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次换我点头。不得不说,娘还是太了解我们了。估计是失血让脑子变慢了,热闹了半天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个爹呢。
「娘,我爹呢?」
我娘一如往常,一提起打仗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他叫城门去了,一群属王八的,挂免战牌有个屁用,照打不误。王八壳都给他干碎!我们都说好了,今天他要是打不下来,明天就换我上。他们敢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要不把他屎打出来,老娘就不姓李。」
我娘一向彪悍,不然也没有带个小队就敢夜袭敌营这样的胆色。她说把敌人打出屎,那就是真的是实际意义上的打出屎。
说到最激动处,我娘的声音却小下来,带着点儿心虚:「而且吧,这回阵仗要是不大点儿,就不太好交差了。」
成雅禾比我还八卦,因为真的很难想象是什么能让我娘心虚:「怎么了怎么了?」
成恕君接过话头:「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当时我们都知道是顾翊升在捣鬼,娘又比较耐不住性子。虽然他离得远伸不上手,但是他巡视的地方刚好是娘的老家……」
我已经不耐烦了:「说重点!」
千言万语被转化成一段话:「娘让两个舅舅每天去他的住处哭丧,专挑他进门出门的时候哭,情到浓时还撒一把纸钱。他要是换地方了就追着他哭。搞得他那副王爷仪仗往那儿一摆跟殡丧队似的。」
一顿操作直接给成雅禾整傻眼了:「这……都没人参他们吗?要是有人借题发挥,说是诅咒皇家都不为过吧?」
成恕君点头:「参了,舅舅说是他养了一群狗,平时都当儿子养。最近不知道怎么接二连三地死。他那是给他儿子哭丧呢,也是顾翊升倒霉,每次出门都能赶上他儿子出殡。」
怪不得我娘那么着急挣军功,毕竟我们又拿不出证据,这样无缘无故地针对顾翊升太显眼了。
成雅禾吃完了瓜,默默举手:「那个,证据我有。」她举起来的,是顾翊升给拓拔浠用来度关的皇家令牌。这都不是铁证了,这是金证,纯金的。
这次我是真的刮目相看:「你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令牌在成雅禾手中晃了又晃:「你以为我白在拓拔浠身边演二傻子了?顾翊升本来派人想销毁证据,拓拔浠则是想留着这个继续拿捏他。他们俩推来拉去,倒是被我给偷到手了。」
成恕君那尘封的小脑瓜终于动了动:「我手里倒是还抓了一个受顾翊升指使,故意拖延我回去的官员,等我撬开他的嘴。顾翊升他不就死定了吗?」
我娘要被她脑子不开窍的儿子气疯了,只能一步一步地教:「你把人和东西都交给来巡查的钦差,什么话也别说,什么话也别问。让皇上自己查去。他自己查出来的才可信,否则从臣子口中说出皇子通敌,那叫构陷。」
我哥不服气:「你现在知道讲君君臣臣了,又不是你指使舅舅跟着人家哭丧那会儿了。」
不服气的结果就是挨了一顿爆锤,而且我娘立刻上表请求陛下撤职成恕君。不得不承认,成恕君能打,但这脑子当将军还是太勉强了。
如我娘所说,我哥把人和东西都交了。顾翊升犯的事儿太大了,但凡皇上脑子清醒一点都知道此子断不可留。
钦差回去复命时,说需有一人,押送犯事官员回京。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件事儿了结以后,京城里需要一个新的人质。
否则我们这一家五口都在边关,时间一长,皇上就算是真没有疑心也免不了多想了。
成恕君自告奋勇,呲着大牙傻乐,乐得好像不知道回去是当人质的。从下决定的那天开始,成恕君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和顾翊升勾结的那个官员,生怕人跑了。
我去找他时,正遇上那个奸官在蛊惑人心地对他说风凉话:「啧啧啧,连两个女娃子都留在这里。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大好前程回京城?成小将军你未及弱冠便封将,多难得呦,可惜了……」
成恕君对这份阴阳怪气完全免疫:「前十五年里,婉君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怎么没听你们说一句可惜?留守的是女人,便断定她养尊处优;留守的是男人,便感叹他壮志未酬?无论哪一种,这都是偏见。」
「不是偏见,是真知灼见!」那人都身陷囹圄了,居然还有心思争论这些,「女人在边关能做什么?在家做个米虫就是享福了。」
成恕君是真被他气到了:「我娘也是女人,若没有她抗击外敌,哪有你在京城的福可享?小爷我就乐意回去当个米虫,你管得着吗?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害虫!」
那奸官嗤笑一声:「是是是,小公子肯为家人牺牲至此,和我们这些小人当然不一样。」
成恕君睨他一眼:「我之所以跟你不一样,是因为我不会剥夺她们原可以得到的东西,再昧着良心说她们不配。」
眼看成恕君越说越气,我推门进去:「别跟他说了,这种人眼盲心瞎,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被关在女人为将的营房,居然还扯着嗓子问女人能做什么?
能做你娘!
送成恕君走的那天,他跟我说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脑子笨,所以之前一直也想不明白,拓拔浠既然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怎么就把我放走了呢?」
说到这里他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你快问问我!」
我很给面子:「为什么?」
「因为他们欺软怕硬,在他们眼里,我有反抗的能力,我是威胁,是变数。欺负两个女人,让他们觉得安全,可就是这两个女人,突破了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营房,将来这两个女人还会攻破他的防守,砍下他的头颅。」
这段话把成雅禾说得热血沸腾:「好,借你吉言。等破城的那天,我给你写信。」
20
养伤时,我和成雅禾聊起了天,我问她当初受伤时,是不是也这么疼?
成雅禾沉默了一瞬:「我骗你的,我当时从悬崖摔下来没有伤那么重。箭镞和树枝能一样吗?我要真摔那么狠,全身的骨头都得碎完了吧?我就是怕你撑不下去。我怕你跟娘一样,只留我一个人……」
我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明知故问:「你不是说,要把她忘了吗?」
成雅禾终于不再为此感到羞耻:「我又想起来了……成婉君,等这件事了结,我们再一起去给她扫墓吧。」
我依然答应:「好。」
现在就是等着,
等我的伤养好。等着看顾翊升和拓拔浠到底谁先倒大霉?
我万万没想到,这三件事是一起来的。
峙城地势特殊,易守难攻,拓拔浠又从心底里怵我爹,
王八战术一用就是许久。
我伤口愈合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