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缕皱 罗佳在放下戒备后，被击得溃不成军。程进心善：“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起告诉你。”
罗佳哪还敢开口，她射出去的子弹都会被程进改装成炸弹，再原封不动地丢给她。
密闭空间，眼对眼，半晌，程进开口：“佳姐…”
他声一低，罗佳骨头就软，知道他要开始磨她，罗佳别开视线：“走开，我要回家。”
程进不回答，也不躲开。
罗佳不敢碰他，因为她垂着的视线一不小心就落在他裤子上，家居裤已经很宽松了，可老朋友更高调，就那样直挺挺地戳着。
罗佳只能把视线调得更低，催促：“别啰嗦，赶紧闪开。”
事实上程进一个字都没说，他只看着她。
罗佳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有多灼热，她怕程进在这做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做。
过了一会儿，程进出声：“我让你出去，你别生我气，明天也不能躲着我。”
罗佳本能蹙眉。
程进巴不得她拒绝：“不同意更好，你就在这，我想看你。”
罗佳眼球一转，唯有暂时咽下这口窝囊气，“走开。”
程进：“你不生我气？”
罗佳：“唔。”
程进：“明天不能躲我，后天，大后天，每天都不能躲我。”
“嗯！”罗佳应完就觉得不对，好像有诈。
但已经来不及了，程进说到做到，他微微让身。
罗佳侧身从他和洗手池之间挤过，一把推开洗手间门，正要往病房门处走，耳听得身后传来，“佳姐，帮我拔一下留置针管。”
程进坐在床边，罗佳轻轻将他左臂袖子卷起，意料之中，被透明胶布封住的针管内侧因为‘剧烈运动’回了血。
看到罗佳蹙起眉头，程进温声说：“不疼。”
罗佳憋气，不吐不快：“是不够疼，你还硬得起来。”
程进‘随口’道：“我只是手疼，又不是下面疼。”
罗佳当即抓住重点，“哪只手疼？”
程进：“没事。”
罗佳心烦：“左手还是右手？”
程进：“…都疼。”
罗佳着急：“是刚才搞得吗？”
程进：“不是，一直都疼。”
罗佳紧张，开始回忆刚刚程进除了用右手捧她的脸外，左手有没有用力。
程进微笑：“不用担心，真没事。”
罗佳当即给他右手纱布拆了，肉眼看缝针的地方还好，没有严重，她重新上了药，包上新纱布。
程进左手伤得重，第一个礼拜都不用拆纱布，罗佳看不见里面，只能问：“你确定不是刚才弄疼了？”
程进：“我确定。”
罗佳：“你说真话，我不发脾气。”
程进笑了：“真的。就是正常愈合疼痛和神经导致的酸胀。”
他说得风轻云淡，罗佳听得心头一颤。
沉默片刻，罗佳：“要多久才能缓解？”
程进：“割伤前几天会比较疼，后面痛感会越来越轻，神经要等皮肉疼痛减轻后才好观察。”
罗佳见过神经疼到打麻药都睡不着的患者，说翻脸就翻脸，她陡然瞪向程进：“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程进假装被吓到，眼睛微微瞪大：“你好凶。”
罗佳不敢说她心疼，“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多心疼你？”
程进盯着罗佳：“你呢？”
这时候最狠的话肯定是【我巴不得你死】
但打死罗佳她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连一句【你活该】都说不出来。
词库里就这么两句话，都不能用，罗佳在想第三句时，已经错过了脱口而出的最佳时机。
程进忽然就笑了，“连狠话都舍不得说吗？”
第126章
过了
罗佳做了个抬手打人的假动作，程进往后一躲，两只手都没抬起来。
罗佳瞬间心酸，他是真的不舒服。
程进被吓没有丝毫不爽，还非常开心，好像只要罗佳心疼，他这俩爪子虽伤但值！
罗佳恨铁不成钢，绷着脸收拾东西。
程进赶忙道：“我不笑了。”
罗佳：“爱笑不笑，笑一晚上也没人管你。”
程进刚从床边起身，罗佳警戒心超强，当即往旁边闪。
程进见状：“我不碰你，就想跟你说说话。”
罗佳端着托盘：“我没什么话跟你说。”
程进：“那你听我说。”
罗佳：“我欠你的？”
程进目光暗淡下去，罗佳本能后悔，说重了？
喉结滚动，程进柔弱又真诚：“是我欠你。”
罗佳听不得这些屁话：“别说你的手是遭报应，好像我冲天许的愿，老天替我行的道一样，一码归一码，做人缺德跟见义勇为也不冲突，这么信因果，你救人一命也能抵之前干的缺德事了。”
程进眼中一半希冀，一半不敢相信，“那你…原谅我了吗？”
罗佳忽然就不想折磨自己了，板着脸回：“我不想再提以前，过了就过了。”
程进眼中刹那炸开的欣喜那样夺目，以至于罗佳不忍心往他身上泼冷水，她本想说：【我们过了也过了】
可事实上，她说：“我下班了。”
罗佳怕程进再缠着她说什么，可程进只说了句：“慢点，路上小心。”
罗佳从病房出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迎面而来的护士诧异：“佳姐，你没走吗？”
罗佳：“啊…”
护士：“刚林淼找你找半天，说你不在程主任病房。”
罗佳：“我是刚进去，给程主任换个药。”
身边同事有人已经知道，但大多数都不知道，罗佳晓得这事瞒得住初一瞒不住十五，从前她是铁了心不回头，所以害怕大家知道程进是她前男友。
可现在…
跟程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新忐忑，罗佳心累，累到看见公交车停在几米外都懒得跑几步，眼睁睁看着它开走。
突然就不想坐车了，罗佳顺着街边往回走，走了十几分钟，手机响，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没存名字却熟悉的号码。
几秒后，罗佳接通：“喂？”
程进：“到家了吗？”
罗佳：“谁帮你打的电话？”
程进：“自己打的，我身边没人。”
罗佳想叫他小心手，憋着没说。
程进耳朵尖，听见路边商店声，问：“你在哪？”
罗佳心烦：“玩。”
程进：“跟谁？”
罗佳有问必答：“男的。”
程进：“帅吗？”
罗佳：“我喜欢就行。”
程进：“看来没我帅，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吗？”
罗佳：“喜欢人品好的。”
程进沉默片刻：“…拿到见义勇为奖应该算人品好吧？”
罗佳：“不怕死不代表不渣。”
程进嗔怒：“是谁说不再提以前，过了就过了的？”
罗佳：“我说你就信，你没撒过谎吗？”
程进连挨数刀，罗佳清楚听见他吸了口长气，几秒后道：“骂得越狠我改得越好，继续。”
罗佳突然发现两人今天说了好多话，哪怕她句句难听。
话锋一转，罗佳：“我挂了…”
程进：“别挂，等你到家再挂。”
罗佳可以直接挂断，也可以不客气的回些什么，可最后她两样都没选，她只是沉默着，把手机贴在耳边。
听程进在手机里说：“外面冷不冷？”
“你别告诉我，我猜你现在走到哪了…”
“我听见卖烤红薯的，是不是那个戴着毛线帽，袖套是绿色的大叔？”
“家对面的地摊火锅今天开了吗？”
罗佳在上台阶，程进：“我第一次爬这个台阶，还以为上去之后有佛拜。”
她一不留神，笑出声。
第127章
叫姐姐的不止他一个
在程进的想象中，只要罗佳既往不咎，那他马上就能苦尽甘来。
可在罗佳的剧本里，不计前嫌不等于重归于好。
所以隔天罗佳带了早餐来医院，程进说手疼，她喂了，他说去洗手间，罗佳陪他一起进去，然后…把一次性手套给他戴上了。
程进不敢怒也不敢言，嗐，有得必有失吧。
出洗手间，罗佳给程进把针打上就要走，程进：“欸…”
罗佳驻足看他。
程进委屈巴巴：“你陪我待一会。”
罗佳：“什么事？”
程进：“蔡主任不是让你专门照顾我吗？”
罗佳：“我没照顾你吗？”
程进下巴一指椅子，“你坐下。”
罗佳站着不动：“有话就说。”
程进：“你别这么凶，我还是个病人。”
罗佳：“对待无理取闹的患者，我这个态度已经很客气了。”
程进嘟囔：“以前你都不这样…”
罗佳听见了，面色坦然：“那是你以前不够了解我，谁刚谈恋爱还不装几个月。”
程进心里有愧，总觉得罗佳这话也在点他，所以很快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罗佳：“没事干就躺着睡觉。”
程进刚想说不困。
罗佳：“睡不着就躺着数程进也不敢把罗佳逼狠了，听话道：“好，去忙吧，罗——护-士-长。”
他只敢把不不甘心变成拖长音。
罗佳出去忙别的，虽然主任说让她什么都不用干，只照顾程进就行，但别说成天在程进病房里待着，她就是单次进来的时间过长，外面指不定都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医院，除了病人多，就是八卦多。
连续十天，罗佳没休假，只把晚班都换成白班。
程进右手的割伤相对浅些，恢复的不错，罗佳一直想看他左手伤得怎么样，结果程进还专挑她下班时拆纱布，罗佳第二天来时什么都没看见。
他怕她看见伤口会吓到。
罗佳怕的是程进左手恢复不好，没人时又让程进给她‘表演’动手指。
拿出兜里中性笔，罗佳隔空指他无名指，程进一秒后动了下无名指。
罗佳又指中指，程进动中指时，无名指也跟着微微动了下。
罗佳立马道：“还是不行。”
程进：“没事，等麻感变淡会慢慢正常。”
罗佳：“很麻吗？”
程进：“有点。”
罗佳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给程进按小臂，这不是程进让的，是蔡主任说每天三次，每次按个十分八分，有助于恢复。
早知道罗佳这么听蔡长忠的话，程进真想直接让蔡长忠发话，命令罗佳抱他，亲他，晚上也别回家，就跟他睡一张床上。
罗佳看着程进的手，不用抬头也知道程进正在看着她。
这些天下来，她都习惯了，除了那天洗手间里的吻，程进没再做过分的事，话也顶多就是对她毫不遮掩的喜欢。
像这种时候，前几天程进还会没话找话，这几天干脆不讲话，就盯着他看。
鬼知道罗佳要多努力才能装得毫不费力。
她定了十分钟的闹钟，铃声一响，立马起身下岗，按摩店的技师看了都得说一句：【你得敬业爱岗】
程进明知不可为而为：“不再坐一会了吗？”
罗佳见怪不怪，充耳不闻，关门离开。
刚走没几米，一扇病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一米八几，高高帅帅又很年轻的男孩子。
看见罗佳，男孩眼睛一亮：“姐姐，我正要找你呢。”
此人是陪妈妈来住院的，而他妈妈是院长的亲表妹，实打实的‘关系户’，蔡主任特意提点让罗佳多照顾点。
这是院长表妹住进来的第三天，也是罗佳被二十二岁大四在读弟弟喊姐姐的第三五十次。
罗佳：“有什么事吗？”
男孩：“我可以加你的电话号码吗，我有点事着急出去一趟，我妈这两天头晕不想看手机，我想有个联系方式，我妈找我的话，麻烦姐姐给我打个电话。”
院长的外甥，罗佳哪能说不呢。
她说了串号码，对面男孩认真储存，“姐姐，你叫什么？”
“罗佳。”
罗佳手机响，男孩道：“姐姐，这是我的号码，我叫泮铭睿。”
罗佳存了‘潘’，男孩一看，解释：“不是潘，是泮，三点水右边加个一半的半。”
罗佳孤陋寡闻：“我第一次听这个姓。”
泮铭睿勾起唇角，“我妈说当年就是冲着这个姓嫁给我爸的。”
罗佳笑笑：“我看见叔叔了，阿姨当年肯定不是冲着姓嫁的。”
泮铭睿说：“姐姐的爸妈不用看也知道，一定都是好看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罗佳对面走来的护士，突然叫了声：“程主任。”
罗佳本能转头，看到三米外的程进，他怎么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第128章
没事，我火大
程进视线不在罗佳脸上，回的却是她的疑问：“在病房待太久，出来走走。”
泮铭睿对罗佳说：“姐姐，那我先出去一会，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罗佳收回视线，“哦，好。”
“谢谢姐姐。”
泮铭睿拿‘姐姐’当逗号使，罗佳见到他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他喊其他护士也是姐姐，其他护士在办公室里讨论他都说。
“弟弟好帅，好可爱~”
“是啊，他每次叫我姐姐的时候，我真想回一句，别这么客气弟弟，姐姐遭不住。”
“他二十二，我二十五，女大三，正好抱金砖。”
程进出现之前，罗佳没觉得被叫姐姐有什么，她的年纪也不能喊阿姨。
可程进出现后，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往她身上看，可罗佳就是莫名其妙，微微心虚。
程进越走越近，罗佳打招呼：“程主任。”
程进：“罗护士长。”
他脸上不辨喜怒，罗佳提醒：“走廊有风，您出来走还是穿件外套。”
程进：“没事，我火大。”
他说得太自然，以至于罗佳怀疑，是不是程进中文不好，分不清‘火大’是什么意思。
程进从罗佳身旁走过，没在骨科楼层溜，坐电梯下楼了。
罗佳不知道他要去哪，只看到他一身薄薄的家居服，今天外面还不到二十度，他怕不是想冻死。
走去没人的地方，罗佳马上打给程进，嘟嘟声响了半天，没人接，他没带手机。
罗佳站在护士站，明为处理工作，实际上这里能看见电梯，她在等程进上楼。
等了五分钟没见人影，有人说：“程主任下楼去哪了？”
罗佳顺势道：“程主任下楼了？”
“是，还没穿外套，今天外面挺冷的。”
罗佳下意识说：“我去找找。”
护士问：“去哪找啊？”
罗佳一愣，是啊，医院这么大，程进又不接电话，她去哪找他？
罗佳去了食堂，超市，还有院外的一家咖啡店，这是她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一大圈，罗佳回到骨科，问护士站里的护士：“程主任回来了吗？”
护士：“回来了，院长和蔡主任跟程主任一起回来的。”
罗佳先是松了口气，松一半就开始憋气。
程进故意的吧？
故意不穿外套不带手机，让她跟傻子似的找了他半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