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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自重生以来,宁芙是每隔一月,都有新的变化,衣裙已经新做了几轮,如今明显能感觉胸脯大了不少。

    第二日宁荷来找她时,看到她那一束梅花,道:“四姐姐,这梅花可是在寒香山上采的?”

    “正是。”宁芙听她这语气,便知这梅花肯定有问题。

    “那日我们本也想采,可世子说这梅花唤做罗浮梦,是有毒之物,姐姐还是丢了吧。”宁荷道。

    难怪昨日宗肆亲手替她拂去了梅花,只是这般事却不告诉他,宁芙只觉他心黑,不过人前她是不会说宗肆坏话的:“山上景色正好,不虚此行。”

    “就是冷了些。”宁荷道,她穿着厚厚的大氅,却还是冻得手通红。

    宁芙道:“怎么不待在木屋中?”

    宁荷疑惑:“哪来的木屋?”

    那木屋便是宗肆自己的私人空间了,但宁芙可没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无非是他正好有事同他商谈。

    “有世子这样的兄长真好,什么事情都替凝姐姐考虑周到,便是她惹下烂摊子,也不用担惊受怕,世子也会替她处理了。”宁荷有些羡慕地说道。

    宁芙心情却不算好,她也是因为宗凝,被宗肆提醒的那位,若是她真与宗凝起冲突,大概也会被处理了。

    -

    宁苒有了身孕,宁老太太喜不自胜,亲自交代宁芙去卫府看她。

    就连登门的日子,也是找了风水先生算好的,宁芙属羊,四日后最旺宁苒,方得那时才能上门。

    “苒丫头近日没什么胃口,你院里的膳夫手艺好,让准备些糕点,给你苒姐姐送过去。”宁老太太对宁芙道。

    卫氏却阻止道:“老祖宗,你放宽心吧,卫府那边什么都紧着阿苒,哪舍得亏待她,是她自己什么都吃不下,尽想吃些酸的。”

    “这怕是个小子。”老太太不禁笑道。

    卫氏只笑不语。

    “阿芙日后要是能有苒丫头争气,我便也心满意足了。”宁老太太又感慨道。

    卫氏心中不以为然,宁芙或许嫁的夫家不差,可若想找一个比自家女婿好的,那是难如登天。嘴上却道:“您老就放心阿芙吧,她这模样,夫君还能差了去?便是宫中的皇子也相配。”

    “不提也罢。”老太太叹了口气,宫中皇子虽矜贵,可历代夺嫡却极其残忍,有几个是对妻子好的?都是可利用的棋子罢了,杀妻都未必眨眼,她还是不想将孙女嫁进宫中的。

    卫府的几房,早早分了家,各有各的府宅,不过平日里往来频繁,并不生分。

    得知宁芙要来,卫子漪便一大早来堂叔家,也就是宁苒这一房等她了。

    “听闻你与凝妹妹心生了隔阂,想必最近在学堂里都不自在。”卫子漪一见她,便关心道,“过几日我若碰上程霜、荣敏她们,便与她们聊聊。”

    她口中的两位,都是学堂里的女君,与卫子漪还算交好。

    宁芙心里感动,道:“卫姐姐你别担心,我与凝妹妹也不算有矛盾,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没瞒着卫子漪,亲事被拒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同她详细说了。

    “说起来庆国公府虽最满意世子,但谢姐姐相看的也并非只有他,亲事未定,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她这番姿态,倒显得是你插足了。”卫子忿忿不平道。

    宁芙不满的,也正是这点。

    “要不还是嫁进我们卫府吧,你瞧你姐姐,所有人都宠着她。”卫子漪道。

    二姐姐受宠,并不完全是卫府心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善于笼络人心,她爱与人比较,观察旁人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提升了。

    宁芙笑道:“那可不行,到时别人该笑咱们两家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宁苒本就受宠,如今怀了身子,更是被当成了宝贝,卫霄几乎是跟在她身侧忙前忙后,什么事也不让她操心。

    宁芙笑道:“姐夫眼里可真有活。”

    “头一回当父亲的男子,都是这般,到后几个孩子,就做不到这样了。”宁苒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连那最好的人参,也端给她和卫子漪喝了。

    宁苒虽有向宁芙炫耀的成分,但卫府这些姑嫂,还是比不上她自家妹妹的,便宜她们,不如便宜自己妹妹。

    宁芙与卫子漪一块,陪着宁苒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才各自道别。

    回府的路上,宁芙正要小憩片刻,不料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

    “大胆!皇室马车也敢顶撞,还不让路?”车外有人呵道。

    宁芙心中一惊,连忙下了马车,禁军统领冷眼看她,车夫早已跪下,瑟瑟发抖。

    对面的马车,宁芙曾见过,是六皇子的。

    “是六表哥吗?”宁芙低声问。

    孟泽刚从宗肆那受了气,此刻心中怒火正无处发泄,这声音娇柔而又小心翼翼,他心中的无名火霎时间消下去了不少。

    第19章

    罗浮梦

    孟泽掀开帘子,宁芙正规矩的站着,与上次相见,似乎长高了些,光是站在那,便足够璀璨夺目。

    宁芙也在打量着孟泽,他与宗肆是表亲关系,长得也有几分相像,只是相比之宗肆的俊美,更秀气尔雅些,若是两人站在一处,高大的宗肆还是要更抓人眼球些。

    也难怪孟泽日后与宗肆也有些矛盾,堂堂皇子,哪会愿意被抢了风头。

    “怎么猜到是我的?”孟泽挑眉问。

    “宫中几位皇子,我只与六表哥相熟,所以斗胆一问,心里就盼着是表哥才好呢。”宁芙已想好了说辞,妍妍笑道。

    孟泽嘴角不由上挑,“表妹还是换个马夫吧,今日要碰上的是宣王府那位,表妹就未必躲得过去这一遭了。”

    孟泽所指的,自然就是宗肆了,眼下提到他,恐怕是心中对他有怨言。

    “多谢表哥提醒。”宁芙敛眉道。

    孟泽虽为她收了几分脾气,可眼下并无花前月下的心情,只吩咐身边的护卫道:“让宁表妹先过。”

    宁芙自然也看出了他强压下去的怒气,也不难猜测,孟泽的怒气是如何来的,如今她与宗肆也暂时算得上一条船上的人,不由打探道:“六表哥可是有心烦事?”

    孟泽按捺住不耐:“倒也无大事,只是与世子争执了几句。”

    “世子与六表哥,是自己人,争执倒是小事,可不要伤了和气,我阿母常说,自家人才会不遗余力互相帮助,若是闹得不和,那是很亏的。”宁芙替宗肆说好话道。

    孟泽听了,倒是冷静下来,是啊,说到底自己才是宗肆自己人,他虽在宋阁老的事上,未尽心尽力,可他还能向着老四不成?

    自己记恨他,与他心生嫌隙,才是便宜了老四。

    这样一想,孟泽的怨气倒是真的消了下去,便觉得宁芙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极其真诚,是真心替自己着想。

    孟泽身处深宫之中,日日所见的,都是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腌臜事,身边的亲妹妹都未必能真心对他,对宁芙便又温和了几分:“宁表妹说的是,对自己人,没什么可计较的。”

    “表哥日理万机,今日就不耽误表哥了,还是表哥先走吧。”宁芙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路来。

    “那只白鹦鹉养得如何了?”孟泽却是有闲心的多问了一句。

    “大伯替我找了雀奴,虽还算活泼,却是如何也养不肥,不瞒表哥,我日夜都操心这只鹦鹉,有时都睡不踏实。”宁芙如实道,敬文帝赐的,她都担心给养死了,那是大不敬。

    孟泽不由爽朗笑起来,道:“此鸟性格乖张,野性十足,一般的雀奴很难了解其习性,下回入宫,你将鹦鹉一并带上,我替你养一阵。”

    宁芙只当他是客套,她并非皇亲国戚,入宫的机会并不多,便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照例欣喜含笑感激应下。

    而这感激,又大有门道,越是惊喜,施恩之人才愈有成就感。

    待孟泽离去,宁芙才沉思起他与宗肆的关系来,看来双方之间也并非牢不可破,可惜上一辈子宫中之事未定,她还不知道日后究竟是谁能坐上那个位置。

    -

    铺子开张之前,宁芙悄悄去了一次清天阁。

    傅嘉卉的办事效率,便是宁芙,也是钦佩的,那几张方子,已被制成了雪肌丸,肌息膏,装其的木盒,也是上好的红木,绮丽奢华。

    教人一看,便能认定这是高档货。

    宁芙霎时就理解了,古时为何会有买椟还珠之人,便是连她,也被那精巧的礼盒,吸引去了目光。

    “你原先与我说的想法,可是这样?”傅嘉卉问道。

    “傅姐姐的构思,比我的想法还要精妙,怕是姐姐要知道我原先设想的模样,得笑掉大牙了。”宁芙有些不好意思道。

    傅嘉卉被她逗得笑了笑,道:“宁妹妹如此会说话,怪不得世子对你也不同些。”

    宁芙心里叫苦不迭,宗肆哪是对她与众不同,只是她有利用价值罢了,若非需要找慕神医,宗肆是不可能带她赏雪的:“只是该如何让谢姐姐,将这些养颜之物送给宣王妃,还未想好。”

    “这事你不用再操心了,世子已亲自给宣王妃送过去了。”傅嘉卉道。

    宗肆亲手送的,自然比谁送的都好使,如此也不枉被宗肆多抽了一成收入去,他虽黑心,可办事却是最靠谱的。

    而管事的,宁芙找的是曾因偷窃被大伯母卫氏驱逐出宁国公府的账房先生,名唤张忠,而此人偷盗,却是因为母亲重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宁芙见张忠是孝顺之人,其母亲便是能拿捏他的把柄。

    她又是花钱给他母亲请最好的大夫,又是表示自己是被他的孝顺感动,但张忠要是不忠于自己,她也不会继续好心,那时若断了老人家的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软硬兼施,张忠感激涕零,“宣王府偷窃一事,我这些年来一直寝食难安,四姑娘肯信任我,我已是感动知己,请您放心,我绝非是背信弃义之人。”

    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了,商铺一事,宁芙也算放下心来。

    同时也不忘同宗肆示好,跟傅嘉卉道:“我难得见世子一面,若是傅姐姐碰到了世子,还请能替我转达谢意。”

    “世子近日都在寒香山上养伤,四姑娘若是想找他,也是能寻理由自己去的。世子一人在山上,自然也无聊。”傅嘉卉提醒道,“与世子打点好关系,对宁国公府也大有益处。”

    如果不是因为宁诤,傅嘉卉是不会多嘴的。

    宁芙也清楚这一点,可她如此提醒,宁芙还是上了一次寒香山,又怕近几日出府太频繁,阿母起疑,她只身一人乔装打扮后溜出国公府的,又去清天阁借了马车。

    这算得上是宁芙头一遭自己出门,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路上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好在大燕民风淳朴,并未碰上坏人。

    宗肆眼力极佳,远远就看见一身着男子锦袍的女子,款款而来,又在路过那几株梅花时,折了一支,才继续沿着蜿蜒小路而上,怕摔倒,走得小心翼翼。

    至于人,他自然也认出来了,连走路也娇娇之姿的,除了宁国公府那位,还能是谁。

    宁芙走到木屋门口时,宗肆正在舞剑,凌冽迅猛,似鹰扑天,剑风过去,积雪纷飞。

    眨眼之间,那剑却朝她而来,与她咽喉不过分毫之巨。

    “世子是我。”宁芙连忙拉下了斗篷。

    宗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剑锋往上,轻轻贴在她的下巴处,又将剑往上抬了抬,挑起她的下巴。

    ……倒像是有一种被登徒子调戏的错觉。

    宁芙想起自己穿着男袍,可不信他没认出自己,咬唇道:“我是宁芙。”

    宗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剑。

    “想着世子剑伤未好,商铺之事,不如我亲自再来道声谢。”其实转念一想,让傅姐姐代为转达,也确实有些不够真诚了。

    宗肆往她手上看了一眼,意思是感谢人就是这么空手来的?

    宁芙脸红一阵,白一阵,倒不是她不想带东西,只是带着贵重东西出府,就该惹人起疑了,怕是连国公府都出不了。

    “世子那日为何不告诉我,这梅花叫罗浮梦,是有毒之物?”宁芙将梅花拿给他看,她也是有谴责他的理由的。

    宗肆看了看她,却未言语,只收起剑,转身回了木屋。

    宁芙跟进去:“若非五妹妹告诉我这梅花有毒,只怕这梅花还要在我屋里待上许久,时间一长,这毒恐怕已经深入我的五脏六腑了。”

    光是这么一想,宁芙就觉得他这人歹毒,难不成是怕她知晓太多秘密,想用此法,在不知不觉间,处理了她?

    宗肆却是一顿,别有深意道:“罗浮梦,毒性并不强,只是多用于青楼中,寻常女君,最好不要碰此物。”

    用于青楼中。

    宁芙想起那晚的梦来,她与陆行之在此处,颠鸾倒凤,似生似死,不禁脸色发红,在看到宗肆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禁忌背叛之感来,脸便红了又红。

    “四姑娘将罗浮梦在寝居中留了一夜?”宗肆出声淡讽道。

    在宁芙听来,这就好似在奚落她夜间在想苟且之事,她倒是想回呛一句,反正也不是在想你,干你何事。

    只是人前她做不到这般粗鲁,便不吭声。

    两人一时间都未开口。

    过了须臾,宁芙才端端坐直,正色道:“世子认为,用慕神医的名声来宣扬商铺,如何?”

    实在是宗肆与她的分成过于苛刻,大伯母的窟窿须一万两才能填平,短期内难以赚到这些银两,不得不借用慕神医的名号,多卖一些。

    再者,慕神医这辈子的此时,还不认识她,未给她方子,肯定会以为她借用他的名声招摇撞骗,或许会主动来找她,那便不用等到半年后了。

    宗肆忖度片刻,道:“对外说这是慕神医十年前留下方子。”

    他这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有了慕神医的行踪,宁芙道:“好。”

    而既然来了,又少不了要虚情假意一番,以表关切。虽说感动不了宗肆,可这戏既然一开始就做了,自然得做全套。

    伪善一辈子,那就成了真善,假关心一辈子,那何尝不是一种真关心。

    宗肆看了她片刻,缓缓道:“四姑娘既然感激我,不如将灼耀送我,如何?”

    第20章

    宫中邀

    宁芙沉默,若是宗肆问陆行之讨要灼耀,后者肯定是得罪不起宣王府世子的,怕是得为难。

    心中细想一番,并不透露灼耀如今在陆行之那,只道:“灼耀是我的嫁妆,恕我难以成全世子。”

    他本就拒绝了婚约,如此一来,定是不会再多问的。

    宗肆果然未在多言。

    “近日只要得空,我会再来替世子解闷。”宁芙真诚道,他以伤势为借口来堵孟泽的嘴,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这养伤之地。

    宗肆则是为了再探探宁四姑娘的底,是以没拒绝她几番来找他。

    这偷溜出来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无正事,她同他更多是各自坐着,只是能与往常那般,享受他煮茶的手艺,宗肆屋中的好茶,品种繁复,有些便是连她也未见过,倒也不白偷溜来找他。

    不过这一来一往间,总有与人撞上的时候。

    宁芙这日依旧是着男装前往,堪堪摘下斗笠,却见宗凝气鼓鼓而来,虽有怨气,却还是将手中抄完的《诗经》,规矩地放在了书案上。

    她背对着宗凝,匆忙将帽子带了回去,拿眼神询问宗肆,若是被宗凝看见她这身装扮跑来见他,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男人却像个没事人,哪有半分慌张,恐怕就算真在外边养了外室,正妻也未必能察觉。

    “三哥的吩咐,我已经做到了。”宗凝瘪嘴道,只是三哥虽宠她,可三哥要是真生气了,她还是不敢惹他的。

    宗肆翻开书册,里头字迹端正秀气,并无半分偷懒应付之嫌:“生气了?”

    “我哪敢生三哥的气啊。”宗凝委委屈屈地道,“何况是我做得不好,她们不理宁姐姐我管不着,可赏雪未邀请宁姐姐,是我有私心,故意未邀请她。。”

    却是因为自己的事,宁芙难免有几分受宠若惊,可心知这不过是宗肆笼络人心的手段,要是他不需要自己替他办事,可不见得还会继续这么做。

    宗肆看了眼一旁着男装戴斗笠的宁芙,才回头看向宗凝:“从小母妃便教过你,不可权势逼人,我不罚你,长此以往下去,别人就该说宣王府就该出一位跋扈的女君了。”

    这顶帽子,过于重了,宗凝眼睛红了,可也不敢回嘴,只暗暗观察他的情绪,之后才看见了一旁站着的瘦弱的小先生。

    “这位是?”小先生头戴斗笠,身着黑色圆袍,身量矮小,宗凝闹中只闪过“弱不禁风”这四个字。

    宁芙朝她行了个礼,怕暴露身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是个哑巴?”宗凝生出几分同情。

    宁芙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见原本平静的宗肆,眉梢往上轻轻一挑,却是没有替她解半句围,似乎也在看热闹。

    宁芙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怨气,他自是无须担心,被发现了,所有的错也都在她身上。

    “你是三哥的幕僚?”宗凝并不会看低别人,能出现在三哥身边的,不会是平凡之人。

    宁芙摇摇头,跪坐在书案之前,柔胰拿起墨条,温温柔柔研起磨来,到那墨汁细腻均匀,才握笔抚袖写道:“吾乃溢香楼公子书玉。”

    宗肆看后,淡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溢香楼的公子,那不就是……”小倌二字,宗凝却说不出口,看看宗肆,气得跺脚,二哥如何能被这种人祸害?

    “大胆娼人!竟将主意打到宣王府来。”宗凝伸手便要去掌他的嘴。

    宁芙往后撤了两步,躲在了宗肆身后,整个身子都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只扶着他的手臂,好似害怕般,寻求他的庇护。

    宗肆也未阻拦。

    好一个娇弱无助、祸乱正经人的“妲己”,宗肆怜爱这般人,可不就是那昏昧无道之人。

    他想看自己的戏,宁芙如何乐意?自然也得将他也拉下水,正好如今还须去寻慕神医,他也无法拿她怎样。

    “公子,我怕。”宁芙换了声线,似男似女,却是比前朝那妖妃还要娇媚,声音甜腻姿态倒像是要将人勾得忘了正事去。

    宗肆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也反感祸水之流,可与宁芙在那梦中却是尽态极妍、放浪形骸,自己肆意挞伐时她的娇吟时便是如此媚态,似求着他庇护,也似甘愿受他保护,难免下腹生出几分燥热。

    不知不觉间,却是将她牢牢挡在了身后。

    待反应过来后,脸色却有了几分变化,仔细看去,分明是冷了几分。

    “二哥,你怎么能护着这么一位娼人?”宗凝生气道,“我要回去告诉母妃!”

    一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她摔门而出。

    宁芙放开宗肆,整理了衣袍,道:“是世子先不愿为我解围的,按眼下的情形,你我该互相行方便才是。”在孟泽面前,她可是也替他说尽好话的。

    宗肆揉了揉额头,语气也冷淡了不少,道:“回去吧。”

    宁芙一顿,然后点点头,却也不担心,宗凝那边他自有办法解释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敢玩得这般过头。

    宗肆又道:“往后几日,我不在寒香山,都不用过来了。”

    却说女子的第六感,有时来得莫名其妙,宁芙心中生出了个念头,宗肆有事是假,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再来。

    是因为今日逗宗凝之事?

    宁芙只觉得宗肆玩不起,又不是无法跟宗凝解释,何况她与他之前都对彼此无意,也生不出不该有的情愫来,何须在一点越界的玩笑后就立刻避嫌?

    “世子让我别来,我自是不会来的。”宁芙礼貌一笑,却很体贴温柔的补充了一句,“想不想见我,全凭世子心意,若是想见我了,就让傅姐姐转告我。”

    即是做交易的伙伴,宁芙不介意宽容些,若是有利可图,姿态放低些又如何,讨好人也是一种手段。

    宗肆看了她一眼,这宁四姑娘跟一般小女君不同,可不怕被打击,是个脸皮厚的,你跟她说重话吧,她还是笑盈盈的当什么也未发生,反而好脾气的给你颗甜枣。

    却不知这也是不是手段之一。

    宗肆极少被女子挑起情绪波动,今日却对宁芙生出了保护欲,却是不得不提防。

    -

    这一趟下山,却不知宗肆去了哪,宁芙一月有余都未再有宗肆的消息。

    对宁芙而言,与宗肆见面,如同在当差,可没有人是喜欢忙于营生之事的,不去见他反而乐得轻松自在。

    临近年关,宁芙才知六皇子孟泽那句“下回进宫”是何意,敬文帝是个怕冷清的,寻常往年除夕,都会邀请与皇室亲近的女君公子进宫去做客。

    宁芙往年,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只是今年她在敬文帝面前除了风头,圣上也就在想到了她,而孟泽恐怕是早早听到了风声。

    宁芙入宫的次数,两辈子加起来也未超过两只手,是以多少有些紧张。

    能被敬文帝眷顾,与国公府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宁夫人与宁真远都很重视,早早遣人给她做起了新衣裳。

    “宫中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贵人,遇上不认识的,便是公主皇子,可不许冲撞人。”宁夫人耳提命面道。

    宁芙对宫中各位倒是认识,心放下了几分,对宁真远道:“爹爹,世子在琅琊受伤一事,你说是为何?”

    她也不好直接提及宋阁老,否则爹爹就该质疑她是如何知道的了。爹爹是聪明人,说到重要线索,自然能猜到。

    宁真远前几日就听女儿说起过此事,到今日依旧是心有余悸,宗肆在琅琊受伤,查的自然是宋阁老一事,得亏女儿在宣王府,闻到了宗肆身上的血腥味,加上陆行之也与女儿提及过琅琊,他才将两件事串联起来。

    他连为宋阁老说情的奏折都已想好,差一点就要进宫面圣了!

    若不是提前得知了此事,恐怕也得受到牵连。

    宁真远庆幸不已,他不怕出事,却怕牵连宁国公府,牵连儿女。

    “这事,你只当不知道,切不可多嘴。”宁真远只叮嘱道。

    宁芙只乖巧的点点头,“父亲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宁真远眼角已有细纹,风度却不减当年,生了女儿,老天对他也算不薄了。

    他又看了看妻子,只觉圆满。

    入宫前一日,宁芙去了一趟暖香阁,这便是宁芙自己的那间铺子,雪肌丸这一月的名声已渐渐传开了,只是还未传进宫中,宁芙这一趟进宫,正好带些给宫中的娘娘们。

    出了商铺时,却见陆行之随着护卫军而来。

    两月不见,他似乎瘦削了些,似乎是要出京办事。

    宁芙见到他,心跳却是快了些,如今她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陆行之如同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看见了她,,柔声道:“四姑娘。”

    宁芙心软了一片,人对一人有好感时便是如此,即便只是喊她的名字,都让她忍不住脸红。

    “又要出京?”她低声问,她是担心他受伤。

    “同卫公子一起去凉州处理山匪一事。”他道。

    “陆公子才学韬略极佳,是该有抱负。”宁芙猜到了他这是想尽快加官进爵,一无背景,二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便只能靠能力和实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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