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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在庄子里休养了几日,谢宁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手臂上伤还需要换几次药,但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大碍了。

    在床上躺了太久,她只觉得身上酸麻,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别扭了。她慢腾腾地挪到了桌案旁,不多时,就有丫鬟来送膳食了。

    顾怀瑾有时候也会来,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隔着屏风问她几句身上的伤势如何。今日他还没有来,谢宁就有些等不及了。她虽拿着银筷,目光却一直落在门外。

    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他一直不让她去见秦风。今日,她都能自如的下床活动了,他也没有理由再拦着她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心下止不住的慌乱。没有看到秦风,她是不会放心的。而且她还要和秦风一起去找周显恩。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谢宁急忙放下了碗筷,抬头望去。

    顾怀瑾刚刚进门,就见得谢宁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得身子一怔,心跳陡然漏了一瞬。

    他正要开口同她说些什么,就见得谢宁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道:“殿下,我现在可以去看看秦风么?”

    似乎是怕顾怀瑾拒绝她,她又往旁边走动了几步,“您看,我现在已经好了。您说过的,等我养好了伤,就可以去看他了。”

    她还在说着,可顾怀瑾眼里的微光却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他动了动眼睫,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苦涩。

    原来,她只是在记挂着别人。

    他抬起眼,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单手负在身后:“嗯,你先坐下用膳吧,等用完膳了再说。”

    谢宁眼里涌动出几分失落,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衣摆。可顾怀瑾救了她,还帮她救治秦风。她也只是撑开嘴角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那殿下不许骗我。”

    她说着,就坐了下去,拿起银筷就开始吃了起来。用膳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很多时候匆匆咬了一口就咽了下去。

    不多时,她将筷子搁下,抬头看着顾怀瑾,目光隐隐带了几分恳求:“殿下,我吃完了,现在可以让我去看看秦风了么?”

    顾怀瑾沉默了一会儿,便径直坐到了她对面。谢宁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随着他,喉头微动,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醒了,不过,你们现在还不方便见面。”顾怀瑾略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谢宁有些惊讶地微睁了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先待在这儿,好好休养,我到时候会让你去见他的。”顾怀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笑了笑。

    “殿下,是不是秦风出什么事了?”谢宁微张了嘴,好半晌才开口,眼中的情绪一瞬间灰败了下来。

    顾怀瑾抬眼瞧着她:“他没有出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不骗你。”

    谢宁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尖紧蹙:“那您为何不让我去见他?”

    她想不通,如果秦风没事,为什么顾怀瑾要拦着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救了她,她下意识地还是不想去怀疑他别有居心。

    “殿下,算我求您了,您就让我见见他吧。秦风对我来说,就像我弟弟一样。他受了好重的伤,我如果不亲眼见到他好好地,我真的没有办法安心地,我求您了。”谢宁有些痛苦地看着他,眼眶慢慢地就红了。她真的很担心秦风,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崩溃的。

    “你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先安心待在这儿,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人。”顾怀瑾见到她伤心的模样,心下也软了些。“现在外面很危险,顾染嵩的人到处都在找你,你和秦风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谢宁微睁了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怀瑾,一阵凉意从脊背开始蔓延,她站起身,好半晌才颤抖着开口:“您这是在用秦风威胁我么?”

    顾怀瑾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放缓了声音:“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他安心养病,想等他的伤都好了,再让你去见他,免得你担心。”

    谢宁却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微张了嘴,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防备:“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你是在软禁我们。”

    她拢了拢眉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触及他一瞬间的失神,她像是更加肯定了些什么,声音带了几分虚浮:“你不让我见秦风,也不让我们走,到底想做什么?”

    顾怀瑾略低着头,瞧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轻声道:“我不是在软禁你们,只是外面太乱了,我不想你出事。”他抬起头,眼中带了几分苦涩,“你如果见到秦风,就会和他一起去找周显恩吧。”

    他说着,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谢宁,眼中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谢宁拢了拢眉尖,有些急切地道:“我自然是要去找我夫君,殿下,我真的很感谢您救了我和秦风,可您不能将我们困在这儿啊,甚至不让我和秦风见面,您怎么能这样做?”

    “你们在这儿,没人会伤害到你们。可如果你们踏出了这个庄子,我就护不住你们了。现在不止是顾染嵩,离国和北戎的人也在暗中找你。就算你去了北疆又如何,你知不知道现在战况有多严重?北疆那边已经完全乱了,你去了那儿,周显恩保得住你么?你只会平白陷入危险。”

    顾怀瑾也有些急了,却是抬头瞧着她,耐心地跟她解释。

    谢宁身子一僵,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夫君说过,如果兆京出事,就让我去找他。我求您了,您让我去找右相,他会送我和秦风走的。我真的很感谢您的恩情,可是我现在必须去找我夫顾怀瑾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为了他,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了么?”

    他的眼中带了几分若隐若现的痛苦,谢宁看着他,毫不迟疑地道:“是,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所以,算我求您了,放了我和秦风吧。”

    顾怀瑾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他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

    等他睁开眼时,深深地瞧着谢宁,缓缓地开口:“等我平定了雍王之乱,我会放你走的,在此之前,你就先待在这儿吧。如果你非要走,我不敢保证秦风会不会好好活着。”

    谢宁睁大了眼,面上浮现出几分愠色:“你……你用秦风威胁我?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凭什么?”

    她重重地喘着气,气得胸膛都在起伏。

    顾怀瑾像是没有听到她带着难以置信的责问,径直起身,放柔了声音:“不管你信不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谢宁咬了咬牙,眉尖紧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了我好?你的为了我好,就是用我身边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将我软禁在这里?这就是你的为了我好?”

    她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我只要去找我夫君,我只要去找他。算我求了你了,你就放我走吧,”

    顾怀瑾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别过了目光,有些不敢看她。他想抬起手,可在谢宁陌生的眼神里,终究还是放下了。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就吩咐下人,我每日都会来看你的。”他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谢宁急忙跟了上去,可顾怀瑾直接就将门锁上了。她急急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她用力地拍打着木门,手心都通红了,门外的人却没有放她出去的意思。直到门外的影子慢慢退开,脚步声越来越远。

    谢宁有些急了,更加用力地拍打着木门,声音近乎嘶哑:“你放我出去啊,顾怀瑾,你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着我,凭什么!”

    门外已经没有了人,谢宁还在拍打着木门,良久,她绝望地垂下头,眼泪顺着面颊淌下。身子一点一点下滑,直到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她将头抵在门框上,捂着胸口,低低地哭了起来。秦风还在顾怀瑾的手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如果逃走,顾怀瑾可能真的会对他动手。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脊背被压成了一个绝望的弧度。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她近乎嘶哑的声音。

    ……

    第二日,顾怀瑾来的时候,刚刚解开门锁,就见得谢宁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唯有眼下红肿,像是一夜未眠。听见他进来了,半点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顾怀瑾见到桌上纹丝未动的膳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端着饭食的手微微收紧,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旁,将手中的托盘放下。

    “你吃点东西吧,昨日就没有吃,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他坐在谢宁身旁,为她一样一样地将饭食摆好,又将银筷搁到她面前。

    见谢宁一直没有动作,可她的唇色都发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终究还是握了握手,狠下心道:“你若是不吃饭,秦风便也没有饭吃。你饿一顿,他便饿一顿。”

    听到他的话,谢宁的眼神终于动了动,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顾怀瑾,却是勾唇笑了笑,隐隐带了几分冷意。

    顾怀瑾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昨日她再生气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瞧过他。他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就算你恨我,也别这样折磨你自己,而且我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你好,我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听到他的话,谢宁眼中没有一丝动容,没有生气,也没有释然,反而闷笑了几声。

    顾怀瑾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下一跳,却还是直直地开口,想要同她解释:“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你现在先吃饭,好不好?你想要打我、骂我,都可以。”

    谢宁笑了笑,苍白得失了血色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嘲讽,直直地看着他,忽地开口:“你也想要皇位,对吧?”

    顾怀瑾身子一僵,目光躲开了她一瞬,随即往她的身旁靠近了几分:“你别胡思乱想了,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宁又道:“你不让我出去,到底是怕我有危险,还是怕我落到雍王的手里,让你失去一颗棋子?”

    顾怀瑾微睁了眼,眼中有一瞬间的诧异。

    谢宁没有管他,只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也是想用我威胁我夫君吧?右相会送我去北疆,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你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去对付雍王。”

    雍王想要利用她去对付周显恩,她现在落在了顾怀瑾的手里。这就是一个对雍王来说,最大的诱饵。就算不是为了雍王,顾怀瑾也可以用她去威胁周显恩。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把她扣住,就是最有利的选择。一开始,她也以为顾怀瑾只是单纯地担心她,所以使了些偏激的手段。

    可他把秦风扣着,还派了那么多人守着她。昨日他说,他要准备对付雍王,一切的一切,他的目的绝不会那么简单。

    顾怀瑾一怔,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藏在袖袍下的手握紧,他还是缓缓地开口:“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

    不会伤害她,可也没有否认不是为了利用她。

    谢宁笑了笑,随即低下头,没有再看他了。双手撑在桌上,青丝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只有她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敲打在顾怀瑾的心头。

    “不愧是信王殿下,情深义重的是你,百般利用还是你,你到底还要装出多少副面孔?”

    rm8

    计谋(shukeba.)

    北疆,

    寒风刺骨,似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身上,接连的营帐外,

    大盛的旌旗被撕扯得猎猎作响,远处的群山呈倾倒之势,将日头都遮蔽了一些。

    铁链吊着的大锅还在冒着热汤,

    咕噜直响。内里翻滚着些许白米和青菜叶子。灰头土面的将士们端着带有缺口的土窑碗,

    仰头就将米汤一饮而尽。手持红缨枪的士兵昂首阔步,

    整齐地列队巡逻。

    营帐内,

    身着战袍的周显恩双手撑在长桌旁,

    看着沙盘内的堆出的地形图,

    压低了眉头。

    顾重华立于一旁,

    一向带着笑意的眼睛也染上了几分凝重:“现在凝川久攻不下,如果我们不能在入冬前破城。到了大雪封山时,对我们来说,战况就不利了。”

    大盛的部队都是来自南方,

    无论是将士还是战马都很难适应在雪地里的战斗。离国尚且不谈,

    单是北戎,常年生活在高原雪山,入了冬,

    于他们而言,

    便是得天独厚。

    如今已是深秋,

    他们一路领着大盛的精锐长驱直入。却在出了名易守难攻的凝川犯了难,再这样下去,

    恐怕形势会发生逆转了。

    周显恩始终看着地形图,

    手握紧了桌沿。有些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眸光,

    身上的银甲也有了一道道纵横的划痕。良久,

    他才开口:“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重华听到他的话,眼神微动,却是低垂了眉眼,握住了他的肩头,不容拒绝地道:“该休息的人是你,这几日你不眠不休,一直在想凝川的事。再这样下去,你如何吃得消?你是想看着战未打完,主帅便倒了么?”

    周显恩伸手取下一根插在沙盘里的旗帜,把他的手拿开,头也不抬地道:“啰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病殃殃的?赶紧去睡你的,晚上你想睡都没有机会了,顺便把沈珏也扛回去。”

    他说着,眉头压得更低了,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旗帜,却迟迟没有寻到落处。

    顾重华见他如此,也颇有些无奈。目光随着他落到了沙盘上,从前有季彦,这些事情都是他在拿主意。现在的周显恩,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已经到了快要发疯的程度了。

    他揉了揉眉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立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沙盘。要疯就一起疯吧。

    周显恩见他没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身子忽地颤抖了一下,心脏骤然缩紧。他单手撑在桌沿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显恩,你怎么了?”顾重华握住了他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见他额头隐隐都有了冷汗,便道,“我去找阿珏。”

    他说着,正要出去,就被周显恩拉住了手臂。

    周显恩抬起头,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沉声道:“我没事,只是……”

    他压低了眉头,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抬手握住了胸口平安符的红绳,眼中情绪翻涌。这几日他总是有些心绪不宁,就在刚刚他想到了谢宁,总觉得她像是出事了一般。尤其是今日,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他顺了顺呼吸,抬头看向面前的沙盘,皱着眉头,眼中的坚定更加明晰。

    他得快点打完这一仗,回去找她。

    ……

    山庄内,因着是深秋,虽才刚过午时,天色却已经昏沉了下来。门窗紧闭,形成压人之势。桌案上的饭菜已经凉了,雕花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阴沉沉的天空缀满了乌云,好似随时都会落下一场倾盆大雨。

    谢宁单手撑在椅背上,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顾怀瑾。有些皲裂的唇瓣微动,因着没有吃饭喝水,整个人都憔悴得厉害。

    顾怀瑾沉默了许久,光影从他的面容退下,只停在了他的脚边,暗金色长袍垂落。他略低着头,没有回答谢宁的话,只是轻声道:“饭菜都凉了,我让人给你重新做一份。”

    谢宁拢了拢眉尖,握在椅背上的手收紧,指节泛白。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着没了力气,还是被他气得不轻。

    在顾怀瑾要去端走盘子的时候,她沉了沉眉眼,将桌上的茶杯拿起,用力在椅背上一砸,只留下锋利的碎片,却是对准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顾怀瑾一惊,一向淡漠的眼里也露出几分慌乱:“你这是做什么,放下!”

    谢宁却在他要靠近的时候,往后退了退,碎片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脖颈:“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看着她脖颈上殷红的血珠,顾怀瑾的步子一顿,顺了顺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他小心谨慎地看着她手上的茶杯碎片,耐心地哄着她:“我不过来,我就站在这儿,你别这样,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你自己。”

    谢宁看到他这副模样,反而心头一阵恶心。这几日她真的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有时候还会同他像朋友一样闲聊。可想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只觉得太过可笑。

    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一方面挖空了心思对别人好,转头就毫不犹豫地利用别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伤害她,他拿秦风威胁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伤害了。而且他接下来,应该会把她当做诱饵,为雍王设下陷阱。

    她自然是不担心顾怀瑾会伤她的性命,毕竟对于他来说,解决雍王只是第一步。等她夫君带军回来,她又有利用价值了。还真是一步一步,谋划得当,论起城府,哪个比得过他?

    谢宁像是感觉不到脖颈上的疼,直直地看着顾怀瑾:“带我去见秦风,我只想确认他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否则,”她将瓷器碎片往脖颈上又压了压,“你我玉石俱焚,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你,我如果成了一具尸体,你还拿什么去设计雍王,又如何去威胁我夫顾怀瑾抬了抬眼,喉头微动,瞧了她许久,触及她眼底的冷冰决绝,他才轻声开口:“好,我答应带你去见他,但你先把碎片放下来,等你上好药,我再带你去见他。”

    谢宁嘲讽地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碎片:“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他之前就是一直用这个方法来骗她,什么让她休养身体,让她好好吃饭,可每一次,她照做了,结果都是缓兵之计。她如果再信他的,她就真的蠢了。

    “我说了,我只要去确认秦风是不是安全的。等我看过他,我也不会再这样做了,你要将我软禁就软禁,要利用我就利用我,随你怎么做。”谢宁说着,瓷器碎片压进了一些,缺口上已经被染出了血色,触目惊心。

    “好!”顾怀瑾唇瓣微动,整个人都慌乱了,他咽了咽喉头,“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伤着自己,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见顾怀瑾在前面带路了,谢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回了些力气。她还执着瓷器碎片,放在脖颈上,警惕地跟在顾怀瑾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出那个屋子,外面的天空,阴沉得吓人。乌云似乎快要压到屋檐上了,被寒风一吹,谢宁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了,脖颈上细小的伤口却没有那般疼了。

    顾怀瑾虽步子不停,却一直用余光瞧着她,见她没有再用茶杯碎片割伤自己,才放心了些。

    一路弯弯绕绕,直到入了一间普通的厢房,门口还有两个守卫。见到顾怀瑾,他们恭敬地行了个礼。

    “开门。”他单手负在身后,吩咐了一声,那两个守卫就将门打开了。

    谢宁将手里的瓷器碎片捏得更紧了些,才跟着顾怀瑾进去了。入了房门,她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到秦风。她正要质问,却见顾怀瑾移步到墙壁上挂着的书画前,不知是按下了什么机关。原本密封的墙壁就转了个面,露出幽深不见底的黑暗。

    “秦风就在里面,你跟我来,就可以见到他了。”顾怀瑾说着,拿起一旁的夜明珠,就先一步进去了。

    谢宁虽有些疑虑,可秦风现在生死不明,她也不再犹豫,径直就跟着顾怀瑾下去了。

    密道内有些昏暗,只有顾怀瑾手里的夜明珠还散发着微光,照亮了底下的路。他时不时回过头,看着谢宁:“小心些,别摔着了。”

    谢宁不想同他说话,任他如何,也不做回应。直到下了台阶,见到面前的景象时,她才睁大了眼。

    幽深昏暗的地牢里,四面燃着火把,正前方是一座监牢。只铺着厚厚的稻草,秦风低垂着头,缩在角落里。听到声音,他才抬起头,见着来的人是谢宁,他赶忙撑起身子,双手握着围栏,急急地喊道:“夫人!”

    谢宁鼻头一酸,也顾不得其他,抬脚便向秦风跑去,顾怀瑾急忙拦住了她:“地上滑,你小心些。”

    谢宁一把就将他推开,眼中隐隐有泪,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滚开!”

    她说着,径直就跑到了牢笼前,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瞧着秦风,直到确认他身上没有伤,才放心了些。

    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哽咽着开口:“秦风,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秦风眼眶也微红了些,摇了摇头:“夫人,我没事。倒是您,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您,还害得您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谢宁压低了眉头,心下一阵酸涩:“跟你没关系,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她说着,身子一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她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握住了秦风的手,在他一瞬间诧异的目光中。她张了张嘴,无声地道:“等我救你。”

    等顾怀瑾到了身旁时,她早已收回了手,低头轻声哭了起来。

    “人已经看到了,你也该走了。”他说着,就低下身子。目光却落在牢里的秦风身上,似乎是在观察他细微的动作。

    谢宁见他如此小心谨慎,忽地站起身,将顾怀瑾推开,红着眼眶,厉声质问:“秦风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你竟然把他关在这里,顾怀瑾,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顾怀瑾被她一推,又听着她的斥骂,思绪被打断,也没有再去看秦风了,只是有些着急地同她解释:“我没有对他做什么,他身上的伤也是我让人给他治好的。把他关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会武功罢了。”

    他说话的功夫,秦风却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东西压在了鞋底,暗暗用力,就埋进了草堆里。

    谢宁恨恨地看着他,没有再跟他说话了。

    “顾怀瑾,你若是敢动夫人一根头发,我们爷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秦风死死地握着木栏,手背上青筋暴起,看向顾怀瑾的眼里带了几分血色。

    顾怀瑾也没有再跟她们说什么,只是对着谢宁道:“人你已经看到了,你多待一刻,我就会对秦风动手。如果不想让他出事,你就跟我回去。”

    谢宁扯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没有搭理他。只是转头看着秦风:“秦风,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自己。”

    “夫人……”秦风想往外走,可身子却被栏杆挡住,只能看着谢宁被顾怀瑾带走。他不甘地咬了咬牙,单手握拳,狠狠地砸到了木栏上。

    而到了门口的顾怀瑾回头看了一眼秦风,对着牢里的守卫吩咐:“去搜一下他的身。”

    “是。”那侍卫一抱拳,就径直往牢笼去了。

    站在他旁边的谢宁暗暗握紧了袖袍的下手,眼中情绪翻涌。这个顾怀瑾果然足够小心,只盼着秦风已经将东西藏好了,别让这群人发现。

    “走吧。”顾怀瑾拿起了夜明珠,轻声开口。

    谢宁别过眼没看他,也便跟着他出了地牢,又往她所在的厢房走去。一路上,无论顾怀瑾跟她说什么,她都只当作没有听见。

    直到路过一处回廊,谢宁晃眼见着假山旁一个鬼鬼祟祟的的身影。她忽地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殿下。”她抬起头,笑了笑,声音也带了几分柔色。

    走在前面的顾怀瑾身子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回过头时,就见到了正对着他笑的谢宁。

    一瞬间,他有些失神了。

    ※※※※※※※※※※※※※※※※※※※※

    下午七八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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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玺(shukeba.)

    回廊下,

    穿堂风吹过,几缕碎发掠过顾怀瑾的眼睫,让他差点以为眼前谢宁的笑容是他的幻觉。可谢宁只是往前了几步,

    眼底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殿下,您说的,我答应您,

    以后也不会想着离开您了。”

    顾怀瑾一愣,

    以为她说的是不会再自寻短见来威胁他,

    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

    你要相信,

    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保护好你的。”

    谢宁笑了笑:“那咱们先回房吧。”

    顾怀瑾轻轻“嗯”了一声,

    谢宁低垂着眉眼,遮住了眼底的冷意,跟在他身后往回走了。只是行了几步,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假山,

    触及那目露怨毒的女子后,

    她勾了勾唇,不着痕迹地与顾怀瑾走近了几分。

    回了房间,顾怀瑾与她交代了几句,

    又吩咐了人送来膳食,

    正要离去。谢宁忽地开口:“殿下,

    不知您可有我家人的消息?”

    顾怀瑾步子一顿,颇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如今兆京都被顾染嵩的人围住了,

    我前几日特意为你去打听过,

    却还是寻不到消息。”见谢宁似乎有些失落,

    他复又添了一句,

    “但是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会去想办法把你的家人都救出来的。”

    谢宁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多谢您了。”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妹妹谢楚,她好像也没有回谢家,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

    提到谢楚,顾怀瑾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你提她做什么?她那样害你,就算是落的什么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谢宁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前也确实恨她,可如今家不成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便是再有天大的仇怨,她也是我妹妹,我怎能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生死不明。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受人欺负,可有吃饱穿暖。”

    她说着,眼眶微红了几分,声音也带了些哽咽。

    见她如此,顾怀瑾沉了沉眉眼,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低声道:“你不用担心,她就在这庄子里,我怕她对你不利,所以一直没有让你见她。”

    “殿下,我妹妹真的在这儿么?”谢宁抬起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眼睫尖儿上还挂了泪珠子。

    顾怀瑾点了点头:“你若是不相信,我马上让她来见你。”

    “那就太好了。”谢宁有些哽咽地开口,抬手拭去眼泪,“多谢殿下,您真的为我做了太多了,昨日是我在气头上,才说了些话伤您,您不要怪我。”

    顾怀瑾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你能明白我都心意就好。”

    谢宁低下头,没有去看他,像是有些害羞。

    顾怀瑾一直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嘴角带着笑。可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悲伤,全部都被他妥帖地收好了。

    “好了,你先好好吃饭,我等会儿就让谢楚来见你。”说着,他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

    在他出去的瞬间,谢宁嘴角的笑一点点地消退,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雕花木窗被风吹得来回拍打,院里的枫树被风撕扯着,天空中炸响了一个闷雷,不多时,就是豆大的雨点落下,噼里啪啦,砸到屋檐的瓦片上。

    谢宁用过膳,恢复了些力气,好整以暇地坐在玫瑰圈椅上,静静地看着房门口。

    直到门锁响起,闪电在一瞬间照亮了门口那个面若寒霜的女子,谢宁才抬起头,冲她莞尔一笑。

    “站着做什么?坐吧。”谢宁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还饶有兴致地给自己和她倒了一杯茶。

    可谢楚站在门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是气得不轻,浑身都在颤抖。奈何门口还有守卫,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冷哼了一声,就移步进来了。

    雨声大作,模糊了一切声响。谢楚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瞧着正在信手喝茶的谢宁,压低了嗓子道:“谢宁,你果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快就来勾引殿下了。”

    听到她的话,谢宁没有生气,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抬头冲她笑了笑:“我需要勾引他么?”

    “你!”谢楚气得柳眉倒竖,伸手指着谢宁,身子都在抖了。可被她这话堵的一噎,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顾怀瑾看谢宁时,那满眼温柔的样子,简直比以前看她的时候还要温柔。

    谢宁轻笑了一声:“你也看到了,信王殿下知道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对我可是百依百顺。不瞒你说,他还让我嫁给他,我今日也答应了。”

    谢楚睁大了眼,差点站不稳了。她步子虚浮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瞧着谢宁。哪怕她拼命告诉自己,谢宁说的是假的。可她今日在假山后,亲耳听到了谢宁说答应顾怀瑾什么,还说不会再离开他。

    她眼里露出几分绝望,难道顾怀瑾真的要娶她?

    看着谢宁面带笑意,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的模样。她不由得怒从心起,恶狠狠地道:“谢宁,你一个有夫之妇,勾引别人的夫君,到底还要不要脸?”

    她说着,抬手就要给谢宁一巴掌,却被她轻易地握住了手腕。她挣扎着动了动,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连谢宁这样的弱女子都能轻易拿捏住她。

    谢宁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目光带了几分怜悯地看着她:“论起不要脸,和你相比,我可是自愧不如。偷我的东西,冒充我的身份,这一切,你倒是享受得很心安理得啊?”

    谢楚睁大了眼,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死死地咬着下唇,面上隐隐有些难堪,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是你自己蠢,自己把握不住机会,与我何干?”

    谢宁见她这样,暗自好笑。不过她可不是来算这些陈年老账的,而且她压根不在意谢楚顶替了她的功劳。信王爱谁要就谁要,她只在乎周显恩。

    “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你应该好好给自己想个出路才是。”谢宁松开了她的手,笑了笑,“在这府里,你觉得能同时容得下你我么?不过,信王殿下会让谁走谁留,应该不用我说吧。”

    谢楚将下唇都咬出了一排白印子,看向谢宁的眼神满是愤恨:“你到底有多容不下我,你是不是非要毁了我的一切,你才甘心?”

    谢宁看着她,皱了皱眉头:“没有人要毁了你,你有今日,都是你自己作孽。说句实话,顾怀瑾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确实配不上他。他曾经也是可以为你豁出性命的,可你却只顾自己的安危,贪生怕死。每日想的就是怎么伪装自己,去欺骗、陷害别人,你这样活着不累么?”

    看着谢楚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瞧着她。谢宁也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还想保住你王妃的位置,我倒是有个办法。”

    “你什么意思?”谢楚微睁了眼,警惕地瞧着她。

    谢宁握住了她的肩头,继续道:“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自愿要嫁给顾怀瑾的,是他非要逼我。你也看到了,他把我锁在了房间里,就是为了逼我就范。我的心里,诚然只有我夫君周显恩,旁的人,我是一概不会在意的。过几日,就是顾怀瑾给我的最后期限了,我要是再不能逃出去,就得嫁给他。我想,这样的局面,你我都是不想看到的。”

    谢楚皱了皱眉头,仰起下巴瞧着她:“你是想利用我帮你逃出去?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谢宁笑了笑:“互相利用罢了,你想要顾怀瑾,我想要回到我夫君身边,你我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合作又如何?你应该清楚,如果我被逼嫁给了顾怀瑾,是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处的,你到时候能当个侧妃都是命好的了。你今日不帮我,我就会把这笔账也记在你头上,到时候,就别怪我和顾怀瑾一起,不给你留活路了。”

    “你敢威胁我?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殿下么!”谢楚冷冷地看着她,可是眼底已经隐隐有些害怕了,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

    谢宁轻笑了一声:“可以啊,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不过,他信不信你,可就两说了。你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么?你骗了他可不止一回了,你告诉他这些,他只会认为你又在想法子陷害我了。你不怕死,就尽管去吧。”

    “谢宁,你真卑鄙!”谢楚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谢宁倒是无所谓,抿唇笑了笑:“跟你这样的人,用不着讲情面。我话也说尽了,该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这庄子里守卫最疏漏的地方,还有庄子外面的地形,再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其他的,就不需要你了。这样,顾怀瑾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来。”

    听到她这样说,谢楚明显犹豫了。却还是梗着脖子,似乎不想这样轻易地放过谢宁。

    谢宁沉了沉眉眼,忽地叹了叹气:“你不愿意帮我也行,左右嫁给顾怀瑾也没什么损失的,好歹也是一朝的王妃。”

    “王妃只能是我,你休想!”谢楚抬起头,恨恨地看着她。

    谢宁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面上还是不紧不慢。谢楚这边搞定了,就等秦风来救她了。

    ……

    地牢内,秦风瘫坐在草垛上,凌乱地碎发铺散在面上,唯有嘴唇皲裂,他靠在围栏上,瞧着外面那个守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提高了声音道:“我要喝水!”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围栏,站在不远处的护卫转过头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奈何信王有吩咐,不能怠慢这个人。他只得粗鲁地倒了一碗水,就踏着步子往牢笼去了。

    他弯下腰,将那碗水随意地搁在了牢笼前,却没有注意到秦风暗暗绷紧的身子。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那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死死地瞪大了眼,随即脖颈上喷洒出热血。喉头冒着血泡,没有发出声响就倒在地上了。

    秦风收回捏着瓷器碎片的手,鲜血滴到了他的手腕上,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往前够了够身子,将那个死去的守卫往他的方向拖了拖。很快就在他腰间摸到了钥匙,他面上一喜,急忙就将牢笼上的锁打开。

    临走的时候又顺走了那个守卫腰上的佩刀,这才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今日谢宁来的时候,不仅给了他那块瓷器碎片,还按了按他的手背两次,应该是在说外面的守卫有两个。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付两个守卫是完全绰绰有余。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谢宁。按照谢宁的暗示,她应该被关在这庄子的东南角,他沉了沉眉眼,不再犹豫,按着手上的佩刀就往外走了。

    ……

    茶室内,顾怀瑾端坐在正上方的交椅上,旁边的青瓷茶杯缭绕着氤氲的雾气,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窗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他抬起头,望着屋檐下不绝的雨帘,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一声娇笑响起,他才偏过头,勾了勾嘴角:“玉老板既然来了,就请上座吧。”

    “信王殿下千金之躯,玉郎可不敢与您同席。”那声音媚得似没骨头没一般,在嘈杂的雨声中却清晰可闻。

    顾怀瑾抬眼看去,就见得门口立了个执着白玉骨伞的男子,面容隐在伞下。只见得一身绯色长袍松松垮垮地,露出几分白皙的肩头。腰间系着一根长带,勾勒出的身姿简直比女子还要诱人。

    “玉老板过谦了,以您千金阁的本事,我们这些人可不敢怠慢。”顾怀瑾勾唇笑了笑,话里半真半假,面子上却是给足了。

    玉郎抬起手指挡在唇前,轻笑了一声:“瞧瞧,信王殿下不仅人长得俊美,这话说的,也是格外的好听。”

    顾怀瑾不可置否,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不紧不慢地道:“今日找您来,是想告诉您一个消息,我想您应该会很感兴趣。”

    “哦?那我倒是想听听,不知是何消息,能劳得信王殿下在这大雨天的将我寻来。”玉郎挑了挑尾音,流露出了几分兴致。他们千金阁要卖消息,自然也会想办法打听消息。

    信王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知道玉玺的下落,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值得玉老板来这一趟。”

    四周仿佛安静了一瞬,白玉骨伞上搭着的手指扣紧。也不过是瞬间,玉郎又恢复了平日的漫不经心:“看来,今日是一场大买卖了。雍王殿下都快把皇宫给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玉玺。没有玉玺,想登基称帝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若是得了这个消息,那可是赚大发了。难不成,殿下您知道玉玺的下落?”

    “我自然知道,而且还会将玉玺的下落告诉你。”顾怀瑾抬起头,眼底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玉郎轻笑了一声,没有急着问玉玺的下落,只是道:“您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便是了。”

    这天下可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顾怀瑾这样说,肯定也有他的条件。千金阁做生意,不占人便宜,也不绝不会吃亏。能不能吃得下这桩生意,还得看看对方的条件。

    顾怀瑾抬了抬手指,随意地道:“我告诉你玉玺的下落,同样的,你也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这样,就算我们扯平了。”

    雨滴打在伞面上,溅起水珠子。良久,门外的玉郎才笑了笑:“好,这笔买卖,成了。”

    顾怀瑾见他答应了,也不再同他卖关子:“玉玺就在周显恩的夫人,谢宁身上,她的目的是要去北疆,将玉玺交给我大哥。”

    玉郎倒是有些意外,玉玺竟然在周显恩的夫人身上。若是雍王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会亲自带兵去追杀她了。

    他忽地嗤笑了一声,身为千金阁的老板,他自然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不管如何,玉玺至少是真的在谢宁身上。如果他没有猜错,玉玺应该是由信王带出宫的,至于为什么会到了谢宁身上,这就不是他感兴趣的范畴了。

    这个消息,只要卖给雍王,他可是稳赚不赔了。思及此,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那就多谢信王殿下了,您要找的人,明日就会将详细的地址送到您的府上。下一次,再有这样的好买卖,尽管来找我,玉郎就先行告辞了。”

    他说着,就转身离去了,腰间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发出清越的声响,一袭绯色在朦胧大雨中渐渐消失。

    顾怀瑾低下头,看着旁边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多时,门外的有守卫急急地跑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地牢里的人逃了,还有大将军夫人也……也不见了。”那守卫说着,便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

    顾怀瑾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她果然没让他失望,还是那般聪明。

    可这一次,他其实希望她愚笨一些,就好好待在他身边。如果她不逃走,他会放弃这个计划。

    可既然她选择走了,他也该做出决定了。

    他站起身,对着那个侍卫道:“吩咐下去,把所有人马集合,沿着去北疆的路,暗中跟着谢宁她们,只要雍王带兵追杀过来,就将他们全部剿灭。至于雍王,能活捉就活捉,实在不行,就杀了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要伤了谢宁的性命。”

    那侍卫一愣,但是顾怀瑾这样吩咐了,他也不再犹豫,当即就下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沉寂,只要大雨不绝,混着轰隆的雷声。顾怀瑾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一丝痛苦,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节泛白。

    谢宁,别怪我。

    rm8

    逃亡(shukeba.)

    山庄外,

    暴雨不绝,一匹快马急急行过,马蹄踏在水洼里,

    溅起四散的泥点子。秦风和谢宁身上都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下巴滴落,串成珠帘。

    黄白相间的胖猫可怜兮兮地缩在谢宁的怀里,

    身上虽然有包袱为踏遮挡了一下。可原本蓬松的毛发还是被凝成了一缕一缕的。唯有带着雾气的蓝眼睛,

    始终懵懵懂懂地四处张望着。

    谢宁时不时回头望去,

    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松柏掩映的山庄渐渐远去,

    连朱红色的飞檐都再也瞧不见了。

    雨水淌过她的面容,

    眼底的冷意却慢慢散去。还好他们逃出来了。她不再回头,

    坚定地看着前方,

    快马一路往前,

    渐渐消失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两个时辰后,

    隐蔽的峡谷内,早已停了一辆马车。几十个身着重甲的人骑马立在一旁。打头的人驱马而来,对着谢宁朗声道:“大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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