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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魏宗韬一笑,亲她一口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烦五天。”

    余祎终于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声说:“陈之毅已经查出阿成叫周世成,连他参加过赌王大赛都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挖出你的老底,你小心应付。”

    魏宗韬“嗯”了一声,问她:“你不好奇我在新加坡做什么?”

    余祎还是闷声说:“能做什么,总之不像是做好事的,我不好奇,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魏宗韬忍不住笑,又去亲她一口,过了一会儿才说:“就只有这些?”

    余祎从他怀里抬起头,视线划过他的下巴,再划过他的鼻梁,最后是他的眼睛,眸色深沉,暗如无垠黑夜,让人不敢直视,更加深不可测,余祎搂住他的脖子,摇了一下头说:“不急,你先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开心几天!”

    魏宗韬脸色一沉,半晌才低笑一声,搂着余祎看起了连续剧。

    余祎并不打算多生事端,以免让魏宗韬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分神,第三天时魏宗韬穿戴好衣服,把余祎从被子里挖出来,拍醒她说:“这几天会有八卦新闻,记得让阿成买些娱乐杂志报刊回来。”

    余祎睡眼朦胧地点头,又被魏宗韬塞回了被子里。

    ☆、第43章

    罗宾先生的父亲是全球著名的投资商,年近九十仍旧活跃于欧美,他眼光独到,资产累计数字每年都在滚雪球似的翻涨,所看中的项目无一例外都会取得成功。

    此番罗宾先生全权代表父亲前来,还没下飞机,就有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报道中称罗宾前妻是华人,因此他极其喜爱中国文化,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叫做“罗宾”,而这次的中国行,也是罗宾先生看好中国市场力争而来。

    魏菁琳的车子一早就已经等在机场外,却没能接到罗宾先生,只接到罗宾先生助手的电话,说他们已经自己前往酒店。

    魏菁琳沉下脸,过了一会儿才让司机开去酒店,等候足足一小时,才见到了罗宾先生十分钟,她已经没有好脸色,回到集团以后大发雷霆。

    可工作还要继续,魏宗韬那头拉拢银行的事情还没有曙光,她这头必须要比魏宗韬快上一步,好叫父亲瞧瞧谁才能撑业!

    罗宾先生态度冷淡,旁人轻易不能见,假若傻傻等到双方正式会面,谁也不知道到时会是怎样的结局,魏菁琳的心中没谱,只能将目光转向罗宾先生的助手。

    罗宾先生这次带来的助手是一位华人,魏菁琳在上午已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她思来想去,最后派出手下去查那位助手的资料。

    下午手下打探回来,汇报说:“林特助今年四十五岁,跟随罗宾先生十五年,与前妻离婚已有十年,他的生活一直比较枯燥,不见绯闻或者其他丑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身边的人说林特助比较喜欢品尝各地美食。”

    大男人不喜欢烟酒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美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魏菁琳嗤笑,想了想,还是只能先从已知信息方面下手。

    她拨通林特助的电话,寒暄几句后笑问他:“林特助今天舟车劳顿一定十分疲惫,不知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亲自做导游,带林特助你游览香港。”

    林特助谢绝道:“不用麻烦魏小姐了,我可以自己逛逛。”

    魏菁琳道:“不麻烦,我已经安排好行程,连酒楼都已经预定,我们香港人喜欢喝早茶,不知林特助想不想试试我们的烧卖和虾饺,都是一些极其普通的食物,香港人人都爱吃。”

    林特助终于来了兴趣,一口答应下来,与魏菁琳相约明早九点。

    香港是美食之都,大街小巷都可见到酒肆餐厅,路边也总能见到卖钵仔糕和鸡蛋仔的摊位,不起眼的茶餐厅里总能冲出一杯又香又滑的丝袜奶茶,美食爱好者把这里当做天堂。

    第二天九点钟,酒楼里早已人满为患,许多顾客都坐在门口排队,魏菁琳将每种食物都要了一份,转眼餐桌就已经摆满,肠粉晶莹剔透,爽口诱人,待吃净,她向林特助介绍:“这家酒楼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小时候父亲常带我们兄妹来这里喝早茶,我最爱吃这家的肠粉。你看香港每年都在变,房地产业也起起落落,十年以后你再来,也许就找不回熟悉的建筑了,只有这些食物的味道不会改变,无论什么时候,吃起来都如此熟悉!”

    林特助感同身受,一时与她攀谈起来,桌上美食无一遗漏,全都细细品尝,离开时他赞不绝口,记下酒楼地址电话,说下次还要光顾。

    魏菁琳特意腾出一整天的时间,就为了与林特助联络感情,自然做尽地主之谊,带他去往香港各个角落寻找食物,声称自己生平没有太多爱好,唯独对美食放不了手,歉疚道:“所以只能带林特助到处吃吃喝喝,不知林特助是否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林特助哪里会介意吃喝,两人趣味相投,一整天下来交谈甚欢,并且相约次日再出来游玩。

    魏菁琳心情愉悦,夜里到家后特意翻出新装,站在镜子前摆弄许久,第二天她细心打扮,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有放过,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鱼尾纹淡得都看不清,肤质也并没松松垮垮,常年保养下来,如今皮肤依旧紧绷。

    她还是一样漂亮,并没有比年轻女孩逊色多少。

    今天魏菁琳仍旧带着林特助到处吃喝游玩,她也不怕油腻,见到林特助对烧鹅有兴趣,特地找了一家历史悠久的烧鹅店。

    林特助为人儒雅,极有绅士风度,虽是客人,用餐时却对魏菁琳十分照顾,替她递纸巾洗茶杯,没有一点架子。

    两人的话题渐多,越聊越愉快,魏菁琳顺便打探起了罗宾先生对于此行的想法,林特助想了想,说道:“罗宾先生早在去年就有此意,如今正在考虑两家集团,你们是其中之一。”

    魏菁琳心中有数,但笑不语。

    到了午饭时间,林特助说道:“我来香港两天,还没有吃过酒店里的食物,不如我们去酒店餐厅里吃午饭?”

    他们入住的酒店位于尖沙咀,能够俯瞰维多利亚港夜景,酒店餐厅十分出名,魏菁琳笑道:“我差点忘记,这家酒店餐厅做的粤菜是最正宗的!”

    两人议定,立刻驱车返回酒店,在餐厅里边吃边聊,时间流逝的不知不觉,最后一道汤送上来,林特助极其绅士地替魏菁琳盛了一碗,端去给她时手上突然一滑,碗中的汤立时倾倒在了她的衣服上,汤渍顺着胸口一直渗透往下。

    魏菁琳叫了一声,林特助赶忙道歉,幸好汤并不烫,只是裙子的颜色实在难看。

    魏菁琳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有外套,这点汤渍擦一擦就行。”

    林特助十分抱歉,说道:“魏小姐不如去我房间坐一会儿,我叫服务生去买一套女装来。”

    魏菁琳直说没事,却在见到对方递来的房卡时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了一声谢,披上外套离开了包厢。

    她坐电梯上楼,看向锃亮镜面中的自己,面色有一些泛红,进门后她先去洗手间擦了擦衣服,擦到一半她索性在浴缸中放了水。

    楼上就是罗宾先生的套房,魏菁琳躺在浴缸中,若有所思地拨弄着温水,泡了一会儿不见外头有动静,她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彼时林特助还在包厢里吃菜,叫来服务员,问她这几道菜的做法,过了一会儿他接到电话,离开包厢来到大堂,笑道:“两位记者久等了。”极其礼貌亲切,让两位记者受宠若惊。

    今日林特助应邀接受采访,声明尽量少谈公事,上楼时说:“罗宾先生这次算是破例,以往他最不愿意被人采访,这回拿我来做挡箭牌,我打算好好出卖他!”

    他言语风趣幽默,成功打破几人间的生疏气氛,记者笑说:“我们原本只打算拍几张您的生活照,看来这次有料可爆了!”

    三人大笑,终于走到了房门口,林特助掏了掏口袋,却是“咦”了一声,蹙眉道:“房卡不见了。”

    记者问他是否丢失了,林特助迟疑说:“刚才我在餐厅里吃午饭,上午一直在外,有可能真是丢失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来服务生开门,几分钟之后房卡刷响,大门终于开启,三人入内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魏菁琳身穿睡袍,手拿红酒杯,立在窗前回过头,修长双腿又直又白,肩膀锁骨微微裸|露。

    她惊叫一声,立刻往房间跑去,门口处的两名记者和服务生早已石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林特助面色顿沉,眉头紧蹙,对记者说:“劳烦两位先回,采访事宜暂且延后。”

    魏菁琳是城中名人,财经记者不可能不认识她,更何况前几日魏家丑事不断,连连见报,如今连娱乐版块的记者都已经紧紧盯住了魏家。

    此消息不胫而走,连封口都来不及,杂志上拍到了一个女人离开酒店的画面,大白天,女人垂头掩面,快步离开,硕大的标题写得暧昧又悬疑,即使并没有拍到对方清晰正面,但结合报道中的内容,还有简称的首字母,以及近日入住这家酒店的名人,谁都不难猜出事件主角。

    次日一早,杂志立刻一售而空,媒体暗指永新集团为了此次合作,不惜痛下血本,永新集团三小姐亲自出马陪客,并且盗取他人房卡,妄图以美色利诱对方,可惜丑事被人撞破。永新集团竟然在失去魏老先生的领导以后落到了如此地步,所有人都对魏家第二代失望透顶。

    魏菁琳一夜未睡,拨打林特助的电话,对方拒绝接听,她无法对人解释,难道告诉别人,自己被人算计,她是被骗上楼换衣服,可是却换上了睡袍?

    她百口莫辩,这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实在不明白林特助为何要陷害她,她与对方从未见过面。

    第二天看到报道,她立刻打电话去魏家别墅,急切解释:“爸爸,我是被人陷害!”

    魏老先生还愿意听她电话,可是说出口的内容却叫她心惊肉跳,“你是说与我们永新集团无冤无仇的罗宾先生手下,特地陷害你?菁琳,你太叫我失望,陷害的把戏是你最擅长的!”

    别墅里,对魏老先生最是忠心耿耿的司机此刻面色苍白,魏老先生挂断电话,说道:“你还不肯说实话?”见到司机依旧咬紧牙关,魏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菁琳用钱收买记者,自以为神不知过不觉,我确实轻信了,可惜事情太巧合,记者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刚好经过连行人都少有的路段?要知道,对方能被菁琳用钱收买,就能再被别人用同样的方法收买。”

    魏老先生砸下了更多的钱,终于使得对方记者开口:“我们不知道那人是谁,只不过是在那天晚上收到了那几张照片和书稿,对方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按照书稿内容去报道。”

    魏老先生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这件事情传出去,你知不知道我们魏家的名誉会受多少损害?你这是愚忠!”

    司机痛哭,跪下来连连告罪,终于一五一十将真相说出来,而魏老先生终于将他的实话激出,听完以后一阵头晕目眩,狠狠拍打轮椅扶手。

    魏菁琳再也打不通别墅的电话,开车赶去之后才被佣人告知父亲已经去了集团,她赶紧再跑去集团,不顾秘书的阻挡用力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众人,她震愕在了原地。

    魏老先生咬牙切齿,努力克制住自己:“出去!”

    魏菁琳喊了一声:“爸——”说着就走了进来,秘书挡也挡不住。

    罗宾先生笑道:“魏小姐既然有事,魏老先生,不如我们改天再谈?”

    魏老先生沉着脸,已然处于暴怒边缘,双手不停发抖,一旁的曾叔立刻眼神示意魏菁琳,魏菁琳无法,只能不甘不愿离开办公室,等到两小时后魏老先生出来,却是对她理也不理,仿佛当她隐身。

    短短几天,永新集团风云变幻,魏老先生亲自出马与罗宾先生商谈合作事宜,可惜情况并不乐观,双方的商讨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回应,这天晚上魏老先生又一次入院,这次晚间新闻也对此进行了播报。

    余祎看着新闻唏嘘不已,她一边看一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知是因为事件离奇,还是因为她想到了造成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之人。

    别墅里多了许多娱乐报刊,前些时候媒体还在八卦魏启元和魏宗韬,这几天就转了风向,可惜绕来绕去还是围绕这个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魏家,她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得罪了魏宗韬的家庭,对阿成说:“如果我哪天给你家魏总带绿帽,你家魏总会怎么对我?”

    厨房里瞬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阿成举着锅铲跑到客厅,好半天才皱着脸憋出三个字:“余小姐!”看来已经气极,余祎捧腹大笑。

    魏宗韬这天晚上没有回来。

    他在医院里陪伴魏老先生一整夜,魏老先生的律师也已经赶到,独自进去了两小时,出来以后众人都围了上去,魏启元和魏菁琳都在关心的询问魏老先生的状况,只有魏宗韬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律师看了一眼魏宗韬,说道:“老先生请宗少爷和曾叔进去。”

    等到第二天,代表永新集团与罗宾先生会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魏家私生子——魏宗韬!

    魏宗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陪过余祎,这天他终于早早回来,余祎看着他笑:“一个礼拜都没到,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她甩甩手中的娱乐杂志,扔到了魏宗韬的面前。

    魏宗韬翻看几页,淡淡道:“我说过,我会还给她。”

    魏菁琳替他制造一起桃|色纠纷,他就还给魏菁琳一场更加缜密的桃|色纠纷,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连记者都不需要花钱请。

    余祎困惑:“林特助为什么会配合你?你们认识?”

    魏宗韬问:“想知道?”

    他笑而不答,带她回到卧室,确实已经想她很久,进入时都有些失控。他握着余祎的手覆向自己的腹部,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余祎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承受他,终于能开口时却是对他恨声骂,魏宗韬喘息着笑:“我好久没碰你!”

    动作继续,等到余祎再也承受不住时他才停下。

    后半夜余祎才清醒,身上的汗水都已经干透,她摸向魏宗韬腹部的伤口,低下头去亲了亲,成功听见魏宗韬呼吸一滞,余祎窃笑:“我就怀疑,你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对自己下狠手,要知道中枪随时都会要人命,而你当时根本没有医生。”

    魏宗韬把她捞进怀里,亲了亲她说:“当时很巧,我原本就已经有过计划,早就已经叫阿庄定下儒安塘的古宅。”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当时在国外偶遇罗宾先生,罗斌先生遭遇袭击,魏宗韬替他中了一枪,索性将计就计,带伤躲避到儒安塘,装作与世无争,将枪伤嫁祸给魏启元。

    “罗宾先生与人有私人恩怨,这原本就是一件不能公开的事情,我刚好利用起来,他也欠我一个人情,我让他还来,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谁能想到魏家的私生子居然会认识大名鼎鼎的罗宾先生,就是因为这样,这场戏才能演的如此逼真,余祎刨根问底:“那你究竟是怎么认识罗宾先生的?”

    魏宗韬道:“在新加坡……”他没把话说完,低下头去亲她一口,“想不想去新加坡?”

    余祎眼眸微动,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与罗宾先生签完约,一切都能结束,到时候我就回去。”

    余祎沉默片刻,笑了一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扒住他的肩膀仰头看他,轻声道:“你今晚好诚实,不如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魏宗韬挑眉,听余祎问:“八年前你在茶室外两个小时,究竟是在做什么?”

    ☆、第44章

    一周前余祎对魏宗韬说“你先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开心几天”,如今一周已过,看来她有话要说。

    魏宗韬搂住她,问:“怎么?”

    “回答我,八年前你在茶室外,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你。”魏宗韬垂下眸,看向余祎的双眼,又加了两个字,“等人。”

    余祎轻轻“哦”了一声,继续趴在魏宗韬的胸膛,视线投向了虚无缥缈的地方,感觉肩膀上的大掌一直在缓缓抚摸,舒适温暖。她静默片刻,说道:“陈之毅说,你是害我父亲的帮凶,那年我看到了父亲的汇款单。”

    她看到了汇款单,听到了几通电话内容,就像所有发现父母有出轨迹象的小孩一样,她又担心又害怕,还有难以控制的仇视,所以她开始学习跟踪,想让事实告诉自己这些猜测全是错的。

    余祎道:“陈之毅说,当年是有人在银行的一次操作失误中发现了这一笔异常资金,所以才会开始暗中调查我的父亲,资金来自于一个新加坡人,一定和你有关,是不是?”

    肩膀上的手掌停止了动作,余祎笑笑:“是你吧,是你给了这笔钱。”

    她感觉魏宗韬的胸口起伏有一丝停顿,随即恢复平稳,她蹭了蹭,问:“怎么不说话?”

    “希望我说什么?”魏宗韬低声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看来陈之毅说得没错,这笔资金果然来自魏宗韬,余祎又蹭了一下,脸贴在他的胸口,亲了亲他说:“陈之毅猜错了,假如是五年前,我一定会恨死这个人,我要他一起陪葬,如果没有这笔钱,我爸爸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可惜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余祎声音低哑,听来有些脆弱:“他早就已经犯法,当年海州市有一起走私案被曝光,即使没有那笔钱,也会有其他人供出我父亲,他还是活不了,我清楚得很。”

    从前她不懂得天理昭彰的意思,只把它看做一个单纯的成语,这些年她见到很多好人受难,那是上天不公,却也见到很多恶人得到报应,那就是天理昭彰,她从不认为她的父亲是什么恶人,乐平安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父亲,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可是她没有怨恨律法,也许潜意识里,她已经接受了“天理昭彰”。

    “所以,不管这笔资金来自谁,也不管这笔资金汇给了谁,我都不会去怨恨。”她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魏宗韬,“我是不是特伟大?”

    她的双眼湿润,却不像有泪,笑容甜美清澈,说话却带有苦涩的鼻音。她未着寸缕,光裸白皙,就像刚刚降临尘世的婴孩,脆弱又圣洁,如她话语中那般伟大,不恨不怨,因为天理昭彰。

    魏宗韬面无表情,俯下头,抬起她的下巴,低沉沉道:“我在茶室外,等一个女人,她和你父亲一起进去,一起出来,当年她替我做事,负责安排我的身份,任务完成,我安排她移民,就是这样。”

    他已经全部说完,余祎滑下眼泪。

    她忘不了那个女人的长相,当陈之毅把文件递给她,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三十多岁,婀娜多姿,但这人不是第三者,她误会了整整三年。

    她对自己的爷爷和叔叔说过,违法乱纪,罪有应得,她承认天理昭彰,她知道父亲真的做了错事,别人生老病死,她的父亲只经历了生和死,还没有老去,还没有重病,他死得极其不光彩。

    余祎真的不怨不恨,她无人可怨,无人可恨,只是午夜梦回,她总是痛哭失声,她为什么会对父亲不理不睬,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对父亲不理不睬的,哦,就是那一天,夏日的一场狂风骤雨过后,她认定了这个不堪的事实,她记住了这样一个女人,从此再也忘不掉。

    魏宗韬感觉手中的下巴在颤抖,面前的女人第二次哭泣,长发蓬松披肩,在他怀中全|裸,泪珠晶莹剔透,无声地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淡淡泪痕,深夜的灯光下,这一幕美得让人震撼。

    魏宗韬道:“别幼稚。”

    余祎淡笑,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连泪水都感染笑意,“你早就已经知道我幼稚,你第一次提起八年前,没有告诉我全部,是因为你不想说太多,第二次我提起八年前,在你面前哭了一晚,你没有告诉我全部,是因为你知道我‘幼稚’,你不敢说!”

    魏宗韬冷声道:“我有什么不敢?”

    “你不希望我离开你。”余祎用力掰开下巴上的手指,缓缓起身,双膝跪在床上,一丝|不挂,身上还有欢爱的痕迹,她恍若未觉,轻笑说,“你很喜欢我,喜欢到要把我带回新加坡,你舍不得我。”

    魏宗韬倏地笑了一声,又叹息,一把将她抱进怀,钳制住她的脖颈,将她的头抬起来,低语:“知道自己幼稚就好,你自己幼稚,就不要去怪别人害你误会。”

    余祎挣扎,一边推他一边掉泪:“我打过电话给她,是她自己承认!”

    她千方百计翻出乐平安的通话记录,最后一次想让事实告诉自己猜错,那天她刚出院不久,发烧导致虚弱喉痛,她拨出电话质问对方,那头沉默片刻才回答:“你看错了,我根本没有去过什么茶室。”

    余祎谎称手中有照片为证,对方这才说了一句:“你是乐平安的女儿?如果不想破坏自己的家庭,就不要乱说话,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她确实很快就离开了,电话再也打不通,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是魏宗韬安排她移民了。

    余祎确实幼稚,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却在这件事情上躲躲藏藏,不愿与父亲沟通,不愿与母亲坦白,她用幼稚的方式来维护家庭的完整,后来她在狱中知道了事实真相,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她想陪父亲一起死,这种痛她已经无法承受。

    陈之毅赢了,乐平安就是余祎的死穴,那被她挥霍掉的四年是她永远都不肯回忆的禁区,她不恨自己不能陪父亲到老,她只恨自己在父亲最后四年的时光中伤他太深,这一切苦果她自己承受,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仇恨牵连到那女人身上。

    余祎泪流不止:“你一定早就知道我打过电话给她,她怎么可能不跟你汇报,你就让她这样离开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即使她跟我爸爸说一声也好,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她挣扎地厉害,已经扑到床沿,魏宗韬猛地压住她,让她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咬牙切齿:“不要想着迁怒于人,是你自己做错事,你想让自己良心上好过,就来怪我?”

    余祎动弹不得,眼泪断线,心脏像是被灌进无数冰块,冷得浑身都要冻僵,“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他自己清楚,这丝迁怒合乎常理,否则他不会在刚才余祎最先质问他时一言不发,他甚至知道余祎有多恨她自己当年的自以为是,他明白这将是余祎永远都跨不去的坎。

    她不幼稚,她只是悔不当初。

    魏宗韬埋进她的颈间亲吻,两手摁住她的双肩,“已经过去了,你别再去想。”

    余祎不再挣扎,乖乖趴在床沿,泪眼朦胧中仿佛看见父亲身穿囚服,笑容释然:“一一,你应该早点说出来。”

    可她再也没有机会,多喊他几声“爸爸”。

    余祎变得无精打采,倒也没再同魏宗韬吵,第二天醒来她有些头痛,魏宗韬竟然还没有去公司。

    余祎道:“最近是关键时刻,你还赖床?”

    魏宗韬笑了一声:“善变!”他终于起床穿衣,离开时搂住余祎亲吻许久,笑她舌头僵硬,等她要窒息时才放开她。

    走到楼下,魏宗韬终于收回笑容,头也不回地命令庄友柏:“你留下,看着余祎。”说完就已坐进车里,留下庄友柏和阿成面面相觑。

    车上的阿赞刚刚挂断电话,对魏宗韬说:“那栋别墅租期三个月,最近陈之毅一直没有出现。”

    “三个月?”魏宗韬冷笑,“我等着他把我的信息传到永新!”

    永新集团内,魏宗韬全权代表魏老先生进行项目商谈,银行方面终于传来好消息,众人欣喜见到罗宾先生的态度也已经软化。

    余祎坐在餐桌上,托腮看向两座门神,不知想到什么,噗嗤一笑,等到半夜魏宗韬回来,她指责:“又叫来阿庄干什么?”

    魏宗韬道:“最近别墅总有生人到访,阿庄能打,可以保护你。”

    余祎嗤声:“虚伪!”

    她背过身,闭眼入睡,魏宗韬贴上来搂她,一阵动作后见余祎动也不动,他轻叹:“善变。”

    余祎一笑,转过身箍住他脖子,主动坐上他的身,魏宗韬似笑非笑,许久后夺回主动权。

    余祎好像没再生气,有时候她小鸟依人,会主动往魏宗韬怀里钻,见到他也笑眯眯,拿出扑克牌在他的面前秀牌技,只是有时候她会在睡梦中蹙眉,喉咙不停滚动,没有说话,就是闷哼几声。

    魏宗韬把她往怀里搂,手掌贴上她的胸口,感受柔软和心跳,知道她在痛,他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不由紧皱眉头,一直皱到罗宾先生面前,罗宾先生感觉神奇:“你居然在走神?”

    魏宗韬笑笑,与他碰了碰红酒杯,继续谈天说地。

    彼时余祎正坐在别墅里玩扑克,阿成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夸赞道:“余小姐学得还算快!”

    余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喊道:“阿庄,午饭做好了吗?”

    庄友柏呆在厨房里没有吭声,想必正在对她咬牙切齿,余祎笑得幸灾乐祸,阿成嘀咕道:“你跟魏总闹别扭,也别拿我们出气,我们薪水又没多高!”

    余祎甩开扑克牌大笑,还没有笑完,突听门铃声响起,等到阿成跑出去开门,余祎已经再也笑不出来。

    大门外站着一位老人,手拄拐杖,白发苍苍,推开身边搀扶之人,颤抖着腿走向前,像是怕吓坏面前的女孩,轻轻道:“一一……”

    余祎定在原地,瞟了一眼含笑搀扶老人的陈之毅,冷冷勾唇。

    ☆、第45章

    老人家年事已高,见到余祎很激动,双眼立刻泛出水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伤感又欣慰,小声地自言自语:“长大了,长大了!”

    余祎离开时才二十岁,青涩稚嫩,如今她已经长得这样漂亮,老人家感叹时光,小心翼翼问余祎:“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此刻他们已经坐在沙发上,余祎叫阿成去斟茶,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她跟人说话时很少低头,今天接过茶杯后,她却一直低头喝茶,视线并不投向老人家,听见问题也随意回答:“挺不错。”

    老人家“哦”了一声,说道:“你毕业以后,爷爷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不敢去找你,就想着你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回来,一一……”老人家身体倾前,有些颤抖,“你还在生爷爷的气?”

    曾经位高权重、让人敬畏的乐老先生,此时此刻,正在斟字酌句的与面前的女孩说话,他的孙女,消失数年,如今终于出现!

    余祎笑而不答,终于放下茶杯,直视面前的老人,心脏像是被拧了几下,有些疼有些酸,曾几何时,这位老人家笑容爽朗,每天晚上都去和一群老爷老太跳广场舞,退休生活多姿多彩,他还时常在余祎面前撒娇,让她寒暑假过去陪他。

    而今不过几年时光,他的头发竟然已经白成了这样,手上隐约可见老人斑,皮肤都已经皱巴巴,他怎么会这样老?

    余祎转开视线,笑了笑问:“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乐老先生道:“你堂妹在新闻里看到你。”

    余祎的堂妹最喜欢看娱乐八卦,无意中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身穿宝石绿的长裙,模样何其熟悉。

    乐老先生得知以后四下打探,终于从陈家打探来消息。

    “我叫之毅带我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你,一一,你生气也气了五年了,你什么时候能够跟爷爷回家?”

    余祎觉得“回家”两个字有些刺耳,她瞟向一直沉默地坐在边上的陈之毅,笑说:“午饭快要做好了,你们想一起吃饭吗?”她瞅向乐老先生,说道,“其余的话不用说了,我自己生活的很好。”

    “很好?”那头厨房里有人端着菜走出来,两个大男人进进出出,乐老先生望去一眼,眉头拧了起来,“一一,你一个小姑娘,不该跟男人住在一起,你如果不愿意回家,爷爷就给你租套房子,你住在外面也可以。”

    余祎敷衍几句,乐老先生已经着急:“我知道你在谈恋爱,新闻里都有报道,可是一一,你要知道这些人来历不明,住在这房里的四个人,全都不是一般人,至于那个叫魏宗韬的,来历更加叫人怀疑。永新集团是个大家族企业,可是魏家的名声一直都不好,你跟这样的人来往,会害了自己!”

    余祎笑道:“我们家的名声也不好,所以我跟他很相配。”

    乐老先生一怔,迟迟说不出话,嘴唇哆嗦许久,才哑声开口:“平安知法犯法,情节恶劣,你叔叔掌握到一些证据,那时候已经有人在暗中调查平安,我和你叔叔两天没有睡,最后决定将证据上交,这是我的决定,你可以说我冷血无情,我上过战场,为祖国流血流泪几十年,你们年轻人现在所享受到的,都是我们这些老东西打拼来的,我珍惜这个国家的每一寸资源。”

    乐老先生眼眶泛红:“如果我有错,我的错就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你们都可以怪我恨我,可是一一,你不要再一个人,之毅说你不做医生,给别人打工,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你生活的不好,能不能就让爷爷来照顾你,哪怕只照顾你两年,至少在我死之前,能让我不再这么内疚!”

    余祎无法牺牲自己来让别人赎罪,她没有理会,径自走去了餐桌,让庄友柏去送客,自己捧起饭碗开始吃,双眼水润,看得阿成紧蹙眉头,不敢跟她说话。

    庄友柏面无表情,挡到乐老先生面前,手臂伸向大门口,乐老先生不愿意走,庄友柏道:“最近魏家有事,许多记者都在外盯梢,老先生如果不想让自己见报,不如先离开,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乐老先生又叫了余祎好几遍,余祎却头也不回。他站不稳,情绪又激动,陈之毅立刻喊来等在车中的司机,一齐将乐老先生送进了车,他叮嘱道:“王叔,你先送爷爷去酒店,我晚点回来。”

    目送车子离开,他才转身想要返回别墅,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道掌风袭来,“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真有些痛,他道:“手痛吗?”

    余祎冷笑:“还行。”

    陈之毅知道余祎有话说,挨了一道掌掴,他的脸颊有些热,他轻轻揉了一下,含笑看她,洗耳恭听。

    这抹笑容刺痛余祎的神经,余祎道:“好玩吗,陈之毅,你玩得开心吗?”

    陈之毅道:“不开心,我只是想要你回来。”

    “喜欢我?”余祎上前一步,抬头看他。

    陈之毅感觉她靠近,清幽香气随之飘来,他的心脏跳快几下,说:“爱你。”

    他爱她,已经爱了许多年,爱得人尽皆知,余祎嗤笑:“你爱人的方式真特别,当年要我跟你好,你说你会把证据销毁,一周前你这样关心我,拿我父亲来说事,今天,你把我爷爷带来,真是够爱我!”

    余祎想起五年前,陈之毅去看守所接她和母亲回来,到家时母亲先行进屋,她在外与陈之毅说话,预见到父亲的未来,她满身疲惫。

    陈之毅却凑到她的耳边,对她说:“没有证据,乐叔叔就不会有事。”他看到余祎的神情变化,终于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一一,做我女朋友!”

    余祎那天怒急,事后却想不如真的听他的,可这种事情不是儿戏,等她睡一觉醒来,她就不再胡思乱想。

    陈之毅却差点儿就有动作,若非陈家人及时发现他的异样,他早就已经铸成大错。

    余祎记得那天,陈之毅的父亲特意来到他们家,送上一堆见面礼,请求余祎再也别去打扰陈之毅,余祎悉数收下,半个月后判决下达。

    余祎眼中有泪,攥紧拳头,隐忍道:“陈之毅,你也不过就是那样,要么乘人之危,要么戳我痛处,你明明知道我从不愿想起我爸爸,可是你偏偏要提他,对,你是很了解我,口口声声让我离开,免得被我爷爷发现,结果却是你带他来,你也明明知道我有多不愿意见他!”

    陈之毅想去替她擦眼泪,手指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脸颊,却被余祎躲开了,他就这样举着,低声道:“你爷爷知道我见过你,我拗不过他老人家,你见见他又有什么不好,这些年他身体越来越差,他还能再等几年?你要是不想跟他住到一起,我也可以给你弄套房子,你不用再打工,可以像从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定定地凝视余祎,想要尝她眼泪的味道,“我还是那样陪着你,你不愿意接受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就好,魏宗韬能给你的,我一样能够给你。”

    “不能。”余祎擦了一下眼泪,笑说,“我只想跟他上床,我嫌你恶心!”

    她的两颊突然一痛,被人强行抬起脸,面前的陈之毅终于变了脸色,眼神阴沉,再也不见温柔。

    余祎不再笑,认真道:“即使他不是什么好人,阴险龌龊,他也比你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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