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廖停雁沉沉浮浮间,感觉自己修为突然一节一节拔高,以令她惊恐的速度突破。廖停雁:“等……等下,你……给我,喝、什么……”
司马焦只是在她耳边笑,牢牢捂着她的眼睛,也不说话。廖停雁有点怒了,心道这厮又搞什么幺蛾子,扭头不想喝,可是司马焦的手紧紧钳着她的脑袋,她根本无法动弹。
只要他想控制住什么人,没人能挣脱,但廖停雁还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待遇,往常她不愿意什么,司马焦从不逼她。
她被迫咽下嘴里的渡过来的液体,如果不是没有血腥气,她都要觉得这其实是血。随着这些液体涌进喉咙,她感觉整个人好像被抛进了火海,连脑子都被烧成一团浆糊。
明明身在水池里,那些水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凉意,相反它们都像是变成了火焰,往她身体里钻。
外面响起雷声,非常响亮的雷声,几乎炸在头顶,廖停雁一个恍惚,感觉神识挣脱了司马焦的控制,飞了起来。外面狂风卷雪,雷云堆卷,电光乱舞,她还听到了不少嘈杂的喊叫声。
雷迅速而愤怒地砸了下来,廖停雁感觉到了这雷中的恐怖力量,带着不可言说的某种意味,她借由现在这个状态感应到了一些,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司马焦将她按进怀里,他放开了她的眼睛,廖停雁抱着他的脖子,睁开眼就看到他胸膛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流动着的血是金色的,没有血腥气,只有一点点好像花的香气。
是她刚才喝的东西。
廖停雁一时间气地想锤这男人一顿,一时间又为他身上的这个伤口心惊。伸手就堵了上去。
“不用。”司马焦亲昵的在她头发上亲了亲,“马上开始了。”
“马上开始什么你他妈倒是跟我说啊!”廖停雁实在忍不住尖叫。这人究竟在做什么天打雷劈的事,那雷里带着的气息已经异常可怖。
她要被这男的逼疯了。司马焦看着她气急的表情,却大笑起来,勾起她的下巴,又给她渡了变异的血。廖停雁咬他的舌,逮到什么咬什么,想一脚把他踢到十万八千里外,司马焦按着她的后颈,寸步不退。
“我从生下来就承受着各种疼痛,你给我的这一点,不疼不痒,知道吗。”他放开廖停雁,拇指擦擦她的唇,这么低声说,仿若情人间亲密的耳语。
廖停雁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沸腾起来,快要烧着了,“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司马焦凝视她,眼神很温柔,又温柔又疯狂。
他说:“我把奉山灵火炼化了,炼进了我的血肉神魂,再过一会儿,这些就都属于你。”
奉山灵火是神火,它在司马一族一共被炼了六次,上一次是司马萼,为了将灵火炼成纯净之火,让司马焦能融合灵火,她献出了身体和神魂,被火吞噬得什么都不剩。
而司马焦,他是这一族中唯一一个将灵火炼进身体里,也是唯一一个,用自己的身体再生生把这火炼化的疯子。
“放心,不会疼,我把这火留给你,以后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伤害你,我的仇敌都被我杀完了,我留给你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和人。”
“为什么啊,你好好的,干嘛要这么做,我又不想要……”廖停雁感觉自己流下了眼泪,但是眼泪在脸颊上就被高温给蒸发了。
都这么烫了,她怎么还没熟呢?怎么不烫死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猪蹄子?
司马焦捂着她的脸,“我本来就不能长久,不能长久的人,才会像我这样疯,你最清楚,我的灵府里,有终年不熄灭的火,它给了我超越一切的力量,也会夺走我其他的东西。”
当初在庚辰仙府,他吞噬了师氏一族多年炼出来的一朵新火,又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灵火烧毁了庚辰仙府的内核和师氏一族大半的修士,从那之后,他的身体开始产生崩溃之兆。
强大是有代价的。司马一族注定灭亡,他会死,他死了,身体里的火也会跟着熄灭。
可他不甘心,也不放心。
所以他多年尝试,终于成功把自己炼成了一根‘烛’,当他的身体燃尽,神魂烧灭,就可以将这火改头换面,送给廖停雁。从今以后,她就是第二个他,能拥有超过一切生灵的力量,只是不用承受火焰带来的痛苦,这是一朵真正新生的火,不再是奉山灵火。
“这天要我死,可我不想把这条命给它,这世间我唯独爱你,自然要给你。”
廖停雁只觉得浑身难受,眼睛都红了,难受地咬住了司马焦的手,想狠狠咬掉他一块肉。
他身上的灵气疯狂涌进她的身体里,碧绿潭水里闪烁起红色的光,是一个复杂的阵法,这阵法将他们两个相连。
雷落下来,落在潭水边,却怎么都砸不到两人。
廖停雁在这火烧般的痛苦中,忽然记起一个陌生的场景,也是漫天的雷和电,她仰望着司马焦的背影,看他挡在自己身前撕开了落下的雷,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是彩霞仙子说的那种,会踩着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
呸,什么盖世英雄!她气哭了,抓着司马焦的手不停颤抖。
“你等着,等你死了,我就是继承了无数遗产的富婆,你一死,我就养几百个野男人!”
司马焦在雷声中大笑,捏着她的后颈,靠在她耳边说:“不会有别人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是啊,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司马焦。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
“你想得美,你想怎样就怎样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第70章
雁城的一天,
从宫城外面那条街道散发出的各种食物香味开始。
这些年,雁城里的美食店铺酒楼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以能取得廖停雁青睐为荣。
雁城城主兼魔域魔主廖停雁,
是个和前任魔主司马焦完全不同的主,她没有神鬼莫测的脾气,
也不暴躁易怒,
很多情况下她都非常好说话。
可是谁都不敢小看这个好说话的魔主,只要她还拥有灵火,
那个曾为司马焦所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灵火,
就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而且司马焦死了这么些年,
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比如说当年魔主司马焦不明不白的突然死亡,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样的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不会轻易死去,除非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对他下手,所以一度有传言是廖停雁为了夺取灵火,
杀死了司马焦。
这个传言传得有模有样,再兼之之前廖停雁也能熟练使用那火杀了几个有异心闹事的魔将,
魔域不少人都对廖停雁十分敬畏。
这样心狠手辣,又有手腕,甚至能依靠心机杀死了司马焦夺取权利的女人,
绝不可小觑。
被认定为魔域最有城府和心机的女人廖停雁,此时正泡在池子里降暑,满脸郁卒地发出“我要死了”的声音。
红螺穿过一条林荫路,转过一片人高的花墙,
来到一处半露天的灵池边。她看见泡在水里的廖停雁,上前趴在玉栏杆上喊她:“你今天泡够了没有,早餐要不要吃啦?”
“要,要吃,等我下。”廖停雁挣扎着从水池里爬出来,拖着浸透了水的一头长发和睡裙,脸白的像个水鬼。
她在屏风后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一边给自己涂口红,一边抱怨:“这破火我真的服了,又疼了我一天。”
红螺坐在一边感叹:“这,就是拥有力量的代价。”
廖停雁愤愤地一砸梳妆台,想起如今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犄角里的司马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年司马焦因为过度使用自己的血脉灵火,还随便融合师氏养出来的新火,把自己的身体搞崩溃了,然后突发奇想把自己炼成了一根蜡烛,想要燃烧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将炼化的灵火传给她。
廖停雁当时被他气的脑子发热,顺势主动夺取了他的力量,然后主动结束灵火传导,反过来把他才燃了一点的神魂,给强行从引渡的灵火里揪了起来。
火最后还是传递成功了,但是没有了司马焦大部分的神魂做引,差点把廖停雁给活活疼死。虽然后来不会每时每刻都疼,但也留下了个后遗症,就是每月一次,廖停雁总要疼上那么几天。
除了这个期间不流血,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姨妈周期。
她来到修真界,好不容易当上了没有月经期的女修士,原以为大姨妈就永久性离开了,没想到,还是被司马焦这个大猪蹄子给活生生作出了个新的‘姨妈期’。
这些年里,每月到了这几天廖停雁就疼得死去活来,是那种被烧灼的疼,非得泡在水里面才感觉好一些。每次漂在水里,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是条死鱼。
至于那个被她突然爆发要死要活强留下来的司马焦神魂,因为之前被那大猪蹄子作死用来炼化灵火,变得有些脆弱。廖停雁不得不立刻动用寄魂托生之法,选个适合的孕者送他重新去投生。
当初司马焦为红螺寄魂托生,廖停雁有全程围观,因此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这寄魂托生还有个问题。若想成功,最好要托生在有血缘关系的孕者身上。可司马一族几乎所有血脉都被司马焦自己杀了个干干净净。
另一种就是和红螺一样,抽选与他神魂能最大程度融合的胎体。当初红螺能迅速挑出适合的身体,是因为红螺的神魂并不强大,与她合适的人有不少。可换了司马焦就不一样了,他的神魂哪怕有损伤,也不是随便什么胎体就能适合的。
廖停雁根本找不到适合他的孕体,无奈之下,只得把他的神魂用秘法裹住投了出去,让他有所感应自动寻找适合的孕者和胎体。
可是也因为这样,廖停雁如今根本找不到司马焦,不知道他到底投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而且不知道生下他的孕者在哪里,所以也没有乘着孕者生下他之前让人吃还魂丹。没了这个外力帮助备份记忆,都不知道靠他自己能想起来多少东西。
差不多十七年过去,廖停雁派出了无数魔域修士,前去寻找司马焦的下落。这是个大工程,找了十七年仍旧没找到。庚辰仙府曾经有过很稀薄司马氏血脉的人,首先被廖停雁整个筛了一遍。
然后就是那些大门派出生的,很有资质的孩子,把魔域和修仙界翻了个遍也没寻到。她的网越撒越广,司马焦仍然没有消息。
红螺知道廖停雁的心病,看见她露出这种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司马焦的事。
“急什么?反正急也急不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人肯定早生下来了,没有找回来就说明他没有想起来,或者离得太远回不来。现在我们都开始翻找那些遥远凡人世界的乡村角落了,估计很快能找到的。”红螺照常安慰她。
她们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广,搜索进度都到了大陆最边缘的凡人世界。
廖停雁之前还做梦,梦见司马焦变成了一个乡村里的黑脸农夫,农夫皮肤黝黑,身材粗壮,说着一股土味情话。她还梦见过司马焦变成了一个乞丐,到处流浪,被其他的乞丐欺负,他那个破脾气忍不了,和人发生肢体冲突,一怒之下打死了对方的人,最后被关进了牢里,不见天日。
……如果真是这种状态,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这祖宗?这也太惨了吧。
廖停雁和红螺一起,带着在外面玩耍刚回来的黑蛇和雪灵狐去外面吃早餐。
虽然司马焦让人糟心,但就如他离去前所说的,他留给她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在没有他的这些年里,她的生活依旧过得非常平静,也并不缺人陪伴,反正她所有的苦恼和不顺心,都只因为司马焦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廖停雁去吃早餐的时候受到了所有食铺老板们的热烈欢迎,她习惯了那些殷切的注视,随便选了一家最常吃的食肆。于是这些老板就像争宠的妃子一样,被选中的老板得意非常地将她们迎了进去,其余人则唉声叹气,或者重振旗鼓,准备明天再战。
这是雁城每日都会上演的一出。
廖停雁在这里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喧哗之声,有风尘仆仆的魔修找了过来停在食肆门口。
“魔主,在南大陆搜寻的魔将大人送来最新的消息。”魔修异常兴奋地来到廖停雁身前行礼。
“魔将大人说,这次绝对就是那位的托生了,不仅您做的魂灯有反应,非常巧合的那位还是从前的名字,据说连容貌也相似!”
廖停雁听到这里,手一抖,一枚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水晶小笼包,掉在了桌上。
“草”,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豁然站起,“带上人,我们走!”
人在南大陆的扈国,南大陆那边灵气甚少,因此,也很少有修仙门派在那附近。那边几乎全部都是凡人世界,修仙者在那边,几乎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普通人都没听说过。
那祖宗怎么真的跑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了?
廖停雁也顾不得其他,心潮澎湃立刻出发,都到了扈国境内了才想起来细问,“人究竟在哪里,现在是什么身份?”
来报信的那个魔修也是才想起来,好像魔将大人的信中都没有详细说。
“算了。”廖停雁摆手,“先就近找个地方停下休息,然后将祈氏魔将召来询问便是。”
为了避免在扈国这个普通人国度引起恐慌,廖停雁一行人伪装成普通人,坐着寻常的马车,进入了最近的郡城。
恰巧是扈国的端夏节,整个溧阳郡都非常热闹,城外的河上还有人在赛龙舟。
廖停雁看着人群,见几乎所有人都手拿艾草,头上插着类似菖蒲的花,手上系着彩绳,顿时觉得很是亲切,这就像原来世界的端午节一样,她在修仙界多少年都没见人过端午节了,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只看了几眼,她便放下了车帘。算了,还是先找司马焦要紧。
……
湖边一座游船内,溧阳郡守魏显瑜弓着腰,语气小心地对面前的人道:“陛下,这里人如此多,您万金之躯,又只带了这么些侍卫,可不能在此久留,为防意外还是早些回去臣下府内歇息吧。”
他说着,不断去偷瞄那位陛下的神色,生怕自己的话惹怒了他。
他们这位陛下名为司马焦,十六岁的年纪,残暴之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是先王只留下这一个子嗣,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上这王位。也不怪乎朝中几位老臣都暗中叹息,说此君主有亡国之相,必是亡国之这位陛下不喜朝政事物,又自小患有头疾,十分不耐听人讲书,十二岁时还提剑杀了他的一位老师,很是为朝臣诟病,结果敢于诟病他的朝臣都被他杀了个痛快。
自古便是仁善之君易被朝臣拿捏,反而是昏君暴君之流。一意孤行,为所欲为,更令朝臣惶恐。
第71章
陛下年岁渐长,
越发不喜欢长留宫廷,时常随心带着臣下护卫,
前往各郡,
名为私访民情,实则谁不知道这位陛下只是嫌无聊,
才会搞得兴师动众,
不顾朝中反对之声,离宫游玩,
今次干脆抛下春祭来到溧阳。
魏显瑜这个溧阳郡守做了好些年了,心中想什么面上不显,
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照顾陛下玩乐。今日城外热闹,
陛下要看龙舟,
他也安排妥当,还特地准备了些美人在湖岸边歌舞。
只是到了地方,也不见陛下对龙舟有多么感兴趣,
坐在船边,百无聊赖摆弄着腰间一块玉珏。
眼看着这一坐就是大半日,
魏显瑜站在这伺候的有些受不住,背后汗湿,腿脚酸疼。他养尊处优惯了,
怎么受得住这个,只好试探着开口,想着先把这位陛下劝回去歇息,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十六岁的陛下,
面若好女,脸若粉敷,黑发乌眼,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是面上莫名带着一股戾气,看人时总有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郁森然。
他仿佛没有听见魏显瑜说的话,神情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魏显瑜长居溧阳,与这位传言中的暴君相处不多,见他不理会自己,忍不住试着再劝。
那好好坐着的司马焦毫无预兆忽然间一拂袖,看也不看,将桌上一盏茶甩在了魏显瑜身上,茶杯砸了他的脑门,还淋了他一身的茶叶。
魏显瑜眼角抽搐,却什么都没敢说,低下头去,掩饰神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司马焦站起,一把撕开了挂在窗扇上的半透明绣花锦帘,往外看去,目光仿佛在追寻什么。
挂帘子的玉勾和流苏都被他扯得掉在地上,玉珠在地上弹动,滚进了一边的茶几下。
不只是魏显瑜,连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几个太监见状,都面露诧异之色。
其中一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
司马焦忽然按了按额心,“方才路边有一个坐着华架车马的女子,去为孤找到她。”
……
“什么?他现在是扈国的陛下?”
廖停雁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早觉得这祖宗像个暴君,如今可算是实至名归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是直接把司马焦抢回去魔域,还是先接近他,试试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再慢慢来告诉他以前的事?
黑蛇留在魔域震慑下属,没有跟来。廖停雁身边只带了个红螺和一群魔将魔修。
红螺:“当然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现在他就是个凡人,又不能反抗,你不是正好将他带回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得再让他修炼,哪怕身体资质不好,以那位祖宗的悟性,也一定能修出个样子。”
廖停雁听着,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有些出神。
她们暂时落脚的这个庭院,长了大丛的栀子,浓绿的叶和白的花正好就在窗外。她看着窗外的花发了一阵呆,忽然说:“不,就留在这里,我不把他带回魔域,也不要他修炼。”
我想让他当一世普通的凡人。
红螺很不能理解,睁大了眼睛,喊道:“不让他修炼?凡人短短几十年,难不成你还真的要看他过完这几十年,然后就这么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廖停雁想说,我从前也是凡人,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更长久的生命,我其实是并不想活得那么久的,久的令人害怕,只是这十几年,她就已经觉得十分疲累了。
凡人很好,几十年的人生也足够了。
也许对司马焦来说,身为普通人,才是他最幸运的事。他本来是要神魂俱灭的,是她强行把他留了下来,如果一定要追求长久,似乎太过贪心。
她没说话,但看了一眼红螺。红螺就明白,她不会改变主意了,在固执这一点上,她可能和司马焦很有夫妻相。
红螺虽然仍然是不能理解她在想些什么,但她没法劝,只能指出目前的问题,“既然你不想把他带走,那你就要留在这里陪他了,可你要用什么身份接近他?之后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吗?你找了他这么多年,总不是要偷偷在一边看他就够了的。”
那肯定不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廖停雁思考片刻,“不然这样,你看,我用术法给他做一个梦,然后入梦。”不是常有那种做梦梦见漂亮的姐姐然后就一见倾心的。
她又想起了洛神赋,临时发挥,准备套个流传千古的模板,说:“梦里的场景就是他在水边游玩,突然看到一个凌波仙子站在河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这样做几次梦,她在找个机会再现实中重现这个场景。这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出场神女逼格这么高,以后要是显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直接就能解释了。
超绝赞。
廖停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操作非常有神话特色。
红螺:我感觉这不太靠谱,姐妹,你真的要这么玩吗?
廖停雁:这种属于基本操作,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细细讨论了一阵如何假装仙女下凡,切实有效地迷住一个暴君,忽听外面有魔将传声道:“魔主,外面来了一队凡人士兵。”
什么士兵?她们可是刚来这里,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做,怎么会被士兵找上门来?
莫非是因为她们没有办入城许可,或者还没做好假身份,结果被查了水表?可是,现在的这些凡人国家户籍管理这么严格的吗?
廖停雁见到那一队带着卫兵的人之后,感觉更加懵逼,因为那带着士兵的人是个细声细气的小白脸,他不是来查黑户的,而是带着笑对坐在主位的廖停雁说:“我家郎君在河边见到女郎一面,心中牵挂,于是令我等前来寻找女郎踪迹,还望女郎随我前去见过我家郎女郎是扈国专对未婚年轻女子的称呼,郎君则称呼男子。
廖停雁:“……”
明白了,原来是走在街上碰到了色狼,被人家看中了相貌,所以才让人找上门来,想要强抢民女。
竟然有生之年还能碰上这种剧情?老实讲,廖停雁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大美人的设定了。
红螺和其他充作做下人护卫的魔将魔修们,闻言也是面面相觑。这个……廖停雁从前是世界第一大魔王司马焦的道侣,后来自己就成了魔域魔主,谁敢看上她啊,就是看上了也不敢说啊,哪里晓得会生出这种事。
可能因为实在太离谱,廖停雁竟然都没觉出愤怒,只有旁边一伙人高马大,脸长得凶神恶煞的魔将,露出被冒犯的凶狠的神情。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敢觊觎他们老大!抽筋!扒皮!炼魂!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善,那先前还有着高傲姿态的白脸男人,这会儿腿发颤,说话都不自觉哆嗦,“我们郎君,并非普通人,若是女郎愿意,通天富贵唾手可得……”
廖停雁想笑,“哦,多大的富贵?”
白脸男人又稍稍挺直了下腰板:“我家郎君,姓司马,来自燕城。”
燕城是王都,司马是国姓,能用这个自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扈国国君司马焦。
廖停雁:“……”
谁?你跟我说谁?
廖停雁:“……司马焦?”
白脸男人面色一变:“大胆,不可直呼君王名姓!”
红螺和魔将们都陷入了沉默,这回没人发怒了,他们都觉得不太真实。
廖停雁:我确实还没来得及造梦搞人设吧?
奇怪的沉默中,红螺拍了拍廖停雁的肩,小声说:“嗯,那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廖停雁突然反应过来:“!!!”司马焦!他变成了一个!路边看到漂亮女人!就要让人上门强抢的混球了!这么熟练,说不定不是第一次干!
你妈的!司马焦!你死了!
我跟你讲,你要死了!
廖停雁上了来接人的马车,一路沉默着前往溧阳郡守魏显瑜的府邸。
她想着见到司马焦后要怎么出气,照着他的小白脸呼一掌,还是一脚先踢飞他,或者先说几句再动手……
等到真正再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时,廖停雁却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只定定看着他,心里涌起很多没什么头绪的情绪。
她想起一句诗。
人间久别不成悲。
不成悲,乍相逢才悲。
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处说,廖停雁望着坐在那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男人,看到他的眼睛,眼泪瞬间下来了。
她想说,我找你好久,还想说,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却很少,还想骂他,狠狠地骂他,更想过去抱抱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是不管是亲是骂,她都没办法去接近,只能像被定在原地一样,看着他泪流满面。
司马焦:“……”
他原本坐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看人哭,后来手里把玩的玉盏掉在地上碎了,他站起来,走到廖停雁面前,略显粗鲁地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他烦躁地看了眼旁边带人来的侍从,“我让你们去找人,没让你们抢人。”
内侍被他一眼看的惶恐不已,“陛下,这位女郎真的是自愿来的!”
自愿来的?自愿来的会哭成这个死了夫郎的样子?
司马焦简直被哭的头疼,迟疑了一下,捻了下手指上残留的泪痕,觉得自己的头疾好像要发作了,眉心一跳一跳的疼。
廖停雁哭着哭着,找了个位置,扶着榻上的一座小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