己爸爸的心头肉了?
宋喜站在街边,等了会儿,拦到一辆计程车。
上车后,她说:“宁湾渔场。”
宁湾渔场在夜城郊区,市中心开过去,不堵车也要一个小时。坐在后座,宋喜疲惫到极致,可是闭上眼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一路走走停停,开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计程车在宁湾渔场前面停下,宋喜给钱下车,看了眼时间,然后掏出手机给丁慧琴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宋喜说:“丁主任,不好意思又要跟您请假,我想提前休年假,您看方不方便?”
丁慧琴问:“有什么急事儿吗?”
宋喜拿着手机,眉头轻蹙。
原本她不想说,可有些事儿早说晚说,大家都要知道,宋喜咽下哽咽,低声回道:“我爸的事儿,我觉得我要休息几天,不然会影响工作。”
丁慧琴一听,也是明显的一顿,随即压低声音问:“你爸怎么样了?”
宋喜一忍再忍,抬手抵着鼻尖,眼泪滚滚而落。
丁慧琴那边很快道:“不说了不说了,我给你批假,你想休几天就休几天,医院这边不用担心,基金也有我看着呢。”
宋喜压抑的声音说:“谢谢丁主任。”
丁慧琴感叹道:“谢什么,你快去忙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
宋喜应着,待到电话挂断,她用手背遮着眼睛,站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兀自啜泣。
哭完了,哭累了,宋喜掏出纸巾擤鼻涕,然后迈步往渔场里面走。
这些年跟宋元青两人相依为命,宋喜从不觉得孤单缺憾,反而觉得宋元青给予她的美好回忆太多太多。
可能是怕她缺少母爱,所以他既当爸又当妈,明明工作忙到起飞,可还是能见缝插针的制造父女二人的欢乐时光。
宋喜十一岁的时候,第一次被宋元青带去钓鱼,这是个考验耐心的活动,一般小孩子都坐不住,但宋喜觉的很有趣,尤其是眼看着自己钓上来的鱼,最后变成了自己桌上的盘中餐,这会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所以打那之后,宋元青跟她约定,再忙,一个月也要抽一次空闲,两人一起出来钓鱼,钓鱼需要的时间长,父女两人可以交流一下各自工作领域上的问题和成就,乍一听就跟政府开大会作报告似的。
宋喜进了渔场,拿了自己和宋元青存放在这儿的渔具,钓鱼的时候,宋元青的杆儿就撑在旁边,像是他就在这里,只是临时走开,一会儿就回来了。
翠城山别墅,乔治笙是临近中午才下楼,昨晚他刚回家,朋友有事儿打电话叫他出去,他凌晨才回来。
瞄了眼玄关处,他很轻易就能判断,宋喜是回来又走了,还是从未回来过。
一夜未归,敢情她是在那边待了一夜?
她的身影只在他脑海中存留不到五秒,乔治笙很快就想了其他的,一忙就忙到晚上六七点。
离开公司去赴约的路上,前座开车的元宝说:“宋喜去钓鱼了。”
乔治笙微微转头往前看,虽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带着疑问的。
元宝继续道:“派去跟着的人打电话回来,说她一大早打车去了宁湾渔场,在湖边一坐就是一小天,他们怕她跳湖,眼都不敢眨一下,盯得眼睛都酸了。”
乔治笙闻言,唇角下意识勾起,俊美的面孔上似是彼岸花开,让人目眩神迷。
他说:“让他们休息会儿,宋喜不会自杀的,她还要等宋元青出来呢。”
第82章
人美不问出处
元宝边开车边道:“她还是挺坚强的,一般独生子女,又是这种高官二代,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靠家吃家的,老子一出事儿,下面乱成一锅粥,就这点而言,我几乎有些佩服她。”
乔治笙瞄着元宝的后脑勺,似笑非笑的道:“你又在帮她说好话。”
元宝穿了金钟罩铁布衫,丝毫不受影响,直接把话头又丢回去,“你不觉的宋喜挺沉得住气吗?”
乔治笙别开视线,薄唇一张一合,不辨喜怒的回道:“凑合吧。”
元宝眼底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乔治笙就是难得夸人,能得他一句凑合,已经是很不错了。
车子从海威集团一路开到三环新开的一家火锅店,下车进店,直奔楼上包间,房门推开,偌大的空间,靠窗边是一张十人座的圆桌,此时桌上已经对坐了两人,都是男的。
左边那个一身玫瑰红的半袖T恤,眉眼格外明朗,天生的唇角上扬相;右边那个身穿白色衬衫,袖扣系的一丝不苟,只脖颈处开了一颗扣子,模样依旧俊逸,却明显少了张扬,多了些沉稳。
看到请乔治笙跟元宝一前一后进来,前者马上浓眉一挑,出声道:“呦,说曹操曹操到,我刚还跟博衍说呢,某些人说请客,来得比客人还晚,赶紧上座,付账的地儿给你留着呢。”
元宝跟桌上的两人笑着打招呼,两人皆是笑着回应。
乔治笙迈步往主位方向走,边走边说:“不就是去了趟泰国嘛,怎么顺道连手术都给做了?”
他嘲笑对方娘们儿似的阴阳怪气,常景乐面不改色,当即出声回道:“我要做也必须拉着你一块儿做啊,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说着,他忽然朝着对面白衬衫的男人,扬了扬下巴,“是不是,阮?”
话音落下,阮博衍面色如常,云淡风轻的道:“你硬,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硬二十个小时。”
元宝从旁捡乐,乔治笙拿出烟,元宝有眼色的递过打火机,抽了口烟,乔治笙慵懒的靠坐在椅背上,听着常景乐侃大山。
常景乐嬉笑着说:“这你都知道,你跟谁打听的?”
阮博衍道:“随便进个会所,有谁不认识你常大少的?赶明儿我不做文化公司改做药物,一定高价雇你当保健品代言人。”
乔治笙明显的唇角勾起,俨然是听的热闹,抽了口烟,他吐出白色烟雾,满眼促狭,半真半假的说道:“不用赶明儿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先把他签了。”
此话一出,常景乐侧头看向乔治笙,稍微换做认真脸道:“欸,听博衍说,你那事儿成了?”
乔治笙‘嗯’了一声。
常景乐笑道:“可以啊,那么大个肥缺,全让你吞了?”
乔治笙说:“老狐狸也没少狮子大开口。”
在外面说话,大家都很注意,不会提到敏感人员的名字,但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老狐狸说的就是程德清。
乔治笙去岄州的那段时间,正赶上常景乐去泰国,他是今天才回来,大家聚到一起吃饭。
聊了几句正经的,常景乐又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我听我们家老头子说,宋元青近日突然承认贪污,估计这个礼拜之内就会判,你们说这案子先前查了好几个月,宋元青一直没承认,怎么现在突然间就承认了?这罪承认了就是七八年的刑期,他疯了吧?”
常景乐是实打实的高官后代,都不是官二代,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冀北省长,爸爸是现夜城检察院院长,姥姥姥爷是司法高官,也就是从他妈妈开始,家里从商,不然全家子都是官儿。
都说夜城遍地是官员,那也要看官职的含金量,像是常景乐这样的家庭,绝对是一般官员都要抬着脸迎合的。
阮博衍出身文化高知家庭,对这个圈子的事儿,不仔细打听,也不会知道。
他今天是第一次听说,闻言,淡定中夹杂着意味深长的口吻回道:“起初说他贪污,我们家里人都很诧异,之前家里要弄文化公司,想请他做嘉宾过来一趟,我爸准备了一套顺治的文房四宝,托人送到他那边,他不仅叫人送回来,还附赠了一张书法,祝我们开业大吉。刚开始家里人还以为是欲擒故纵,结果一晃儿好几年过去了,他都没再主动联系过我们。“
常景乐也一脸纳闷,“他在位期间,口碑一直不错,这次被人实名举报,大家都在猜,到底是谁在整他,反正我也不怎么相信他会贪污,可他竟然自己承认了,闹哪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常景乐看向乔治笙。
乔治笙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微垂着视线,一边在捻烟头,一边道:“咱们跟他没有利益往来,他进不进去,因为什么进去,都跟咱几个没关系,我倒是更在意下一个提上来的人是谁,能不能用得上。”
别看桌上的三人身份背景天差地别,但朋友这档子事儿,一般人说不清楚,喜不喜欢看的是五官,合不合得来,要看三观。
三人不仅是私下里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当然很多生意都不是明着挂他们的名字,可是每个月哗啦啦的真金白银,流进的都是他们兜里。
乔治笙把话一岔,常景乐很快就顺着他的新思路往下聊,大家鲜少再care宋元青,这就是最现实的人走茶凉,大家在意的,永远是在其位的那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是姓宋姓陈还是姓王,无所谓。
正经的不正经的聊了一大堆,中途乔治笙无意中问了一句:“为什么非要来这家店?没看东西多好吃。”
瞄着面前的一盘菠萝古老肉,乔治笙摆明了有些嫌弃。
他不管常景乐怎么给他开小灶,在火锅店愣是给他整了一桌子的中餐,他挑剔是出了名的。
常景乐闻言,想都不想的说:“你问博衍,他非要来。”
阮博衍低头涮着自己面前的清汤锅,头也不抬的道:“你听他放屁,他看上这儿的一个服务员,死活要选这儿。”
乔治笙不吃东西,闲不住,又点了一根烟,狐狸眼微微一撇,他三分嘲三分嫌的口吻说道:“喜欢就买了呗,何必费这个事儿?”
第83章
声色犬马
常景乐眼睛一瞪,佯装惊慌的道:“这么奔放?”
元宝轻笑着说:“笙哥让你买店,不是买人。”
常景乐对元宝说:“你就爱往他脸上贴金,你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让我买店还是买人?”
乔治笙说:“淫者见淫,智者见智。”
常景乐蹙眉,不耐烦的道:“你少来这套,人阮阮出身文化世家,就连名字都是从《诗经》里面出来的,他都没成天拽词儿,你拽什么拽?”
阮博衍眼皮微掀,低沉着声音讽刺道:“说你文盲都是侮辱文字,你就是盲,说过多少遍了,博衍是《远游》里的,不是《诗经》。”
乔治笙笑道:“你体谅他,我估计他现在连你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你何必难为他?”
常景乐眼球在眼眶中转了三百六十度,不以为意的道:“没你们两个有文化,这么有文化有个屁用,你们现在还跟女孩子吟诗作对吗?瞧瞧你们一个个跟和尚似的,有时候我真替你们心疼,枪太久不用也是会锈的。”
阮博衍说:“我月初才分手。”
常景乐表情夸张的说:“已经两个礼拜了,你怎么忍的?”
阮博衍头也不抬的回道:“我没你那么畜生。”
元宝生怕这个话题会烧到自己身上,并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常景乐撩完阮博衍,下一个就到他,所以他站起身,迈步往外走。
常景乐看着他道:“欸?去哪儿?”
“洗手间。”
常景乐‘啧’了一声:“一聊到这个话题你就跑,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元宝说:“我是要躲着点儿‘和尚’。”
和尚指的是乔治笙。
元宝前脚刚走,房门关上,常景乐转头看向乔治笙,乔治笙先他一步开口:“整这么个破地儿,吃了比没吃更饿,我不找你麻烦,你别惹我。”
常景乐聊骚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闻言,一口气提起来不能再咽回去,他直接改口道:“待会儿换个地儿,吃什么你说。”
临走之前,常景乐叫了个服务员进来,随手从钱包里面捏了一打钱,少说也得二十几张,只让她叫另一个人进来。
服务员走后不久,房门被人敲响,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子,长头发梳着低马尾,没怎么化妆,长相就乔治笙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但是架不住常景乐喜欢,愣是从她这里买了单,还塞给人家一张用餐巾纸写好的电话号码。
女孩子红着脸走开,再没回来,乔治笙不屑的道:“低级。”
常景乐说:“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乔治笙说:“让你家老头子听见,一准儿给你打成花猫。”
从火锅店离开,几人又去了禁城,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元宝马上吩咐私厨帮乔治笙准备吃的东西,他没吃饱,脾气会更难以捉摸。
三个大男人在包间里也是怪怪的,不谈正经事儿,常景乐一个电话又叫来一帮狐朋狗友,这些人都算得上是一个圈子的,只不过关系不到特别铁的地步。
听说景少回来了,乔治笙也在,一帮人无论身在几环,皆是放下手头上的事儿,迅速赶过来,其中还有一个是从海城飞回来的,不早不晚,正赶上午夜场的惯例狂欢。
今儿的游戏是‘猜猜我是谁’,指定一男一女,男人蒙上眼睛,先随意‘测量’一个女人的上围,然后由浅入深,分几个等级,最初可能是五个,然后是十个,最后在二十多个女公关里,靠感官去找到对的那个人,其他人下注,要是猜对了,晚上女人跟着大家走,猜错了,钱所有女公关分。
来这种销金窟消遣的人,没有一个是在乎钱的,大家唯一在乎的就是隐私跟安全,而禁城能提供的,除了帝王般的享受,就是帝王般的安全。
在这儿没有人担心泄露任何负面传闻,而当一个人无所忌惮的时候,总会暴露出人性深处的劣根性,比如欲,贪,颠,狂。
游戏说开始就开始,乔治笙看到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被推到蒙眼的男人面前,男人抬手覆在她的两团高耸之上,女人被捏的发出轻哼,然后马上伸手捂住,怕因为声音暴露自己。
隔着衣服摸显然不够,在众人的笑闹声中,男人把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面,昏暗灯光下,一张张男女交错的脸,看起来光怪陆离。
乔治笙坐在一旁抽烟,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敢靠近,在禁城工作的女人都知道,老板不近女色,要不然就是心理洁癖,瞧不上她们,反正她们不会嫌命长,敢去主动撩老虎。
包间里面闹成一团,乔治笙身处乌烟瘴气之中,干净的好似一朵黑莲花,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分外妖娆。
夜越来越深,一帮妖物们也越作越疯,眼看着好些女人都已经衣不蔽体,乔治笙中途起身离开包间。
禁城走廊,乔治笙一侧头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祁丞等人,皆是熟面孔,对方以祁丞为首,主动跟乔治笙打招呼。
乔治笙微微一笑,“来捧我的场?”
祁丞笑说:“那当然了,不能当七少的合作伙伴,当个忠实顾客也好吧?”
乔治笙面不改色的道:“这话说的我不得不免单,你们玩儿的开心,今天算我的。”
祁丞道:“我怎么觉着,七少是故意想封我的嘴,让我吃人的嘴软呢?”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乔治笙身后的包间房门,其实这里的隔音效果已是做得极好,奈何里面人玩儿太凶,女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别说正常男人了,就是有病的往这儿一站,三天一疗程,顶多三个疗程就痊愈。
祁丞往前探了探头,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宋媛,传不到宋喜那儿。”
乔治笙闻言,唇角勾起的弧度变大,并不否认,只笑着回道:“谢了,我也不会告诉宋喜,传不到宋媛那儿。”
话罢,两人相视一笑,在外人眼中,保不齐有人误以为他们关系不错,但懂内情的人都明白,祁家,乔家,水火不容,明里暗里早就互相倾轧,也难得祁丞跟乔治笙还能表面过得去。
第84章
怕她死我家里
乔治笙向来不喜欢鬼混,趁着常景乐他们还没发现,直接让元宝开车送他回家。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乔治笙坐在后面闭目养神,车里很安静,直到他忽然开口问:“她还在外面晃荡呢?”
元宝下意识的顺着后视镜往后一瞧,只见乔治笙依旧闭着眼睛,看不见眼中神情。
稍微一顿,元宝回道:“不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来过一次电话,说宋喜已经回翠城山了。”
车内又恢复安静,半个小时后,元宝将车子开回别墅门口。
乔治笙开门走进玄关,瞥见宋喜的鞋子整齐的靠右摆放,就是昨晚她穿的那双,不知怎的,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昨晚坐在秋千上,孤独无助的模样。
宋元青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会哭是正常的,只不过没有被如今的结果击垮,反而有勇气对他说,希望他照拂宋元青,这种胆量和心智,也不是一般女人会有的。
乔治笙该怎么形容宋喜?
理智?大气?聪明?
好像都不大准确,因为他脑子里已经蹦出一个词儿:狠。
没错,能扛得住压力的女人,往往都是狠角色,不愧元宝都暗地里佩服她。
换了鞋,乔治笙径自上了二楼,连三楼的台阶都没看一眼,宋喜心情如何,跟他没关系,他在乎的只有一点,往后三年时间,他跟她是确定要绑在一起了,她别给他弄什么幺蛾子就行。
三楼,宋喜的房间中一片漆黑,她白天在渔场待了一整天,热得汗流浃背,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开空调,温度开的极低,倒在床上,她疲惫至极,不是睡过去,是半晕过去。
昏昏沉沉,她做了个梦,梦里面都是零散的片段,有宋元青,有乔治笙,还有很熟悉的面孔,她一时间却叫不上名字。
再睁眼,宋喜是被冻醒的,怪不得她梦里面是寒冬腊月,因为室温才二十度,空气中都是寒冷的味道。
浑身无力,脑袋发沉,宋喜费尽力气,抬手拿遥控器把空调给关了。
胳膊缩进被子里,她先想着是不是迟到了,今天医院排没排手术,随后又猛然想到,她跟丁慧琴请了长假,这段时间都不用去医院。
一年到头难得休假,宋喜瘫在床上,因为房间中的冷空气未散,她冷得用被子蒙住半张脸,身体蜷缩成一团。
回想起昨天和前天的画面,眼泪如期而至,终于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表露伤心,不用怕人怪异的目光,同情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嘲讽。
从早到晚,时睡时醒,这回真的是恍恍惚惚,宋喜两天一夜,只有昨个早上吃了几口面,其余时间只有喝水。
她不是故意作践自己,只是不饿,不想吃,也或许她心里潜意识的告诉自己,想用这种方式陪宋元青一起承担痛苦吧。
一整天都很不舒服,四肢发软,脑袋生疼,宋喜知道自己这是吹空调吹得感冒,她不想下楼去翻乔治笙家里的抽屉找药,也不想打电话给韩春萌或者顾东旭,她寻了个最古老的方子,憋汗。
外面大热的天,宋喜不开空调也就罢了,还浑身裹着被子,果然到了晚上,她被热醒,全身都是汗,一摸额头,好像是冷汗。
不管热汗冷汗,宋喜受不了浑身黏糊糊的,她费力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光是这个动作,已经让她脸色煞白,耳边嗡嗡直响。
那感觉类似低血压和低血糖,眼前一片黑黄,待到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宋喜起身走进浴室。
浴室的镜子中映照出一张特别吓人的脸,脸色白到透明,一双眼睛肿到只剩一条细缝,宋喜胸口微弱的起伏,因为没力气,她所有的反应都变得很慢。
慢慢的别开视线,慢慢的脱衣服,然后慢慢的走到花洒下面,打开水龙头。
这个水温是她平时就调好的,但今天却觉着冷,宋喜回手又把温度调高,闭着眼睛,她任由微烫的水珠顺着头发和脸颊,流淌全身。
这两天哭得太多,早已内心麻木,泪腺迟缓,宋喜逼着自己承认,这回宋元青是真的栽了,但凡有办法,他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然后等他出来。
她自己不觉着自己站了很久,但封闭的浴室里早已雾气蒸腾,她没开排风,室内越来越热,等到宋喜觉着呼吸不畅,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就跟仙境似的,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
细瓷般的皮肤被热水烫的粉红,宋喜微张着水嫩的唇瓣,急切的喘息。她想回手关掉花洒,可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惊觉自己竟然做不到。
耳边嗡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频率,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觉得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正在飞速抽光。
当宋喜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出不去浴室的时候,她只能职业的反应,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动作,缓缓蹲下来,然后躺在地上。
当她侧趴下的那一刻,宋喜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
欣慰的是,再晚一秒,她一定大头朝下晕倒在地上,这样绝对会磕伤;
心酸的是,她无依无靠,怕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常景乐刚从泰国回来,昨天是乔治笙做东,今天是阮博衍做东,一帮人一直闹腾到后半夜,原本乔治笙都想在禁城住下了,结果元宝偷着跟他说:“笙哥,宋喜一整天没出家门,要不要回去看看?”
乔治笙刚想说,她那么狠,宋元青还没说有个三长两短,她能怎样?
可转念一想,他忽然发散性思维,觉着宋喜会不会自杀,然后留封遗书给他,告诉他一定要照拂宋元青?
思及此处,乔治笙很快起身,不远处的常景乐见状,立马指着乔治笙说:“你干嘛去?又想跑!”
乔治笙没废话,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有急事儿,你们玩儿你们的。”
见状,所有人都不敢拦,因为乔治笙说一不二。
到了外面,元宝跟在乔治笙身侧半步远的位置,见乔治笙急了,压低声音道:“我该早点儿跟你说的。”
乔治笙沉声说:“想什么呢,我怕她死我家里,麻烦。”
第85章
刻在脑海的一幕
上了车,乔治笙拿出手机给宋喜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面清楚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眉头一蹙,乔治笙一股闷气顶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