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嗯了一声,手上的毛笔不停,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撇,这才将笔搁下,抬起头打量我一阵,忽然开口,「你是不是瘦了?」可不是么……我肚子上的肥膘都少了。
我腹诽,面上装作讶然地伸手摸了摸脸,「嗯?是吗?妾没太注意。」
付庭彦眯了眯眼,「你再装?」
「妾没有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惶然摇头,付庭彦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我不得已坐在他的身边,整理了一下被他拽松的衣领,挺直腰板坐好。
「不承认?也好……」付庭彦伸手,从桌边高摞的纸张里抽出一本,「那我便罚你。」
「妾有罪,妾知错。」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我,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不管什么情况,认怂就对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说完我就要往地上扑,付庭彦伸出一根手指,戳上我的额头,轻而易举止住我的动作。
「晚了。」
一本书册递到了我的眼前,纸张的大半边被水泡皱,开花似得胀起来,我看着这书册,有点发懵。
付庭彦说道:「这份佛经我几日前让陈内侍誊抄过,结果不小心沾了水,今晚就罚你抄这个。」
我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那本书却忽然挪开,书籍轻轻在我发顶敲了一下。
「今晚抄完。」
「是。」
我双手接过,望着两指厚的书册,悲从中来,想要抄完,除非我是个蜘蛛,长了八只手。
我从未敢在付庭彦面前说一个不字,只好抱着书册站起身,想找个地方去抄。
「站住。」
付庭彦忽地叫住我,我回过身,只见对方定定地望着我。
「去哪儿?」
「抄……抄书啊。」付庭彦这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吓得我差点以为又冲撞了他。
「这么大的桌子,不够你用?」付庭彦蜷指成拳,扣了扣桌面,「就在这抄。」
5.
我猜不透付庭彦怎么想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抄书重在专心集中,我握着笔抄得很是认真,可没能坚持多久,就被汹涌而来的困意击得溃不成军。
什么时候合上眼皮的,我没什么印象,但却被梦里的佛陀讲经扰得不胜其烦。
我想离开,被佛陀拎住后领,我挣扎,却被佛陀摁住脑袋。
佛陀在我耳边说: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我也同样攥着佛陀的衣领,大声嚷嚷,「你放老子走啊!我就是一俗人!佛法不适合指点我人生!」
然后我就醒了。
我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袍子睡在地上,头枕在付庭彦的膝上。
凉意登时直冲发顶,我哆嗦了一下,连滚带爬地翻起来。
御前失仪,是要重责的。
人刚睡醒脑子有些空,被这一吓,我整个人又有些懵,一时也忘了该说些什么。
我怎么会睡到付庭彦的腿上的?
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先跪了再说。
或许是我的行径太过荒诞,付庭彦都被气笑了,「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嘴里骂骂咧咧,我的衣角被你握着,抽都抽不出来。」
我看了一眼,对方的衣角都快被我攥成了抹布。
付庭彦的身体动了动,凑近了几分,
「骂我?」
「妾没有。」我赶紧否认,「只是梦中遇到了几个恶人,打了他们一顿罢了。」
付庭彦的眼风从我的身上掠到对面的纸张,伸手拿了过来。
我悄然抬头,对方垂下眼帘,正在端详我抄的佛经,挺拔的鼻梁在脸侧投下一道影。
「功底不错,你这字下了不少功夫吧。」
他竟然夸我。
我没料到,提着的心也放下一半,不禁多说了句,「幼时顽劣,为了跟家父学些舞刀弄枪的本事,下了很多功夫。」
「你还会舞刀弄枪?」
付庭彦的语气带着些调侃的意味,我决不允许他人玷污我的武学声名,腰板不禁挺了挺,「别说刀箭,我骑马也很在行,英勇无匹,还救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