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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重量都很轻,原本就是掩人耳目的道具,

    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

    没有任何贵重物品。

    余哲宁将?堵到李决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人极为?谨慎,自己好几次都以为?跟丢了?他,幸好在他玩金蝉脱壳时把李决带回?来。

    余温钧拍了?拍余哲宁的肩膀,再转头?问李诀:“给哲宁今晚的行动打几分。”

    李诀镇定地说:“七分吧。”

    余温钧说:“他肯定在动手前?又先试着?和?你聊聊。”

    “他很天真。”

    余哲宁皱眉看着?他们,

    面?前?这两人交谈的氛围很轻松,

    就像他们平日普通的交谈。

    有那么一个瞬间,

    余哲宁由衷觉得,自己被哥哥耍了?。

    这段时间的跟踪,以及今晚的秘密抓捕,都是兄长和?他秘书联袂主导的一场荒唐戏。

    然后,他听到李诀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余温钧已经走到李决面?前?,

    两人眼?神对视一下?。

    “鸳鸯和?鸭子。”哥哥吐出让他颇为?不解的话语,

    “我当时就已经感觉一些东西不对劲。但,我怀疑的对象确实是栾家。”

    李诀刚要开口,余温钧突然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男人上半身根本没有前?倾,花衬衫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只是轻轻抬高。但李决戴着?的假发被这狠戾的一耳光甩到地面?,

    从耳根、脖子到脸颊处全?被扇红。

    他整个人趔趄两下?站稳,硬是咬牙什么都没说。

    怎么回?事?余哲宁惊呆了?。

    兄长的真实性格里有极为?狠戾冰酷的一面?,远超他人想象,但是从小到大,余哲宁没见过余温钧扇人耳光。

    暴力只是一个惩罚的工具,余温钧倒是不喜欢去践踏旁人的尊严。

    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哥”,但余温钧头?也没回?,一脚碾碎什么东西。咔嚓,清脆的一声。李诀总戴着?的林德伯格平光黑眼?镜,随着?刚刚那一耳光也从裤兜里落地。此刻,连镜片都被皮鞋碾压得粉碎,木地板表面?留下?了?细微伤痕。

    余温钧对李诀淡淡地说:“站直了?。”

    李决的脑袋被打得嗡嗡作响,不敢伸手捂脸,也无法抬头?对上余温钧的视线,便转过头?对余哲宁说:“对不住了?,你去年遭遇的那场车祸是我策划的。”

    余哲宁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李诀承认还是一惊。

    “我平常和?你也没有私仇吧?我哥这些年待你不薄吧?”余哲宁想到他出车祸的惊险时刻,和?这几个月骨折的诸多不便痛苦之处,忍不住上前?攥住李诀的T恤领口,

    李诀再次说句对不住。

    “这就是你要逃走的理由?哥,你说句话。光说让我把李诀抓回?来,但什么都没解释!”

    兄长沉默地在旁边插兜站着?。

    虽然出手打了?李诀一记耳光,但他没有用全?力,更像是惊堂木落下?前?让罪犯不敢反抗的震慑动作。

    余温钧转身坐回?沙发,静静地说::“李诀自己说说吧。”

    李诀这才重新抬起头?:“其实,我也应该姓余。余哲宁,我也是你的哥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几乎是爆炸性存在的消息,余哲宁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余温钧。

    兄长轻微地摇了?摇头?。

    余哲宁不由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目光中升起一股恨意。

    如果说,余哲宁刚才面?对李诀坦白时,他的情绪仅仅是震惊不解中夹杂着?愤怒,因为?并不知道李诀和?余温钧之间还发生过节。

    但黑眼?镜秘书的话,或者说是那句“我也是你的哥哥”也激怒了?余哲宁。

    余龙飞深深地厌恶着?父亲和?他的新家庭,余哲宁是被余温钧带大的,他对自己母亲和?死去妹妹的印象都不太清晰,和?余承前?不太熟。

    余哲宁性格里很淡漠的一部分会觉得,他不需要为?不熟的人动任何感情。

    李诀居然说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算老几?

    某一种几近羞辱的强烈情绪升起,余哲宁一把将?李诀掼在地上:“哦,既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该找余承前?那边儿去认亲,怎么就跑到我家?说谎也得有个限度!”

    李诀趴在地面?喘息:“我妈原来是延边的一个小公务员,余承前?这个畜生看上她,她生下?我没多久后就病死了?,是我姥姥抚养我。你妈妈也知道我的存在,估计是要给丈夫遮掩吧,头?两年还给我们寄个几千块。直到有一个月,你妈再也不寄钱了?。听说那一年你妹妹病死了……”

    余哲宁听到这里再蓄力地往李诀肚子上踹一脚。

    这重重的一脚,几乎把肠子都踹断,血液和?唾液再度从李诀口鼻流出。

    好一会抬起头?,李诀的眼?睛也像喷火一般浓浓地射出怨恨、恶毒和?不甘:“姥姥去世时,我才6岁,穷得只能跑去卖血,天天在马路上要饭,他妈的还被人贩子卖过两回?……你们这些蜜罐里泡大的少爷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凭什么,我也是余承前?的儿子!你以为?余温钧把我带回?来我就要感激他?那是他欠我的!这些年,我一直费尽——咳咳,咳咳咳。”

    余哲宁向来鄙视余温钧和?余龙飞的某种作风,但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那么暴力的一面?,他再次铆足力气狠踹一脚。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哥救了?你。你却打算恩将?仇报?”

    “对,”李诀怒吼着?,“自从知道我的身世那天开始,我就想一定要报仇……”

    余温钧终于在不远处微微不耐烦地开口。

    “够了?。我让李诀你解释,不是让你俩搁我眼?前?一起说相?声的。都消停一会。”

    将?还要动手的余哲宁拽到身后,他走上前?,再度蹲下?身凝视着?李诀。

    “首先把结论告诉你,我们之间确实有血缘关系。”

    在余温钧身后不发一言的玖伯走上前?,递过来牛皮信封。

    余温钧没有交给李诀,而是先用牛皮信封在两人之间扇着?风。

    李诀刚才被抽打到红肿的面?颊在这阵风凉爽了?不少,与此同时,余温钧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

    “我一直以为?,李诀你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都跟了?我工作那么多年,犯低级错误就算了?,最关键的事情上也迷迷糊糊。办事这样粗心大意t?,还想跟我斗?你凭什么?你是想逗我笑?吗?”

    李诀微微色变:“什么?”

    “你不是余承前?的儿子。”余温钧淡淡说,“你母亲怀孕的那年,我爸确实去过黑龙江省。但我当时在国外读夏令营,余承前?当时的护照不能私自出国,他借着?公?务出差特意多申请了?一天的假去亲自送我。按你的生日推算,他当时人不在国内。”

    李诀目露嘲讽:“就凭你现在说……。”

    脸颊被扇风的牛皮信封纸轻轻地拍了?一个耳光。

    “我在回?忆自己的童年,没允许你插嘴。”余温钧继续说,“几千块抚养费确实是我母亲寄的。但我妈并不是替她丈夫遮掩,而是替亲弟弟给的。李诀,你是我舅舅的私生子,却不是我舅舅第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至于我妈为?什么给你寄钱?我不是她本人,思考来思考去,可能因为?你的生日和?龙飞只差个两三天,可能因为?她实在很可怜你母亲,可能她想替弟弟补偿你一些。只不过我妹妹去世,我妈跟着?病倒,北京这边也就没有人再管你了?。”

    余温钧在独自清点母亲的历史银行账户的时候,知道了?便宜表弟的存在,他当时自顾不暇,又过了?段时间才找到这个孩子,

    余温钧带着?随从,在肮脏小后巷子找到李诀时,李诀正被几个成年人拳打脚踢,似乎是偷了?赌场其他人的钱包,鲜血晕染了?他肮脏的衣服。

    利索解决其他人后,余温钧蹲下?身要查看小男孩的伤势,李诀却猝不及防朝着?他的脸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咬牙切齿地说:“操你妈的!”

    余温钧身前?的玖伯面?色一沉,忙把纸巾递过去,

    只见半空中一道血光闪过,余温钧直接出拳打到李诀肝脏的位置,结结实实的份量,少年哪能承受得住,顿时又喷出一口血。刚刚倒地,对方一脚踩在他胸口,稍微使力,就能踩断他脆弱肋骨的力道。

    李诀身体?不停颤抖,费力地抬起头?,灯光下?只看到那个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男人站在路灯下?。

    灰色的制服,下?巴的线条延伸到脖颈,就像是一块岩石制成的人形雕塑。

    那样洁净。那样高不可攀。

    “想活久一点,还是早点死?”余温钧接过纸巾,他擦脸方式不是从上而下?,而是横着?抹掉的,“我换个说法,你想轻松地死还是痛苦死?”

    ……不都是没活路吗?

    李诀想用脏手想推开胸口处余温钧的皮鞋,刚抬起胳膊,对方再度用力一踩,绝对有什么骨头?在里面?断了?。

    他痛晕前?听到年轻男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下?地狱后要记住第一件事——我讨厌脏小孩。”

    后来,余温钧把李诀带回?家,养伤,给他改了?名,在他的房间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李诀的地狱”。

    李诀心想,这男的脑子绝对有点问题。

    余家那时候也奢华,但还没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被精心改造过,家里佣人也少,李诀被安排到二楼。

    他没怎么上过学?,从小受尽各种白眼?,可以说一直过着?社会最底层的生活。其他人看不起他,欺侮他,但李诀也绝对会奋力反击,他是暴力、欺骗和?偷窃的一把好手;但,李诀确实很忌惮余温钧。

    这个年轻少爷从来不会轻易用言语威胁他,但是真动起手来,能折磨得李诀生不如死,他不停地想逃跑。

    李诀最后一次逃跑是从四楼往下?爬,翻到了?二层,正好听到余温钧一边浇花一边和?玖伯聊天。

    他们在聊自己。玖伯说:“那孩子野性太足。听墨姨说家里佣人都不敢给他收拾房间,他打碎了?很多东西……”

    余温钧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他把铜壶水壶放下?来,漫不经心地说:“男孩子嘛,都淘气。”

    玖伯说:“龙飞和?哲宁……这段时间也很不适应他。不然让他住到外面?去?”

    余温钧的侧脸廊下?花丛的阴影里,前?段话模糊不清,但后一句话很清楚:“……李诀,也是我弟弟。”

    是表弟。

    舅舅曾经在工作和?家庭信托的事上帮过余温钧的忙。但在余温钧的判断中,舅舅的存在是颗隐形炸弹,他贪心和?野心都大,手段狠,官运亨通,风流债滚滚如流,私生子和?私生女一大堆,这些年也越发狮子大开口地挟旧恩向自己索要回?报,是个很难应付的老骨头?。

    余温钧观察过同辈表亲,没什么能堪当大任的角色,倒是每一任新舅妈都不是善茬。

    “我承认,自己是想在舅舅那里安一枚棋子。但这个交易不亏。我打算扶持你让你把舅舅的那份企业份额并下?去,也算补偿你之前?的苦日子。毕竟,比起其他人,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以为?自己能获得你的信任。”

    余温钧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把牛皮信封扔到李诀的头?上。

    前?段时间,他查明李诀所做的一切,让玖伯拿着?李诀、余承前?和?舅舅的毛发和?血液在三家机构分别做了?亲子测试。

    余哲宁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出声地听,此刻,他率先夺过来,等看到结果后愤怒地把纸张摔到李诀身上。

    李诀面?无表情,但他的手不停地颤抖,薄薄的一张纸都握不住。

    少年李诀隐忍着?,他留在余家,他努力地学?习,他在余温钧身边工作,他假装尊敬余家的大少爷,但实际上,他认为?一开始就被自己布局了?。

    他把余温钧看成复仇道路上的棋子,他是棋手,因为?余温钧才是他儿子里最出色也最厉害的一个,更是两个弟弟们的守护者,掌握着?家里财产大权。扳倒他,就等于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他绝对不比这些少爷公?子们差!

    他要先把这一枚最重要的棋子毁了?,然后继续报复余承前?。势必要让余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如果自己根本不是余承前?的儿子。如果,支撑他多年的信念是个假相?,他报仇的对象,一开始就错了?。

    李诀的太阳穴突突作响,他想哭又想笑?,活着?还为?了?什么,这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不!有一种可能,他眼?前?的亲子鉴定结果是余温钧伪造出来的,但李诀跟在余温钧身边工作多年,某种程度算是最了?解余温钧性格的人。余温钧会为?了?形势而低头?,也会面?不改色地说一些很场面?的话,但对于真正重要的事,他是不会造假的。

    旁边的余哲宁眼?底布满血丝,盯着?李诀,几乎要把他盯穿。

    玖伯说:“他可能还暗中得意过,自己的演技挺好。”

    只有余温钧继续看着?他。

    他没有嘲讽或发怒,只是说:“李诀,你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我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欣赏你。这个世界上,不是解决困难面?对困难才叫能力,面?对诱惑不动摇是一种更罕见的能力。你具有这样的能力。而身为?你表哥和?前?老板,你还有什么最后的话要跟我说?”

    李诀的目光失去光泽,血,已经在他嘴唇上干涸成紫色。

    “不管你信不信,这么多年,我虽然想报仇,但没有做过任何出卖你或转移资金的事,更没有和?他人勾结想动摇你地位。刚开始我恨你。到后面?,我……确实有点尊重你的,也没那么想报复余家,但——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我在世界上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我想随便伤害你两个弟弟里的一个才策划车祸,我,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余哲宁的脚受伤,你一说要查,我就知道真相?一定会被你查出来,所以才想跑……”

    余温钧微微不耐烦地打断李诀的长篇大论。

    “每个人都有很多借口去做一件蠢事。但我告诉你我的唯一原则,我会保护自己的家人。”他森然说,“这些日子,我一直拖着?没有处理你的事,刚开始是不确定你想要做什么。后来,我想一次性摸清你在我家和?我公?司里有没有同伙和?你个人账务问题。而现在,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接下?来把你交给哲宁,而我是真的对你很失望,李诀。”

    最后这句话,让李诀颓然地倒在地面?。余温钧却不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

    第67章

    CHAPTER

    67

    暖湿气流

    今天晚上,

    贺屿薇被余温钧提醒过不需要来五楼。

    此刻,她坐在书桌前完成了三?科会考试卷,而且都得了高分。

    这段时间越发对学习开窍了。区区会考,

    轻松拿捏。

    她已经取得身份证了,

    又该利用什么时间去申请护照呢?

    是的,她虽然还和余温钧有那层关系,t?

    但也只是暂时的。

    贺屿薇筹划着自己?的未来,

    身份证是可以重新补办实体的,

    也就代?表着,她再被扣下身份证也不需要慌张。而余凌峰告诉她,

    取得高中?学历后就可以在网上查询得到。

    晚上十一点?,

    贺屿薇温习完功课后伸了个懒腰,缓慢地走到露台。

    外面不知何时落了小雨。雨声?敲打着树叶,户外泛起一股潮湿的味道。

    她用力地闻着这股大自然传来的清新味道,感觉到淡淡的开心。

    而站着站着,

    突然闻到一股香烟味道。

    那是余温钧惯常携带的香烟。

    不知道什么牌子,

    味道很?淡,

    比起烘培过烟草的呛辣味更?像是黑琥珀,麝香和皮革的味道,无声?弥散,带着惬意心安的树脂味道,却又带着强烈雄性的味道。

    她每次乏力的时候埋在他衬衫领子处深呼吸,

    总是会闻到。

    贺屿薇稍微站直身体,

    她将半个身体探出?露台外,尽力去向上一层天台的位置看。

    夜色黑洞洞,什么都看不到。

    她猜测,余温钧可能在天台抽烟。

    贺屿薇缩回头,

    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卧室深处柜子里藏着的几盒没拆封的安全套。

    余温钧目前为?止没来踏足过她所住的四楼。

    但这里是他家,他千万别冷不丁地下楼找自己?啊!

    为?了安全起见,贺屿薇决定还是躲去一楼厨房拿个布丁吃吧。大厨最?近给她做了杏仁豆腐布丁,有点?像她小时候喜欢喝的小儿糖浆,贺屿薇罕见地挺喜欢吃的。

    然而走到厨房门口,她就感觉那里有人。

    *

    余温钧居然一个人坐在岛台前。

    此刻,他随手?翻着一个笔记本,那是贺屿薇为?了学咖啡所做的笔记,笔记上面潦草的写了几种豆子的烘培和研磨方式,以及如何做手?冲的步骤。但到中?途,她的学沫属性暴露,也就只潦草地随便涂几笔便丢弃了笔记。

    虽然没有记录隐私,但被别人这么若无其事的公然翻看自己?的笔记本,贺屿薇的脸噌得热了,就好?像高中?生被家长翻看日记一样。

    她的东西可不是他的所属物!

    贺屿薇硬着头皮冲上前,又很?快顿时,她意识到,余温钧此刻的状态不对。

    他的心思并不在看她笔记上面,脑子里正琢磨什么,只是无意识地翻点?什么。

    余温钧是一个独处时坐不住的人。

    他思考或放松心情的方式都是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很?少会安静地坐在原地思考什么。

    但此刻,余温钧罕见地静坐着

    偏偏他又穿着满团锦簇的花衬衫,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上透露一股强烈孤独感,既让人想更?近的看清这人的表情,也让不明他真实性格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取悦到他。

    “继续走上前”和“默默离场”的选项之间,贺屿薇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不过临走前,贺屿薇实在忍不住玩性大发。

    她瞪圆双眼,远远地对着余温钧做了一个鬼脸。

    不是耍宝或可爱的鬼脸,贺屿薇像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一样交握着自己?的脖子,鼓起腮帮子,伸出?舌头,喉咙无声?滚动,作出?一副生理性呕吐的表情。

    她就这么对着男人难得脆弱的背影yue

    了十秒钟。

    然后,贺屿薇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一回头,她脸色发白,扑通地直接坐在地面。

    墨姨像真正的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墨姨肯定从她下楼起就看到她的所有小动作。因为?此刻,她正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里发出?的响声?同样惊动了余温钧。

    他若无其事地把笔记本放回到原位,随后什么也没,就重新坐电梯回到五楼。

    *

    墨姨轰贺屿薇回四楼睡觉

    路上的时候,墨姨责备地:“不是让你别下楼吗?啊,如果你是佣人,早被开除了。”

    ……等?一下。根本没人跟自己?,今晚不允许下楼啊!余温钧仅仅跟她了一句,今夜不用来五楼而已。

    贺屿薇回到房间后,心跳依旧砰砰作响。

    刚才的场景很暧昧。

    如果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走上前,余温钧大概不会责怪她的打扰,反而会放下笔记本,抱住她。

    然后呢?

    他绝对会吻她,再用一种他毫不脸红的,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直接压倒她。

    然后,隐秘于暗处发生的一切也会被墨姨看到。

    贺屿薇只感到毛骨悚然和魂飞魄散。

    她……还要脸。

    她绝对会因为?“被看见”而羞耻而死。即使活下去,一辈子会生活在这种目光审判里。

    贺屿薇一口气将所有的窗帘拉上,沉思地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房间里开着灯,露台外一些小蛾子趋光扑过来,但毫无所获地扑在玻璃窗上。

    两?人有了一层隐秘关系,她慢慢观察到,余温钧对她倒也不算太?差。

    比如,她很?讨厌男人嘴里的酒气,余温钧却难免有各种应酬。他每次喝酒后只会摸摸她的头,不怎么碰她。

    ……算了,她身为?玩具,就别多操心余温钧了。

    身在高位的男人,对玩具总会很?耐心,什么小缺点?都能容忍。等?他腻了后,也就能立刻换掉玩具。什么“喜欢上我”,等?余温钧遇到一个真正势均力敌的结婚对象,立刻就能变脸。

    他可是连真正的未婚妻都能干脆分掉的男人。

    贺屿薇的思绪很?快从这等?无聊小事收回,她将目光望向更?远处的花园。

    还是得踏踏实实的通过高中?会考吧。

    这可是她今后申请打工签证的重要一步呢。

    第68章

    CHAPTER

    68

    视宁度

    再没几天,

    余家上下的佣人们包括贺屿薇,也都知道?了李诀的事。

    “哲宁的车祸和这个人有关,”余温钧也简单地跟她交代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

    贺屿薇正在背对着他穿衣服,

    内衣带怎么调整都很松,她又?慌又?急,

    索性直接套上毛衣,

    再要去穿裤子

    余温钧“啧”一声,

    把手伸进?她后背空荡荡的衣服,他手指很长,

    掌心很大,

    可?以把她的两团屁股一把握进?手里?。

    贺屿薇如?同踩着高压电门的猫似的,弓起腰往旁边挪,脱离他的触碰。

    那个黑眼镜秘书居然是一个叛徒?

    贺屿薇不可?置信。除了为余哲宁感到愤怒和后怕,为李诀的蛰伏的心机感到心惊,

    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也很朴素:伤害了余温钧心爱的弟弟,

    李诀还能活吗?

    搞不好,

    余家花园里?的某一棵花树的树坑里?正埋着一具新鲜尸体。

    余温钧看她欲言又?止,便说:“我把他交给?哲宁处理。”

    贺屿薇松口?气。

    她记得,凶悍黑眼镜曾经在自己面前流过一次眼泪。当?时?的具体场景是怎样,哦,她好像在说照顾爸爸的事情,

    他哭了。

    “李诀的爸爸,

    是怎么去世的?”她小心地问。

    余温钧本来不打算跟女人讲更多详情,此刻,他便又?耐心地把李诀身世稍微提了两嘴。

    贺屿薇抱着膝盖发呆。

    私生子这个词冒出来,倒是终于有一股豪门世家的味道?了。

    “我还以为,

    李诀害你弟弟出车祸,你会表现得更,嗯,更加愤怒一点。”

    余温钧承认了:“我的心情确实不好。但事情既然发生,总不至于再生气。”他顿了一下,“何况我现在面前的人是你。我要是生气,也就等于向你撒火。”

    真的,他说完,贺屿薇竟然莫名地有点感动?。

    她本质上是一个极其害怕争执的人。

    童年的时?候,爸爸每次喝醉回家,爷爷奶奶在开门前会把她提前锁在房间里?,但贺屿薇每次听到外面声响都发抖,生怕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所以她喜欢和余哲宁一起待着。余哲宁不高兴了最多就是冷战,但绝对不会吵架和动?手。

    余温钧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做法。他心情不好也能调整自己,不太迁怒他人。

    贺屿薇仔细打量着眼前人。此时?此刻的余温钧半坐着,上身赤裸,肌肉精壮,一手搭在膝盖上,完全没有半夜三更独自坐在岛台沉思的寂寞感。

    余温钧还在等她赶紧穿完衣服,看她一副说不出话的沉思样子,随口?问:“喜欢上我了?”

    贺屿薇默默地扭过头。

    她就觉得,这人情绪稳定的功力实在厉害。

    但——“喜欢”?

    那没有。还差得很远。

    余温钧也不要去考虑这些没用的东西,考虑一下放掉她的事吧。

    #

    两天后,余哲宁又?回家,在花园里?找到了余温钧。

    兄长正和玖伯、园丁一起抽烟,讨论今年中秋要购买并栽种?的名贵菊花品种?。

    余哲宁前段时?间为了蹲李诀的行程作息,连续熬了半个月的夜,只觉得精疲力尽,脑子完全转不动?了。而那天晚上,兄长把李诀的处置交给?他,说要杀要剐随便他t?。

    “这几年,我一直都让龙飞做企业最基础岗的项目,主要让他熟悉流程。专业不专业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了解公司的管理模式,以及让他自己发现一些未来愿意跟着他和能被他所用的人。你以后要做公职,但现在也要处理各种?关系。就拿这件事锻炼一下自己吧。”

    换了余龙飞,可?能当?晚在书房就先?把李诀的两条腿打折了,不,现在是法治社会,这么做也过于血腥。但是,余龙飞绝无可?能让这件事有善终。

    温和脾性的余哲宁做不出来这些。

    他想到,李诀曾经在自己脚受伤时?来看他。那句苦涩的“我没有想伤你性命”应该也是真的。余哲宁没有恨李诀到杀了他泄恨的地步,又?确实无法宽宏大量地说没关系,咽不下李诀害他出车祸的这口?气。

    “……把他交给?舅舅?或者,送到公安局里?去?”余哲宁不确定地说。

    余温钧闻言扫了余哲宁一眼,那一眼看得人极为压迫。

    玖伯打圆场:“企业还没发内部通知,所有事态还在控制中,哲宁少爷可?以多想几天。不过,哲宁审问过李诀了,李诀那天晚上并不是打算逃出国,而是打算开车回延边。”

    余温钧听到这个答案,不过“嗯”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滑过的,居然是贺屿薇骑车在海边公路上飞驰的背影。

    他略微困惑地心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回老家呢?明明他们没有任何亲人,去的也是一个穷而偏僻的地方。

    余温钧沉吟片刻:“李诀既然打算逃回延边。你就跟他一起回他老家,看看他逃走后想做什么吧。正好,你因为脚伤也好久没出远门,散散心去。我给你弄个专机。”

    余哲宁苦笑:“你对李诀还挺心软的。”

    余温钧说:“心软?我只是在配合着你的节奏。”

    说完后,他就挥挥手,让弟弟先?走了。

    余哲宁在庭院的出口?处碰到了准备散步的贺屿薇。

    他俩见面,都是一怔。

    余哲宁笑着夸她变漂亮了。

    如?果在以前,贺屿薇绝对为了余哲宁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而陷入害羞和惶恐。但现在,贺屿薇只是站住脚步,很紧张地笑了下

    。

    余哲宁寒暄一句,心事重重地走了。

    贺屿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继续按照固定路线走进?花园。

    她轻车熟路地沿着小道?,走到已?经彻底开完最后一轮花的洒金碧桃前。

    曾经折断的花枝已?经愈合了,树枝上已?经长出崭新的绿叶,有风吹过来,树叶飒飒作响。

    贺屿薇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粗糙的树皮。

    这个巨大花园里?真的没有被余温钧埋过任何的尸体吗?她总觉得很可?疑啊。

    #

    因为李诀,余家的老佣人们每个都被暗中查了一个遍。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墨姨总是拿着无线电机器,每天顶着黑眼圈走来走去,

    但低气压的事情没怎么影响到贺屿薇。

    她平常要补习功课,而不忙学习的日子,就会战战兢兢地独自在内宅车道?继续练习开车。

    余凌峰这些天偷偷地借她一个iPad,里?面有一个古早游戏,叫《植物大战僵尸》。

    贺屿薇无意间点开,立刻玩物丧志地了几天,倒是把申请护照的事耽搁下来。

    唉,主要是她没想好找什么理由才?能再次外出。

    但机会很快来了,贺屿薇读的学校组织春季游学。

    春游,是每个学校都会办的常规活动?。

    贺屿薇以为,他们是去什么植物园、动?物园和天安门这种?名胜古迹,但班主任说目的地是杭州,全年级的同学会包三节高铁的列车前去,在当?地住宿几日,顺便参观浙江大学的几个实验室和几个科技企业的总部。

    余凌峰嫌弃地说:“唉,公立学校组织的活动?就是垃。我高一春游去的是夏威夷。”

    拿着班长发下来的费用表,贺屿薇整个人陷入沉思当?中。

    *

    当?天晚上,贺屿薇把春游的事情说了,他们刚吃完饭,余龙飞正抓着他哥聊天。

    “哥,你生日快要到了?我想想怎么庆祝,这周末,咱俩去御道?口?和锡林郭勒盟玩玩,虽然还没到六月,草原没绿,但现在是吃兔子的时?候,尤其是刚出生不久的兔子,肉嫩。我前段时?间和一个朋友在内蒙买了块地,说是里?面挖出个野温泉来,邀请哥你去视察。”

    余温钧显然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但过了会,他却改变主意。

    “也好,我正好有事和龙飞你说,陪你玩两天吧——你一起跟来。”

    最后这个“你”,指的是贺屿薇。

    余龙飞很不快地瞪了贺屿薇一眼,贺屿薇则默默地垂下眼帘。

    余温钧发话让她去草原,那隐藏的意思就是不允许她和班级同学去杭州春游了。

    不过,她原本就没报太大希望就是。

    等两人独处,余温钧又?吩咐她在周六下午抽个时?间买一套泳装,去内蒙泡温泉的时?候穿。

    贺屿薇敷衍地点点头,把他的头扳过来,驾轻就熟地给?了一个他满意放行的吻。带着他的气息独自走到五楼,她才?终于微微地高兴起来。

    买东西,等于逛商场。

    逛商场就等于又?能见到小钰了。

    虽然无法轻易逃跑,但她俩可?以一起坐在奶茶店里?,边喝奶茶边看一下午街上的路人走路。

    第69章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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