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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听他们这么说,海姨娘眼里的泪光这才收起来,是啊,女儿能回来府里过几年,哭什么。

    “最近妹妹不在府里,半夜我觉得无聊,也不能去扯着她说话了,出去看戏也没有意思!妹妹这一回来正好,我可有的玩了,再不觉得冷清!”

    柳如月喜笑颜开,高兴地拍手叫好,她这样,其实也是想逗逗父亲他们笑。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说,父亲母亲‘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仿佛说:你啊你。

    柳尚书捋着小胡子,笑呵呵地起身招来管家:“快吩咐几个手脚利索办事稳妥的婆子去把二小姐的屋子重新收拾收拾,缺了什么都快快的添上!”

    因为国丧的缘故沉闷的气氛活络起来,管家立即去吩咐人给二小姐收拾屋子。

    不过两日的功夫,柳如眉的屋子该添的都添好,比之前还周全,就等着柳如眉回来住。

    柳府一切齐备,而十日前,柳如眉离开鼓城时忧心忡忡,可没柳尚书他们这么想的开。

    出发前,安随风再次清点人马,确认无误才命队伍启程。

    此次护送,安随风没有走在队伍前面,而是一直陪在柳如眉的马车旁,跟着她走。

    马车外,就是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柳如眉已经暗自抹了几回眼泪。

    银珠和玉金面面相觑,都被柳如眉哭得心口发紧,小姐一掉眼泪,那眼泪珠子就跟滚烫的铁水滴在她们心头一般,疼的很。

    将军耳力好,小姐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她们才要开口安慰,就被柳如眉制止。

    两人不能做什么,只有默默给小姐递帕子,大眼小眼看着小姐哭的分。

    因安随风还有军务在身,送柳如眉前往婺城的路有点赶,队伍走的有些快。

    傍晚,马车在婺城城门口停下,安随风下了马,隔着马车和柳如眉说话:“婺城到了,城中的驿站我已经提前命人打点好,今晚你好生歇息,明日再启程。”

    回去的路不用太赶,队伍走的缓些,柳如眉也可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一句‘多谢将军费心’险些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柳如眉觉得生分,话锋一转,低声道:“将军有心送我一程,我在京城等着将军平安归来。”

    鼓城那边的事务离不得安随风,柳如眉心里很清楚,他能够腾出大半日的时间,真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他口头上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眉儿,辛苦你等我。”安随风深深地看了马车一眼,打算上马离开。

    他才转过身,就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的衣袖猛地被人拉住。

    安随风错愕地回过头,就见柳如眉下了马车,拉着他的手仰头看他,眼底闪动的情绪复杂,安随风辩不明。

    柳如眉今日一身若绿色的衣裙,披着一件藕粉色斗篷,看起来如一朵花瓣厚重的莲花,开得不合时宜,却让人惊艳。

    他穿的是利落的窄袖劲装,柳如眉几乎是抓着他的手腕。

    护送柳如眉回京的一行人怔了怔,随即都背过身,把空间留给两人。

    “眉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安随风帮她把兜帽戴上,不想风吹着他。

    男人的动作温柔无比,缱绻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柳如眉心神微动,安随风,就是她还在闺中时,常常想着的如意郎这人温柔且尊重她,只是造化弄人,这次回京,也不知两人之后如何。

    柳如眉拉着安随风的手紧了紧,半晌只憋出一句:“将军千万珍重。”

    除了这句,她不能说什么,眼见自己就要觅得良缘,没想到出了国丧,两人婚期延后,柳如眉一瞬之间又被拍回漂浮不定的浪潮中去。

    安随风心神巨震,把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不过只是一瞬就把人放开。

    “我会的,等我回来!”这是安随风回鼓城之前,最后对她说的话。

    安随风骑着马走远,身影消失在夕阳中,柳如眉才心事重重地登上马车。

    聂星文方才注意着令人之间的举动,心里警铃大作,他劝着柳小姐回京是对的。

    回京的路上,柳如眉心情十分复杂,又看接连做起恶梦来,梦见的全都是之前顾覃渊对她做的那些事。

    男人的逼迫和循循善诱,似毒蛇缠绕着她,她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自己被窒息感裹挟。

    这夜,柳如眉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环视屋内陌生的陈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驿站。

    还有两日,就抵达京城地界,离这里越近,柳如眉心里就越慌,恶梦也更频繁。

    她唯恐自己回到京城,恶梦里所见的都会变成现实,她逃不过成为顾覃渊玩物的结局。

    柳如眉心如擂鼓,额头被风吹得一阵冰凉,她怔然抬起眼皮,才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冷风一阵一阵往屋里灌。

    第68章

    回京

    少女打了个冷颤,蹑履下了床榻,看了一眼驿站外,四下一片漆黑,柳如眉重重把窗扉合上,靠着窗缓了一会神。

    柳如眉紧捏眉心,瞅见挂在衣椽上的素服,眼前一亮。

    是了,百姓尚且要为先帝守丧三年,顾覃渊身为先帝之子,自然也要守丧。

    她回到京城,先不说先帝出殡入皇陵的事还未完,之后还有登基大典,登基之后还要稳固自己在前朝乃至在整个大庆子民心中的地位,他哪有功夫搭理自己?

    这么想着,柳如眉心里顿觉好受些,是她多虑,龙椅这个位子上换了个人,要处理的事多如过江之鲫,哪有那么容易完的,是她杞人忧天。

    她松了口气,脑袋紧接着昏沉起来,柳如眉以为是自己没睡着,摇摇晃晃朝床榻走去,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等柳如眉醒过来,已经是次日晌午,她晕倒了有大半日。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真是吓死奴婢们了。”到这会,银珠的脸还很苍白,是被吓的。

    “是奴婢疏忽,没能照顾好小姐,昨夜我们睡着,听见一声闷响就赶过来看,没想到是小姐您晕倒了,银珠赶紧去请了大夫来,好在说是忧思过度,养几日就好。”

    玉金历来是柳如眉屋里所有丫鬟中最沉稳的,此刻也少不得被吓得惊魂未定。

    昨日夜里睡得迷迷糊糊,隔壁屋里传来一声闷响,起初两人都以为听错了。

    想到隔壁屋住着小姐,玉金有些不太放心,让银珠点了灯跟自己过来看看。

    没承想一推开门,就看见柳如眉衣衫单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把两人吓得不轻。

    若是两人没来看这一遭,让柳如眉这么在地上躺一晚上,定要感染风寒的。

    “想是最近赶路,我精神不大好,夜里醒了想喝盏茶,结果就这么没出息。”柳如眉不以为意地笑着安慰她们两个,如不这么说,她们少不了自责。

    “不是因为别的?”玉金有些不大相信,因为一路回来,小姐的心情一直不好。

    柳如眉眯眼笑了:“能因为什么别的?我本来就舍不得爹娘,能多陪他们几年也好。”

    话是这么说,可一路上柳如眉吃不好睡不好,分明是在忧心拖延的婚期。

    玉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小姐想念老爷他们是真,但忧心婚期拖延也是真,她隐隐觉得小姐有什么事瞒着她们。

    才这么想,玉金就暗骂自己糊涂,小姐有什么好瞒她们的,女儿家多思是常事,她们做为贴身伺候的人,多关心些,少让小姐忧心才是正经。

    不管怎么说,女子和夫婿定了亲,偏偏在要拜堂时遇上国丧,婚期不得不往后推三年,心神不宁在所难免,且近日都在食素,赶路回京城吃不消,只怕小姐身体不习惯。

    玉金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这段时日,伺候小姐可要更加上心才是。

    护送柳如眉的队伍进了京城,玉金和银珠从帘子缝隙看到外头熟悉的长街才松了口气。

    总算回到了京城,经过翡翠山时,她们还提心吊胆,可没想到时隔一月,那的光景竟完全不同。

    一行人有惊无险回到京城,银珠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回来就可安心了。

    随行的人都松了口气,唯独此行被护送的人,在马车进入京城后心彻底悬起。

    马车回到柳府,柳尚书等人已经在府门口等着,望着长街望眼欲穿,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才赶忙迎过去。

    总镖头对柳尚书拱手道:“柳大人。”

    “古兄一路辛苦,我在顾香楼备了酒菜,古兄带着兄弟们过去只管好吃好喝,全部都记在柳家的账上。”柳尚书感激地对总镖头揖了揖。

    他说罢,目光才注意到护在马车左右陌生的面孔,只有为首的人他认出来了。

    是太子身边的十六卫之一。

    “聂大人?”柳尚书走过去,眯起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柳尚书,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柳小姐前往鼓城,本该到了鼓城我们先原路返回,不想出了国丧,便顺路送了柳小姐回来。”

    众人闻言微怔,太子殿下派人护送柳如眉?莫不是他们听错了?

    聂星文说罢,没有要和他们多解释的意思,隔着帘子对柳如眉道:“柳小姐,在下任务已完成,就先回去和殿下复命,告辞。”

    “多谢聂大人。”柳如眉娇声应了句,等聂星文等人退下,银珠才从马车上下来,打起帘子,扶柳如眉下来。

    柳如眉甫一下马车,就对上家人微红的眼眶。海姨娘站在所有人后头,紧咬着唇看她。

    柳夫人擦了擦眼泪,拉着海姨娘站到跟前来,柳如眉心一紧,朝长辈福了福身。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什么?你大哥哥和大姐姐给你准备了许多礼物,都在花厅呢,先进府去说话,你身子弱,别被风吹着。”

    柳夫人扶起柳如眉,把她的手交到海姨娘手里,让她们母女俩站在一块。

    “是,进府去说。”海姨娘眼眶里泪光点点,扶着女儿进了柳府。

    一家人进了府,等府门一关上,柳如月就迫不及待凑上去:“妹妹,那安随风对你好不好?在边关的时候,你没受什么委屈罢?”

    她才说罢,柳子真就跟着搭腔,双手环胸神情冷冷的:“为兄官职虽比他低,武功不见得差,他对你不好,兄长去收拾他。”

    “没有没有。”柳如眉连连摆手,“安将军他是个体贴人,事事安排妥帖,我没受委屈。”

    她在边关那半个月,说是安随风把她奉若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知道她喜欢吃甜食,每日散值了就买鼓城各种时兴的点心给她吃,还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只为她能高兴些。

    “安小将军对你好就好,国丧三年,你只管安心待在府里,旁的不要多想。”

    走在前头的柳尚书回过头来安慰女儿,他觉得女儿能回府里多待几年也好。

    第69章

    难道他会错意了,殿下对柳小姐无意不成?

    “多谢父亲。”柳如眉一边牵着柳夫人,一边牵着海姨娘,心情沉闷这么些天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一家人进了花厅,柳如眉就见案几上摆着好些锦盒,都是他们给她准备的。

    各人位置的茶几上摆着好些果脯点心,连着茶都正好晾到可入口的温度。

    柳如眉心口一暖,她不过去鼓城一趟,家人对她的思念就这般,倘若她当真没得选,被迫嫁给顾覃渊,因身份低微,终身难和家人见面,他们该怎么伤心。

    柳尚书在主位做下,招呼柳如眉快尝尝新的茶,呷了一口茶,柳尚书才想起聂星文:“乖女儿,回来的路上一切可还安全?”

    柳如眉遭遇了劫匪的事,之前因为不想家人担心,所以他们并不知晓。

    少女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把自己一路遇到的事实话实说,不过她隐瞒了一件事,她将顾覃渊安排的人说成是半道碰巧遇上,救下她之后便一路护送到了鼓城。

    柳如眉话中尽管已有隐瞒,可柳尚书几人得知真是太子授意聂星文护送她去鼓城,还是心里存了疑影,太子此举,怎么都觉得怪异。

    毕竟柳如眉去鼓城,可不是为了什么,而是要去鼓城和安随风完婚的。

    太子殿下在宫宴上瞧上柳如眉,之后没为难,想是确实看在安将军的面子上作罢。

    要说大臣之女遇险,出于好心施于援手还是有的,可派出十六卫的人,有些过了,而且太子本就对柳如眉有意,这么做,尽心过头了,太子难道不会吃味?

    “太子殿下倒是忠正之人,今日听你说才知道当日翡翠山凶险,送亲队伍太显眼,镖局少了一半的人,若没有殿下的人随从护在左右,一路不知会生多少风波,要好好向殿下道谢。”

    柳子真是个耿直的人,加上不知道太子殿下对自家妹子的心意,故而没什么不解。

    换做是他,若是好友因为军务留在边关,其未婚妻子忠贞体贴,前去边关和好友完婚,途中若遇险,柳子真也会这么做的。

    柳尚书太阳穴抽了抽,眼下正值殿下操持大庆各类重大事务的时候,他身为兵部尚书,还是先不要在跟前点眼的好。

    原先柳尚书的打算是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这段时间不要惹上朝中大员,连同太子殿下面前也要避着,不过子真的话点醒了他。

    不管太子殿下帮自家女儿是何用意,他们到底承了人家的情,于情于理都要道谢。

    “子真所言有理,这几日,为父备上一份谢礼,亲自到太子府去道谢才好,不能少了礼数。”

    柳尚书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儿一眼:“眉儿,你别担心,为父会处理好。”

    说的是之前太子对她有意的事。

    柳如眉面色僵硬地点点头,没敢多言,免得让父亲察觉出什么异常。

    柳子真眉头蹙起,他怎么觉着,妹妹和父亲神情有些怪怪的,大妹妹也是。

    他没能多想,柳夫人就叫他,让他等过两日带着妹妹好好去玩一玩。

    柳子真自然愿意的,妹妹出门那日,他还懊悔这几年没好好陪陪家人,如今妹妹回来,他自是乐意带着妹妹出门玩耍。

    聂星文安顿好身边带着的暗卫,他没回太子府,而是到宫门外递了十六卫的令牌,径直进宫面见顾覃渊复命。

    男人一袭白袍,就连束发的玉冠都是白玉冠,衬得人面如冠玉。

    他眼眸有些混浊,是最近累的,眼下从宝华殿回来休息的空挡,都在争分夺秒看奏折。

    “属下已将柳小姐安然送回尚书府,殿下大可放心。”

    聂星文说罢,眼帘微抬去看殿下的神色,想从殿下脸上看出高兴的神色来。

    毕竟国丧三年,是殿下的机会。

    结果没有,顾覃渊提笔蘸墨批阅奏折,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什么都没有!

    聂星文眉头一跳,难道他会错意了,殿下对柳小姐无意不成?

    “你办事孤没什么不放心的,孤还有事处理,你先下去吧。”顾覃渊扫了眼手里的奏折,皱着眉头写下朱批。

    之前只是监国,先帝去后,整个大庆的事务都压在顾覃渊身上,说没难度是假。

    殿下忙得不可开交,聂星文就算再想说什么,也不宜在这时开口,只好告退。

    聂星文退下,顾覃渊视线落在拇指的玉扳指上,眼神微动,但只是片刻,脸色又恢复成一贯的淡漠和阴鸷。

    明日先帝棺椁就要葬入帝陵,届时他要扶灵送丧,三日后则是他的登基大典。

    三日后,他就是大庆名正言顺的国主,更是这座皇宫的主人。

    皇宫,是柳如眉最不想踏进的地方。

    顾覃渊自嘲一笑,他还不死心?

    想这些无用的事做什么,光是这几天的事还不够他忙的?顾覃渊暗暗自嘲。

    次日清晨,皇宫内响起哀乐,柳如眉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知道是先帝的棺椁要起灵了。她没有诰命,所以不用去参加路祭祭拜先帝。

    柳如眉怔怔坐在床榻上,不知怎的,脑海中毫无预兆闪过那日夜里,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神,他在为父皇卧病忧心。

    柳如眉心一沉,惶恐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是疯了么!怎会无端端想起这个人!

    在京城的时光,似乎总过的很快,眨眼,来到顾覃渊举行登基大典这日。

    天才灰蒙蒙亮,柳尚书和柳子真就穿上官服,前往皇宫参加皇帝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过后,顾覃渊就是新帝。

    柳如眉虽不用和父兄一起参加大典,但还是起了个大早。

    “小姐,您醒了?怎么不再睡会?这会还早。”玉金要早起为主子准备洗漱的水,起来看见屋里亮起了烛火,便过来看看看。

    “睡不着,玉金,你待会去和厨房说,我想吃水蒸蛋,还有细些的菜粥。”

    柳如眉的早饭素来用的清淡,玉金一听,以为她是饿醒的,立即去厨房让人准备。

    此时太阳微曦,从皇宫方向传来的礼乐声也越发热闹,登基大典开始了。

    第70章

    还能是为什么

    到宗庙告谒祖先,烧过香之后,礼官就开始念祝词。

    顾覃渊站在汉白玉石阶上俯瞰着大半个皇宫,文武百官从熙武殿跪到宣武门,黑压压一片。

    因为是登基大典,所以尽管是在国丧期间,还是挂上了彩绸。今日风很大,大庆的锦旗在风中狂舞,看的人心情激荡。

    顾覃渊隔着垂下的冕旒看向远处,眼神坚毅锐利,如草原上的狼王,不见半分怯懦,他眼底勃勃野心和阴鸷交织,迸发出迫人的寒光。

    父皇将大庆交到他手中,他定会勤勉治国,开创出一个盛世来。

    随着文武百官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覃渊坐上龙椅,自此刻起,他就是大庆国主。

    登基大典上,顾覃渊追封了几位元老大臣,封皇后为太后,挪去慈安宫居住。

    登基大典一结束,慈安宫的宫女就来传话,说太后娘娘叫他去一趟。

    顾覃渊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礼服,闻言将要踏进承乾殿的脚步顿了顿,旋即冷声道:“去和母后说,朕更衣罢就过去。”

    贴身宫女已经准备好更换的衣裳,等顾覃渊在穿衣镜前站定,便帮他更衣。

    “温书,你说太后如此着急叫朕去慈安宫,会是为了什么事?”

    顾覃渊冷淡的声音传出来,站在外殿的宁温书面色微变,太后的目的,无非是那件事。

    太子时期的十六卫,会在其登基为帝之后擢升为銮仪卫,成为随侍皇帝的贴身护卫,所以宁温书仍在顾覃渊身边当差。

    宁温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冷笑:“还能是为什么?”

    顾覃渊换好衣裳,就立即去了慈安宫。

    他深知自己这位母后,若不紧着伺候,她就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刺你。

    他对此不甚在意,但是想到太后此前动不动就对他施压,顾覃渊眼底闪过一抹不虞。

    顾覃渊到了慈安宫,太后娘娘已命人备好茶点,见他来就笑着叫他坐下。

    顾覃渊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既然母后要和他说体己话,怎能有旁人在。

    他和母后有了隔阂是一回事,但他并不想母子之间的隔阂被人看在眼里。

    “陛下今日行过登基大典,就是大庆君主,陛下在还是太子时,就不近女色,房中并没有通房妾室,如今陛下成为国主,须得为皇嗣做打算。”

    顾覃渊才坐下,太后就苦口婆心地开始劝了起来。

    与其说是劝,不如说是胁迫敲打,让顾覃渊想着江山延续,不得不低头。

    身为皇帝,除了勤政,还需为国祚延续开枝散叶,本是职责所在。

    顾覃渊并非不知太后说的没什么不对,可是想到之前太后的举动,他心里就不痛快。

    皇帝没有立即作答,太后面不改色,笑着问:“先帝崩逝前,该说的都和陛下说过,那本名册陛下不是也看过,那上面可有陛下属意的皇后人选?”

    毕竟顾覃渊已经登基,立后的事还是得趁早,不能耽搁。

    自己这个儿子,太后是清楚的,他没有那个心思,你不催着可不行。

    “母后很着急让朕立后?看来母后是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

    顾覃渊嘴角边挂着一抹讥笑,太后面色微僵,知道他是在故意讥讽她。

    皇帝还没想好自己要立后的人选,太后就先着急起来。

    太后何尝不知,顾覃渊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被管的太紧,尤其不喜欢有人越在他的前头,替他安排他的事。

    可立后一事着急,太后也是没办法,不能等着皇帝自己开窍。

    “陛下说的哪里话,既然是立后,自然得要陛下自己看对眼才好,大庆律法,皇亲贵胄若有特殊情况,可不用守国丧三年,只需一年即可。”

    太后声音顿了顿,目光冷沉地看向皇帝:“陛下已经是一国之君,不能任性,陛下膝下没有子嗣,必须尽快立后纳妃,让后宫妃子开枝散叶才好。”

    太后说得决绝坚定,是没有打算让顾覃渊拒绝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是让朕一年之后就册封皇后?”顾覃渊垂眸呷着茶,看不清他眼底情愫。

    太后不知顾覃渊怎么想的,听儿子不是喊她母后,而是生疏地喊她太后,语气中的疏远之意昭然若揭,心猛地沉了下来。

    “哀家是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陛下怎么想。先帝和哀家看中的人选,不过是给皇帝个意见,若皇帝有别的心仪的人物,也该早早定下才是。”

    顾覃渊的面色不悦,太后不是看不出,想到他的性子,还是把态度放软。

    平时母子之间有什么龃龉,太后把话放软,顾覃渊往往也会敛了锋芒,不会母子针锋相对,太后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可顾覃渊冷笑一声,懒懒地掀起眼帘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一侧的太后。

    “朕有没有心仪的人紧要么?太后不是已经在娘家选好了两个合适的人选,预备在选秀时替朕选进后宫为妃?墨家的女儿,就算不做皇后,也要进入宫闱为妃,好巩固墨家势力。”

    顾覃渊就这么直白地把太后那点心思戳破,这本是无伤大雅的事,但说出来未免让人难堪,太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把这话直接说出来。

    先帝和顾覃渊是一样的人,都忌惮后妃娘家势力和后宫勾连,此乃历朝大忌。

    墨氏成了太后,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暗地里使手段提拔了娘家的人,顾覃渊没直接驳回去驳了她的面子,他想着,太后应当知道见好就收,没想到是他想多了。

    “皇帝你!你就是这般跟你哀家说话的!”太后冷不防被儿子戳了痛脚,沉着脸拍案而起,脸红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气得浑身直发抖。

    太后在一国之母的位置上坐久了,娘家势起,成了太后,自然少不得提拔娘家。

    可娘家的势力太盛,就容易生出外戚专权的事,顾覃渊以为,太后不是不动,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居然还想着把墨家的女儿塞进后宫,是想试探什么。

    第71章

    男人觉得没了新鲜,就不再来了

    尽管母子心里门清,顾覃渊见她气成这样,硬着的脾气还是软了下来。

    “母后,儿子无心惹怒您,也并无他意,只是提醒您一二,让您不要失了分寸,至于立后的事,还不着急,等一年后再说,朕现在没心情筹备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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