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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她以为自己能睡着,结果过了五更天,她还睁着眼盯着头顶的纱帐,她就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

    次日玉金和银珠过来伺候她起身,进屋就见柳如眉已经换好衣裳,长发用发簪干脆利落挽起,手里捧着一杯茶,静静坐在高脚茶几边出身。

    玉金和银珠推门见人坐在外室,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早起,而是因为柳如眉眼下的夸张的乌青。

    “小姐您昨夜做恶梦了?”玉金放下铜盆快步走到柳如眉面前,蹲下身查看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眸,心头一紧。

    小姐已经许久没出现睡得不安稳的情况,昨儿也没什么事,怎的忽然……

    “您是不放心大小姐和夫人么?奴婢今日送衣裳去浴房,和门房打听过,大小姐和夫人回来后早早歇下,并无异常,今日正月初一,待会大小姐定来找您一起去拜年,您别担心。”

    银珠过来跟玉金一齐查看柳如眉的脸色,都被她青黑的黑眼圈吓得不轻。就小姐的状态看来,多半是大半夜都没睡,这可是怎么说的。

    柳如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实是做了恶梦,更可怕的是,那是真实的。

    顾覃渊就是投射到她现实中的恶梦,仿佛要纠缠她一生,不死不休。

    “之前给您看病的那个大夫医术还过得去,开的药方子也有效用,奴婢先去把他给您请来把脉,再开药方,就让银珠伺候您洗漱。”

    今日正月初一,是讨彩头的好日子,新年头一日就请大夫不大吉利,可柳如眉这样,不请大夫不行,玉金拿上伞,急匆匆冒着雪去请大夫。

    药堂那边也有些意外一大早的就有人来请大夫,好在柳如眉只是没睡好,并无别的不适,大夫开了几副安神汤的药方子就领了诊金离开。

    “没有让人看见吧?”玉金送走大夫回来,柳如眉就拉着她问。

    玉金点点头让她安心:“小姐放心,奴婢小心着呢,没让人瞧见,夫人他们这会都在准备到各家走动,小姐您要向夫人老爷拜年,可得快着些,等回来再睡会。”

    柳如眉精神恹恹的,还是乖乖到梳妆台前坐好,嘱咐玉金帮她仔细敷粉上妆遮住眼下乌青。这是个细致活,还未倒腾完,柳如月就风风火火杀过来。

    “我的好妹妹,素日里你收拾是最快的,怎的今日大半晌不见人,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松花色的身影就从屋外闪进来,看见坐在梳妆台前面容白皙的女子愣了愣,悬着的心落下,‘噗嗤’笑了:“难得难得,妹妹也打扮起来了。”

    柳如眉长得好,就算不怎么打扮,那张脸也是很够看的。

    在年节前,柳夫人就给两姐妹裁制了新衣裳,年节时两人衣裳款式都是一样的,姐妹二人感情好,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不曾芥蒂彼此穿一样的。

    因为是国丧期间,衣裳不宜大红大绿,浅淡的松花色,不会太惹眼也不至于太寡淡。

    柳如眉扶了扶鬓边的玉钗,腼腆地垂眸一笑:“姐姐莫打趣我。”

    “好好好,可准备好了?大哥哥先去花厅给母亲他们请安拜年,我们也快些。”

    柳如眉看了眼镜中的女子,面颊白皙,双颊透着红晕,全然看不出一点憔悴,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柳如月拿过妆台上的荷包系在她腰上,牵着她往外走。

    柳如月就不是规矩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习得一身武艺,走起路来飞快,柳如眉须得小跑才能跟上。

    “对了,和你说一件怪事,除夕夜宴不是太后娘娘有意为陛下选妃?他大概谁都看不上,给所有人都赏了一支玉簪,宴席散后我们就回府了,倒没什么事。”

    柳如月想到柳如眉可能会在意这件事,不等她开口就主动提起。

    昨夜顾覃渊深夜到她闺房的记忆涌现,柳如眉步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脸色白了几分,所以他昨夜来看她,兴许,是一时兴起么?

    太后想要他快些和宫妃开枝散叶,想来私下没少念叨,他觉得烦闷,赌气看不上那些官家小姐,夜半睡不着,就跑到她这里来?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倒是好事。

    “妹妹?在想什么?”柳如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如眉回过神:“没什么。”

    姐妹二人到花厅,柳尚书几人正等着她们过来拜年。

    两人恭恭敬敬地见礼,说几句吉祥话,就得了红封。红封也就是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有的用红纸包着,有的用红色的香袋,什么花样都有。

    因为还要去族亲家里拜年,柳尚书和柳夫人没带着孩子们去,让他们只管出门去玩,临出门前柳夫人只不放心海姨娘,拉着她的手一再叮嘱。

    第84章

    出门游玩

    “今儿正月初一,你戴上帷帽,出门走走透透气,别一年到头憋在府里,啊?”

    柳夫人和海姨娘同宗,原先海姨娘也是恣意快活的千金小姐,自打家里获罪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自卑小心起来,总把什么庶出不庶出,身份不身份的挂在嘴边。

    柳夫人平时常劝她,她脸皮薄,那就乔装一番从后角门出门也好,没人会说什么,她就是不愿,今日初一,大家都出去热闹,柳夫人不想她自己闷在府里。

    她握着海姨娘的手看了她一会,人不说话,她立即做出严肃的神情来:“哪有大过年闷在家里的?就算是国丧期间,也可出去走走,你再这样我要生气的。”

    “妾身待会就出府随处逛逛,时候不早,姐姐快些和老爷去各府拜年吧。”

    海姨娘朝府门口的马车看了一眼,有些着急地催她走,不想她耽误了时辰。

    柳夫人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走时一步三回头,就是不放心她,最后不忘和春月说:“出府时去账房支银子,务必带她出去随处逛逛,随便买什么都行。”

    “是。”春月欠身一礼,目送柳夫人他们的马车走远,便扶着海姨娘往回走。

    主仆回到住处,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人,柳如眉坐在屋檐下,揣着个暖手炉在等人。

    看见海姨娘回来,柳如眉笑着迎上去:“姨娘上一年就没出门,今日就出去逛逛吧,我陪着您去,只是去布庄买一块帕子,买些绣线都好呢。”

    女儿的笑容在眼前放大,海姨娘一怔,嗔道:“怎不和阿姊阿兄他们去玩?”

    今年柳尚书和柳夫人去拜年没带上三个孩子,就是想让他们高高兴兴过个年节,去到亲戚家里也是站规矩,坐不是站不是的,不如让他们去玩。

    国丧之后,不止柳如眉要和安随风完婚,柳如月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届时兄妹三人要再有无忧无虑一起过年节的时候可没有了。

    “我想着姨娘又打算躲懒,所以就过来堵人了,先和姨娘去逛半日无妨,晌午过后再和阿兄他们出门不迟的。”柳如眉嗬出一口白气,心想正月里天更冷了。

    国丧三年期间,不能放鞭炮,不能有管弦等靡靡之音,偌大的京城,长街上只有商贩的吆喝声,比之往年,多少有些冷清。

    柳如眉往院墙外看了一眼,尽管如此,她还是想把年节过好,不想闷闷的。

    海姨娘朱唇轻启,话到嘴边先笑了起来:“有春月陪着姨娘就好,你呀,快些和阿兄他们出门逛去,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游湖,让阿兄他们和你一起,姨娘也放心。”

    正月的时候,湖面的冰化了,因为恰逢年节,这个时候湖上会有大大小小的画舫,租用的价格不一,有贵的也有实惠的。

    所以到了这日,只要不是十分贫苦,百姓或是富庶人家都会去租一艘画舫游湖。

    一听坐画舫游湖,柳如眉眼前一亮,目光落在海姨娘身上,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姨娘……”

    “姨娘收拾收拾就和春月出府,不骗你,你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跟着姨娘作什么?快些去吧,你阿兄他们若出门,你后悔就迟了。”

    海姨娘边说边把柳如眉往外推,一句话的功夫,柳如眉就被推到月洞门外。

    “姨娘。”柳如眉犹豫地看着她,杵在门口不动。

    “你。”海姨娘被她这副模样逗笑,“别婆妈了,快去吧,乖。”

    在柳姨娘一再坚持下,柳如眉才去找柳如月他们。她过去的时候,柳如月和柳子真正打算出门,看打扮,像是要去骑马。

    两人一看见柳如眉过来,在她开口说不打扰他们之前,柳子真抢先开口:“国丧期间不得玩乐,但只是静静游湖是使得的,我们这个时候去正好。”

    柳如眉鲜少出门,游湖的事挂在嘴边说了很多次,之前因为柳子真不在京城,柳夫人不放心她们两姐妹去。

    京中贵女倒是有递帖子邀请大家游湖,但那样的场合柳如眉不喜,柳如月过年要陪着妹妹,所以帖子递来都是直接拒绝。

    柳如眉闻言一怔,涂着唇脂的双唇动了动,柳如月就已经挽住她的手。

    “那快些,我和妹妹坐马车,阿兄你骑马跟在一旁吧。”

    说着柳如月就风风火火吩咐管家套马车,好在元日期间,马车都早早为府里主子备着,没费多少功夫几人就出发去麓湖。

    从尚书府出来走了一段路,马车外的人声就嘈杂起来:“没想到长街上这般热闹。”

    柳如眉拉起车帘子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有些意外面人这样多。

    “因为过了三个月的丧期,恰逢新年,就算不能寻欢作乐,百姓也想把年节过好,圣上不会太苛责。”柳子真骑着马走过来慢悠悠回答。

    提到顾覃渊,柳如眉立即没了兴致,放下帘子揣着暖手炉不说话。

    柳如月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绑在小腿上藏在靴子里,让人轻易不能发现。她低着头,就没注意到柳如眉神色有些不对。

    柳如眉脑海里闪过昨夜顾覃渊眼底摇曳的占有欲,手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愿昨夜那人来找她是一时兴起,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尽,只求顾覃渊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再来找她才好。

    兄妹三人租了一条小画舫,在麓湖游了好几圈,今日天飘着雪,画舫在湖面上荡啊荡,湖边树枝上冒出新芽,和雪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意趣。

    几人玩了个尽兴才回府,柳如眉体力不如阿兄阿姐,加上昨夜没睡好,回府后倒头就睡,就连晚饭都没吃。

    柳尚书和柳夫人拜年回来,得知三个孩子去疯玩了一天,柳如眉累的睡下,没让人叫醒她,几人说说笑笑用过晚饭就回屋各自歇下。

    柳如眉遇上顾覃渊之后,常觉得天意弄人,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除夕夜后,柳如眉无论醒着还是在梦里,都虔诚祈祷顾覃渊莫再出现在她面前,老天爷似难得听见她的心声,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顾覃渊都没出现。

    第85章

    后宫不能一直空着

    柳如眉有惊无险过完年节,夜里时常惊醒,环视屋内一圈,发现只是一场梦,便长长呼出一口气,庆幸那个男人没像鬼魅般杵在她床榻前。

    正月初十这天,柳夫人和海姨娘去寺庙上香祈福,柳尚书和柳子真亦开始恢复每日上早朝和处理公事的日常。

    柳如月听说城西有一处集市,听说西域进来的匕首短刀,巴巴就跑过去。大家都有事或有想做的事,唯独柳如眉窝在家里,她性子静,并不觉得无聊。

    她心事重重,跟柳如月待的太近或太久,都有可能惹柳如月疑心,这样她反而觉得更好。

    屋檐下悬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锥,阳光在冰锥上,散出的光有些晃眼。

    柳如眉抬手挡住光,整个人懒懒地歪在窗边,顾覃渊久久不来,不知是不是放弃了。

    少女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好笑地摇了摇头,她做白日梦呢?除夕那日,顾覃渊对她百般为难,哪有半点要放弃的样子?

    反倒是眼底点燃的占有欲,像恨不得把她燃烧殆尽,没看出他有放弃的意思,对她愈演愈烈的占有欲柳如眉亲眼所见,想起就觉得心惊。

    转眼先帝驾崩一年,因新帝后宫无人、膝下无子,新帝守丧一年,丧期就算作结束。

    一年丧期一到,太后借着中秋的由头,举办了一场宫宴。

    在宫宴举办之前,太后主动去见忙得不可开交的顾覃渊。一年里,顾覃渊忙于国政是真,除去政务本身多如牛马,顾覃渊自己也会‘没事找事’。

    他乐得忙起来,这样一来,埋头于国政,就可以借政务繁忙的由头把某些人拒之门外。

    他忙于朝政不止是借口,每当有大臣想问他都忙什么,因为他实在忙得除了早朝其他时候完全不见人,大臣这么问也情有可原。

    只要有人问,顾覃渊就会直接拿出自己那段时间的政绩堵他们的嘴。

    在顾覃渊勤耕不辍的勤政下,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把大庆的经济民生带到一个新高度。

    于是,那些总想着寻上顾覃渊让他歇一歇的全都闭上嘴,只因顾覃渊说的不是虚话。

    就连太后心急顾覃渊纳妃的事,也找不到机会让顾覃渊不要太操劳,先把国政放放。

    君王一个念头关系着千万百姓的衣食,没人敢高高在上地劝皇帝把民生放一放,但凡开了这个口,顾覃渊听不进去不说,还会被降罪,就连太后都识趣地不触霉头。

    丧期过了一年,性质就变得不一样,顾覃渊就算再忙,也得预备选秀的事。他一年来的勤政,将本有破竹之势的大庆带到更为繁荣的阶段,整个大庆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做到这个地步,歇一歇不过分。顾覃渊再推辞,就有些刻意。他身为皇帝没有后妃子嗣,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时间长了会出问题。

    太后见到顾覃渊时,他一本接着一本地批折子,期间只起身和太后请安,坐下之后再没有抬起头。太后呷了口茶,斜眼睨坐上的皇帝,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儿女之事不上心。

    她今儿来就没打算打哑迷,心思一转,放下手里的茶盏,不紧不慢道:“陛下,一年丧期已过,你勤政为民是好,可为社稷开枝散叶同等重要。”

    说话时她注意着低头看奏折的顾覃渊,想看他有何神情变化,让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后位事关重大,你有自己的考量,哀家不逼你,等你有了合适的人选或是觉得到了合适的时候再立后都可以,但是……”

    她特意加重但是二字的语调,委婉道:“后宫不能一直空着,你可先挑一两个可心的人儿封妃留在身边伺候。”

    太后担心顾覃渊又搬出之前的说辞,在他开口前抢先道:“不立后只封妃,不算大办喜事,也不违了你想为先帝守孝三年的孝心。”

    又是守孝,又是不立后的,什么话都让太后说全了。顾覃渊就算想拒绝,也无从开口。

    太后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后宫无论如何必须得有几个人,皇帝也必须尽快有皇嗣,等不得。

    封妃相当于纳妾,不用举行婚仪,看上谁,下一封封妃诏书,直接把人抬进宫就是,皇帝没有子嗣,在国丧期间纳妾无伤大雅。

    相反,皇帝坚持不纳妃立后,才让人觉得奇怪。

    先封妃么?顾覃渊平静无波如深渊般的瞳孔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他想起柳如眉乖乖坐在他怀里的模样,烛光在她身上度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朦胧中她咬着薄唇,无意之中撩动他人心弦而不自知。

    顾覃渊很清楚一年之期已到,他坐在龙椅上,还想再推封妃的事很难,太后这么说,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柳如眉。

    柳如眉,只有柳如眉才是他的心上人。

    自受封太子开始,顾覃渊身边不乏美人,不少官员乃至皇后,都动过往他身边塞女人的心思,都被他打发了。

    这些年不曾有人入过他的眼,就连顾覃渊自己都以为等他登基为帝后,多半是随意选一个身份合适,性格沉稳端庄的女子为后。

    就在这个时候,柳如眉毫无征兆闯进他的视野,在他一片死寂的内心荡开层层涟漪,自此之后,顾覃渊对她的旖念一发不可收拾。

    月上中天。

    顾覃渊搁笔起身,从匣子里取出火折子令点了一盏油灯,小心地捧到桌案前。

    一幅墨迹未干的话静静地平铺在桌面上,多添的一盏油灯将画上之人的面容照得明亮,画上所画的是一名女子,容貌明艳的女子。

    她跪坐在席间,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回过头向前方看去,乍然看去时,画外的人似乎能和画中人对上视线。

    顾覃渊望着画上的人,眼神柔和地似融化的冰山泉水,细水流深。

    除了桌面上那幅画,书房墙壁上还挂着好几幅仕女图,所画的女子,都是同一人。

    第86章

    朕愿意

    大半年来,太后和二皇子都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尽管如此,顾覃渊悄悄出宫不成问题,但他冒不起这个险。无论是太后还是二皇子的人发觉柳如眉于他而言的重要性,都不妙。

    他每隔一个月,就画一幅柳如眉的画像,实际上柳如眉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被描摹了千百遍。他不去见柳如眉,心里对她却始终惦记着。

    方才画完最后一笔,顾覃渊忍不住想,柳如眉游一年没见安随风,两人山长水远,接触的次数比他还少,或许柳如眉对安随风已经没什么感情。

    他若郑重和柳如眉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也许会愿意入宫。

    顾覃渊思绪飘远,时间回到五个时辰之前。

    太后提议顾覃渊先封妃再立后,哪怕只选一两个妃子,立后的事可等国丧完全结束再说。

    顾覃渊不是看不出,太后大有只要他看上哪个女子,她都会同意封妃的意思。

    想到偌大的后宫空无一人,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顾覃渊默了良久才开口:“还请母后给朕些时间,让朕考虑合适的纳妃人选。”

    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太后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还以为不成,不料顾覃渊松口了。

    大抵之前顾覃渊对这个话题十分抵触,母子二人甚至为此起过龃龉,顾覃渊说罢,太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悬着的心悄然放下,在无人知晓处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有心,哀家就不多操心了,这段时间陛下好好想想谁家女儿合适,下诏封妃就是。”太后没有坚持推举谁进宫,顾覃渊没直接拒绝纳妃,太后就要烧高香,哪有心思想那么多。

    这时候提起母族的女儿来,触了顾覃渊的逆鳞,惹他不快才是得不偿失。

    在皇帝乖乖纳妃有自己的子嗣之前,太后暂时不会考虑别的。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画像上,画像上的女子的笑容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顾覃渊思绪回笼,把油灯放在桌案一角,把墨迹干透的画像收起来,收进锦匣中。

    大半年不见,不知柳如眉想不想他。顾覃渊看了眼夜色,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隔着屏风对顾覃渊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宁卿,把二皇子的人清理干净,不用再留了。”顾覃渊从衣椽上取下一件斗篷穿上,斗篷上用金线绣着宝剑与云纹的样式,大庆境内只有銮仪卫可以使用。

    宁温书明白顾覃渊的意思,应了声‘遵命’,就悄无声息退下。

    顾覃渊换上銮仪卫的衣着,走了承乾殿的暗道出宫,他入夜后不喜有人伺候,殿外有宁温书和聂星文守着,没人能进来。

    顾覃渊出了皇宫,借着月色掩护遁入暗处,避开巡逻的巡城卫,跃上屋顶往尚书府方向掠去。

    尚书府,柳如眉闺房内。

    眼下入夜后天气凉爽,但秋天其实还没完全到来,柳如眉仍盖着薄被。

    她入夏之后怕热的很,在夜里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内里的肚兜在单薄的里衣下若隐若现。只有沐浴更衣后完全准备歇下,柳如眉才会换上清凉的衣裳。

    玉金和银珠早早被她打发走,柳如眉贪凉,手执蒲扇抱着竹夫人昏昏欲睡。

    不多时睡意袭来,手里的蒲扇从手里滑落,柳如眉没发觉蒲扇并未落地,一只宽大的手接住蒲扇,动作轻柔地在她身边扇着。

    柳如眉觉得凉快极了,哼哼两声抱着竹夫人翻了个身。

    就在进入睡眠前那一秒,柳如眉迟钝的反射弧终于意识到不对。

    少女慌乱地翻身坐起,迅速缩到床榻一角,她撩起眼皮,就见顾覃渊就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蒲扇帮她扇风。

    柳如眉几乎是眼前一黑,强撑着才没被吓得晕厥过去。她对顾覃渊的恐惧是其次,任谁大半夜的快睡着的时候,床榻边忽然无声无息出现一个人,都会被吓死。

    他打扇子的动作没有因为她剧烈的反应停下,柳如眉咬了咬牙,爬过去把蒲扇夺过来,然后继续缩回角落里:“陛下身份尊贵,臣女如何受的起陛下这般厚待!”

    她态度冷硬,就是想让顾覃渊明白,再怎么纠缠她都没用!态度一旦软了,这个男人倘若以为她是欲拒还迎,那还了得?

    “朕愿意。”顾覃渊没有被她拒绝的举动惹恼,眼底盈满笑意。

    柳如眉撇了撇嘴,皱起好看的眉头,他今儿怎么好像不太正常?想到这柳如眉冷笑,顾覃渊在她面前什么时候正常过似的。

    “臣女不愿意。”柳如眉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挡在身前,俨然一幅防御的姿态。

    顾覃渊有大半年不来,柳如眉天真地以为他转了性,怎的现在又来,阴魂不散么!

    柳如眉不知他今夜又会对自己做什么,胸腔里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这人,比聊斋话本里的精怪还要可怕百倍。

    柳如眉寻思,自己屡屡不识趣,顾覃渊想来会动怒,觉得她不识好歹不再来找她。

    柳如眉想错了,大错特错。

    顾覃渊像是压根没听她说什么,挪了挪位置,坐的离她近些。

    “父皇一年丧期已过,按大庆律法,朕没有子嗣,可先纳妃,母后问朕可有属意的人选,朕想的全都是你,朕想要你进宫。”

    柳如眉娇嗔的神情一变,脸‘唰’地白了下来,她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先帝一年丧期才过,他就找上门要她进宫,这大半年不来,是因为在等么?柳如眉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不热了,她现在浑身都寒津津的。

    她面色苍白地想往后躲,后背靠在墙上,才发觉自己无处可躲。

    她害怕地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道:“陛下自重,臣女已经和安小将军定过亲,我们就差夫妻对拜就拜了堂,还请陛下放臣女一条生路。”

    她不想进宫,更不想成为顾覃渊的妾室,一辈子被困宫闱。

    不,也许情况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进宫之后,她的一辈子又能有多长呢?

    第87章

    威胁,欺负

    柳如眉和安随风差一点就拜堂完婚的事,属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覃渊原本温和的神情沉了下来,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冷下去。

    柳如眉太了解这个人,他一露出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她慌不择路想从床尾跳下去,刚转过身手腕就被抓住,被顾覃渊的力道一带,她跌回床榻上,跪趴在顾覃渊面前。

    柳如眉抬眼对上顾覃渊阴鸷的面容,仓惶地挣扎起来。

    她忘了,自己衣衫轻薄,几乎是虚挂在身上,她一挣扎,宽大的领口散开,上衫从她肩头滑落,雪白的香肩暴露在顾覃渊眼皮底下,以及那件丝绸质地的肚兜。

    顾覃渊下身一紧,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

    男人眼底有火光升腾摇曳,柳如眉反应过来慌忙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顾覃渊动作快她一步,手臂一用力就把人带到怀里,禁锢住她的不盈一握的腰,扣住她的后颈低头碾上她的唇。

    今日他的动作霸道又粗鲁,柳如眉被他弄疼了,一时之间生出逆反心理,豁出去般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她力道不轻,顾覃渊嘴唇被她咬破皮,顾覃渊皱了皱眉,非但没松手,反而吻得更深,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开来。

    柳如眉‘呜呜’呜咽着伸手推他,害怕地瞪着眼,觉得这个定是疯了。

    顾覃渊不知亲了她多久,在柳如眉困惑自己是不是要成为第一个因被亲吻喘不过气窒息而死的人时,男人呼吸沉重地离开了她早已红肿的唇。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柳如眉眼泪溢出眼眶,兴许是出于积压多时的委屈,也许是因为今日他的举动让柳如眉觉得是刻意羞辱,她抬手甩了顾覃渊一巴掌。

    这一巴掌在沉寂的夜色下格外清晰,‘啪’的一声,柳如眉混沌的思绪彻底清醒。

    顾覃渊没想到她会动手,瞳孔略微瞪大,头偏到一边,他脸颊上的指印就这么落入柳如眉眼底。

    柳如眉倒吸了一口寒气,暗道自己完了,她动手打了一国之君,此乃大不敬之罪,要掉脑袋的。

    她惶然地跪坐在顾覃渊面前,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口,碰到肚兜冰凉的触感,柳如眉还不忘想拉上衣衫遮掩。

    顾覃渊舔了舔嘴角,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柳如眉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出于害怕,她想也不想就要跑。

    顾覃渊搂住她的腰把人带回面前,一垂眸,就瞥见她春光乍泄的身子。

    他‘呵’地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捏住柳如眉的腰,再次含住她的唇。

    不过这回他亲了一会就把人放开,盯着她时眼底透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朕要你进宫,你就必须进宫,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进宫伴架?你以为自己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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