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就这么看着书睡了过去,除了手里的书,床头还搁着一摞。又是话本?顾覃渊走过去,拿过她手里握着的那本书翻了翻,竟是医书。不止手里这本,就连床头放着的书也全都是医书。
“这丫头是怎么了?”顾覃渊轻笑,确定她并非受伤,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没有叫醒柳如眉,柳如眉自己先醒了过来。甫一睁眼,睡眼朦胧时看见床榻边坐着熟悉的人影,她见怪不怪地嘟囔两声,抱着竹夫人继续睡。
眼睛才阖上没到一息,柳如眉就翻身坐起,顾覃渊好整以暇望着她,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好脾气,柳如眉嘴角抽了抽:“陛下。”
自从她答应进宫之后,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其实这几天柳如眉不是没有想过,之前顾覃渊口中那些可怕的话,也许,不过是为了恐吓她。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达到目的,他的态度自然缓和。
“嗯,最近睡得可好?”他收回视线,垂眸继续看手里的医书。
只要顾覃渊不来,她日日都睡得好,柳如眉心里抱怨,面上却温声道:“臣女睡得很好,多谢陛下挂心。”
“最近怎么对医书和药理感兴趣?就连卧房都放满药材,就这么喜欢?”
顾覃渊合上手里的医书放到一旁,往日里总是弥漫着花香的屋子,此刻被药草香取代。
在前朝,顾覃渊是文武双全的君王,他算得上样样精通,独对于药理了解的不多。
屋里摆了那么多药草,顾覃渊看了几页医书,就学着认起药草来,觉得还挺新奇。
柳如眉面色微变,如鸦羽般的眼睫闪了闪:“后宅无聊,臣女不喜出门,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不如学些东西。”
“很有意思。”顾覃渊碾碎手里的草药叶子,一股药草苦涩的味道在指尖弥漫。
在宫宴上,顾覃渊见过她不同于人前的古灵精怪,没想到她还爱好广泛。学医很辛苦,真想学到一点真本事,要下很大的功夫。
且看柳如眉床头已经翻地有些泛黄的医书,和屋里摆满的药草,就知道她最近没闲着。
“陛下不觉得臣女学这些太多余?”不知怎的,柳如眉莫名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顾覃渊眉头微挑,显然对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为何多余?你喜欢的事,就去学,或是找来相关的资料物件,都是正常的,这有什么?”
且不说旁的,就说有人喜欢琴棋书画,都会想方设法去寻好琴、好纸、好笔,柳如眉对学医感兴趣,遂认真学习,顾覃渊想不出有什么不好。
他坐回床榻边,抬手探了一下柳如眉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也没有。”
柳如眉心口隐隐有些泛酸,瑟缩地环着自己的膝盖,有些不敢看顾覃渊,但还是老实解释:“世人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学这许多,在许多人看来,便是不合规矩。”
柳如眉说罢,鼓气定定看着顾覃渊,顾覃渊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么看着朕,是想从朕脸上看出什么?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你做不到的,只要你想,朕会帮你,世人觉得不合规矩的事多了去了,事事都要被条例框死,还活不活了?”
顾覃渊慢悠悠说出一番柳如眉从未想过他会说出的一番话,错愕地看着他。
确实,这世间,规矩比人还要多,如果条条规矩都加诸在身,确实不用活了。
可是在顾覃渊说出这番话之前,柳如眉还以为,他是会认同那些论调的,眼前这位帝王,似乎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她顿首认同:“陛下所言有理。”
第100章
狗皇帝一死,她不用入宫为妃,不就能脱离苦海?
柳如眉并未意识到,她对顾覃渊的印象,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顾覃渊蜻蜓点水般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抬手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别皱着眉,还有,夜里只留着一盏灯就别看书了,把眼睛熬坏得不偿失。”
男人声音温柔地不像话,他把柳如眉身下倚着的凭几抽出来放到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挪动间,顾覃渊瞥见床头矮柜上放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几个圆滚滚的布包。
“这是什么?”顾覃渊拿起一个,嗅到布包里的药草香,能捏到晒干的药草的手感。
“是药草包,有助于睡眠的,说来不怕陛下笑话,臣女学了一个月,就连门槛都没摸到,助眠的药草包,已经是臣女所有的本事了。”
柳如眉不好意思地轻抿薄唇,这个药包,是她根据自己看过的医书和师父教的配出来的。
配好之后她就拿给师父看过,教授她医术的女医夸了她,说既然学了,就要应用到实际中去,这样学起来更快。
还说她这个药包助眠效果很好,柳如眉很高兴,想着多做几个,这样一来就可以给父亲他们每人一个。
“这些药包看来都已名花有主,朕也想要,你再做几个,朕回头放在香囊里,或是随身携带,或是挂在床边,有你亲手做的药包,想来朕能睡安稳不少。”
顾覃渊闻了闻药包的香气,确实有点宁神之效,没想到柳如眉还有这本事。
柳如眉愕然地看向自己篮子里的药包,这些,不过是她用自己那点所知不多的药理配的,送给家人,全当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顾覃渊怎么也要?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不了吧?太医院的太医想来能配出更好的,陛下所用之物,定是要十分精致的,粗制滥造的药包,怎能配得上您。”
柳如眉说得认真,没有半点揶揄讽刺的意思,她说的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倒不是她多心,而是皇帝所用之物,确实样样都由内务府和尚宫局那边出的。
她随手做的东西,怎么能够被顾覃渊带在身上或是挂在床帐边呢?
“朕说要就是要,什么好不好的,在朕眼里,和你有关的,样样都好。”
顾覃渊把人紧紧圈在怀里,咬牙切齿地捏她脸颊上的软肉。
柳如眉细皮嫩肉,尽管他没用多大的力气,柳如眉的脸颊还是红了一片。
男人话里话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柳如眉怔怔地看着眉开眼笑的男人,有一瞬失神。
失神只是一瞬,顾覃渊耍无赖的态度,让柳如眉掀起一件事。
之前她送了一盒子香囊给安小将军,顾覃渊瞧见了,说什么都非要争,还非得比安随风的多几个,不然不依。
死缠烂打,似乎是这个男人一贯的招数,柳如眉心底那点让人难以察觉的悸动很快被无语掩盖。
她五个月后进宫一事,似乎已成定局,她步入穷巷,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凿开眼前的死路,破除死局的法子,好像只有顾覃渊死了才行。
柳如眉瞥见顾覃渊手里捏着的草药包,忽然心生一计。
她学的药理,恰巧就包括了些浅显的识别毒草,毒草近身,长时间吸入,就会损坏人的身体,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顾覃渊既然要药草包,她就弄点毒药掺杂在药包之中,放在香囊里毒死顾覃渊这个变态的男人一了百了,狗皇帝一死,她不用入宫为妃,不就能脱离苦海?
想到办法的柳如眉没高兴多久一息的功夫,眼底就闪过一抹自嘲。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居然有胆子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听闻皇帝在宫中一应饮食起居都有专人负责,太医更是要每日都给皇帝请平安脉,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何等高明?她那点拙劣的把戏,能瞒得过去?
她做的事,无论成不成,都有很高的风险,成了,皇帝因中毒而死,不可能不查,不成,那就是提前查出来了。
柳如眉再度心如死灰,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她最好还是别有这些蠢想法,不然回头死了自己就罢,还连带连累家人便是罪该万死。
“在想什么呢?朕和你说着话,就开始走神了?”顾覃渊不满地咬了一记她的耳垂。
柳如眉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暗骂这人真的是属狗的不成,动不动就咬人。
“臣女是在想,既然是给陛下的药包,总得好好准备,方才是在想着怎样把药包的配方再改良一下,好让效果更好。”
对于她这个解释,顾覃渊很是受用。
柳如眉在做事上是个实干派,说干就干,立即披上外衣掌灯拿过一本医书,再把装安神药草的匣子拿出来,认真研究起来。
羊角灯温和的光线为她度上一层柔光,少女在柔和的暖光下仔细地对照着医书挑选药草。
她认真起来的模样,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安静乖巧,让人移不开眼。
顾覃渊不知怎的,看见柳如眉乖巧安静的模样,比她哭时更想欺负她。
男人喉结滚动,看着柳如眉的眼神泛着幽光,就如野狼在野外盯上猎物,眼底泛着势在必得的兴奋。
柳如眉配药草配地认真,没有注意到顾覃渊的靠近。
等察觉男人压过来的气息时,顾覃渊双手撑在她手臂两侧,把她困在中间,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后颈。
柳如眉的后颈最是敏感,冰凉的触感落在肌肤上,柳如眉浑身发麻转过身就要推开他。
柳如眉这一转身,正中顾覃渊下怀,顾覃渊寻上她的红唇,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呜!”柳如眉拍打着他的肩膀,她的力道,在顾覃渊这和挠痒痒无异。
顾覃渊圈住她的身子,宽大的手掌不老实地抚上她的心口。
柳如眉发现他很喜欢碰那个地方,尤其很喜欢揉她,摸到她浑身发软才罢休。
少女的柔软十分傲人,尤其是有那勾人的细腰衬托,诱惑力更甚。
柳如眉被他滚烫的体位烫地害怕,不安地在她怀里挣扎,很快她就发现,她越是挣扎,顾覃渊碾着她唇部的力道就越重。
第101章
在朕面前想别人?
她就是傻子也该知道压着她的男人是故意的,加重的力道是无声的威胁。
她老实些,他还能温柔以待,不然他便会略施小惩,直到她安静下来。
柳如眉被他折腾地面红耳赤,呼吸跟着他的动作急促起来,她是害怕这个男人的,但面对这个人的强取豪夺,她不能也不敢拒绝。
“陛下……”柳如眉叮咛一声,她被吻地浑身发软,失去支撑无力地靠在顾覃渊的胸膛。
顾覃渊舔了舔唇,揉着柳如眉的脑袋,体内躁动的因子在叫嚣着。
他不自在地把身体往后倾,他在柳如眉面前把持不住,但他不想再吓到她。
两人在氤氲的烛光中喘着气,过了好一会,顾覃渊扶着柳如眉的肩膀在她面前蹲下来。
柳如眉一双杏眸蒙着一层水光,是生理性的泪水,她眼尾发红,眼神因这层水光愈发迷离,顾覃渊身下一紧,紧绷的理智险些崩盘。
柳如眉有些神志迷糊地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他可真高,蹲下来都比她高。
顾覃渊动作暧昧地擦去柳如眉嘴角的水光,开口时嗓音沙哑地不像话:“眉儿,半年太久,朕等不及,你能不能答应朕早些入宫?”
柳如眉迷离的眼神在顾覃渊这句话出口后,眼底立即恢复一片清明,‘噌’的站起来。
她和顾覃渊之间离得本来就很近,她一站起来,总算比顾覃渊高处两个头。
不过尴尬的是,顾覃渊半蹲着,高度正好在柳如眉小腹上方的位置,很是尴尬。
柳如眉面颊微红,只好坐下来,整理好思绪,定声道:“恕臣女不能从命,半年时间对陛下而言太长,可对臣女而言,臣女能陪伴家人的时间只有半年,还请陛下开恩。”
她说话时蹙着眉,她是真心舍不得离开家人的,离开家人的话题,说起来总归伤心,柳如眉眼底漫上一层水雾,不自在地别过眼。
顾覃渊黑眸微压,无奈划过眼底,他完全可以强行召柳如眉进宫,可是对上他微红的双眸,他狠不下心,半年时间,再忍忍罢。
“朕不过是说说,你既然舍不得家人,那就在府里待够半年。”顾覃渊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心想半年时间,眼下只剩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顾覃渊数了数日子,五个月后,他就能抱得美人归,几个月时间,并非等不得。
召柳如眉进宫之后,他便传消息到边关,让随风知道这件事,此事不瞒着还好,若瞒着,等到安随风自己得知或是回京才知晓,性质就不同了。
届时消息传到边关,他必须以军令让安随风留在边关,不能让他立刻回来。
柳如眉性格优柔寡断,诸多事她都于心不忍,届时安随风一回来,保不准两人一看对眼,说几句话柳如眉就不顾一切改变主意和安随风私奔,那他所有的谋算都白搭。
等安随风在边关冷静个一两年,在国丧结束之后回京正好。
到那时安随风回京,他和柳如眉孩子都有了,安随风就算有不满,柳如眉的心思就算没歇,也不会抛下孩子毅然决然和安随风离开,一切都迟了。
等到那时,他升一升安随风的官,再为他另择合适的女子为妻就是。
顾覃渊想的美,脑海中已经开始在想,届时两人有了孩子该取什么名字。
柳如眉对顾覃渊好似很委屈自己的话感到无语,若不是因为顾覃渊,她还能在加重陪家人几年,就因为狗皇帝的强取豪夺,她不得不和家人分离。
要说委屈,也应该是她委屈才是,到顾覃渊这,他倒先可怜起来。
柳如眉深吸了口气,还是没想好自己进宫之后,安小将军得知此事,她该怎么解释。
“在想什么?在朕面前想别人?”顾覃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
柳如眉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臣女没有。”
“朕强求你进宫不假,但你既然成了朕的女人,心里就不能装着别的男人,你是聪明人,朕说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顾覃渊逼视着她,让柳如眉不得不和他对视。
柳如眉眸光闪烁,她当然明白顾覃渊的意思,无论她对安随风有意无意,今后都只能忠于顾覃渊,别的男人,哪怕一席之地都不能占。
“臣女明白,进宫之后,臣女身心皆是陛下的。”柳如眉咬咬牙,按捺下自己的羞耻心,红着脸和顾覃渊表明自己的决心。
屋外微风徐徐,树叶的沙沙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下本该让人安心。可柳如眉心里觉得难受极了,风声总让她不受控制想起安随风来。
违背和安随风的婚事,放弃正妻身份,进入皇宫那个偌大的牢笼成为顾覃渊的妃嫔,无时无刻还要和狗皇帝虚与委蛇,无论是哪一件事,都让柳如眉感到痛苦。
她言不由心,顾覃渊却对她一番表‘忠心’的话感到很满意。
要一个人改变心意不是容易的事,顾覃渊清楚这点,但他不着急,等日后柳如眉进了宫,成了他的妃子,许多事就由不得她。只要人在他身边,他就有办法把人留住。
“朕喜欢你的懂事。”顾覃渊勾唇一笑,亲昵地亲了一下柳如眉的嘴角。
比起顾覃渊得偿所愿的心满意足,柳如眉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一箩筐。
柳如眉低着脑袋,屋里弥漫的药香让她的思绪无比清明,她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做好心理准备,倏然抬眸对上顾覃渊的视线:“陛下,臣女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您。”
“但说无妨。”顾覃渊食指绕着柳如眉一缕长发,好整以暇地绕在掌心把玩。
“陛下口口声声说心急召臣女进宫,不知陛下可想好,打算给臣女什么位分?”
封位分的问题,本不该柳如眉过问,但她进宫和寻常选秀进宫的性质不一样,自然问得。
她总不能稀里糊涂进宫,回头顾覃渊随意把她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找谁说理?
第102章
给她贵妃的位置
正好,她想看看,狗皇帝是不是说嘴说的山响,实际上根本没有考虑给她位分的问题。
如果狗皇帝只打算给她答应或者贵人的位分,她就算上吊也不要进宫的,那不是进宫让人磋磨么?她既然放弃和安小将军的婚事,顾覃渊总该给她一点‘报酬’。
再者,柳如眉想的是自己先把话问明白,在圣旨没下之前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为了今后她的小命着想,她的位分不能太低,怎么说也得给个嫔位。
到了嫔位才是一宫主位,她要做这一宫主位,就算日后没恩宠,日子都不至于太难。
柳如眉蜷起手指,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紧张地呼吸都重了几分。
面对后宫的未知,她是惶恐的,她已接受变成金丝雀的必然,却不想被迫关在那个地昂,还要接受狗皇帝后宫中随便一个妃子都能拿捏她。
庶女出身的女子,入宫本就艰难,位分还不高,那还了得,不就是砧板上的肉么。
柳如眉问罢正襟危坐,已经准备好接受一个可能会让自己倍感失望的答案。
结果面对她问起位分的问题,顾覃渊非但没有任何不虞,还脱口而出一个震惊柳如眉一百年的答案:“朕打算封你贵妃之位。”
贵妃之上还有皇贵妃,而皇贵妃位同副后,一般情况下,有皇后是不会封皇贵妃的。
所以顾覃渊给柳如眉一进宫就是贵妃的位分,足以证明他对柳如眉的重视程度。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后宫妃嫔而言,贵妃之位是多少人无法企及的。到这个位置,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轻易对柳如眉怎样,这是顾覃渊给柳如眉的护身符。
“贵,贵妃!”柳如眉没想到能从顾覃渊嘴里听到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答案,连说话都结巴了,她只是小小庶女,父亲只是三品兵部尚书。
并非说三品官官职小,而是庶出女的身份,一进宫就坐到贵妃的位置简直骇人听闻。
柳如眉原本想着,顾覃渊就算只给她一个嫔位,她都心满意足。
少女缓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不可置信道:“以臣女的出身,如何能当贵妃?臣女一无子嗣,二无出身,怎能当得?”
柳如眉被顾覃渊的答案吓得有些惶恐,一刚进宫的庶女被封贵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历来被封为贵妃,如果不是家世非常优越,能一进宫就封贵妃之外,那就是得皇帝盛宠,诞下皇嗣之后,一步步受封到贵妃的位置,没有一蹴而就的。
说起柳如眉的出身顾覃渊就心烦,不过不是烦柳如眉,是烦嚼舌根的人。
如果不是前朝的老顽固太多,加上后宫有太后掣肘,顾覃渊就不止封柳如眉贵妃之位。
“在朕眼里,只有世间万物不配你,没有你配不上的,只封你贵妃位分,是因你的出身不允许,前朝的老顽固和太后都不会罢休,不然朕定封你为后,为你办一场热闹的封后大典。”
顾覃渊冷哼一声,先帝丧期才过一年,那些人就着急让他选秀,顾覃渊哪里不晓得他们的心思。这些人一个个打着为他好的名头,实际上是想把自家女儿塞进后宫。
不论前朝各怀心思的大臣,就连太后都想把墨家的女儿塞进后宫,想着延续墨家的尊荣。
顾覃渊想起先帝崩逝不久,那些人就想方设法让他先选秀,他就烦躁不已。
柳如眉闻言怔愣地眨了眨眼,随即笑了,她笑得有些无奈,但很温和。
在顾覃渊面前,她鲜少露出自己惧怕之外的情绪,顾覃渊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颜,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不会给安随风抢走柳如眉的机会。
“臣女多谢陛下厚爱。”柳如眉掩嘴轻笑,看似是因顾覃渊说的话感到高兴,实际上根本没忘心里去。
贵妃乃至后位,是她一介小小庶女能肖想的?柳如眉不至于这么拎不清。
顾覃渊说封她为贵妃,不过是想着哄她高兴罢了,哪里能是认真的。
她听个响就算了,可别真往心里去,回头顾覃渊下不来台,她自个还不讨好。
狗皇帝为何兴致勃勃说要封她贵妃,柳如眉并非不能想到原因,在话本里,她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眼下她还没进宫,顾覃渊还对她保留有新鲜感,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就算你要月亮,我也会给你摘下来’的激情。
人一高兴,随口说一句承诺不是没有的事,等回头顾覃渊冷静下来,去细想封妃的利害关系,也就冷静下来了,真正下旨的时候,不可能给她贵妃位分。
不过顾覃渊开了这个口,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把漂亮的话说在前头,下旨的时候就算不是这个位置,也不至于连个嫔都够不上。
柳如眉稍稍安心,就听见眼前的男人‘噗嗤’笑了一声。
柳如眉蹙起好看的秀眉凝视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因为进宫的事,她可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果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顾覃渊不会感同身受。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之前在话本里看到的那些事?觉得朕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的护着你?”
顾覃渊笑罢,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柳如眉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难道不是么?
“陛下一言九鼎,臣女焉能质疑陛下?”柳如眉敛着眉,眼里看不出别的情愫。
上位者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解释权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她思绪刚飘远,手就倏然被一双宽大温热的手握住,柳如眉愕然,眼皮一抬,就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狗皇帝似乎,挺喜欢盯着她看,只要她抬眼,就不可避免和他对上视线。
顾覃渊握着她的手,语气很郑重其事,不似作假:“眉儿,你信朕,朕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只要有朕在,没人能伤你。”
“臣女相信陛下,陛下英明神武,不会让臣女受人暗害,臣女的安稳,就全托付陛下了。”柳如眉眼里泪光闪闪,噙着泪光的杏眸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第103章
今天嘴怎么这么甜,一下变得会说话了?
“今天嘴怎么这么甜,一下变得会说话了?”顾覃渊被哄地心花怒放,眼底盈满了笑意。
柳如眉害羞地抿着唇,主动把脑袋靠在顾覃渊肩膀上,顾覃渊眼前一亮,抱着柳如眉久久没有放开,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亲近,都让顾覃渊欣喜不已。
沉浸在恋爱的粉色泡泡中的顾覃渊不会想到,柳如眉的一举一动都是设计好的。
之所以主动靠近他,是因为柳如眉摸清几分他的性子,知道这么做,他才不会搂着她一顿乱亲,还能逗他开心,‘花小钱办大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顾覃渊说什么保护她的鬼话,柳如眉一个字都不信。
顾覃渊就连她对即将步入后宫的不安都不能理解,哪能想到她的艰难?
男人往往不屑于去琢磨女人的心思,顾覃渊日理万机,后宫那么多女人,他才不会在意妃嫔后宫争斗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小九九。
什么保护她,什么不会让她受欺负,不过是说来哄人开心。等到她真的入了宫,被哪个妃子欺负磋磨,顾覃渊别说为她出头,怕是都不见得知道她身陷水深火热。
此刻的真情,不过是因为觉得她新鲜,等过些时日,顾覃渊觉得腻味,渐渐就会把她抛在脑后,后宫是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这点不用看书柳如眉都明白。
在后宫要争宠,涉及到争之一字,就少不得算计。
日后皇宫有了新人,那人若存心诬陷她,柳如眉淡笑,顾覃渊多半会听信他人的话,信了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为了讨新人欢心罚她。
“陛下有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柳如眉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朕自是听过,不过为何忽然这么问?”不待顾覃渊看过来,柳如眉就已经敛去眼底的异色,轻笑着摇头,拿了一个配好的药包给他。
“陛下先拿这个回去用着,安神的效果若不好,臣女再改进改进,或是陛下让太医院的太医做更好的。”柳如眉笑容自然,没有任何异样。
顾覃渊把药草包小心地收进香囊里,仿佛如获至宝。
柳如眉从药匣子里捡出药草,眼底一片默然,并未注意顾覃渊的神情。
柳如眉不关心眼前这个男人是否高兴,她只担心自己今后会不会一朝行差踏错,一时被人算计,或是说错什么话而被打入冷宫。
至于顾覃渊的承诺,柳如眉没当回事,夜里顾覃渊一走,她就歇下了。
自打接受顾覃渊会夜半到访的事,柳如眉不似从前那么怕他,转而担心进宫的事。
柳如眉索性化担忧为动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日日都在府里潜心学习医术。
柳夫人请来的医女,发现柳如眉是真心想学习,而不是打发时间闲来无事学一学,两位女医都是惜才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柳如眉极尽所能倾囊相授。
有两位师父的耐心教导,柳如眉学得没那么艰难,但学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柳如眉每日把大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也不觉得累,可谓乐此不疲。
顾覃渊接下来好几日时间没有来,柳如眉乐得清闲,就连入睡都抱着医书。
皇宫的夜晚总是格外清冷。
分明处处都有侍卫巡逻,宫道上放置着行灯,屋檐、廊庑下悬挂着灯笼,尽管如此,也驱不散宫廷冷冰冰的温度,四下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此时已是亥时末,承乾宫书房内的烛火还未熄,顾覃渊挥毫起笔,圣旨上的字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