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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轮位到后排,延续前几局的做法,下意识扫了观众席一眼,试图寻找她的身影。

    等反应过来,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看什么,她都说不来了。

    *

    谢家排场极大,不过短暂驻留一天,还派专车过来接他们。

    梁徽下车,瞥一眼不远处的海湾,晴空艳阳,海水是极深邃妩媚的蔚蓝,延伸到金光闪闪的天尽头。沙滩上却没有人,几栋精致洋房独立。

    谢渝在她身侧,如往常去牵她的手,她却抽出,不作声往前走。

    他自知理亏,没多说什么,默默同她走入会所。

    梁徽一进门,扑面的冷气迎来,有侍应接待他们走过明亮宽敞的回廊。

    她听到水声叮咚,闻到香气飘拂,侧首一看,原来室内搭建了木制的水渠,水推着形状精巧的小水车转动,声响叮咚,带着清澈微凉的香气,流遍整个会所。

    走进包厢,看到二位面相精明、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她知道是谢渝父母,得体招呼一声:“叔叔阿姨好。”

    “你好,请坐吧。”谢母招呼她坐下,又叫人泡茶,梁徽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安静领受二人对她从头到脚的审视。

    谢父清了清嗓子:“父母不在鹭州么?怎么不一块儿过来品茶吃饭?”

    “家父早年去世,家母在深圳上班。”

    听到她的话,夫妻俩对视一瞬,同时皱眉。

    梁徽依旧安然不动,谢渝倒先心慌了,试探开口:“爸……”

    谢父打断他,十分客气地问梁徽:“那令尊很不容易吧。”

    “是,家母一人供我和弟弟上学。”

    谢父心下了然,不再多问。此时又变成谢母开口:“梁小姐,我听谢渝说,你还打算继续读书是么?方便问一问什么专业么?”

    “打算从文献学转历史。”

    “历史?”谢母似乎颇有兴趣,微笑问:“是不是会比别的专业清闲?带孩子应该很方便吧。”

    带孩子?

    梁徽一时语塞,她从未想过这个话题。

    面前的贵妇人对她雍容一笑,语气亲和:“是这样,我们以前工作太忙,谢渝都是保姆带大的,所以说如果以后有孙子了,还是希望母亲能陪孩子长大。你觉得呢?”

    梁徽沉默半晌,礼貌附和:“嗯,您说得对。”

    “其实我和他爸本来不太赞成你们在一起。”谢母含笑望着她:“但是今天见了面,感觉你这孩子不仅生得好,而且知书达理,难怪谢渝这么喜欢。”

    “谢谢阿姨。”

    “不客气,过来,这串手链送你。”谢母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取出一条柔润洁白的珍珠手链,拉过梁徽的手,即刻就要给她戴上。

    梁徽不想收,但碍于礼仪,只得任她握紧自己的手。

    细腻微凉的珍珠滚过手背,慢慢滑上她纤细的腕骨,梁徽心头一阵紧张,几乎就要觉得,盘在她手上的,不是名贵的手链,而是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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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清水小糊文还有读者吗555

    妍

    第0042章池塘底小

    最后一局率先拿下十五分者得胜,双方争先恐后,很快打平到14分。

    又轮到对方发球,他们严阵以待,顺利接下这个凶猛的跳发球。

    从现在开始,只要球在哪边落地,哪边就会输,所以每一个人都紧盯着抛来抛去的排球,生怕它落地。

    一口气打了两个回合,梁遇瞥到对方二传抛起球,立刻跑到网边,准备拦网。

    对方攻手一个重扣,球疾飞过来,直撞到他受伤的手指上,力度大得惊人。

    梁遇忍着剧痛,用力把球怼回网,紧盯着它擦过前来救球的人的肩,滚落在地——

    最后一分!

    场上短暂地寂静几秒,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

    但下一瞬,观众席和球场上,都掀起浩大澎湃的声浪,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陈峄都乐疯了,他展开手臂,绕着球场跑圈。而其他队友,到底也是年少气盛、热血激昂的男孩,跟着他又是叫,又是撞在一起疯闹,把教练逗得忍俊不禁。

    等他们闹完,教练才说:“今晚上请你们几个小子和女排的姑娘们吃饭,一个都别跑啊。”

    “好好好!”

    教练扫他们一眼,发现梁遇不在其中:“梁遇呢?怎么不见人影儿了。”

    梁遇此时已经收好东西,走到他面前:“教练,我有点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教练看他手指上的绷带,叹口气,拍拍他手臂:“行,你今天早点休息,改天我单独请你吃。”

    “好。”

    梁遇对他们挥挥手,转身离去。

    教练望着他背影,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安静内敛的少年,和球场上那个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主攻手联系在一起。

    他忍不住嘀咕,这孩子,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

    梁遇骑车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但路上没什么人。风极大,刮得行道树哗啦响成一片,塑料袋飞扬,隐约夹杂一些海水的腥味。

    是台风的先兆。

    小区的夜宵摊子已开始收拾桌椅,店外的霓虹招牌却仍在闪烁彩光。自行车慢悠悠行驶过某户窗口,里头几个老妪正盘麻将,麻将的碰撞、人声的喧闹响彻满屋。房顶一盏明灯朗照,在窗边落下男孩孤独的影子。

    他下车,走入屋子,屋内是预料之中的暗寂。

    没开灯,凭借窗外的光,梁遇快步走到房间,点亮台灯,又从抽屉取出她的绿丝巾,按在唇上密密亲吻。

    熟悉的味道冉于鼻间,好像此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

    海边风暴渐近,房间里的少年却把丝巾展开在灯前,安静凝视眼前幽绿的世界,犹若身在池塘底。

    他不是一个人。

    *

    吃过晚饭,车把梁徽送到家门口,谢渝也准备跟着下来,没想到梁徽在车外拦住他:“你今天去宿舍睡吧,明天下午我们聊聊。”

    他心凉了半截:“徽徽,这是为什么?”

    梁徽不语,眼神望向别处。

    “是因为我爸妈说了结婚生育的事吗?”谢渝抓住她的手腕:“这是他们的想法,我不会这样。”

    她收回被他紧攥的手,拂过脸边大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说:“但你也不尊重我,谢渝,我说过我要去看阿遇的比赛,可你是怎么做的?”

    “现在的你会因为爱我而让步,那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你和你父母都想要孩子,而我不想,你是不是也会想方设法让我怀孕?”

    “毕竟你们家大业大,而我无所倚仗,就算你们这么做了,我又能怎么办?你可以肆无忌惮去和你的父母反抗,可我没有这样的成本。”

    她每一句话都如此冷静理智,令他难以反驳。

    她转身欲走,但忽然被车内冲出来的他牢牢抱住:“徽徽,这次也是我情急之中,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胸口起伏,轻吐出一口浊气:“可是我累了。”

    谢渝张张唇,准备说话,却听见她说:“现在我们都不够冷静,等我晚上想清楚,明天再聊。”

    她语气是一贯的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松手吧,我该走了。”

    他实在不愿放手,只是沉默地拥着她,手上收敛了力道。

    梁徽不留情面拨开他的手,拉开吱呀作响的铁花门,往院子深处走去。

    他留在原地,死死盯着她消隐在门后的身影,眼底有浓烈的暗影交叠。

    ——今晚他不在,梁遇不知道又会耍什么小动作。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谢渝神色阴沉转过身,坐上车。

    他很难不把原因归咎于梁遇,如果不是因为撞上他的排球赛,他又何必逼迫梁徽?

    —

    悄咪咪说一句,很喜欢台风过境前萧瑟昏黄的氛围

    Y

    第0043章莲花心小

    一般天气下雨前总是闷闷的,而台风不一样,尚未登陆便吹来尖啸的凉风。

    梁徽双手裹住上身,从包里翻出钥匙,旋开门,慢慢走到屋里。

    一整天被父母辈的人推着走,摆出礼貌的姿态,虽无需耗费什么精力,她却说不出的疲惫劳累,感到笑容都僵在脸上,面具般甩脱不掉。

    屋内依然暖和,她渐渐松开手,看见通往客厅的门紧闭,只有门缝透出一线温黄的光,撒漏在地板上,其余的东西都浸泡在黑暗,包括她。

    阿遇回来了么?他比赛怎么样?

    她感到歉疚,放在门把的手也犹豫不决,过了几秒钟,才缓缓推开。

    客厅明亮,窗户皆关着,但窗外的强风依然发出嘈音,掩盖她的脚步声。

    桌面摆了一沓书,男孩侧卧在木沙发上。窗外风雨琳琅,他却陷落在静谧的梦境,周身落满明亮的光芒。

    见到他,一整天紧皱的心像泡在温水里,慢慢展开褶皱,变成一朵重瓣莲花。

    她不自觉放慢脚步,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默默看了半晌,才蹑手蹑脚拿起水壶,跑去烧水。

    回来时,梁遇已经醒了,梁徽不禁皱眉,问:“阿遇,我吵醒你了么?”

    “没,我设了闹钟,好起来写作业。”他翻开书本,充出一副不经意的语气问:“你们今天见父母怎么样了?”

    “挺好的。”

    “嗯。”他低声应,握笔的手不歇,依然在纸上留下流畅的英文字符,但如果细看,是组成不了单词的。

    梁徽没有辨识出他的反常,轻轻问:“你呢,今天比赛赢了么?”

    “赢了。”梁遇抬眼看她:“没发信息是想亲口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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