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祝卿若没有开口,始终观察着与摇光缠斗的楚骁,找寻着他周身的漏洞。摇光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人,打斗之间脸色愈发激动,他此刻都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只想跟楚骁再打个几百招。
而楚骁面对摇光也有几分吃力,他的武功虽然比摇光强,但摇光的剑术世所罕见,他方才恢复,只有全盛时的七成内力,此时只能勉强压制摇光。
摇光虽然比不上楚骁,但他领悟力极高,在与他打斗时也有长进,每打过十招就能使出更厉害的剑招。
楚骁欣赏这样的聪明人,但此时他们是敌人,于是楚骁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看得人愈发心惊。
摇光虽厉害,但仍然及不上楚骁,败势凸显。
一旁忽然传来一道不同以往般温和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到打斗的二人耳中。
“摇光,打他小腿。”
楚骁眼中划过惊愕与愤然,惊的是祝卿若居然看得出来他如今的短处,愤恨的是她居然真的开口将他的弱点告诉了摇光。
只是一愣神,摇光便抓住机会迅速击中他左小腿,楚骁面色微变,强撑着将摇光往台下引。
摇光一味往楚骁的小腿处发出攻击,楚骁浑身内力一泄,瞬间被摇光打落在地上。
伏商就在楚骁被打落的地方附近,他击开开阳,迅速靠近楚骁,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主子你的内力暂时用不了了。”
楚骁听到伏商的话心中没有波动,因为他方才已经尝试过运力,但没有一丝内力供他运用。
为了今天的偷袭,他让伏商以内力将他体内药效暂时封住,但小腿上的条口穴就是唯一的漏洞,所以他下意识便会遮挡这处穴位,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还直接告诉了摇光。
如今他又失了内力,一月内恐怕都没办法恢复。
楚骁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为了暂时失去内力而烦闷还是因为别的。
虽然楚骁没了内力,但他手底下还有很多精兵,场内的五百卫兵很明显就要败了,开阳和天权赶忙上去帮忙。
伏商护在楚骁身边,害怕摇光下手杀了他。
但伏商不是摇光的对手,很快就被打了下来,就在摇光想要上前杀了他们的时候,一直安静看着他们的祝卿若开口道:“别杀他。”
摇光的剑顿在半空,脸色一下子就委屈起来。
又不能杀。
摇光想杀了他,但主子说不能杀...
那就不杀吧。
摇光收起了长剑,退到了祝卿若身后。
楚骁脸色漆黑,又是这样,又不杀他!
第二次了,她明明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但每次都要给他留下余地。
他不明白,不是说不喜欢吗?不是说都是假意吗?为什么屡次都要放过他?
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态度,楚骁才迟迟不愿意松手,他就像她手里的风筝线,松一松就飞远了,紧一紧就又回来了,但永远都被她牢牢握在手心。
祝卿若不杀他,她还要留着他给小皇帝攻略用。
只有他身体健全,武功依旧,小皇帝才不会怀疑,仍然会将注意放在攻略慕如归和佛子暗卫身上,那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夺取权柄。
所以祝卿若不会杀他,也不会废了他的武功。
如此,小皇帝才不会发觉她这个变数。
祝卿若将思绪隐藏在心底,无人察觉得到。
摇光察觉不到,楚骁更不会察觉,他只会觉得祝卿若对自己的态度暧昧,根本不会想到她要将自己留给别人,还是一个男人。
楚骁对祝卿若的态度感到羞愤,他站在台下,仰望着那方才还靠在他怀里的人,冷声道:“你不杀我,可就算你有三名护卫,也比不上我手下的精兵,今日你们注定败于我手!”
确实如他所言,五百卫兵加上开阳与天权,也只能勉强牵制住楚骁的人,再过一会儿卫兵们的体力耗尽,等待他们的绝对只有死,到时候上百名黑衣杀手对上她身边的摇光三人,绕是摇光他们武功高强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攻击。
这一点祝卿若和楚骁都想到了,所以此时楚骁露出得意与嘲讽的复杂表情。
得意于他就要胜了,嘲讽她非要留他性命造成这种局面。
还有几分隐藏的兴奋,马上就能得到她与景州,江山与美人都入他怀,叫他如何不兴奋?
可祝卿若没有让他开心多久,她遥遥地望见远处正驾着骏马飞奔而来的人,唇边勾勒出一道胜券在握的笑意。
她定定地看着楚骁,脸上的梨涡浮起,“是我赢了。”
楚骁愕然她到现在还嘴硬,又有几分好笑,刚想开口驳斥她,就听见有马蹄踏地的声音直冲祭台而来。
楚骁蹙眉转身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那飞驰的骏马上,不正是她身边的玉衡吗?
他说怎么不见玉衡的身影,平白让他们少了几分压力,原来是出去了。
可就算是有玉衡,也不过是多支撑一会儿,战局早已无力扭转,她怎么会如此笃定自己会赢?
楚骁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股不好的预感令他下意识想将她先抓到身边再说。
可摇光不是吃素的,如今空有招式毫无内力的他根本没有办法靠近祝卿若。
就在这思考间,玉衡已经到了祭台前,楚骁稳住心中莫名的怪异,沉着脸看着玉衡靠近他们。
他倒要看看,一个玉衡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她如此笃定自己会赢。
只见玉衡轻点足下土地,飞身上了高台,从袖口中抽出一道明黄的布帛。
就是这明黄的布帛,令楚骁脸色一变。
那是...圣旨?
===55
第
55
章
我李兆其愿以文麟为主……===
玉衡展开布帛,
用了几分内力,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景州大青村李兆其,为人勇毅善谋,
对疫病肆虐的景州仍不改其初心,
挽救万民与水火,今特封李兆其为景州州牧,
赐景州治理权,望其戒骄戒躁,治理一方水土,钦此。”
这道旨意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直在暗暗担心祝卿若的情况的李兆其都懵了。
那是圣旨?
为什么玉衡手里会有圣旨?
景州大青村李兆其?给他的?
要封他做州牧???
李兆其觉得自己恐怕还是在梦里。
周围的百姓已经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纷纷露出认可的高兴笑颜,机灵的已经开始朝李兆其道喜了。
而李兆其依然懵懂,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成了景州州牧,明明到今天早上他都还在为即将横尸荒野的自己哀悼,
怎么突然就变成州牧了?
楚骁也很讶异,皇帝怎么会突然发出这样一道旨意?他明明将景州的消息都封锁了,
上京应该只有很少的人知晓,
而且他命人牵制住了宋雪无,连宋雪无都没空管这件事,
皇帝怎么会直接封李兆其为景州州牧?
楚骁想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但他知道,他们今天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他们只有趁着朝廷尚未反应过来时夺取景州,
李兆其一死,景州势力自动归于他,他可以立一个傀儡州牧,
瞒过朝廷,他做这景州的实际掌权人。
可现在朝廷在他夺取景州之前就知道了景州的消息,甚至连疫病侵袭,缺粮困城诸多细节都知晓,他若在得知了圣旨后依然要杀李兆其,那朝廷一定会发觉他的势力。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如果就被朝廷发现,那他之后所有的行动都会被朝廷警惕。
就算如今的大齐隐患重重,但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以他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对抗整个大齐。
所以今日,他不能杀李兆其。
意识到这一点,楚骁蓦然抬头去看那高台上的人,她正垂首作礼,面色淡淡稀松平常,但他就是从这无甚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从容不迫的气势。
他想到刚刚她望向他说的那一句,“我赢了。”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这圣旨定然也是她谋算来的!
楚骁眼中燃起火光,这一局他输得惨烈,不仅没能杀成李兆其夺取景州,还将他隐藏在景州的势力全都拔了出来。
他不甘心就这么狼狈离开!
他死死地盯着祝卿若,想要将她夺过来,可他现在半点内力都没有,根本敌不过她身边的几名护卫。
他不愿错过这次机会,若就这么走了,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她抢过来。
楚骁身旁的伏商看着楚骁这仿佛恶狼般的目光,身为他的心腹,自然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可他们如今无人可用,带来的百名杀手都被景州的卫兵牵制着,而主子想要的那人身边还有两个高手,若主子内力还在,还能搏一搏,可是主子如今内力全失,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伏商低声劝诫楚骁,“主子,我们需要赶紧撤离,若朝廷的人来了,我们就藏不住了。”
楚骁不甘心,但他知道伏商说得对,他们需要赶紧撤离。
于是他僵硬点头,“撤。”
伏商接到指令,迅速抽出一令箭,直冲天际,场上氛围突转,所有黑衣杀手都不再与卫兵纠缠,后退拉开战局,齐刷刷撤离。
而伏商也运起轻功,带着楚骁离开了祭台场。
离开之前,楚骁回头深深地看了祝卿若一眼。
他迟早会将她抢回来。
楚骁的人撤离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祭台周围就只剩伪装成普通百姓的卫兵和仍然倒在血泊中的马匹。
躲在角落的真百姓听见打斗声停了,心中疑惑,但也不敢立刻出来查看。
尚处茫然中的李兆其见此,直愣愣地往外探,发现场内已经不见黑衣杀手的踪影,脸上迷茫褪去,惊喜突显。
他扭头大声道:“黑衣人都走了!我们安全了!”
百姓们听到这话都惊喜起来,纷纷跟着李兆其走出来,出来便看见祝卿若站在平地上,对他们安抚一笑。
“大家受惊了。”
她冲心有余悸的百姓微微点头,语气中还有些后怕,“幸好李首领...哦不,现在是州牧大人了,幸好州牧大人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提前在祭台安排了卫兵,今日若不是州牧大人,我们性命危矣。”
说着,她径直对人群最前方的李兆其行了一礼,“多谢州牧大人!”
此言一出,百姓们都反应过来了,原来是李首领安排了卫兵在这保护他们,若不是李首领,今日他们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于是大家都朝李兆其叩拜,“李首领大恩!”
“不,李首领现在可是我们景州的州牧大人!应该是州牧大人大恩!!”
“州牧大人大恩!”
“州牧大人!!”
“......”
所有人都对李兆其这位新出炉的州牧没有任何异议,跟着祝卿若对李兆其表达感激之情,发自内心地承认他是景州的新任州牧。
被众人簇拥欢呼的李兆其眼中涌现出不敢相信,彷徨,欣喜,害怕,志得意满...
种种复杂情绪最终汇聚成感谢,他隔着众人的身躯,与祝卿若遥遥相望,得到了她一个恭喜的目光。
他也对祝卿若回以一笑,今日百姓的感激是麟弟赠予他的,所有的卫兵,所有的防备,全都是麟弟设下的,他只是出现在了这里而已。
但麟弟没有在百姓面前揽功,而是直接将这次的功劳全都让给了他,让他直接坐稳了州牧之位。
这般恩情,叫他如何偿还?
麟弟,你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兆其隐下心中不解,对着周围或庆贺或感恩的百姓扬起笑来,推辞着大家的感激。
祝卿若在人群之外,面对这样的情形微微眯起眼,脸上有着达成目的的笑意。
玉衡靠近她身旁,不解问道:“主子为何要将功劳都给了李州牧?”
祝卿若脸上的笑意依旧,眸光微沉,道:“只有真正得了民心,才能牢牢占据景州的州牧一职,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对李州牧心悦诚服,这样上下一心的景州才是牢而不破的。”
玉衡在心中思索一番,主子来景州就是为了帮景州百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通。
想通之后玉衡便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看着祭台下官民一心的热闹场景。
那日的祭祀没有中断,所有被砍断腿的马匹都被祝卿若拿去做了祭品。
这是上等的战马,如此精壮的马肉拿来做祭品,祭祀之后还会分发给百姓,当日的喧闹再一次达到顶峰。
回到衙门后,李兆其激动之下仍然有些恍惚,他真的当上景州的州牧了吗?
这可是一州之主!整个大齐也只有六个,他几个月前还是在地里挖土的农夫,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手握一州之地的州牧了呢?
李兆其心中不胜惶恐,他连书都只是将将读过几年而已,学识不足,能力不够,仅凭一腔孤勇可以当好这个州牧吗?
他不通诗书,不懂管制,如何能做一州之主?
李兆其越想越觉得担忧,甚至是今日得知了圣旨后的惊喜此时全都荡然无存,只有对未来的畏惧与害怕。
他不成的,他做不到的。
怀着无限担心的李兆其反应过来时,已经叩响了祝卿若的房门。
等他反应过来时,披着外袍的人已经打开房门,见到他还有些讶异,“兆其兄?”
听到这声兆其兄,而非州牧大人,李兆其莫名松了口气,他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对祝卿若扯出一道笑来,苦涩道:“麟弟。”
祝卿若知道李兆其会心生惶恐,辗转反侧,但没想到他连一夜都撑不住就来找她了,看来如今他对她非常信任。
于是她对李兆其微微一笑,“兆其兄深夜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李兆其笑容越发苦涩,没有立刻回答。
祝卿若见此侧身让出一条道,让李兆其进来,“屋外冷,兆其兄进来说。”
李兆其没有拒绝,直接走了进去。
祝卿若燃起烛火,炉子上还有温水,她给李兆其倒了一杯,“喝些水,暖暖身子。”
李兆其点点头,捧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濯着。
祝卿若见他与往日不同的表现,对他如今的惶恐不安也有了几分揣测,她坐到他对面,温声道:“兆其兄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册封州牧一事?”
李兆其濯水的动作顿住,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麟弟。”
祝卿若没有对此得意,而是耐心问道:“兆其兄是怎么想的?”
李兆其放下茶杯,不再故作安稳,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他对祝卿若道:“景州州牧,我...做不来。”
祝卿若眸光微闪,道:“哦?为何会这么想?”
最难说的话说出口了,后面的话很轻易便吐露出来。
“我不过是一名农夫,没有眼见没有能力,如何能管理这偌大的景州?原本我以为朝廷会派一个新的州牧来管理景州,我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能拿回一条命我已经很满足了,但一州之主,我不敢承担,这意味着我需要肩负起整个景州近百万人的性命,若稍有不慎,百万人的生死就都归于我身,我没办法,也没胆子承担。”
面对李兆其的推脱,祝卿若不慌不忙,道:“那这两个月兆其兄为何没有害怕?”
李兆其辩驳道:“这不一样!这次大水冲垮了堤坝,大多被景州主城及城郊几个镇子承受了,受灾的人仅有五万之数,与整个景州近百万人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我做首领时只用操心他们的吃喝,稳固民心,再派人维持秩序,可一州州牧不一样,他身上背负着景州所有人的命运,我...我尚且不配。”
祝卿若摇摇头,问道:“兆其兄以为的州牧该是怎么样的?”
李兆其面露迷茫,思索片刻,道:“州牧应该是能力见识皆为上佳,读过众多书籍,中了进士后下放到县衙历练,知晓百姓苦楚,明了朝政弊端,磨练数年方能一步一步升为州牧。他该以百姓为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永远将百姓的问题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清正廉明,不负家国。”
他说的,是他心中的州牧。
在他心里,想要当一州州牧,就该是这个样子,没有私心,没有欲望,像一个稳坐佛堂的菩萨,为治下百姓谋福祉。
祝卿若看向他,“兆其兄觉得,先前那位州牧与你想象的州牧一样吗?”
李兆其皱起眉,果断摇头,“不一样,他在苦难之际弃百姓于不顾,配不上一州之主的位置。”
祝卿若轻声道:“他胆小如鼠,他不顾百姓,可他依然当上了州牧。”
李兆其顿住,双眸看向祝卿若,不解其意。
祝卿若神情淡然,将面前的茶杯倒满水,“兆其兄说的州牧是你想象中的,也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州牧。可这样的州牧,在大齐有几个?”
李兆其努力搜寻着脑海里的人,却始终找不到这样的符合所有人想象的州牧。
他拍了拍掌心,“二十几年前,云州有这样一位州牧!我记得好像是姓林,听说这位州牧出身世家,多年苦读一朝为状元,经过数年磨练后最终登上了云州州牧一位。对他来说,治下百姓的日子比他自己的更重要,永远都以百姓为先。十几年前云州出现过一次匪患,在云州占据一方,作恶无数,朝廷耗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将这伙恶匪清缴,而这位林州牧为了重建战乱后的云州几乎耗尽家财,这才换得云州如今的和平。”
“只是很可惜...”李兆其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叹惋,“因为林州牧散尽家财,被主家除名,没了世家的清贵出身,后来与妻子相继死在任上,连坟墓都没有进林氏祖坟。”
祝卿若听着李兆其的话,手指摸索着光滑的杯壁。
她这一世在云州待过四年,她父亲当时就是在这位林州牧手下做事。她见过几次这位声名斐然的林州牧,只是时间长远,只记得林州牧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一眼便让她记了许多年。
其他的,倒是没有印象了。
但这位林州牧确实符合李兆其心中的完美州牧形象。
祝卿若饮一口温水,道:“林州牧确实是好官,但是兆其兄,不是所有人都是林州牧,像景州先前那位州牧,还有禹州现在的陈州牧,才是如今大齐官场中大多数人的样子。”
她放下杯子,道:“禹州州牧陈玄青,靠的是他夫人的母家方氏。方氏为江东大族,族中子弟做官的不计其数,兵部、刑部、吏部均有方氏的人,若非这位妻子在背后助推,以陈玄青自己的本事,恐怕还需要二十年才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而景州先前那位李州牧,能坐上州牧的位子除了他本身学识不错以外,在政务上没有任何建树,他当上州牧不足五年,景州上缴税收却一年不如一年,背后有什么鬼就不必我提醒你了。”
李兆其只默默听着,这些是他作为农夫永远接触不到的秘闻,莫说是税收、背景等事,他甚至连知道禹州州牧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原本以为能当上州牧的人都是很厉害的大人物,但被麟弟这么一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嫌恶。
祝卿若将他的神情瞧在眼里,笑道:“怎么?觉得幻灭了?是不是觉得他们怎么配当一州之主?”
李兆其脸色涨红,却没有反驳。
他确实觉得幻灭,原来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神圣,他们背靠大树才能坐上州牧的位置。如今他谁也没靠,便坐上了州牧之位,他该为此感到自豪才对。
祝卿若明白他心中想法,淡声打断了他的豪情,道:“但陈玄青和李州牧都不是什么囊虫,他们确实有真本事,二人皆是苦读多年过了科举的人才,又在底层熬了几年才当上的州牧。就算背后有靠山,也不过是缩短了那苦熬的时间而已,他们本身还是很有能力的。”
李兆其浑身壮志一泄,顿时又萎靡下来,苦笑道:“麟弟到底是鼓励我还是打击我?”
祝卿若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我这样说不是想打击你,也不是想将你吹捧得天花乱坠。”
“我跟你说他二人背后有关系才能登上州牧一位,是为了告诉你州牧这个位子谁都能做,重要的不是出身,而是现在谁坐在这个位子上。而提起他们二人都是才华横溢,能力不俗的人,是为了告诉你,做这一州之主需要能力,而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坐上这个位置。”
李兆其被她仿佛旁观者下判词的语气震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心乱如麻,可麟弟的话犹在耳边,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李兆其心中。
麟弟说得对,无论是世家显贵,还是贩夫走卒,身份不同不能代表什么,就算他曾是农夫又如何?如今坐上景州之主位子的人是他李兆其!圣旨以下,陛下钦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改变这个事实!
可他如今能力不足,手段粗鄙,只凭着一腔热血如何能管理好偌大一个景州?
麟弟口中背靠大树的陈玄青和李州牧不也是满身的才华?他们是有关系,可他们本身也是很厉害的人,不然如何能治理好一州之地?
若他想当好这个州牧,除了满腔的热血,背后还需要一个智囊帮他出谋划策,而这个人选...
李兆其望了正安静拨弄炉底炭火的祝卿若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做下了一个决定。
“麟弟!”他微微提高音量。
祝卿若疑惑地看过来,“嗯?”
李兆其捏紧拳头,试探道:“麟弟这番来景州,感觉如何?”
祝卿若微微一笑,道:“曾经听说景州繁华,虽然如今方才度过难关,但从百姓们的谈吐与往来中足以让我窥见从前那座商贸繁盛的城池,自然是极好的。”
李兆其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紧张,问道:“麟弟可有在此长住的打算?”
祝卿若摇头,颇有些无奈,道:“此次助兆其兄坐上州牧一职,可是耗费了我不少精力财力,一时之间尚且恢复不了。听闻云州多山水,我打算去云州修养一段日子,至于长住景州,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李兆其眼中流露出怔然,愣愣道:“助我...当上州牧?”
祝卿若含笑道:“是啊,当时兆其兄你说自己恐怕命不久矣,而且还有萧楚在暗地里对景州虎视眈眈,我左思右想,只有兆其兄你当上州牧,才能摆脱掉死亡的命数。所以派玉衡去了上京,花了大笔金银打通关系,再散步景州的消息,令国师知晓此事,如此,才能让兆其兄坐上州牧的位置。”
她揉了揉脑袋,“此计颇为费神,我也有好些日没睡个好觉了。”她放下手指,话头一转,道:“不过好在兆其兄安全了,如此我也算是没有辜负你的信任,也能安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