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进眼眶通红，罗佳的每个字都在往他心口捅刀子。罗佳抽手，“收拾东西吧。”
程进握着她手腕，“不分，你不想看见我，我先搬出去。”
罗佳一直觉得自己很冷静，直到她想都没想，张口道：“我不喜欢搞报复那套，分就分干净，别耽误我约炮。”
程进的心一直在疼，直到听见最后几个字，彻底碎地连渣都捡不起来。
罗佳瞧见程进骤然变色的脸。
她承认，她还是想报复他。
怕说多错多，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罗佳别开视线，用力抽手。
程进青着脸，用力攥住。
两人无声拉扯，几轮过后，罗佳蹙眉：“你有完没完？”
程进一眨不眨：“我明天就去医院，不对，我现在就去，我去跟全院人说我有多混蛋，是我心里阴暗，我脏，我先对不起你，但我现在只喜欢你，我让所有人都知道，让全部人都看着我，盯着我…”
罗佳眉心蹙得更紧：“你神经病吧！”
程进目不转睛：“错我认，账你随便算，我不会跟你分手。”
罗佳火噌一下上来，“你凭什么？”
程进：“凭我本来就不像你想得那么好，我就是坏，我想要什么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得到，你尽管看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第50章
你原谅蓝淇，我就原谅你
罗佳不是天才，也没有任何背景，能走到今天全靠努力，以及假正经。
工作上一丝不苟，私生活上小心谨慎，就连脾气都伪装的温和无害。
因为她很早就知道普通人的生存法则，认怂保平安。
如果当初跟顾伯宁闹得不可开交，开除的是谁不一定，但丢脸的肯定有她。
如今老调重弹，往事再演，罗佳第一反应还是自保，不能闹大。
亲耳听到程进的疯言疯语，罗佳陡然变脸，不知哪来的蛮力，她一把挣开他的手。
“你来长宁就是玩，随机选择一位‘幸运儿’做你跟蓝淇爱情游戏里的NPC，现在游戏打通关了，你还想把NPC推到领奖台上跟你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
“程进，你凭什么这么糟践我？以前我不知道，还乐呵呵地陪你一起演，现在我知道了你还想拿我当笑话，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男人了，我宁可被当笑话也要跟你在一起？！”
程进本就被罗佳那句‘别耽误我约炮’气得口无遮拦，如今罗佳更是明确表示这个世界上男人多得是。
程进变颜变色：“你生气不爽，跟我怎么发脾气怎么闹都行，别说负气话。”
罗佳险些笑出声：“那你怎么不原谅蓝淇啊？是还在生气吗？”
程进肝儿疼，嘴唇都张不开。
罗佳还有下一句：“你原谅她我就原谅你。”
程进已经分不清是气还是疼，“我不可能跟她复合…”
他想让罗佳放心。
罗佳抢先道：“你也知道被恶心坏了是什么感觉…别难为我。”
程进快死了，他知道罗佳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但他不想她随便‘善罢’，就像…对顾伯宁那样。
罗佳仿佛有读心术，程进越怕什么她越说什么。
“好了，我们别吵也别闹。”
她声音忽然恢复如常。
程进一时鬼迷心窍，还希冀罗佳气消了。
结果她下一句说：“处理这种事我已经有经验了，你们都是从小被捧到大的人，习惯了被人追，不习惯被人甩，我突然提分手，你们一时间肯定有点不好接受。”
“大家都别情绪化，你别说跟我谈出感情，我也别怪你做人不地道，总之这几个月还算合作愉快，那我们就好聚好散。”
“你看顾伯宁，他要是能好聚好散，大家还能当同事，我跟你也一样，就当咱俩当了几个月的炮友，谁都没吃亏。”
程进睫毛一颤，喉结滚动，哪怕明知罗佳在故意扎他心窝子，可还是不受控制地心肌绞痛。
他想说不分，想用胡搅蛮缠吓住她。
罗佳心平气和道：“程主任，这几个月我没功劳也有苦劳，麻烦您高抬贵手，别逼我，我不是你，到哪都是抢手货，我七年才升到护士长，还要指望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说罢，罗佳走进浴室，找了个袋子，把程进的洗漱用品尽数装进去。
程进走后，罗佳第一时间修改门锁密码，看着跟从前没什么大变化的小屋，她洗了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家里门铃响，罗佳以为是程进，刚开始无动于衷，但门铃一直响，响到她烦躁。
罗佳拎着抹布打开门，门外不是程进。
“你好罗佳。”
是有着混血面孔的蓝淇。
第51章
怕她不死，再扎一刀
看见蓝淇的瞬间，罗佳眼底的烦躁被意外取代，又在两三秒内恢复如常。
反观蓝淇看罗佳的目光，满是歉疚，“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让你知道我跟程进的关系…”
罗佳下意识打断：“你不用来找我，也不用跟我说这些。”
蓝淇：“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程进真的没想伤害你，他也没想让你知道。”
程进说这句话，罗佳只是心如刀绞。
蓝淇说这句话，罗佳面上火烧火燎。
合着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在耍她？
罗佳面无表情：“你跟程进的事我没兴趣，我会把我跟他的事处理好，至于你，我跟你不熟。”
罗佳以为没有表情就可以不显露情绪，可事实上她还是对蓝淇露出敌意。
雾蓝色的眼睛中除了歉意还有恳请，蓝淇：“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程进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但你相信，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我生气，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今天在夜鼎纪门口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说你不好，他对事不对人的。”
她越说罗佳越扎心。
两个游戏里的主角跑来跟NPC道歉。
罗佳强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淇一眨不眨：“虽然很难，但请你不要怪程进，如果你想发泄不满，可以告诉大家是我先在感情上犹豫不决，是我先做错…你怪我就好了，别伤害程进可以吗？”
罗佳不确定自己被哪句踩到神经，刹那间黑下脸，“这种大公无私舍己救人的话你应该去找程绿轴进说，我没义务替你传话。”
蓝淇马上解释：“不是的罗佳，我是发自内心想跟你道歉，我们都是女人，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你现在一定恨死我和程进了，我能替程进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补偿你…”
罗佳连眼神都冷下来，“你在挑衅我吗？”
其实罗佳心里想的是，羞辱，施舍。
蓝淇明明口口声声说着道歉和愧疚，可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对她居高临下的‘可怜’。
蓝淇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我中文表达的不好，我是想说做错事的是我们，整件事里你是最无辜的人，如果不是程进找到你，你根本不会被扯进来。”
罗佳咬牙。
蓝淇看着她，眼带怜悯：“如果你爱上程进，我会觉得我也有罪。”
这一刻，罗佳那颗被包裹在最深处，明明早已竖起高墙设好警戒的心，还是被击得渣都不剩。
心口那里空空如也，罗佳不假思索：“我不爱他。”
蓝淇：“程进是个很好的人，你也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们两个是正常恋爱，那我祝福你们，但我不想程进因为我才这么做，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们两个…”
蓝淇边说边哭，罗佳又不是傻瓜。
打从蓝淇出现的第五秒，她就知道对方心里揣着什么心思。
无外乎怕她死绑着程进不放。
罗佳：“差不多得了，你当宝的东西不是谁都想跟你抢，中文不好听没听过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我跟程进分了，你直接去求他回心转意就行。”
“你俩要真想道歉，以后离我远点。”
房门关上，罗佳拎着抹布往回走，从桌椅到柜子，从花洒到水龙头，就连地板都是喷了消毒水用手一块一块擦的。
扔了被单被罩枕头套，全部换成几年前最旧的，罗佳累到一身汗，累到直不起腰，累到整个人瘫坐在床边，她本想伸手擦汗，可手搭在脸上的瞬间。
鼻子骤然一酸，罗佳闭上眼，哽咽声随之而出。
第52章
祸不单行
夜里十点多，罗佳手机响，没存名字的号码，显示位置‘夜城’。
罗佳马上想到程进，可紧接着想起她还没来得及删他，他找她也不至于换号。
接通，罗佳情绪很低：“喂？”
手机里传来陌生男声：“您好，请问是罗凯家属吗？”
罗佳心里咯噔一下，秒回：“我是他姐姐。”
“您好，我是罗凯学校的导员，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跟您说个消息，罗凯跟同学一起去校外参加比赛，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目前车上几位同学都被送到定安医院。”
“您先别急，医院那边有我们的带队老师，所有同学都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罗凯同学的腿要做手术…”
罗佳半夜出门，除了在电梯上，其余时间都是跑的。
定安医院在近郊，是公立三甲医院，罗佳在那边骨科没有认识人。
她赶到时是四十分钟后，罗凯在手术室，学校的人跟罗佳沟通，目前肇事方已被警方带走，一车学生也是无妄之灾。
老师特别难受，“罗凯刚替学校拿了个奖牌，我们在车上还说下个月去滨海参加比赛。”
罗凯是体育生，短跑，腿不止是他的身体一部分，更是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罗佳站在手术室门口，白的脸，红的眼。
老师以为她是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哭。
其实正相反，罗佳是从接到电话开始才没哭。
一小时后，罗凯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麻药还没完全过，人不是很清醒。
罗佳跟他一起回病房，十分钟后，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医生走进来，他是罗凯刚刚的主刀医生。
罗佳跟他一起聊病情，万幸罗凯没有伤到神经，但出院后少不了三五个月的恢复期。
罗佳：“谢谢您。”
医生见她眼睛通红，温和道：“你也别太着急，小孩子年轻恢复得快。”
罗佳疲惫：“辛苦您了，您早点休息。”
医生问：“就你一个人陪护吗？”
罗佳点头。
医生：“他最起码要住十天，还要看后期恢复情况，你最好让家里人换个班，一个人陪护太累了，你还是个女生。”
罗佳：“我们不是本地人，夜城只有我跟我弟。”
医生微顿，“…那你等会儿让护士给你准备个陪护床，这边儿床位紧，只有折叠的，很硬，你得自己垫个毯子。”
罗佳只是心累，不是麻木不仁，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她真诚道：“谢谢您。”
医生看她脸色煞白，“那你们早点儿休息。”
他转身离开，罗佳坐在椅子上看罗凯，一直等到他麻药劲儿过，睁眼。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罗凯虚弱，又睡了，罗佳没睡，因为情绪突然上涌，突然很想哭，她一个人躲去病房外面的洗手间，哭完了才出来。
正巧在走廊里碰见迎面走来的罗凯主刀。
男医生看着罗佳的脸，意外：“怎么了？”
罗佳心塞又羞愧，目光躲闪：“没事。”
男医生再次肯定：“手术是成功的，你真的不用担心。”
罗佳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心里愧疚更甚，想说点什么，奈何喉咙哽到发疼，干脆转过身。
男医生有些手足无措，想喊人，回头一看，长长走廊，鸦雀无声。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干净的医用口罩，“…我也没带纸。”
第53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程进一夜没睡，蓝淇又各种托人找他，他干脆跟所有打电话的人说：“我有女朋友，谁再当传话的，以后我跟谁没话说。”
第二天早早去医院，程进知道以罗佳的脾气，就算再怎么样，她也不会不要工作。
所以他还是能见到她。
还不到七点，早班护士没来上班，夜班护士熬了一宿，各个气血低迷。
瞧见程进，大家笑着跟他打招呼，感谢他昨天的夜鼎纪外卖。
程进心里难受，还得强颜欢笑。
有人问：“佳姐没跟您一起来吗？”
程进更扎心，“我有事，早点过来了。”
七点五十，程进从办公室出来，找理由在走廊里晃，一直晃到八点零五，也没看见罗佳。
罗佳向来早到，从不迟到。
程进站在护士台前，随口道：“看见罗佳了吗？”
小护士回：“罗护士长今天请假了。”
程进心口一揪，旁边人投来好奇目光，心说罗佳来不来，他还不知道？
程进怕被人看出什么，转身离开。
他问了科护士长，才知道罗佳确实请了假，事假，没说具体原因，一请就是两周。
程进打给罗佳，电话打不通，给她发微信，消息发过去，触目惊心的红色叹号。
他用科里电话打给罗佳，罗佳干脆关机。
程进原本上午九点有台手术，他一夜没睡，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跟科里临时申请换主刀，他脱了白大褂，离开医院去罗佳家里。
站在门口按门铃，没人开。
输密码，滴滴滴，不停报警显示错误。
程进怕罗佳在家，故意不给他开门，抬手用最原始的方式，拍门。
拍了能有五分钟，罗佳没出来，隔壁出来了。
年轻女人睡眼惺忪，她见过程进，开口道：“你进不去了吗？”
程进喉结滚动：“不好意思吵醒你。”
女人：“你敲门没人开，那她可能就是没回来。”
程进侧头，脸色难看：“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昨晚下班回来，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往外跑，眼睛还红红的，好像哭了。”
程进心口一揪：“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女人：“不知道…你联系不上她吗？”
程进想回些什么，奈何脑子是空的，顿了一秒，他道谢，转身大步离开。
……
赵一鸣下班前去查房，发现罗凯病床旁没有陪护床，只有一把没靠背的凳子。
罗佳跟他打招呼，赵一鸣惊讶：“你一晚没睡？”
罗佳：“不困。”
赵一鸣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模样，想起昨晚走廊上她突然情绪失控，明明背身哭，转过来时还要说没事的景象。
他小声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罗佳意料之中，摇头否认。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赵一鸣不好多说，例行检查后迈步往外走。
罗佳跟他一道出去，赵一鸣：“有什么事儿吗？”
罗佳：“谢谢您，我订了点早餐，马上就到，您稍等一分钟，或者我给您送到办公室。”
赵一鸣摆手：“不用不用…”
罗佳看到走廊里外卖小哥身影，她抬了下手：“406.”
小哥快步而来，罗佳道谢接过，递给赵一鸣。
赵一鸣死活不要，“你吃吧，一夜没睡再不吃东西不行。”
双方几番拉扯，赵一鸣突然说了句：“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54章
旧情
罗佳一愣，这才开始认真看赵一鸣的长相。
他戴着副黑框眼镜，眉眼普通，但鼻梁很高，脸型和唇形也好。
尤其此刻唇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几分期盼，一时间‘灵动’地像个大学生。
两人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罗佳微微蹙眉，“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赵一鸣双手插在白袍口袋里，“我要没认错人的话，你是夜医大护理学专业的吧？”
罗佳悄然提了口气：“你是捡到我学生卡的学长。”
赵一鸣笑了：“我见你第一眼就认出你。”
罗佳也是百感交集，哭笑不得，那时她大一下学期，赵一鸣捡到她的学生卡，还给她，她感谢想给他买零食，赵一鸣不要。
等到隔天他来她班级门口等她下课，说请她一起吃饭。
那顿饭罗佳买的单，赵一鸣加了她电话号码，后来找过她两次，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那会儿她正暗恋顾伯宁，所以回回婉拒。
赵一鸣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后来两人就没再联系过。
“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赵一鸣的开心显而易见。
罗佳：“是啊，十年了。”
赵一鸣：“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罗佳：“长宁。”
赵一鸣：“那很好啊。”
罗佳：“没有学长厉害，这么年轻就升主治了。”
两人聊了几句，护士喊赵一鸣有事，赵一鸣对罗佳说：“你还是要休息，不然挺不住，也照顾不好你弟弟。”
罗佳应声，告别，转身回病房。
晚点时候，护士拿来一个折叠床给罗佳，说是赵医生让的。
下一位进来查房的医生，私下偷偷跟罗佳说：“赵医生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
罗佳不想欠赵一鸣人情，但已经被动欠了。
回病房，罗凯醒了，罗佳坐在床边跟他聊天。
聊着聊着，罗凯忽然道：“姐，你不是说我这次比赛如果拿到奖牌，就带姐夫出来一起吃饭嘛，我拿到银牌，姐夫呢？”
罗佳偷偷攥着拳，指甲插进肉里，以痛抵痛，负负得正。
她神色如常，口吻更是轻松：“谈了一阵，不太行，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