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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可宁芙这一辈子就毁了,这般进门的侧室,连外室都不如。

    到时兄长的事,她恐怕就长鞭莫及了。

    脑子里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宁芙又想起方才马蹄响起时,宗肆已经穿上衣物了,除了一口咬定自己刚来,也别无他法。

    “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世子了,世子这是起来晨练?”宁芙睁开眼,见宗肆朝自己走来,稳住心神,笑着先开了口。

    宗肆看她虽笑盈盈的,可轻颤的睫毛,略不自然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为了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还装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只一眼,宗肆便心如明镜。

    宁四姑娘似乎对谁都爱释放魅力,对男女大防也没那么顾及。

    宗肆不禁替她未来夫婿头疼,她惯喜欢招惹男子,谁若娶她过门,以后保不齐会绿帽罩顶。

    不过他无意娶她,也不想毁了她,是以无意挑明今日之事,只疏远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宁芙见他并无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给了他好脸色,柔声道:“今早降了霜,路面有些滑,世子骑行路上注意些。”

    美人若是想柔情待人,自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有利可图时才如此,就未必让人喜欢了。

    宗肆余光扫了她一眼,忽然道,“那日替卫姑娘传话的侍女,已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宁芙脸色逐渐苍白。

    她猜到他知道舞姬的事,却没料到他连证据也有了。

    “世子想如何?”宁芙稳住心神道。

    男人坐在马背上,明知她忧心,却无动于衷道:“只要宁四姑娘日后安分守己,舞姬的事不会有人知晓。”

    宁芙心里再清楚不过,什么才是安分守己,日后还不是他说了算?把柄在他手里,无异于日后都得听他的差遣。

    可此情境下,他棋高一手,她不得不先低头示弱:“我明白了,多谢世子提点。”

    宗肆看着宁芙身侧紧紧握起的手,扯了扯嘴角,看来有人心里并不服气。

    “晨间来此处的男子不少,四姑娘要是不想给国公府惹事,还是换条路走。”他走前淡淡道。

    宁芙回到帐中时,卫子漪见她一言不发,道:“出去时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蔫儿了?”

    “卫姐姐,你害死我了。“宁芙苦笑道。

    卫子漪听她说完事情经过,也变了脸色,愧疚道:“肯定是当时心急,不小心在侍女面前说漏嘴了,我去找世子说明情况。”

    宁芙拦住她,无奈叹气道:“你难不成还想再送他一个,卫家办事不利的把柄?”卫家与宣王府,也不是一个派系的。

    卫子漪心里一惊,后怕道:“瞧我这笨脑子。”

    “卫姐姐,我今日跟你说这事,不是要你弥补,而是希望你日后遇到事,能多留几个心眼。”宁芙拉着她的手道。

    日后卫子漪嫁给宁裕,家宅里与妾氏的腌臜之事也不少,宁芙不愿意她像上一世那样吃亏,而国公府也需要一位厉害的主母。

    “可你要怎么办?”卫子漪担忧道。

    “眼下世子还不会为难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宁芙定了定神道。

    等到明年宗肆出征,她便能有跟他谈判的筹码,在此之前,她只能暂时受制于他。

    秋猎的最后一场围猎,宁芙也没去,而是跟着陆行之学箭术。

    有上一世的底子在,从原本只能在靶上练习,到渐渐能猎到兔子,再到飞禽也能拿下,她只用了几日功夫。

    不过其中辛苦,只有她自己知晓,宁芙每晚回去都得揉一个时辰手腕,才能缓解酸痛。

    而与陆行之有一起时,宁芙是不猎物的,怕影响自己温柔善良的小女君形象。

    “陆公子怎么没同他们一起去围猎?”宁芙停下休息时,问陆行之,这可是在敬文帝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陆行之平静道:“四姑娘不也没去?”

    宁芙倒是想去,这还不是为了躲宗肆:“你的箭术是数一数二的,去了肯定能大放异彩。”

    陆行之安静了一会儿,沉声淡淡问,“前几日练骑术,你大多时候也避着我,四姑娘是不想与我待在一处?”

    宁芙耳根发烫,这抱怨一般的反问,倒像是被冷落了许久的人夫。

    “我没有不愿与你一处。”她实在是不忍伤了他的心。

    前几日,她确实有意控制见面次数,却也算不上不愿意见他,只是见面不好太过频繁,怕惹闲言碎语。

    宁芙再抬头时,见他眼神里带了些许笑意。

    陆行之笑起来很好看,像冰冷而又温润的玉,加之寻常他并不爱笑,越难得便越吸引人。

    宁芙看得有些出神,几乎要被他迷得昏了头,怪不得有人散尽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又在心中数落自己肤浅,不该如此沉迷男色,她挑选夫君是一回事,被对方引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四姑娘的箭术,进步了很多,一月后的射艺考核,成绩不会差。”陆行之道。

    宁芙想了想,道:“陆公子与世子的箭术风格有些相似。”

    陆行之沉默片刻,道:“我们是同门,箭术都是观阳先生所教。”

    观阳先生的名号她自然是听过的,宁芙道:“久仰观阳先生大名,若是有机会,我也想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陆行之看着她道。

    这话有些亲密了,宁芙眼下却不能直接回应。

    她愿意同他接触,却并未确定未来夫婿的人选就是他。

    眼下看来,陆行之的品行是不错,各方面她都算满意,可想要看透男人,绝非这几日接触够的。

    宁芙不介意他是因为国公府看上她,却得提防他利用国公府谋私利。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宁芙揉了揉发疼的胳膊,转移话题道。

    “好。”陆行之转身替她收拾箭囊。

    如此踏踏实实眼里有活,她又默默给他加了一分。

    两人并未结伴而归。

    宁芙刚走回营地,正值浩浩荡荡的队伍狩猎而归,她正好在敬文帝面前,便下跪行了礼,“圣上万安。”

    敬文帝看着眼前眼生女君,只觉这女君美若花柳,让人眼前一亮。

    感觉眼前一亮的,又岂止敬文帝,六皇子孟泽,也将她看进了眼里。

    “臣女是宁国公府宁远真之女宁芙。”宁芙低着头恭敬道。

    “原来是宁爱卿之女。”敬文帝爽朗笑出了声,“我还得喊你外祖母康阳长公主一声姑姑,说来朕也算得上你表舅。”

    “表舅。”宁芙乖巧喊道。

    其实她喊敬文帝表舅,多少有些勉强了。

    宁芙的外祖母,康阳长公主是先帝的继姐,与敬文帝则毫无血缘关系,甚至在敬文帝夺嫡之争中,也并非站队他。

    一向追名逐利的外祖母自请外放,也多半是因为,怕被帝王清算。

    “怎么没去围猎?”敬文帝慈祥问道。

    宁芙道:“回表舅,一余月后就是射艺考核,我就留下来巩固箭术了,所以没去围猎。”

    敬文帝道:“箭术跟谁学的?”

    “兄长得知陆二公子师从观阳先生,就替我求了陆二公子教我。”她谨慎斟酌道。

    “既然行之师从观阳先生,你跟着他学,想来骑射不错,公主一直嚷着找人比试比试,阿凝伤了脚,茹宜陪她先回了京,其他女君们都推辞,不如你陪陪公主。”敬文帝捻须笑道。

    宁裕脸色微变,就连六皇子也蹙了下眉。

    宗肆倒是一副淡然的看戏姿态。

    宁芙的手腕极疼,正要推脱,抬头时却跟神情沉重的宁裕对视上,背后猛地生出一股凉意。

    再看敬文帝,他含笑神色中,分明已带上不耐。

    宁芙仔细回忆秋猎结束后的事,圣上在几日后大发雷霆,很快礼部就颁布女子考学新令,对射、御两艺更为重视,宁芙当时此两项为弱项,也是因此新令,射、御的成绩才更差了。

    为何突然重视骑射?

    宁芙猜测,大概和眼下的情形有关。

    北齐公主的比试虽是玩乐,可一个敢站出来比试的人也无,难免会让人认为大燕国风怯懦,也难怪敬文帝大发雷霆。

    而女君们不愿比试宁芙也理解,北齐公主骑射太过剽悍,而大燕女子一向讲究优雅得体,女君们怕在公子面前丢丑。

    敬文帝看似和蔼,所以女君们敢推辞,或许也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帝王又怎会有慈悲心肠,当年夺嫡之时,宫中横尸遍野,血流千里,也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敬文帝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她断然不能再拒绝,否则国公府可能会被迁怒。

    “表舅,听闻公主骑射了得,我也正想同她比试比试呢。”宁芙笑盈盈道。

    第10章

    巧解局

    宁芙这一番表态,让敬文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那你今日碰上朕,也算凑巧了。”

    宁芙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光是愿意跟公主比试还不行,自己肯定比不过马背上长大的北齐公主,她还得确保自己输了,敬文帝不会责罚她。

    想到这,她看了眼宁裕。

    宁裕心领神会,走上前跪在敬文帝面前请罪道:“圣上,家妹认真学骑射不过十余日,前阵子又重病在床,臣担心家妹安全。”

    宁芙心中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实际上,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认真学骑射可不止学了十几天。

    不过眼下,却是需要宁裕出来说这番话的,她若输了,也是学习时日短和身子弱的缘由,而不是国公府女君不行、大燕女君不行,输也输得情有可原,不至于丢大燕的脸。

    宁芙则看着敬文帝道:“表舅,我向来敬仰擅长骑射的女子,如今的机会千载难逢,与公主比试时,我会注意安全的。”

    敬文帝心中的不耐,已逐渐化开,倒真带上了几分和蔼:“你这丫头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既然是难得的机会,就好好跟公主请教请教。”

    宁芙放下心来,敬文帝用上“请教”二字,便是认定她不如公主,也就是不在乎她输赢了。

    宁裕还想说话,敬文帝摆摆手,道:“朕跟你保证,你妹妹不会受伤分毫。琎逐,四姑娘与你也算同门,就由你负责保护四姑娘周全。”

    琎逐是宗肆的字。

    “臣遵旨。”宗肆起身抱拳道。

    宁裕见状,也不再说什么,退回了原位。

    宁芙朝北齐公主道:“公主的骑射之术精妙绝伦,在大燕也是人尽皆知,我的骑射是远远不如公主的,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倾慕。

    宁芙想与公主比试的心虽不真,可崇拜公主的心,却比真金还真,因此她的话,并不让人觉得虚伪。

    北齐公主一开始,确实是想挫挫大燕女君的傲气。

    可宁芙这番真诚的吹捧,她很受用,爽朗道:“人人都是从不会练到会的,我小时候骑马也被兄长嘲笑过骑术差,放心吧,我岂是那样无礼之人。”

    骑术与箭术,是分开比试的,先比的是箭术。

    公主的弓,弓身约半人长,两侧镶嵌着北齐王室图腾,弓弦粗而紧绷,形如月牙,厚重且有力量感,此类弓往常多为男子所用,女子要成熟使用此类弓箭,并非易事。

    宁芙的弓相比之则要小巧精美许多,弓臂质地细腻、纹路分明,呈漂亮的暗红色,弓背处镶嵌着墨翠玉石,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柄好弓。

    六皇子似笑非笑惋惜道:“倒是暴殄天物了。”

    在六皇子看来,宁芙这样一个皓若凝雪的娇女子,箭术自然好不到哪去。

    这样的好弓,落在一个不会骑射的女君手里,可不就是暴殄天物?

    擂鼓隆隆,比试开始了。

    公主面色冷静,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一箭射出,狠决果断,箭矢分毫不差落入青铜杯盏,因巨大的力量余韵,杯盏猛烈晃动着。

    众人忍不住鼓起掌来。

    “好!”同行的北齐使者更是自豪地叫好道。

    宁芙暗自赞叹,便是男子,多数也达不到如此水准。

    她今日是必输无疑,不过她是知道自己的水准的,不会输得太难看,毕竟也算是宗肆亲自教出来的学生,师傅是顶级的,学生自然差不到哪去。

    宁芙的力气不如北齐公主,不过技巧和准头一点也不差,第一箭虽未射入杯盏,却也是擦着杯沿而过,只差一点。

    她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对其他人而言,则是意料之外了。

    加之她的准头虽差些,可箭术的观赏性,却是极高的。

    敬文帝忍不住称赞笑道:“看来低估国公府这女娃了,十余日能有这水准,是个极有天赋的。”

    六皇子挑了挑眉,生出了几抹兴味,想练好箭术,是极辛苦之事,这小女君倒是反差感十足,看似养尊处优,却挺能吃苦。

    而宗肆虽意外,却一眼看出宁芙的箭术,绝非十余日能学出来,教她的人,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耐心也足,否则宁四姑娘的优势难以发挥到如此地步。

    只是在看第二箭时,他不自觉蹙了下眉,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

    宁四姑娘借巧劲的招数,并非出自观阳先生,分明是宗肆自己钻研出的技巧。

    除他以外,无人知晓,她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宗肆不禁地揉了揉眉心。

    宁四姑娘自然无法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可她的外祖母康阳长公主,就未必了。

    若真有此事,康阳公主府必定是想插手皇储之事,就不得不提防了。

    .

    箭术比试一人十箭,公主入杯六箭,宁芙前几箭落空,只进一箭,在后几箭找到了感觉,连接进了两箭,共中三箭,虽输给了公主,但也虽败犹荣了。

    敬文帝自是喜不自胜,一连说了三个“好”。

    “宁姑娘真是让人惊喜。”公主笑道。这场比试,比她以为的要有趣味很多。

    宁芙佩服道:“公主才叫我大开眼界,比男子都厉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我开始期待一会儿的骑术比试了。”公主道。

    被公主认可,也算是喜事一桩了,宁芙心里高兴极了,只是在看见不远处,宗肆有些阴冷的探究神色时,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笑意浅了些。

    但随即想到陆行之与他都师从观阳先生,即便他察觉些什么,她也有陆行之这个挡箭牌,便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的骑术,宁芙表现得也不差。

    她身段纤细,上马后,众人才明白她原来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扬鞭时洒脱飒爽却又比男子多了几分柔美,一骑飘飘似神女下凡。

    六皇子孟泽,只觉全身血液下涌,喝了一盏凉茶,才压下去了燥热,这一次秋猎,也素了半月了,他才如此禁不起撩拨,除了这次,还有前一阵的舞姬,也让他在夜间动了些心思。

    孟泽原先打算将舞姬带回府,只是后来找到那舞姬,却觉得她再普通不过,丝毫没有那日跳舞时给他的惊艳,就不了了之了。

    有宗肆保驾护航,整场比试并未出任何意外。

    两人比的是驭马之术,宁芙虽依旧未能赢过公主,表现却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敬文帝笑道:“公主果然名不虚传,阿芙也值得褒奖,两人都该赏。”

    圣上钦赐,已是莫大的荣耀。

    宁芙欢喜道:“谢谢表舅。”

    公主也道:“谢圣上。”

    敬文帝又对陆行之道:“行之,你这教学有些水平,看来日后宫中的皇子公主,也得请你去提点提点。”

    “圣上谬赞。”陆行之不卑不亢道。

    宁芙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倒是觉得教授皇子公主们骑射不错,日后若是能升上太子少师,也算好官职了,稳定又不至于忙碌,还得人尊敬。

    宁芙又找了找兄长与卫子漪的身影,见他们都松了口气,也安心了下来。

    与公主的这一次比试,宁芙也算是出了风头。

    她原先还能在不起眼的角落找自在,现在却被人关注着,言行都得更谨慎,加上公主点名要她相伴,她与陆行之也便没了见面的机会。

    否则宁芙倒是想听听,他这样话少的人,会如何夸奖她。

    陪同公主外出游玩,她也会教宁芙一些骑术技巧,宁芙受益匪浅。

    这日两人爬到山尖时,公主铺开了带来的毯子,摆上了糕点,打算再此休息一番。

    “你可有订下婚约?”公主好奇问她。

    宁芙摇摇头:“尚未。”

    公主来了劲,凑近她:“你心仪之人,可是那陆公子?我看他那模样,倒是个能让你快活的,看似挺淡泊一人,不过到了床上肯定是个耍狠的。”

    公主大胆奔放,若不是宁芙骨子里是个嫁过人的妇人,恐怕难以招架。

    宁芙摸了摸鼻子,这话她一个小女君,自是不能回应的。

    “你知我为何来大燕找夫婿?”公主又问。

    “为何?”宁芙也有几分疑惑。

    公主意味深长道:“在我们北齐,你们大燕男子在床笫之事上风评更好。北齐男子虽更魁梧,却是绣花枕头,像世子那样劲腰挺拔的,才是擅长御女之术的。”

    宁芙虽清楚公主只是同她玩笑,但想起上一世与宗肆同房的场景,还是不禁脸热。

    “带你喝些好东西。”公主提了提自己带来的酒,“这是北齐供皇室喝的玉浆,以五月妃子笑为底、添之七月仙进奉提味,果子香与酒香都很好的保留了,除了进贡给圣上的,便只有这些了。”

    宁芙是不爱喝酒的,大燕女君也极少碰酒,但重活一世,想法就不同了,体验体验又何妨?

    是以宁芙欣然接受道:“那便谢过公主了。”

    酒是好酒,初入嘴时是新鲜荔枝果子味,如醴泉般甘甜,入喉时则散发淡淡酒味,刺激着味觉,酣畅淋漓。

    她从未体会过如此滋味,一连喝了三杯。

    宁芙贪了嘴,又无经验,连自己醉了也不自知。

    公主豪爽惯了,更是个没分寸的,醉的更是不省人事。

    两人在山间是惬意,却急坏了山下的人。

    到傍晚时,侍从才发现没了公主与宁芙的身影,吓得脸色惨白,急忙去禀告了此事。

    公主丢了,不好声张,敬文帝只暗中吩咐几位公子去寻。

    得知宁芙不见踪影,宁裕忧心不已。

    六皇子宽慰宁裕道:“四姑娘看着不像没个顾忌的人,公主又会些功夫,自保不成问题,或许就是迷了路。”

    宁裕谢过他,却依旧放不下心。

    几人商量过后,分头寻找。

    宗肆与陆行之沿山而上,后者的担心,并不比宁裕少。

    很快出现了两条路,两人一左一右,宗肆正要往右走,却听陆行之道:“要是她们有危险,劳烦世子先救宁四姑娘姑娘。”

    这算是大不敬了。

    宗肆掀了掀眼皮,没回应。

    “若是世子答应我,我愿当世子的幕僚。”陆行之沉默了一盏茶的时辰,又开口道,“我也是为了世子好,世子听了我的,日后定不会后悔。”

    用自己的前程来换一个女子,显然不是理智之举。

    宗肆看了他一眼,不过对他而言这是送上门的好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往前复行数百步,山尖处的树木光照充足,也更茂盛,辨路更难。行走的动静惊了鸟兽,山鸟于山林中不停鸣叫,公主的马匹也被躁动地嘶鸣起来。

    宗肆辨别片刻,往马喑的方向走去。

    他找到宁芙与公主时,两人睡在毯子上,因为冷,蜷缩在一处,毯子角落的酒坛与小食,横七竖八地躺着,倒是没有深陷危险之中。

    宗肆一人,自是无法带两个醉鬼回去,正要离开去寻帮手,却听一声娇弱又茫然的:“郎回头时,见宁芙坐了起来,头饰虽已凌乱,脸色也有睡久了的压痕,但即便如此,也未影响宁四姑娘的美貌。

    宗肆沉思须臾,举着火折子,走到了她面前。

    她的酒劲,并未散去,眼神也不清明,眼底盈盈有泪,小小年纪,倒像是有数不清的伤心事。

    “你的箭术谁教你的?”宗肆盯着她,缓缓问道。

    眼下倒是能趁机问问此事,当然若不是为了此事,他也并不会上前。

    “是你教的。”宁芙看了他片刻,轻声道。

    “我为何会教你?”他耐着性子引导她往下说。

    宁芙咬唇道:“因为你经不住诱惑,想跟我行房。”

    宗肆:“……”

    “我其实不想学骑射的,就是想找借口,跟你多待一会儿。”宁芙轻轻拉住他的袖口,委屈倾泻而出,“你每次与我同完房后,都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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