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然等她房中张贴起喜字,不知道顾覃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等她无声无息去了边关,那个时候顾覃渊再知道她已出嫁的事,也尘埃落定,他不能如何。
夜来风声,不过窗只是开着缝隙,只有微风吹进来,又有屏风隔开,屋内并不冷。
柳如眉用力擦了擦嘴唇,心情郁闷地躺回床榻上。
柳如眉不知,今日她异常的举动,为自己带来了麻烦。
回到太子府,已经是深夜时分。
顾覃渊没有回卧房,而是站在花园竹亭中看了一会落雪。
宁温书从暗处悄然出现,对顾覃渊拱手一礼:“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属下愿为殿下分忧,殿下但请吩咐。”
风雪声中,顾覃渊沉吟片刻,还是对尚书府和柳如眉今日的异样耿耿于怀。
他可以肯定,柳如眉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最近他忙着朝中的事,无暇去找她,不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安随风在边关,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为人忠正,没有皇帝诏书,他不会紧急回京。
“温书,最近柳尚书的大公子可是回京了?”顾覃渊倏然问。
宁温书眉头一皱,他和柳尚书之子没什么往来,更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最近确实在兵部那边偶然碰见过柳子真:“回殿下,是,应当是最近才回来的。”
顾覃渊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件事她倒是没说谎,不过别的就未必了。
他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不去查一查,他不能安心。
“你替孤去查一件事,最近柳尚书府上发生了什么喜事都查清楚,尤其是和柳家二娘子有关的,一件事也不能落下。”顾覃渊要看看,柳如眉今日心虚遮掩,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41章
她就那般一心一意,想要离他远一些?
柳尚书有一位嫡子,顾覃渊是知道的,不过只是略有耳闻,不曾多加关注。
只知道从十五岁开始,他就前去道观拜师学艺,精进武学,这些年在兵部挂职,不过在职所需要处理的公务,他都处理地很出色,任上派差则全当是云游历练。
父皇曾经说过,柳尚书之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会有大作为,顾覃渊就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可从没听说柳尚书开始为儿子议亲。
毕竟是事关家族前程的大事,不会随意选一个女子,或是青梅竹马求娶,也会有动静。
可最近京城里静悄悄的,没听说柳家和谁家府上有姻亲。
“殿下?这……”宁温书不解为何查此事,疑惑的话未出口,就被顾覃渊一眼瞪回去,宁温书背脊一寒,话锋一转,“是,属下定会将事情办妥。”
顾覃渊没再理会宁温书,脑海中想的全是柳如眉房中不对劲的地方,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与其说是不敢确定,不如说是他不想确定。
近两个月来,因为朝中事多繁杂,父皇身体欠安的缘故,他没什么精力往柳如眉身上放。
以柳如眉的心思,保不准已经为那事做好准备,只不过他最近对柳如眉关注甚少,是以不曾发觉。
顾覃渊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柳如眉,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心机。”
这日夜里,顾覃渊在风雪中站了很久,直到掌吏官来提醒他该歇息,他才回房。
兵部尚书在为次女备婚的事不是什么隐秘事,尚书府本没有特意隐瞒不让外人知晓,不过是低调操办。
不大张旗鼓是因为圣体欠安,不好太热闹喜庆,可该为女儿准备的东西一样没少,最近尚书府上下可谓是风风火火的。
喜事本应该是叫上亲朋来好好庆贺一番的,悄悄举办,是不想落人话柄。
所以此事要查起来,根本不用花什么心思和时间。
次日醒来,柳如眉想到昨夜顾覃渊来过的事,心里有些犯怵,思来想去,算好柳子真散值的时间,在他院里等他。
柳子真今日没什么事忙,傍晚散值比柳尚书先回来一步。
还不到用晚饭的时候,便想着先沐浴更衣,回到住处,却意外看见一个人在院子里等他。
“妹妹?你站在雪地里做什么?若是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柳子真三步做两步走向她,看见她鼻子被风吹得有些发红,不悦地皱起眉。
“大哥哥你回来了!今日辛苦!我不冷的,你看,我斗篷里有个汤婆子。”
柳如眉笑嘻嘻地把拢在斗篷里的汤婆子拿出来给柳子真看,她身上暖和,只是细皮嫩肉不经风吹罢了。
“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柳子真挥手示意小厮随从下去备茶。
柳如眉‘额’了一声,她确实是有事,不过要怎么开口?
她昨夜为了搪塞顾覃渊,说兄长即将成婚,要是那个人丧心病狂,追问哥哥可如何是好?
来的时候她一味想着让哥哥帮自己圆谎,她向哥哥求助,哥哥不会不帮她,可要怎么开口说,却成了一个难题。
“妹妹?”柳子真见她木然站着不说话,有些担忧地看她。
“我,我……”话到嘴边,柳如眉怎么都说不出口,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磕磕巴巴道,“我即将出嫁,有些舍不得你们。”
她说话时声音轻的很,听起来无奈又伤心。
柳子真心一紧,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都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年轻气盛,一心想着追求武学,就没想着多在家陪你们两年。”
也是妹妹的婚讯传到道观时,柳子真才感到怅然若失,妹妹出嫁之后,便不能和从前那般任意说笑玩闹了,而妹妹在府里这几年他都没好好陪过他们。
“怎会是兄长的错!大哥哥别这样说!”柳如眉连连摆手,她可不想让大哥哥自责。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柳子真心情酸涩:“待会就要用晚饭了,我们一起去前厅。”
“阿嚏!”兄妹二人走了一段路,柳如眉忽然打了个喷嚏。
柳子真生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就说会照料,你还狡辩。”
“大哥哥!我只是鼻子有些痒痒!”柳如眉捂着额头抱怨。
她确实只是突然有些想打喷嚏,而且,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凉。
四个时辰前,顾覃渊睡醒,宁温书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调查出最近尚书府有何喜事。
顾覃渊乘坐马车前往皇宫主事的路上,听宁温书把调查来的事说完。
得知尚书府近来确实有一件喜事,不过不是柳子真的,而是柳如眉的时,顾覃渊瞬间黑下脸,手里的竹简沉沉地拍在矮几上。
第42章
太子殿下今天心情不好
太子所用的马车,从里到外所用材料都是上乘的,顾覃渊这么一拍,上好的檀木桌就裂了条缝。
‘啪’的一声脆响从马车里传来,宁温书没再出声。
顾覃渊拇指用力地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他昨夜纠结了大半夜的猜测,竟是真的!
顾覃渊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出层层冷意。
好一个柳如眉,她就那般一心一意,想要离他远一些?
他才知道,早在父皇才病倒那时候,柳如眉就已经在书信联络安随风,和安随风在信中把两人的具体婚期定了下来。
这两个月,尚书府一直在为柳如眉筹备婚事。
一个月前他去找柳如眉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异常,但那阵子他忙的很,根本没有多想。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盘算着远离他,为了尽快和安随风完婚,不惜千里迢迢带着嫁妆去边关嫁安随风。
“呵,还真有点本事,把孤给唬住了。”顾覃渊冷笑。
难怪,他还说怎么最近两次见她,她好似没那么抵触他了似的。
现在看来,柳如眉所谓的没那么害怕他顾覃渊,不过是因为恐惧他发觉什么,想着隐忍一时,然后嫁到边关和安随风远走高飞。
柳如眉,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可以为了嫁给安随风,忍辱负重强忍着被他轻薄,她还真有本事!想到柳如眉铁了心一门心思要嫁给安随风,顾覃渊心里就气得牙痒痒。
他就这么比不得安随风?就算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也非嫁安随风不可?
顾覃渊从没想过,柳如眉会义无反顾,根本就没有想过回头投入他的怀抱。
这日顾覃渊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有事要奏的大臣分别进殿呈奏。
这么做有个好处,就是官员可以不用畏惧被人报复,可以在掌权者面前畅所欲言。
大臣们起初畏惧顾覃渊,言行举止皆十分谨慎,慢慢发现顾覃渊赏罚分明,就没那么怕。
直到今日,一个大臣才说完一桩贪污案,太子就把手中的奏折扔在书案上。
“奏折上所呈递的证据,是否千真万确?”顾覃渊声音冷得泛着寒意。
跪在地上的御史中丞一激灵,殿下今日怎么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禀殿下,证据确凿。”
顾覃渊支着下颚,睨了他一瞬:“晋州刺史贪污赈灾粮饷,草菅人命,罔顾律法,传孤谕令,将其擒拿归案,明日于午门凌迟处死,夷三族。”
说罢,他食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敲:“日后经查,御史中丞所奏之事,但凡有一句虚言,和晋州刺史同罪。”
在顾覃渊面前,没有人敢大着胆子陷害同僚,日后但凡翻案,检举之人则和之前的被检举人同罪论处。
顾覃渊虽是当场下的谕令,但实行之前,会先让手下的十六卫去查,一经查处是假的,先死的就是检举之人,所以没有人敢胡来,不是一再确认过的是,不敢乱报。
太子殿下行事素来如此,可如此残忍的惩处方式,还是头一遭,于午门凌迟处死,何等血腥!御史中丞大冷天被吓出一身冷汗,叩首道:“臣领旨!”
从御书房出来时,御史中丞的腿都是软的,脸色都白了一圈。
惊魂未定地看了眼站在殿外等候召见的朝臣,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日心情不虞,你们说话小心些,要上奏的事若有模棱两可之词,还是别开口了。”
侯在御书房外的官员面面相觑,还不明白御史中丞此话何意,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之后大臣呈奏之事,与人有关的,一概大刀阔斧处置,若是什么事还未推行或是进程缓慢,则给出很紧的时间,让负责的官员务必在什么时间内完成,不然提头来见。
当今圣上待下宽厚,许多事若不是十分紧急的,都是会给些时间宽限,负责处理的官员不必急头白脸憋着一口气忙上十天半个月的。
顾覃渊的行事风格,和陛下完全相反,你非但要完成地快,还要办的好。
倒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就是这样尤为辛苦。
再辛苦大臣们都只能应下,不敢说一个不字,毕竟太子殿下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能吃人。
“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方才我在殿内呈奏时,委实吓出一身冷汗来。”
奏完要事的官员有认识的,便会三三两两一同离开。
几人出了宫门,才敢说有关太子殿下的事。
“我亦是,殿下平时处事也都雷厉风行,可今儿格外凶残了些,尤其对几位犯了事的官员处置异常狠辣,你们觉不觉得,殿下今日眼神冷的很?”
之前到御书房去呈奏朝政,顾覃渊对人不假辞色,也不过是面无表情而已。
今日就算回话的时候跪在下首不曾抬头,也能察觉到他的眼神冷得像冰锥子。
几人沉默一瞬,都想到一个可能,但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走出宫门很远,才有人低声道:“是不是陛下龙体愈发不好,殿下才……”
话未说完,几人再次默契地陷入沉默,陛下久病不愈,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不过他们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太子殿下为人万事不动心,除了这个,他们想不到别的。
过了一日,柳如眉千盼万盼,总算盼到出门这日。
柳夫人和海姨娘去道观算了好时辰,下午申时是出门的吉时,是以柳如眉一早起身,和家人一起用过早饭,就回屋去沐浴更衣,梳头簪花。
今日是她出门的好日子,尚书府虽说低调操办,但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柳如眉的嫁衣是京城布庄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花纹款式精美华丽。
梳头嬷嬷给她梳了一个高耸整洁的发髻,戴上百花金冠,戴好金凤步摇,她的样貌生得明艳大气,如此一打扮,美得让满屋的装点着的喜花都失了颜色。
梳头嬷嬷和喜娘看着端坐眼前的新嫁娘,都被惊艳地轻吸了口气,天底下竟有如此尤物。
柳如眉朱唇轻点,淡扫蛾眉,脸上腮红脂粉娇俏,把出嫁女子的羞涩衬托地恰如其分,真真是个美人。
“小姐您打扮地这般好看,到了边关还不得把安小将军迷得找不着北?”
银珠拿出她亲自绣好的红盖头交给喜娘,盖红盖头,是喜娘负责的事。
柳如眉被银珠调侃地羞红了脸:“你还是姑娘家的,胡说八道什么!”
主仆二人的对话把嬷嬷和喜娘们逗笑,喜娘把红盖头展开,郑重地从柳如眉头顶盖下。
“姑娘,她说的没错,您到了边关可要记得,抓住男人的心最要紧。”
柳如眉羞涩地点点头,她会如夫人姨娘叮嘱的那般,尽早生下嫡子。
喜庆的鞭炮声自前堂响起,是提醒新娘快做准备,静待良时的信息。
送亲的队伍已经在尚书府外等待,等出了京城之后,再一路上敲锣打鼓,在京城中只静静送嫁。
柳尚书不放心女儿,毕竟前去鼓城千里迢迢,谁也料不准路上会发生什么。
在半个月前,柳尚书就已经托了京城最靠谱的镖局,负责派人一路护送柳如眉。
雇佣镖局的人送亲,价格不低,除去原本那份工钱,还得给喜钱。
柳尚书对此并不吝啬,额外给了不少,镖局的人对慷慨的客户自是额外照顾的。
阖府为一个庶女打点到这个份上,兵部尚书府上殚精竭虑,在整个大庆乃是头一份。
“小姐,出门前,您需要在闺房里自己坐半个时辰,乃是坐喜之意,奴婢们先去外头候着,中途您有什么话要吩咐,只管说一声就是了。”
喜娘化着喜庆的妆,脸上笑盈盈的,她已经有些年纪,二十多年前为柳夫人梳过头。
人这一生的缘分,玄妙的很,柳夫人托她的时候,喜娘很是痛快地答应了。
“多谢嬷嬷们今日为我操心,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嬷嬷拿去给大家分一分,就当是沾一沾新娘子的喜气,嬷嬷们可千万不要推辞。”
柳如眉给了喜娘一百两,让她们拿去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是柳尚书给的喜钱,一人十两,已是一个不错的价钱。
给出一百两,并非柳如眉存着多少银子,而是成婚这样的事一辈子就一回,这些是她存在来的私房,梳头嬷嬷和喜娘是要跟着送嫁的,给钱好处也应当。
“哎哟,我的小姐,您这,我等多谢小姐美意。”喜娘也没推辞,笑着把银子接过来。
柳如眉生的好,性子也好,喜娘和梳头嬷嬷一干人等对她的印象都很是不错。
喜娘和玉金她们退出去,屋里就只剩柳如眉一人坐在床榻上。
柳如眉透过红盖头,看着屋内处处透着喜气的陈设物件,心里感慨万千。
即将出嫁,柳如眉心里说不期待是假,可一想到自己将为人妇,又觉得怅然。
此刻柳如眉还不知道,很快她就没心情伤春悲秋,一位不速之客正往她这边来。
自打得知柳如眉和安随风婚期已定不说,还近在眼前后,顾覃渊脸色就没好过。
为了处理公务的便利,顾覃渊进宫之后,往往在御书房待一整日,宫门下钥前出宫,所以午膳就留在宫里吃。
御膳房负责太子殿下的饮食,不敢有丝毫怠慢,可这日送去御书房的膳食,只吃了几口,大部分都没动,御膳房的人吓坏了,连忙去打听可是御膳房有什么伺候地不周到的地方。
去问了才得知,殿下晌午用膳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就出宫去,大抵今日是不回宫的。得知不是御膳房出的问题,尚食才松了口气,不过回去还是叮嘱下头的人往后要小心伺候。
顾覃渊离宫之后,直接去了尚书府找柳如眉。
第43章
柳如眉:你……你怎么来了?
届时尚书府已经张灯结彩,府门外送亲队伍等着新娘子出来,柳尚书正在给路过的百姓发派喜糖和喜钱,虽没有锣鼓声,但并不冷清。
看到阖府热闹的景象,顾覃渊瞳孔缩了缩,步子轻盈往柳如眉那边院子飞去。
女子一应贴身携带的嫁妆还有妆奁等物,全部都放在新娘子闺房里,屋里也都贴上喜字挂上红绸,大支的龙凤烛在烛台上点着。
顾覃渊来时,就见红帐下坐着身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柳如眉。
宁温书是查到尚书府有一桩喜事,但顾覃渊并不知道,她的婚事定的这么急。
居然就在今天!
柳如眉今日的妆容愈发显得她面容如花似玉,隔着红盖头看来,更让人心动。
帮她梳头的嬷嬷和化妆的喜娘手艺了得,根据她的五官特征把她的优点放大,加上身上这身红嫁衣的衬托,说是有沉鱼落雁之姿并不为过。
柳如眉心情紧张地端坐在床榻上,等着坐喜的半个时辰过去,她就要去拜别父母出门。
隔着盖头,柳如眉感受到窗外吹来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红盖头被一只大手粗鲁扯下。
映入眼帘的,是顾覃渊盛怒的神情,他眼里火光跃动,仿佛要将她焚烧殆尽。
柳如眉下意识慌乱地看向屋里的陈设,她屋里就连喜字花窗都贴上,挂着的红绸和燃着的龙凤烛都无从藏匿,柳如眉心里一咯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还满心以为自己出嫁之前都不用再见到这个人。
柳如眉‘噌’地站起身,惶恐地躲到一边,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惊慌之余,就连对太子的敬称都忘地一干二净。
她身上穿着华丽的嫁衣,脸上妆容精致,珍珠面靥衬得她肌肤如玉。
一切都那般美好,一切都那般扎眼,在顾覃渊心口燃起一股无名火。
“怕我?”顾覃渊冷嗤一声,“骗我的时候,怎不知道怕我?”
尽管知道柳如眉在私下已经和安随风谈好婚事,但来到尚书府,看到府上张灯结彩,他说不惊讶是假。
此刻看到柳如眉如此畏惧他的模样,顾覃渊更觉得可笑。
柳如眉原本低着头,闻言鼓起勇气抬起眼帘来,眼神倔强道:“臣女骗殿下什么?臣女和安小将军的婚事一早就定下,有什么好骗殿下,殿下不是也知情!”
她被顾覃渊折磨地提心吊胆,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是想把心里憋着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宣泄出来。她不过是想逃离权势的重重禁锢,有何错?
不想被禁锢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受别的女子磋磨一辈子,不是人之常情么?为何她和太子不曾有任何前情,不过是自己选了夫婿,他就这样缠着她不放。
“几日不见,翅膀硬了,敢和我这样说话?看来我该教训你的。”
顾覃渊漫不经心地揉了揉额头,就在柳如眉琢磨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时,男人霸道地将柳如眉按在墙上,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小姐出门前,嫁妆单子还要再清点一下,银珠,你留在这守着,小姐若有吩咐你先照看着。”
是玉金的声音。
柳如眉惶恐地瞪大眼,因为用力挣扎,发髻上簪着的步摇晃地哗啦作响。
她的闺房外都是人,不止是银珠,还有等着送嫁的喜娘和嬷嬷。
新娘子闺房外人来人往,四处皆是欢声笑语,唯有新嫁娘闺房里安静地可怕。
第44章
分明先注意到柳如眉的是他,为什么她不愿看他一眼?
柳如眉清楚,她和顾覃渊之间的事,如果是被银珠发现也就罢了,被外头的人发现,她活不成不说,整个尚书府的名声都毁了,连带着姐姐和兄长他们都会被连累。
她怕得眼眶一热,呼吸有些顺不上来,发觉他呼吸不畅,顾覃渊才松开她:“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为何瞒我?从两个月前开始,你就在打算成婚的事不是么?”
他今日,反应有些不同寻常,柳如眉有些后悔,她方才不应该刺激顾覃渊的。
他面容阴鸷,背着光把她困在墙角,柳如眉逃不了也不敢逃。
柳如眉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眼里噙着泪,脸上妆容都难掩面色苍白。
“臣女本就与安小将军订婚在先,殿下为何要屡屡为难臣女?出门的吉时就要到了,请殿下高抬贵手,别再做越界的事。”
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却总带着恐惧。
顾覃渊睨着她半晌,怒极反笑地‘嗤’了声。从两人初见至今,柳如眉始终害怕他,无比着急想着快些嫁给安随风。
凭什么?
分明先注意到柳如眉的是他!安随风那小子,从不在女人身上上心,柳如眉不惜巴巴地找上去,也不愿看他一眼?
“你屡次和我说高抬贵手,看来和我接触,让你觉得很难受。”
顾覃渊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手在柳如眉眼前晃了晃,然后落在她的脖颈上。
他的手掌体温很热,可柳如眉觉得这比冬日里的雪还要让人发冷。
“臣女只是想嫁个良人,不被规矩和高墙所缚,请殿下不要多虑。”柳如眉颤颤巍巍地解释,希望顾覃渊能稍微理解自己几分。
柳如眉心情惶恐又酸涩,假如顾覃渊不是太子,和皇家没有瓜葛,和寻常官宦人家一般,也许她便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可哪有那么多的假如?
尚书府外,迎亲队已经在等候,就说明柳如眉离出门的时辰近了。
“吉时是何时?”顾覃渊鬼使神差问了这么一句。
“申,申时。”柳如眉结结巴巴回答。
那就只剩一个多时辰,喜娘和婢女留将出门的新娘子在屋里独坐,应当是坐喜。
半个时辰后,她将由喜娘扶着出闺房,去前厅向父母敬茶辞别。
一个多时辰,就算顾覃渊能够只手遮天,都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阻止兵部尚书和将军府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