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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鬼上身了。

    易坤山见女儿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倒是有些心虚,用倒茶掩饰不自然:“这次去京城感觉如何?”

    “就那样。”

    “就哪样?”

    “........”

    ,尽在晋江文学城

    易乐龄回复完邮件,喝茶看戏,也不急着上班。易琼龄干脆赖着不走,一颗虾饺分三口吃。

    所有目光都在她身上。

    易思龄吃不下去了,她今天早起就是一个错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要说的:“行了,爹地,你也别拐弯抹角了,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易坤山:“.......”

    “谢家下周来提亲。”她不咸不淡地说。

    易坤山把茶杯打翻,茶水浇了一手,没反应过来,“什么?”

    易琼龄笑爹地没出息,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没把面汤打翻呢,“就是姐姐答应和老男人结婚了。你和妈咪目的达成了。”

    易坤山望向这个捧在手心的大女儿,一时间心里翻江倒海。

    太猝不及防。

    这么多年,嘴边就没停过要给女儿找好人家,如今尘埃落定,他反倒觉得空落落。高兴归高兴,更多则是说不出的惆怅,高兴是女儿同意了,惆怅是女儿要嫁人了,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堵在心里。

    百感交集之下一眶热泪没忍住,涌上来,梁咏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

    易坤山靠喝茶掩饰住失态。

    易思龄心中漾出柔软,起身走到易坤山和梁咏雯中间,左右手分别轻轻搭在两人后背,“以后我不在家的日子要多想我。”

    她没说每年会回家住三个月,她想给爸妈一个惊喜。

    易琼龄拿起手机,按下快门,把这个场面记录下来,澄澈的蓝天格外动人。

    她说:“以后姐夫对Mia不好,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理你们两个了。”

    易坤山又气又笑,骂她捣什么乱,还不赶紧去上学。

    易乐龄也露出笑容,清冷的面容难得如此柔和。

    浅水湾的海风悠悠吹过。

    .

    很快,谢家和易家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圈里越传越烈,几乎所有的饭局酒局都要把这事拿出来八卦八卦。

    这几年,易坤山为爱女择婿可是费劲了心思,众人都看在眼里,也想攀一攀,哪料到最后选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家。

    谢家论实力论地位在京圈里排得上前三,来头不小,众人心里各有各的隐晦。

    这桩婚事,易坤山一个月前就和谢家谈拢,但不敢声张,怕最后落空,把易家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只放出了结婚的消息,是为了让其他人心里清楚,可别再跟他介绍女婿了。

    如今尘埃落定,自然不需要再隐瞒。

    易坤山和梁咏雯最近忙得飞起,成堆的酒局饭局邀请他们,见面就是恭喜恭喜,问日子定在几号,要讨一杯喜酒喝。就连其余三龄也比往日忙,很多旁敲侧击来打听的。

    易家的面子本来就大,再加上谢家,可以说强强联合。

    易坤山来者不拒,春光满面:“那是当然啊,小女结婚那天一定邀请你。”

    梁咏雯就想得更多,私底下让他悠着点,别见人就发请帖,到时候宾客来的太多,怕谢家那边有微词——毕竟谢家向来低调,隐藏得很深,在各种富豪榜上都寻不到踪迹,就连福布斯也探不出谢家有多少家底。

    易坤山说起此事就很满意:“亲家说了,婚礼要大办。港城一场,京城一场,两边都要大办。”

    “大办特办,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他把谢家的原话复述出来。

    梁咏雯大喜:“真哒?”

    在港岛,有头有脸的人家办婚礼,讲的就是一个排场,过大礼、摆酒都是重头戏。

    “还会骗你?谢董亲口承诺的。这两天谢太估计会找你商量过大礼的事,你问下昭昭,嫁妆还有什么想要的,都添上去,我们嫁女可不能输给圈里任何一家。”

    他易坤山辛苦打拼一辈子,不就是要在嫁女儿这事上风光一把?

    梁咏雯高兴极了,已经开始盘算要加什么了。

    看这情形,先头备的嫁妆似乎也不是很够,昭昭远嫁,到京城那边人生地不熟,更要撑足场面才是。

    .

    易公馆在琢磨嫁妆,谢园也在备聘礼,两头的主母都在风风火火操持婚事,乐不思蜀,隔两日通个电话,互通进展。

    自打谢温宁在易欣龄那儿打听到易思龄喜欢珠宝首饰,珠宝中又尤其喜欢红宝石和珍珠,杨姝桦就让人去各大拍卖行蹲点,有好的就拍下来,事急从权,价格空间给得很大。

    各地的习俗都不同,港城有自己的一套婚礼流程。梅叔和栗姨在电话里沟通,将过大礼所必需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出来,譬如礼金,金器,喜饼,果篮,海味篮,椰子篮,酒水,茶叶,喜糖等等,至于具体的细节和数量,那就是丰俭由人,只办喜事的目的是一样的——为新人讨个好彩头。

    杨姝桦去了一趟南因寺,去之前用大红洒金喜纸将谢浔之和易思龄两人的生辰八字写下,卷起,拿红绳系上,放入密封锦盒,亲手送到慧星大师面前,请大师为两个孩子问名,再择良辰吉日,顺带烧香敬佛,点了八十八万的祈福灯。

    问名就是“合八字”,古代三书六礼中的一礼。

    盒子在第三天原封不动送回谢园,前来送信的小师傅得了一笔丰厚的车马费,喜气洋洋地说了一连串祝福语。

    杨姝桦把盒子放在桌上,先是虔诚地拜了拜菩萨,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再打开,看见大师在红纸背面的批语——

    【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宁宁,快去把你哥叫来!”杨姝桦激动得无处释放,一边喊谢温宁,一边低头把这好消息告诉亲家母,她就知道她的眼光没有错。

    一开始谈这桩婚事时,谢乔鞍还担心两个小孩的性格不合适,走不到一块,可如今慧星大师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谢温宁去书房找谢浔之,看见他站在案前练书法。

    谢浔之的书房在谢园最幽静的南院,左边是枫林竹林,右边挨着谢园内最大的水体——菡萏池。

    九月是菡萏池最美的时候,荷花盛开,浮香绕曲,鸳鸯嬉戏,落雨的时候,端一杯清茶在窗边听雨敲风荷,很是修身养性。但如今快入冬,菡萏池只余一池残荷。

    谢温宁脚步轻缓,走在地毯上,谢浔之一时倒没有察觉。她走到案牍前,看见桌上摊着两三张大红纸,上面写着“囍”字。

    她拿起一张欣赏,笑容有些微妙:“大哥的字写的好好。”

    谢浔之解释:“是妈交代的任务。到时候要贴在谢园里,让我抽空多写几张。”

    谢温宁眨眨眼,无辜:“我又没问大哥为什么要偷偷写喜字。”

    谢浔之:“.........”

    谢温宁:“大哥就高兴吧。听说小嫂子特别特别美。我关注了她的ins,还跟她点赞了。”

    但说起这个她就有些失落,整个谢园就剩下她还没亲眼见过小嫂子。二姐和小哥哥都见到了真人。

    可惜她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降温的雨天也要避免出门。

    谢浔之脑中浮现易思龄的脸,他眸色暗了暗,淡声说:“是很好看。”

    “但外表不是最重要的。”他搁下笔,看着小妹,沉稳说:“相敬如宾靠的不是外表。”

    是修养和包容。就算易思龄不漂亮不好看,他也能做到如此。

    可偏偏易思龄太漂亮太好看了。这就有些难办。

    谢温宁:“婚姻也不是只有相敬如宾一种模式啊,还有很多其他的,比如如胶似漆,恩爱白头。大哥你怎么就要选最没意思的那种。你这是偷懒哦。”

    被妹妹一语道破,谢浔之眸色暗了暗。

    对于他来说,相敬如宾的确是婚姻中最偷懒的做法。

    但如胶似漆?大概不可能。他从小就习惯独立,重视私人空间,不是那种要黏着谁的人,想必易思龄也如此,不然也不会这三天都不回复他。

    他又想到这桩事。

    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了,几乎是销声匿迹。是没有看见他发过去的消息,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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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浔之皱了皱眉。

    谢温宁见大哥神情不佳,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很多事强求不来,她只能默默祝福,这场“盲婚哑嫁”还不知道日后是什么样子,期盼跟慧星大师说的一样,是天作之合。

    “对了,我来是跟你说,妈妈让你过去一趟。在花厅。”

    谢浔之简单收拾了书桌,穿上大衣后,和谢温宁一道走去花厅。半路上,他忽然开口问:“宁宁,请教你一件事。”

    谢温宁惊讶:“大哥,你还有事请教我?”

    谢浔之把打开,点开和谢温宁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小黄脸微笑的表情,“如果有人单独发这个表情给你,是什么意思?”

    谢温宁噗嗤一声,“这是阴阳怪气的意思啊,哥。就是你不想搭理对方,又不得不敷衍对方的时候就能用,或者你看不惯对方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表示不爽。而且你一发,对方就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基本上聊天聊到这里就聊死了。”

    聊死了。

    谢浔之蹙了蹙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抓握手机,他凝神看着这个微笑的表情,果然,越看越阴阳怪气。

    那晚怎么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就算了,还依葫芦画瓢回了一个过去。

    “哥?你怎么了?”谢温宁瞧他一直盯着屏幕走神。

    谢浔之回神,说:“知道了。”

    知道易思龄为什么三天不回他消息了。

    她在闹脾气。

    还闹很大。

    谢浔之平静地把手机收回口袋。

    到了花厅,杨姝桦把那张红纸递给谢浔之,让他自己看。

    谢浔之先是看到他和易思龄的生辰八字,而后再看见背面的八个字——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这是?”

    “慧星大师给你们合了八字,上上吉,说你和思龄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谢浔之看着这张红纸,几秒后,淡淡笑:“妈,你信吗?”信他和易思龄是天作之合。

    怎么看上去都不像。

    杨姝桦和他理论:“怎么不是?你和思龄长相家世都匹配,性格也互补,不就是天作之合?”

    谢浔之心想,那他们未免互补得太猛烈了。

    他失笑,把红纸收到口袋里,“其实八字这些都是哄人的。”

    杨姝桦当即抡他一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上头哪次办大事不是找慧星大师算的,人家德高望重,是活佛,你一个小孩乱说什么。”

    谢浔之挑眉,心思根本没在这,只是安静地站着,视线望向窗外的一株梅花。

    杨姝桦:“明天晚上回家里吃饭,都早点回来,我请了二叔和小姑两家,还有你宴姨,一起商量你的婚事。去港岛提亲还得拜托他们一起。就是你三叔一家去伦敦陪小琰了,赶不及,不过婚礼前一周他们都会回来。”

    男方提亲除了父母必须到场,还要有媒人,以及家族中有份量的亲戚长辈跟着一起,显得庄重体面。

    谢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一直是京城中的望族。谢浔之的父亲谢乔鞍是家中长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分别是谢浔之的二叔谢敬华,三叔谢春华,小姑谢宜绾。和谢浔之同辈的堂表弟妹更有二十来个。

    谢浔之作为大房长子,是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在家族中地位非同一般,他的婚事是谢家如今最大的事,可以说全员出动。

    谢浔之对即将到来的热闹很淡然,点头说好。,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每一个环节都少不了。

    他从没有想过他结婚会如此的繁文缛节,而且朝着越演越烈的方向而去,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就是不知道这是否合她心意,是否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又说了几句,谢浔之用工作当借口脱身。从温暖如春的花厅出来后,深秋的冷寒扑面而来。

    他站在花园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宛如一棵冷杉,静默片刻,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那张红纸。

    把红纸的两面都拍下来发给易思龄。

    【母亲去南因寺为我们合了八字。】

    【大师说,你我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他得主动些,不能由着她发闷气。

    蟾宫折桂

    易思龄根本没有发闷气,

    她的手机泡水坏了。

    自从那晚从京城回港岛后,她的手机就失踪了。第三天,栗姨才在洗衣机里找到手机的尸体。

    是她晕晕乎乎把手机扔进脏衣篓,

    那脏衣篓里都是用过的浴巾,

    佣人没注意,

    一起扔进了她专门洗浴巾的洗衣机里,就酿成了这桩惨案。,尽在晋江文学城

    易乐龄被迫提前下班陪她去买手机,

    又等她纠结了半小时是买一直用的牌子的最新款,

    还是另一款好评如潮的国产牌子。

    最后决定两款都买。

    易乐龄心疼自己的半小时。

    买到手机后,

    两人在商场找了一家可颂店坐下。

    易思龄捣腾新手机。打开p,

    里面塞满了各种消息,

    全是这两天恭喜她结婚的。圈里的各种群也因为她和谢家联姻炸开了锅,

    一些背地里看她不顺眼,

    当着面却一口一个宝贝的塑料姐妹也发来了问候。

    【Mia大宝贝!你结婚后是不是就待在京城了.....哭哭!】

    【以后姐妹局你不在,

    我都不想去了!】

    【什么时候把准老公带来玩啊,我和Tanya还想给你办个隆重的单身趴!把全港岛的帅哥都叫上!】

    【就是怕你准老公吃醋[坏笑]】

    易思龄:【好啊!party时间确定了通知我噢~但是下周二不行,

    谢家那边要来下聘提亲。】

    易思龄:【期待你和Tanya为我准备的惊喜!别太破费,我会不好意思的[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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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乐龄斜眼看她打字,“Tanya本来就看不爽你,现在还被你逼到自掏腰包给你办party,让你出风头。”

    Tanya是陈家千金陈薇奇,

    和易思龄同岁,

    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也从小学暗暗较劲到现在。去年Tanya嫁给庄家大少爷,

    婚礼办得隆重风光,

    一度成为圈里最热的话题,也有好事之人会带一嘴易思龄。

    庄家大少爷庄少洲是港岛豪门圈里的热门相亲对象,

    易坤山曾经也考虑过庄家,但陈家先一步,也就不了了之。

    易思龄眯了眯眼:“看我不爽,还要给我花钱,请我看帅哥。我爽了。”

    易乐龄摇摇头,心疼Tanya一秒钟。

    易思龄又点开了几条消息,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往下翻了,她退出p后登陆微信,刚登上去,就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她微信里的联系人少得可怜,全是家里几个。因为易欣龄在京城读书,用微信方便,家里人就都用微信聊天。

    对话框一共没多少,不需要置顶,来自老古板的消息顶在最前面,特别显眼。

    她默了片刻,不想看。

    她三天不联系他,他也无所谓,这样的塑料未婚夫,也没什么意思,但出于某种好奇心还是点开——

    【图片】

    【母亲去南因寺为我们合了八字。】

    【大师说,你我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红纸喜庆得刺目,四角是金色的“囍”,她和谢浔之的名字并排连在一起,像手牵手,往下是他们彼此的生辰八字。仪式感带来奇怪的氛围感,易思龄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看见这张红纸,嫁人一事才成了具象。

    铺天盖地的恭喜都不及这张红纸带来的冲击。

    第二张图点开,看见那八个字,易思龄心跳一突。

    假的吧,她和谢浔之怎么可能天作之合?明明是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走在一起都像硬凑。换成颜色来形容,那就是撞色,不和谐的撞色。

    易乐龄回复了几条工作信息,发现身旁的人没动静了,她抬头瞅一眼,见易思龄正对着手机发愣。

    她凑过去看,易思龄反应过来,把手机一挡。

    易乐龄:“........”

    易思龄:“我在给你选生日礼物,你若是看到了,我还送什么。”

    易乐龄看她一眼:“可我生日明年七月份。还有大半年。”

    易思龄尴尬地起身:“我去买咖啡。你要不要喝。”

    易乐龄:“美式加冰,3shot。”

    “你不睡觉了吧。最多一倍。加冰不好,去冰,不啰嗦。”

    “........那你不如让我喝白水。”

    易思龄嘟嘴,心不在焉去前台点咖啡,点完咖啡,她终于想到了该回什么,于是反手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

    易思龄:【[微笑]】

    谢浔之看着那出镜次数太多的小黄脸,无奈地笑了下。

    她还在发脾气。三天了。

    他耐心解释:【抱歉,之前不知道这个表情的意思,以为只是微笑。别生气了,以后不会再发这个表情。】

    易思龄拿着小票,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听上去真的很假。年轻人哪有不知道这个表情是在内涵人。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年轻人。他是老年人。

    她回:【哦。】

    谢浔之:【没消气?】

    易思龄:【我就没生气。】

    她只是当时很气,但三天都过了,气早散了。

    谢浔之看着这行消息,神情很淡,熄了手机,往书房方向走,落日余晖洒在他清绝的身影,无形地镀上一层薄金。

    这头,易思龄撅嘴等了一分钟,没等到回复,咖啡都做好了,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拿了咖啡往回走。

    易乐龄觉得好稀奇,亲自买咖啡就算了,还亲自在那等,亲自端过来,“这种待遇,喝自来水我也认了。”

    她抽出吸管,插进去。

    易思龄嘀咕:“说得好像我没给你买过咖啡一样。”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谢浔之打来的语音电话。

    要死啊。易思龄遮遮掩掩,说去洗手间,易乐龄瞅她,一眼看透:“谢少爷的电话?”

    易思龄瞪她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也就懒得去洗手间,她点了接通。

    谢浔之在书房里点雪茄,面容沉静淡漠,手机放在桌上,兀自拨着,这通电话他没预想能打通,当易思龄怨嫌又娇气的声音传出来时,手中的喷枪歪了下,火苗烧到了雪茄中端。

    “你做咩啊,打我电话。”

    她的普通话有带一点点港岛口音,咬字不是那么地道,再加上她娇里娇气的语调,在电话里听起来,居然有些可爱。

    雪茄已经开始点了,不好暂停,谢浔之维持着点烟的动作,语气低沉而温和:“怕你还在生气。”

    他若不管,到时候又指责他,说他对她不够宠。

    雪茄点燃,灰白色的烟雾袅袅散开,被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朋友都知道,他不碰上瘾的东西。

    雪茄不过肺,只是抽个情调,压根谈不上上瘾。其实他也不怎么想这口,就是觉得要跟易思龄拨电话,没点东西转移注意力,显得他很笨拙,很不松弛。

    听筒那端,女人语气加重:“说了我没有。没有生气。”

    谢浔之敛了敛眸,自动将她的话理解为有情绪的反话,“有也没关系。”

    易思龄愣了愣,没懂,“什么意思,你还希望我生气是吧。”

    “不是。”谢浔之缓慢地吁出一口烟,咖啡和橡木的味道依次滑过口腔,有些微辣,又回甘,这味道像她,又辣又甜。

    “我的意思是,你生气也没关系,我可以哄你,哄到你高兴为止。”

    “........”

    易思龄刚到嘴里的一口咖啡硬生生咽下去。

    谁要他哄了!

    易乐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易思龄紧抿着唇,一张脸像被烫熟。

    .

    同一家商场里,黄玟钰和陈薇奇正在某奢牌旗舰店里试刚到店的秋冬新款。

    时隔两天终于收到易思龄的回复,黄玟钰差点把脸气歪。

    这死妮子找到好夫家后派头更大了,先把她硬生生晾了三天,现下又突然答应了她们办单身party的馊主意,摆明了就是故意气她们啊。不过这妮子胆子可真大,明知办单身趴会惹未婚夫不高兴,她都要出这风头!

    黄玟钰看了一眼陈薇奇,没想好怎么跟她说,陈薇奇倒是察觉出她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高跟鞋,走过来,“怎么了,阿钰。”

    “Tanya......”黄玟钰咬咬唇,把手机拿过去给她看,“你自己看吧。”

    陈薇奇扫了一眼,脸不至于气歪,但好不到哪里去,她平静说:“这丫头故意的。”

    “肯定是。”黄玟钰脸色很差,一想到要跟易思龄办party就肉疼,开销大都不说,更要命的是,她要花钱请易思龄出风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道陈薇奇在想什么,她跟在陈薇奇身后这么多年,是真的看不懂她。

    若说陈薇奇讨厌易思龄,也没那么讨厌,不然发神经吗,主动提出为易思龄办party?若是说喜欢,那绝对不可能。

    整个港岛都知道,陈薇奇和易思龄是塑料姐妹,表面上亲亲我我,私底下互看不爽,针尖对麦芒。

    黄玟钰:“我们怎么办,到底办不办?”

    她不想办。

    单身party不比晚宴酒会好控制成本,纯娱乐性质,来的人肯定又杂又多,还得包夜店,请当红DJ,各路有名气的帅哥都有出场费,加上酒水费,至少几百万打底。何况一切标准得按易思龄的消费水平来,她花钱令人闻风丧胆,开的酒水档次不是顶级,她能一口都不喝。

    当然还得陈薇奇拿主意。她家世差一截,不敢做陈薇奇的主,也不敢单独跟易思龄使绊子。

    港岛富豪多如牛毛,金字塔尖尖的也就那几家,一只手数的出来,港媒隔三差五报道,大家都耳熟能详,易家算一个,陈家也算一个。

    家世相当的名门贵女都能玩到一起,是一个大圈子,但女孩子多,意见也多,小心思也多,总有谁跟谁玩得更好,谁私底下不待见谁,久而久之就分化出很多小圈子。

    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事。

    圈里追捧易思龄的多,羡慕易思龄的多,讨厌易思龄的也多,但讨厌也不会明摆着表现出来,见面三分笑,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宝贝。

    陈薇奇家世完全不输易思龄,不怕得罪她,有时当着易思龄的面嘲她几句,也会被对方嘲讽回来。

    两人从小到大,亦敌亦友,相爱相杀。

    “办。”陈薇奇姿态很懒,随意地拿起一枚胸针,是sales拿来的新款,供她挑选。

    “当然要办,还要大办特办,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姐妹,她要嫁人了,我当然要让她风风光光嫁去京城。”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不办到,就会落人话柄。花点钱而已嘛,陈薇奇不放在眼里。

    黄玟钰松一口气,陈薇奇这么说,肯定是她买单。

    “那她又会大出风头......”黄玟钰苦恼。

    陈薇奇毫不掩饰自己的坏主意:“我不止要把全港岛的帅哥都请来,我还要把郑启珺也请来。”

    这时,黄玟钰这才彻底慌了,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请郑启珺她是真的不敢。

    谁不知道郑启珺和易思龄分手分得不愉快,现在说不定都还在闹。

    也许,易思龄转背答应京城谢家的联姻,就是为了报复郑启珺也说不准。

    “这......不太好吧。”

    易思龄发起脾气来,是要吃人的。

    更何况她那三个妹妹全是她护法,护犊子得很,易二执行力强又冷静,易三看着好说话实则脾气最爆,能动手就不吵架,老四呢,人小鬼大还记仇,舌灿莲花,惹一个就等于惹四个,不划算....

    这也是港岛名媛圈子里,很少有人敢惹易思龄的原因。因为不划算。

    陈薇奇不以为意,要玩就玩把大的。

    听说郑启珺得知易思龄联姻后,到处发疯,把平日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公子哥痛揍一顿,打进了医院,这几天又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郑公馆里不出来。

    陈薇奇闲闲道:“这丫头反正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得罪未婚夫,前男友来参加她的单身趴又算什么呢。”

    她和庄少洲办一周年纪念party时,易思龄私底下跟她前男友搞了一张邀请函。

    这笔账,她不可能不还回去。

    蟾宫折桂

    谢园今晚有家宴,

    厨房一上午就开始忙活。

    李管家清早给郊外庄园的经理打电话,让他们送新鲜的蔬菜,水果,

    鸡鸭。果蔬都是庄园里自种的时令,

    没有特别名贵的物种,

    如今有茼蒿,红白萝卜,

    西兰花,

    豌豆,

    也熟透,

    刚摘下来的,

    果又红又饱满,

    还有梨和石榴。

    庄园是谢家的产业之一,

    园内有菜园、果园、鱼塘,

    也饲养家禽,还修了餐厅,

    娱乐室,和几栋用来住宿的小别墅。平时会接待一些前来休闲娱乐的领导,也有机关单位,企业,学校组织来此搞农家乐,

    三瓜两枣的营收倒也刚好维持庄园的开支。

    “去冰柜把前天到的海鲜拿出来,

    再去酒窖拿四瓶红酒,你就去超市买两箱车厘子,

    猕猴桃.....表小姐还爱吃园月坊的甜品,

    表少爷爱吃徐记的泡菜,也买点。”

    李管家把所有人的口味都有条不紊地照顾到,

    事情交代下去,几个佣人就分头去做自己的事。

    谢浔之今日五点五十下班,难得准时,路上堵车半小时,他就在车上工作半小时。

    迈巴赫开进胡同时,已是日落西沉。

    谢浔之关上笔电,抬头看向窗外,琉璃般的天染成了鎏金色,夕阳透过浓密的树荫,丝丝缕缕投在青砖墙上,光影斑驳摇曳,一霎静谧。他无端想起那日,易思龄招摇过市地靠在那台红色的法拉利,对着自家的院墙发呆。

    她浴在灿烂的光芒中。

    车拐进地库,司机停在固定的车位。旁边挨着一辆崭新的法拉利,前一周还没有牌,今天有牌了。

    谢浔之下车后走到法拉利前面停下,目光看向车牌,托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拿到的牌号——京A14001。

    不知道是否合她心意。

    他思忖片刻,想到今天还没有跟易思龄发过消息,于是拿出手机点进和她的对话框:【你的车牌上好了。有你喜欢的1和0。】

    .

    谢园占地广袤,第一次来的客人没有不迷路的,最变态的是,园子里不通车,只通专用的小型观光车和单车,好在地下车库四通八达,有分别通往东、西、中三院的电梯。

    今天宴客,车库明显多了几台外来车,香槟顶的拼色迈巴赫是二叔父谢敬华的,白色帕拉梅拉是他老婆范美岚的,再往边上的黑色大陆虎是小姑姑谢宜绾的。

    一家子兴师动众,全是为了他这桩婚事。

    梅叔正要按电梯,安静的地库传来骚动,一台轰隆隆的跑车开进来,他回头看了眼。

    梅叔认出来车主是谁,“是晏夫人的车。”

    谢浔之点头,没有上电梯,礼貌地等车的主人一起。晏晚秋早就看见谢浔之了,知道他没有上电梯是等她,一下车就说:“乖外甥,好久没见你了,想死你秋姨了。”

    晏晚秋是杨姝桦的手帕之交,祖上沾亲带故但早出五服,两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感情胜过亲姊妹,也是她把易思龄的母亲梁咏雯介绍给杨姝桦认识,为谢浔之做了这个媒。

    她为这事跑断了腿,是第一大功臣,去港岛提亲,她自是要跟着去,以媒人的身份。

    谢浔之笑容温和,恭维:“秋姨,您越来越年轻了。”

    晏晚秋:“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漂亮媳妇儿,才变着法夸我啊。”

    谢浔之失笑:“不全是。”他抬手虚拦住电梯,礼貌地请晏晚秋先进。

    晏晚秋被逗笑,也不客气,先进了电梯。

    电梯里,晏晚秋不遮掩,光明正大地打量她这个大外甥。人是真俊,浑身贵气,身高样貌家世品性样样拿得出手,不然她也不敢在咏雯跟前把谢浔之夸得天花乱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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