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之毅拦住她,正色道:“我说过,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余祎嗤笑:“我去哪里,都不想见你!”
陈之毅一言不发,静静地凝视余祎,内舱房没有窗户,看不见无垠大海,看不见逐浪波涛,没有人打扰,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机会。
没多久他又开始反胃,起先强忍,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余祎叹了一口气,把塑料小桶放到他面前,陈之毅抱住桶开始干呕,哪里还有波澜不惊、温文儒雅的模样。
余祎照顾了他三个小时,等到天快亮时才返回房间,闷头大睡,再也不管陈之毅是死是活,梦里却见到母亲,母亲笑话她:“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回来的路上你跟之毅一直握着手,你呀,不要再这么倔了,我就跟你直说,我还就喜欢之毅做我的女婿,天底下除了我和你爸,再也不会有人能像之毅那么疼你,你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
镜头又突然转至病房,母亲面容憔悴,再也不复往日的优雅端庄,对余祎说:“之毅那孩子,是他不对,但他差点做错事,也是为了你,你不要再怪他那样对你,他有多喜欢你,妈妈都看在眼里,你将来找的男人,可一定要比之毅更疼你,啊?就怕再也没有人比之毅疼你……”
余祎醒来时眼角有些潮湿,封闭的船舱内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又有些想念父母了。
陈之毅在玩苦肉计,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跟在余祎身后,她去剧院看演出,他也一起去看,她去健身房锻炼,他也一起锻炼,这次走到赌场入口,陈之毅终于挺不住,又弯下腰开始呕吐,直起身时见到余祎抱臂站在那里,朝他似笑非笑:“幼稚吗?”
陈之毅走近她低笑:“不幼稚,你在慢慢心软。”
赌场内豪客云集,多数都是各地富豪,平民百姓少之又少。
这艘豪华邮轮,名义上是游览各地风光,实则赌场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许多人自登船后就一直流连在赌桌上,不管邮轮驶到哪个国家,他们都只在海面上漂浮。
余祎手头的现金不多,即使输也输不了多少,假若赢了,也能添置一点路费,她打算小试身手,选定骰宝开始玩。
她的穿着太随意,看起来年纪又小,长相又漂亮,难免引起赌客的主意,连胜两场后有人跟随她下注,与她搭讪说:“小姐运气真好,我也借借你的运气!”
跟着她赢了一场,对方喜道:“看来是借你的光,可否赏脸共进晚餐?”
余祎还没开口,一旁的陈之毅已经拿过余祎手中的筹码,说道:“我也试试。”
搭讪者没料到一直不声不响的男人与余祎是一道的,见状后笑了笑,不再提及晚餐话题。
谁知晚餐时却又在自助餐厅巧遇了。
陈之毅没有多少胃口,面前盘子空空荡荡,余祎倒是添了许多食物,两人没有任何对话,突然就见桌上多出一只盘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余祎身旁,笑道:“小姐,真是巧。”
余祎笑笑,“是啊。”
对方四十多岁,是华人,中文说得尚算流利,偶尔蹦出几句英语和粤语,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刚去过香港,中文和香港话有些糊涂了。”
陈之毅问他:“林先生在哪里登船,要去哪里?”
对方笑答:“我明天就要下船,这次要去新加坡公干,顺便一路旅游。”
余祎听到“新加坡”三个字,手上不由一顿。
第二天艳阳高照,海面风平浪静,邮轮停到了新加波的港口,大批游客排队下船游览。
中年男子把行李交给司机,坐进轿车后望了一眼邮轮,一旁有人道:“林特助,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稍晚有宴会。”
林特助笑着打断他:“等一等,庄先生,我想知道,魏总如今是否还在找杂志上的小女孩?”
庄友柏一愣。
三个月前,魏宗韬一行人返回新加坡替阿公贺寿,他空手而归,没有带来所谓的“女人”,阿公怒不可遏,指责他欺骗老人。
魏宗韬本以为很快就能将余祎抓回来,可余祎跑得太快,前五天她没有任何出入境记录,五天之后终于能查出她的脚步,却每次扑空,她在一座城市的停留时间不超过四天,游得比鱼还要快,魏宗韬已经被她气炸,猫捉老鼠的游戏再也没有耐性玩,前不久已经锁定数个国家的机场,谁知道这次余祎不坐飞机,改乘船了。
庄友柏翻出杂志向林特助再三确定:“你百分百肯定是这位小姐?”
林特助笑说:“魏总找这个小女孩的事情,如今已经沸沸扬扬,我不敢乱说,邮轮上的那个女孩没有化妆,但还是十分漂亮,看起来很狡猾,并且也姓余。”
庄友柏真心实意感谢林特助,说了一声“招待不周”,叮嘱司机负责招呼,他下了车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魏宗韬坐在办公室里,听完庄友柏讲述,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庄友柏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一时不敢多话,过了一会儿才见到魏宗韬动作,拿起手机翻出号码。
邮轮上,工作人员突然接到一通转接过来的电话,立刻调取船舱监控,又去查找登船记录,各个部门忽然都忙碌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截取的监控终于发到,监控内,有一个女人穿着T恤短裤,踩着平底凉拖,游走在豪华邮轮上,就像一个异类。
赌场里的监控最为清晰,没有任何死角,连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录地清清楚楚,包括她朝身边的男人瞟去一眼。
魏宗韬将监控视频暂停,画面停留在船舱走道,灯光下的女人头发有些乱,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分,她从对面的客房里走出,足足在那里停留了三个小时。
魏宗韬解开两颗领扣,瞟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邮轮已经起航。
远去的邮轮上,返回的旅客已陆陆续续进入餐厅,甲板上到处都是欣赏夕阳的人,下一站是越南,两天后驶达。
行驶中的邮轮突然停了下来,游客们不明所以,一阵骚动,乘务人员透过话筒安抚众人。
机舱部内,员工终于将事情处理完,对了对手表,说道:“天地娱乐城的魏先生即将在二十分钟内赶到,通知各个部门做好准备。”
二十分钟后,远处突然驶来一艘快艇,浪花高高激起,海浪被夕阳渲染成了怒火的颜色,各个部门的经理等候在甲板上,看着对面的那人一步一步踏来,齐声道:“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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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身穿制服的经理态度恭敬,甲板上队列整齐,有旅客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不由朝这里张望,却只能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背影,穿着商务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似乎有些匆忙,此刻大步往前,目不斜视。
庄友柏疾步跟在魏宗韬身后,对经理说:“辛苦各位。”
经理赶紧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紧随魏宗韬解释,“余小姐住在内舱房,这几天一直在邮轮上活动,并没有下过船,二十分钟前侍应已经去看过,余小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魏宗韬面沉如水,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余祎觉得有些不对。
二十分钟前邮轮突然停止行驶,乘务人员说机械工程师正在检查邮轮设备,二十分钟后邮轮将会重新启动。
检查设备需要停船,借口太拙劣,除非邮轮真的出了明显故障。
余祎坐在房间里,不知道房外是何种情景,更不知道邮轮有没有重新起航,感觉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索性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刚刚行至甲板,她就见到远处冲来了一艘快艇,风急浪高,来势汹汹,比火红的夕阳更加刺眼,快艇越来越近,她心跳如鼓。
邮轮内舱房,此刻因魏宗韬的踏入,显得拥挤不堪。
房内干干净净,床边还有褶皱凹陷的痕迹,衣柜里只有两件T恤和一件牛仔短裤,床头柜上放着一包饼干,饼干边是一张旅游攻略单,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两个地名上已被打了大叉。
魏宗韬放下旅游攻略,拿起椅子上的双肩包,将包倒立,“哗啦啦”一阵,包内的东西统统落到了床上,全是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纸巾、钱包、小风扇,他一一拿起端看,低沉沉道:“人呢?”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一旁的小员工战战兢兢:“之前还在的……”
经理蹙眉看了小员工一眼,替他解围:“魏先生,是我的失职,对面的房间现在也没有人,接下去您看……”
魏宗韬将手中的风扇叶一折,“咔嚓”一声,风扇叶碎落床铺,“找!”
邮轮监控室内,能清楚看到邮轮各个楼层的画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屏幕内,旅客来来回回,有人吃饭游泳,有人健身打篮球,屏幕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每个人都拿着余祎的证件照在核对,人手不够用,他们只好找来其他部门的同事一道帮忙,直到十分钟后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在儿童游乐区!”
余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儿童游乐区,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追追赶赶嬉闹玩耍时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里碰上魏宗韬。
她并没有看清快艇上的人,只是她对魏宗韬太熟悉,身高、穿着,还有他的站姿和坐姿,只消一眼她就能够确定,她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地就立刻跑开了,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纯属巧合罢了,她有什么好跑。
可这个念头不过闪过五秒,她立刻推翻了巧合论,前方有身穿制服的邮轮员工,手拿对讲机说:“找到了。”边说边朝她跑来,余祎骂了一声,赶紧转身跑了。
这里都是小朋友,你追我赶不懂得看路,余祎身材娇小,脚步灵活,穿梭自如,身后的两名工作人员长得人高马大,担心撞到小孩,只能束手束脚,没一会儿就见余祎没了踪影,他们赶紧朝对讲机那头汇报,那头立刻指挥:“在五楼的意大利餐厅!”
他们赶紧追上去,追到半途对讲机里又说:“在船尾的国际餐厅!”
他们立刻刹住脚步,拐了一个弯跑向船尾,可是到达船尾,放眼望去全是用餐的人影的。
对讲机里又说:“她现在跑到了七楼。”
天色已经暗下,甲板上的灯光已经全都点亮,星空下的邮轮美轮美奂,可惜太过璀璨,入眼的都是华服美景,忽明忽暗之下,抓不住一个小女孩。
监控室内的众人快要被余祎折腾疯了,邮轮总共十一层,似乎每一层都有她的身影,她不做电梯,到处乱跑,此刻又是用餐和娱乐的高峰期,邮轮上到处都是旅客,他们又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如此一来竟消耗了一个小时,还没有捉住她的一片衣角,反而又跟丢了她。
监控室内的商讨和咒骂声越来越响,大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众人立刻噤了声,看着门口的男子阴沉着脸朝监控台走来,身后跟着邮轮的数名高层。
魏宗韬双手撑在监控台上,视线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屏幕,面无表情道:“派人守住每一个楼层的楼梯口和电梯口。”
众人一愣,立刻听命行事,过了十分钟,有人突然喊:“在八楼!”
八楼有好几处娱乐设施,这会儿到处都是人,余祎的影子在甲板上一晃而过,不知又要跑去哪里。
魏宗韬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所有人都去八楼,堵住全部路口,八楼的每一扇门都派两人看守,五个人去甲板上搜。”
他安排的有条不紊,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已到位,又过了几分钟对讲机里传来消息,魏宗韬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邮轮剧院位于船首第八层,配有最先进的播放设备,巨型布景高达三层楼,全场无柱设计,共有七百余张座位,整间剧场顶部灯光环绕,每一处角落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原定的影片放映时间突然推迟,工作人员出示公告解释,众人议论纷纷,突然见到有一个男人从门口进入,有人指向他:“那个人怎么进去了?”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身后的剧院大门缓缓阖上。
剧院内原本昏昏暗暗,大门阖上的一瞬间,突然灯光大亮,顶部每一盏灯都已被开启,光线映在七百余张红色的沙发上,耀目又张扬。
魏宗韬环顾四周,偌大的剧院空空荡荡,他不紧不慢地往最后一排走去,随意选了一张沙发坐下。
远处放映布景上,突然生成了画面,背景音乐缓缓响起,魏宗韬悠悠开口:“今晚原本放映文艺片,我想你这人最爱危险刺激,特意替你挑选了一部恐怖片,人吃人,吃完之后将人骨拼完整,把人骨放在床边,日日夜夜与它一起入睡,你应该会喜欢。”
头顶灯光突然切换,忽左忽右,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音乐环绕在剧院内,有人惊恐大叫,有器械在拉锯切割,还有人在吞咽食物,黏稠的声音盖过了背景音乐。
魏宗韬将胳膊置于扶手,撑着脸颊,有些无趣:“看来你不喜欢,我叫人换一部。”
过了一会儿,恐怖的音乐停止,新的影片映现屏幕,灯光仍旧在切换。
“女主角被情夫割头,头颅藏进冰箱,手脚腌制后食用,看起来味道不错。”
影片中有对话,男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亲爱的,你尝起来十分美味。”听起来似乎很享受。
魏宗韬轻叩着扶手,勾唇道:“看来你还是不喜欢,换一个,这次你一定喜欢。”
不知换了什么影片,这次魏宗韬并没有介绍,影片里是说日语,听不懂在讲什么,前十分钟都在说话,十分钟后突然异常,只听接吻吮吸声突然响起,女人在那里呻|吟,男女主角偶有对话,最多的声音是喘息和呢语般的台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响亮的撞击声。
魏宗韬站起身,慢慢往前走,视线瞥左或瞥右,说道:“他们在做|爱,拍得不怎么样,身体远不如你,第二部影片的男主角说那具身体尝起来美味,可惜谁都没尝过你,除了我,不过……”
座椅一排一排走过,他的脚步终于停下,这间剧院的灯光效果有两百多种,观众席上的灯光也能随心变换,此刻灯光在右,有一道影子被拉扯的十分长。
“不过,这三个月,我还没有尝过。”
魏宗韬垂眸看向蹲在两道座位间的女人,T恤短裤凉拖,不做任何打扮,一如既往的漂亮。
余祎蹲的太久,双腿有些酸痛,她慢慢站起来,把落下来的长发捋到了脑后,身上都是汗,不知这些汗是从何产生。
她笑笑:“真巧,你也来看电影。”
魏宗韬勾唇,一步一步走近她,浓烈的压迫感一层一层将余祎包裹,余祎不自觉的往后退,右手扶着座椅背,笑容随着魏宗韬的靠近而渐渐僵硬。
剧院音响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尖叫和低吼,魏宗韬终于将余祎逼得无路可退。
他居高临下,漫不经心,手掌慢慢绕到余祎的颈后,察觉到她的僵硬和汗水,他猛地用力将她扯进,扣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不巧,我特意来尝你!”
☆、第50章
脖子上的手太大,轻而易举就掐住了脖颈上的要脉,余祎吃痛,眉头拧了起来,剧场里充斥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气氛诡异。
魏宗韬的大拇指在她的动脉上徘徊,时轻时重,稍稍用力,便见她的眉头又皱几分,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魏宗韬见到她额角的汗水慢慢滑落,俯下头,从她的脸颊开始往上舔。
余祎闷哼一声扭头,双手攥拳抵在他的胸膛,脖颈上又是一痛,她痛苦地低叫一声,魏宗韬已舔至她的眉心,又沿着鼻翼往下,在她的唇边徘徊,余祎一边躲着他的唇舌,一边去掰脖子上的手,背后的墙壁像是在推进,她被挤压地难以呼吸,张着嘴挣扎,脖颈上的力道在这时突然松开,她猛地咳嗽。
魏宗韬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脊背,“味道依旧好。”似在回味,双眸紧凝她。
余祎咳得满脸通红,手下发狠,将他用力往外推,无奈魏宗韬太结实,立在原地分毫未动,反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说:“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放映屏幕投来的光束映在余祎的脸上,余祎捂着脖子不吭声,那些暧昧的声音越来越夸张,面前之人的呼吸也渐渐加重,却还懂得控制,只将手伸进余祎的T恤里游走。
余祎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道:“魏宗韬!”声音沙哑,喉咙还有些不适。
魏宗韬将她转向屏幕,放映画面清清楚楚映入两人的眼帘,余祎倏地瞪大了眼,耳根都已经泛红,她狠狠地去撞开身后的人,魏宗韬已探进她的胸口,问:“这三个月,其他人尝过你吗?”
余祎掰不开衣服里的手,又急又怒:“你神经病,你给我放开!”她突然尖叫,文胸内的手掌略显粗糙,已将她抓疼。
身后那人的声音有些阴狠:“跟陈之毅朝夕相处三个月,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还记不记得我是怎样对你?就像屏幕里那样,你也很享受!”
他把余祎按到椅侧,出手又重又狠,“离开我就为了跟他一起?我没想到你跟他的感情这样深,见到我就跑,你有多厌恶我?他碰过你哪里?”
“你疯够没有!”余祎动弹不得,音响的效果太好,那些声音仿佛在现实上演,整间剧场只有他们站立这处有灯光,放眼望去一片幽黑,不知角落里是否还躲着人,正在欣赏这一出剧目。
余祎不由紧张,双腿渐软,幸好被魏宗韬抱着才没有跌到地上,她见魏宗韬发狠,不似在吓唬她,真的开始害怕,喊道:“我没跟他一起跑,他也没有碰过我!”
魏宗韬停下动作,凝视余祎的表情,似在判断真假,许久才勾唇,将她放开。
放映终止,剧场的灯光重新点亮,余祎舒了一口气,大脑不停运转,她仍旧心有余悸,后背上汗水涔涔,皮肤好像还有魏宗韬的温度,滚烫的骇人。余祎正要酝酿措辞,魏宗韬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只回了一个“嗯”,就坐到了沙发上,说:“请你看戏。”
剧场大门打开,一行人走进,为首之人是庄友柏,其余几人均穿着邮轮员工的制服,最后面的两名员工扣押着一个人,推着他往舞台这边来,余祎愣怔半晌,不由往前冲:“你们干什么!”
被两名员工扣押着的那人猛地抬头,脸上青紫,满头大汗,见到余祎急忙道:“一一!”正是陈之毅。
这番情景太像痴男怨女,魏宗韬冷声道:“过来。”
没有指名道谢,在场众人却知道他在指谁。
余祎转身看他,冷笑问:“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两人之间有火药味,噼里啪啦烧得厉害,余祎气笑了,“我给你戴绿帽子,所以你报复?”
这句话犹如炸雷,邮轮员工眼珠瞪大又收回,装作没有听见,连庄友柏都有小小惊讶,却听余祎又说:“我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你放了他。”
真是识时务,没有死犟,魏宗韬越看越喜欢,招招手笑道:“过来。”
余祎无可奈何,只能朝他走近,魏宗韬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到旁边,突然道:“可惜他眼光太好,粘你太紧,我很不喜欢其他人看着你。”
邮轮员工眼珠转转,错开视线看天看地不看余祎。
魏宗韬扬了扬下巴示意庄友柏,庄友柏把陈之毅拽出来,反手扣住他的双臂,余祎喊:“魏宗韬!”
魏宗韬让她稍安勿躁,看向陈之毅说:“我差点小看你,三个月前,你看戏是不是看得很愉快?”他转头对余祎解释,“你应该不知道,你卖出的那些皮包衣服,幕后买家是他。”
余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她当初在论坛发帖找买家,每一个买家都不一样,约好时间之后就在商场交易,来人也都是女性,她没想到陈之毅一直站在幕后操纵。
魏宗韬说:“他有没有碰你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他碰过你的腰,我说过请你吃白鱼汁唇,这次不如改做熊掌如何?”
菜刀已经亮出,似乎是在邮轮厨房里拿的,余祎不信魏宗韬会这么做,可当她看到庄友柏将菜刀高高举起,她还是喊:“庄友柏,你敢!”
“他有什么不敢。”魏宗韬一脸惬意,“又不是没有做过。”
那头陈之毅头晕目眩,他原本是出来找余祎,结果在赌场里被人抓住,他的身体一直不适,动手时明显吃亏,没两下就被对方制伏抓来,现在他更是无力,闻言后轻笑:“砍手?”他看向余祎,目光温柔,说,“你是不是会更加心软?”
这个人真是不怕死得更快,余祎霍然起身,斥道:“闭嘴!”
她直视魏宗韬,努力平心静气:“你到底疯够了没有,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外人,你让他走,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待会儿说。”魏宗韬道,“砍完他的两只手,把他扔进公海。”
余祎喊道:“你有毛病,他家里是什么背景你知不知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黑社会!”她口中这样喊,可心里着实已经发慌,魏宗韬今天与从前判若两人,轻易登船,肆意命令邮轮员工堵截她,占用这座本该使用中的剧场,他的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寒而栗,刚才吻她时有情|欲更有怒火。
余祎到现在还不知道魏宗韬究竟是做什么的,可她已经相信魏宗韬说得出就做得到,就在魏宗韬冷冷勾唇,看向庄友柏准备再次下令时,余祎倏地扣住他的双肩,低下头吻住他。
她有些生疏,唇上的气味既陌生又熟悉,对方一动不动,她睁着眼睛去磨他的唇,只看到他目光冰冷,余祎心颤,搂紧他的脖子,背后的陈之毅怒喊:“一一!”便听一记重拳,有打斗声,也有菜刀撞击地面的声音。
余祎不去看,边吻边说:“放了他,不要让我难做。”
魏宗韬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响,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你到底放不放?”唇还贴着魏宗韬的,吐出的声音飘进了对方的嘴中。
魏宗韬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突然将余祎一搂,迫余祎跨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听见她叫了一声,魏宗韬低笑:“你真凶。”
他手一挥,庄友柏几人终于离开,陈之毅的吼声渐渐消失,魏宗韬已将余祎往胸口按,余祎又要挣扎,魏宗韬却不允许她过河拆桥,没多久两人便撕斗起来,余祎又扇又咬,魏宗韬在她耳边耐心地哄,偌大的剧场里只有他们压得极低的声音,“有没有想我?”
余祎回答不了,咬住魏宗韬的肩头压抑喊声,魏宗韬搂紧她,问题接连不断,“我看到你半夜从对面的舱房里出来,你去做什么?”
他不需要余祎回答,只是将她逼得说不出话,最后他终于道:“我很想你。”他吻住余祎,停下一切动作,小心翼翼地亲吻在她的唇上,手上的力道也极尽温柔,“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余祎满头大汗,终于停止挣扎。
再次醒来,余祎默默叹气。
阳光灿烂,海风清幽,豪华阳台套房的面积是内舱房的十倍,所有家用电器设施齐全。
她能看见海风扬手,掀开透明窗帘晃来,慢慢贴在她放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温柔又舒适。
魏宗韬在吻她,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手掌握着她的乳不停揉捏,低低道:“三个月没要你,我差点进不去。”
余祎嗤笑:“你就想跟我做|爱?”
“难道你想跟我谈情?”魏宗韬反问,握住余祎的肩膀,垂眸看她表情,见她面色不变,才叹了一口气,把她抱起来靠到床头,第一句话却是问:“钱是不是快要花完了?”他笑了一声,“就你这个跑法,只能败家。”
他抚了抚余祎的长发,长短与三个月前差不多,她已经修剪过,好像从未离开,不过小脸更加瘦了一些,之前他明明已经将她养胖。
魏宗韬凝视她,问道:“处心积虑的筹备了两个月的逃跑计划,现在功亏一篑,是不是很恨我?我知道你不情愿,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后你还是不情愿。”
他抬起余祎的下巴,“我想知道原因。”
女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主动吻他,下一秒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魏宗韬猜到她心结所在,却还是想要她亲口说出。
余祎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魏宗韬帮她开口:“就像你无法面对你的爷爷,一走就是五年,现在你无法面对我,就想一走了之,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迁怒于我?”
余祎一愣,眼中隐有怒意,打掉下巴上的手想要起身,魏宗韬一把将她拽回,说道:“你现在想跑哪里去?以为你还能跑得了?不如说清楚,我不想把你关起来!”
“你不想把我关起来?”余祎挣扎开他,被他勾起怒火,“你说你没想到两个月后我还是不情愿,你又有多好,两个月后还是不愿意还给我证件。”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情愿!”
“那我们彼此彼此!”余祎蹙眉直视他,“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你除了强迫我已经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我能接受两个月不代表我能接受三个月,昨天又是这样,还要在我面前动手,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替你暖床的女人罢了。”
魏宗韬眸色沉沉,只说了三个字:“真心话?”
余祎一滞,呆愣地坐在床沿,看向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三月未见,没见任何憔悴,但鬓角似乎多了一些小碎发,昨晚他的怒气无法掩盖,吻她时却极尽温柔,竟不似平日那般没有节制,此刻他眸深似海,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余祎眨了眨眼,有些酸涩,说道:“我看到你,会想到我爸爸,我不好受,你说得对。”
她低下头,习习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身上有些凉意,凉进心里,她一点都不好受,无法面对梦中时常找来的父亲,很多时候她也会不知所措,魏宗韬说要带她去新加坡,带她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她的未来将与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她害怕犹豫,又见到父亲在狱中与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她当年为何没有早早说出原因,她把根源都怪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如今又将那个女人怪到魏宗韬的身上。
她的思绪很混乱,她知道魏宗韬真的要将她带走,她不想让自己的未来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她离开了,如今却被他找回,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她逃不出这艘邮轮。
魏宗韬突然道:“一一,我们好好谈恋爱。”
余祎一愣,抬起头看向他,魏宗韬赤着上身,肌肉精壮,阳光下有道道反光,他含笑道:“我不再收你的证件,我们好好谈场恋爱……”
他吻住她,爱怜温柔,海上阳光将碎金铺洒在房内,耳边好似铃铛作响。
☆、第51章
魏宗韬想要谈恋爱,吻完余祎后头一次没有其他的动作,他不需要余祎回答,认为恋爱事实已定,中午叫餐时顺便让侍应取来一束鲜花,递给余祎说:“送你。”
余祎还穿着白色睡袍,沐浴后头发未干,吹着海风有些凉飕飕的,走路时身体疼痛,坐下才稍感舒适,看到面前递来的花束,她抿唇静默片刻,才接过来:“多谢。”放到一旁,拿起刀叉就开吃,吃了一会儿低头问,“陈之毅怎么样了?”
“还活着。”
余祎动作一滞,说:“四肢健全吗?”
魏宗韬一笑:“都全。”
余祎又低下头:“你知道我跟他没什么,把他放了。”
“好。”爽快的叫余祎一愣。
魏宗韬在两小时以后才出现在关押陈之毅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比内舱房宽敞许多,有桌椅和一些器械,似乎离发动机更近一点,陈之毅不确定这是哪里,他从昨晚被关进来,直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肠胃不停的抽搐,想吐也吐不出来,身上和脸上的伤口还隐隐发痛。
他坐在阴影里,脸上不知是何表情,四周寂静地仿佛像另一个世界,大门打开时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魏宗韬扯过一张椅子坐下,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问:“想要吗?”
陈之毅没有回应,魏宗韬又说:“一一似乎不反感烟味,不过我抽得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闻出来,她反感吗?”
“反感别人,不反感自己。”陈之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有隐隐笑意,“以前我抽烟,她总是皱眉,可是她好奇心重,也会抢我的烟来抽。”
陈之毅其实不抽烟,那一阵局里有一件大案,他想到就心烦,吃饭间隙点了一根烟来抽。
那时余祎还小,陈之毅对她还未动心,余祎一边皱眉一边挥赶空气,嚷嚷道:“你这人没公德心,让我吸二手烟。”蹭到他身边,却笑眯眯道,“给我尝尝。”
陈之毅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教训道:“小孩子抽什么烟!”
余祎不与他废话,抢过他手中的香烟就吸了一口,随即不住咳嗽,咳完又尝试着再吸,一直折腾完半根香烟,她还是没有学会怎样吸烟,她学什么都快,唯独这件事情让人怀疑智商,拗劲儿发作,每次见到香烟都愤懑不已。
后来陈之毅爱上她,住到她的隔壁公寓,时常见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天,白天黑夜一直看,尤其是乐平安来过以后,余祎通常能在阳台呆坐一天。
陈之毅买来一包薄荷味的女烟给她,余祎轻笑:“其实我不是学不会,吸烟有害健康,我只是贪玩而已。”
她贪玩,只不过让烟在口腔里走一圈再吐出,除了第一次直接吸进了喉咙,之后从未让烟入过喉。
她点燃一根烟,看着烟雾缭绕,双眸有湿意,仍旧没有把烟吸进去,她爱护自己,有时候甚至爱护的自私,即使她把头发染成紫色,叛逆的像个小太妹,但她仍旧学习第一,知道怎样才对自己最好。
陈之毅缓了缓,胃很不舒服,他笑道:“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亏待自己,就像她要离开你,早就准备要赚这样一笔钱,在安市时我就住在你的别墅对面,她出门时我就跟在她后面,她做什么我都知道,你太不了解她,她这人,很让人头痛。”
魏宗韬笑了一声,深有体会:“我知道。”他站了起来,慢慢走近陈之毅,从光线明亮处一直走到光线死角,脸上渐渐布满阴影。
一道厉风闪过,陈之毅甚至能听见“嚯”的一声,胸口顺势传来剧痛,他被一脚踹到了地上,陈之毅双腿旋起踢向他,撑住地面一跃而起,掌风再次袭来,他挥臂阻挡,用拳攻击,对方的拳头快而猛,招招都袭击命门,完全不留余地,陈之毅眸色顿沉,接下几招后胃液翻涌,随即腰腹受到袭击,摔倒前衣领被人一拽,他被狠狠甩向墙壁,脸贴墙面被撞数下,最后“咚”的一声他被甩至地,后颈随之被脚重碾。
魏宗韬声音阴沉:“她让人头痛,以后是我的事,我不把你扔进公海,是为了哄住她。”他脚下用力,陈之毅痛哼一声,“你记住,余祎从今以后归我管,她要是敢再离开我半步,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