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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瞧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生得却是肤如凝脂,口若丹朱。缀花锦缎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自带了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螓首低眉,

    说不出的娇弱惹人怜。

    二夫人满意地眯了眯眼,

    她想着周显恩宠爱谢宁,

    无非就是爱她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样。她这远房侄女儿苏曼儿虽在相貌上着实比不过谢宁,

    可论起那股子柔弱劲儿,

    可是有过之无不及。想来,

    男人就是喜欢怜爱这种弱女子。

    她止住了思绪,往前倾了倾身子,拉过苏曼儿的手,温声道:“曼儿啊,

    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

    若是入了咱们二郎的眼,你可就是镇国大将军的贵妾,是咱们威远侯府的人了,

    可不比随便嫁个下等人强上百倍?”

    苏曼儿低垂着脖颈,

    听到二夫人的话面上带了几分犹豫,

    时不时抬眼瞧瞧二夫人,眸子里总是带着水光。她咬了咬下唇,

    轻声道:“婶娘,

    曼儿就怕周家哥哥嫌我出身低微,

    恐难入他的眼。”

    二夫人“啧”了一声,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嗳哟,我的傻姑娘,哪个男人能躲得了你这般好颜色?你只管寻些机会同他说说话,准得让他将魂儿都拴在你这儿。再说了,论起出身,他那个正室夫人也就是个四品官家的女儿,原也是配不上咱们侯府的,还不是照样嫁了进来?”

    苏曼儿面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堪,虽说那位正室夫人是四品官家的,那也是正正经经的清流人家。她也不过是个商户女子,二夫人这话也不知是在打谁的脸。不过说到她这张脸,她自然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她们正说着,趴在拱门处的丫鬟立马小跑了过来,有些着急地道:“夫人,人来了。”

    二夫人会意,又不放心地叮嘱了苏曼儿一番,才撩开身后的藤蔓,从小路回去了。而苏曼儿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拢了拢衣襟,又抬手将自己的发髻松动了些。听到拱门后传来了脚步声,这才端着步子往前走,装作是不经意路过。

    她一直低着眉头,心里却像是打鼓一般,呼吸略微有些慌乱。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稍稍抬起头,却在见到来人后,呼吸一滞。

    那人身着玄黑长袍,墨发垂落,勾在肩头的发尾微微卷曲,遮去了他眉目间的些许清冷。身姿挺拔,倒是有几分恍若谪仙。这不过周身的气势太冷了些,瞧着就让人心底发寒。行路间,目不斜视,仿佛这周遭的事物无一样能入了他的眼里。

    苏曼儿看得失神了,连预先准备好假意迷路的说辞也忘记了。待行至周显恩面前时,脚下一崴,下意识地就往他身上倒了过去。

    周显恩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见着面前的人挪动了位置,苏曼儿微睁了眼,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直到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白嫩的小手被地上的石子儿蹭破了一块皮,还在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子。苏曼儿抬起眼,瞧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周显恩。她眼眶微红了些,犹如梨花带雨。银牙轻咬着朱唇,鬓角的碎发散落了几缕,发尾就勾在白皙的脖颈上。

    苏曼儿几乎敢肯定,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对她此时的模样无动于衷。她轻轻垂了垂眼睫,果不其然,头顶的人开口了:“你是腿摔断了么?”

    声音虽清冷,这话也太过直白无礼,却听得苏曼儿心里一喜。想来这个周大将军是个面冷心热,不善表达的男子。她抬起头,恰到好处地将自己受伤的手心摊开,随后便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曼儿无事。”

    她这声音婉转,尾音有些勾人。任哪个男子听了,都怕是要心疼的。她动了动手,等着周显恩将她扶起来。

    可周显恩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腿没断就起来,你挡我路了。”

    又不是腿断了,难道还爬不起来?非要赖在地上,这人莫不是脑子被摔傻了?

    苏曼儿睁大了眼,面上冒起血色。直愣愣地盯着周显恩,因为羞愤在一瞬间眼眶里就冒出了泪花,只觉得手心的擦伤都火辣辣的疼。触及周显恩眼里的不耐烦,她只得低下头,一面抽抽搭搭地哭着,一面撑着身子起来,退到了一旁。

    周显恩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便直接往前走了。只留下路旁的苏曼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就不争气地直往下流。她活到这么大,虽出身低,可对自己的模样那是从不怀疑的。还没有哪个男子连她哭了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出言羞辱她。

    想到刚刚周显恩那般冷漠的态度,她就觉得委屈。可一想到他的身形、相貌,却又让她心头一阵悸动。她将葱白的手指含在唇间,轻轻拭去了眼泪,眼中多了几分坚定。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周显恩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男人,定是不知道如何怜香惜玉。她多努力些,就不信他会对她无动于衷。

    思及此,她又抬眼瞧了瞧周显恩离开的方向,暗暗捏了捏手心,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眼里又冒出泪光,一瘸一拐地往二夫人屋里去了。

    ……

    般若阁内,常老太君盘腿坐在炕上,二夫人斜靠在檀香木圈椅上,慢悠悠地摇着团扇,其他几房的夫人也围坐在一起,只喝茶,也不说话。一旁站着的就是低眉顺目的苏曼儿,手上缠着纱布,唯有腿脚似乎有些不便。

    谢宁刚刚撩开帘子,瞧见这么大的阵仗倒是有些意外,眼神微动,扫过了角落里那个眼生的姑娘。不过她没有太过留意,在内堂站定后,冲着常老太君福了福身:“不知祖母寻孙媳来有何吩咐?”

    常老太君没说话,倒是一旁的五夫人捏着盘子里的一颗葡萄。一面笑着,一面大着嗓门道:“二侄媳妇儿,今儿个母亲喊了你过来,是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一听五夫人这样说,谢宁倒是愣了愣,她们口中的“喜事”恐怕还得有另一层意思吧。她只装作听不懂,好奇地问道:“不知祖母和婶婶们所言喜事为何?”

    常老太君拾起放在桌案上的团扇,轻摇着。她指了指一旁的苏曼儿,笑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二婶家的侄女儿,姓苏,闺名唤作曼儿,论起年纪,好像是比你小些,你们俩,倒是可以称作姐妹。”

    随着常老太君指的方向看去,谢宁才瞧见她说的就是屋里唯一眼生的那个姑娘。

    苏曼儿抬起头,冲谢宁柔柔一笑,施了个礼:“曼儿见过夫人。”

    谢宁也冲她点了点头:“曼儿姑娘。”

    不知为何,她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这屋里的人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劲,她不由得多看了苏曼儿两眼。她忽地问道:“曼儿姑娘是到府中做客么?”

    苏曼儿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二夫人倒是替她回了话:“是我想曼儿得紧,就让她来陪陪我,谁承想,这一来,也带了桩喜事。”

    谢宁被她们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可目光一转落在苏曼儿面上忽然浮现的绯色时,微沉了沉眉眼。

    常老太君见谢宁已经跟苏曼儿打过招呼了,也便不再跟她兜圈子。双手搭在膝上,温和地看着谢宁:“咱们周家世代忠烈,这一辈也多是为国捐躯,如今这香火,也就靠二郎了。你进府也有大半年了,却也未有所出。你是二郎的正室夫人,这气度自然也得是担得起你这身份的才是。”

    谢宁抬了抬眼,直直地望向常老太君:“所以您的意思是?”

    常老太君含笑道:“我和你几位婶婶商量过了,这曼儿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是以,我们想将她许给二郎做个妾室,往后,也多个人替你照顾二郎,给你分担些,也算你多了个妹妹。”

    她刚刚说完,角落里的苏曼儿就害羞地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绞动着衣袖。

    谢宁没说话,只是抬眼瞧向了苏曼儿。而常老太君几人也信手摇着团扇,似乎并不担心谢宁拒绝。左右她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像那些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妒妇。再则,给丈夫纳妾,开枝散叶,这本还是做正室夫人的义务。如今塞一个妾室,也就是不痛不痒的事罢了。往后,只会更多。

    苏曼儿心里也是隐隐有些期待,她从谢宁进门的时候就开始留心她,瞧着是个面善的,应当好说话。日后进了门,多半也不会苛待她。

    “祖母和各位婶婶有心了,我替夫君多谢几位长辈的好意。然,纳妾一事,恕我不能同意。”谢宁直直地看着她们,声音虽轻,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屋里安静了一瞬,常老太君摇着团扇的手顿了顿,微眯了眼,声音沉了些:“孙媳这是何意?”

    二夫人也将团扇挡在唇边,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二侄媳妇儿,不是我说你,你是咱们周家的长房长媳,可不能小家子气了,哪有女子只顾着独占夫君的?这也未免太过霸道了。”

    一旁的几位夫人也应声附和着,在座的哪个房里没有几个妾室、通房。男人纳妾,天经地义,谢宁竟然如此直接地就拒绝了,还真是没瞧出她心胸如此狭隘。

    谢宁始终噙着笑:“纳妾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若是夫君愿意,我自然无话可说。祖母、婶婶们,非我一人容不下这位曼儿姑娘,而是我和我夫君,都容不下。”

    她将目光转向苏曼儿,温声道,“曼儿姑娘,你生得好看,瞧着也是知书达理,何苦与人为妾。不若寻个真心人,做个正室,届时,我和我夫君定为姑娘备上厚礼相赠。”

    常老太君脸上的笑僵住了,一旁的几位夫人也有些尴尬。苏曼儿更是难堪地低下了头,眼眶里隐隐有了泪光。

    谢宁福了福身:“时候不早了,谢宁与夫君约好一道用膳,恕我不能多陪了。”

    她说罢,冲她们礼貌疏离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常老太君将手里的团扇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脸上隐隐有了愠色。这个谢宁,还真是跟着周显恩待久了,现在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她的面子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想着,气得胸膛都在微微起伏了,一旁的二夫人急忙给她顺了顺气。五夫人则嘴里骂骂咧咧地数落着谢宁的不是。而角落里的苏曼儿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眼里却满是不甘心。

    什么叫找个真心人?她这样的身份,哪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与其要嫁给那些下等人当正室,她宁愿给周显恩做妾。好歹还能享受这侯府的荣华富贵,体面风光得很。

    ……

    而另一边,谢宁出了般若阁,脸上的笑意就维持不下了。她皱着眉头,一想到她们要给周显恩纳妾,心里就堵得慌。而且看她们那样,恐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这一次是苏曼儿,下一次可能就要冒出个李曼儿,赵曼儿。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垂了垂眉眼,她刚刚那样直白地拒绝,确实有失一个正室夫人的风度,按常理来说,她应该说的再委婉一些。

    可她也不知为何,听到她们要给周显恩纳妾,下意识地就那样说了。连带着那位曼儿姑娘,她也瞧着不喜欢。可她本应该问过周显恩的意见再回话的。

    那么,周显恩他会想要纳妾么?

    就算现在不愿意,以后再过几年,他会么?她想着,心下莫名有些异样。男人似乎大多都是妻妾成群,那他,是如何想的?他好像也没有说过,身边只要她一个人。

    直到回了后院,谢宁还在想着这些。周显恩正躺在椅子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就将书册卷起,抬起一只手冲谢宁勾了勾:“过来。”

    谢宁回过神,收敛了情绪。慢腾腾地往他那儿去了,刚刚走近,周显恩就将她拉到怀里,他正要说些什么,瞧着谢宁的眼睛,忽地眯了眯眼。

    他将身子往前倾了些,挑眉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谢宁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瞧着他,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谁惹我不高兴。”

    可她越是这样,周显恩眼里的狐疑就越重。他直接将谢宁的身子转了面,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面对着他:“我问你话呢,你要是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就作势要将手放在谢宁的腰侧去,谢宁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躲,倒是让周显恩的手顿了顿。平日里,他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她就求饶了。今日还真是奇怪。

    谢宁低着头想了很久,在周显恩耐不住又要开口问她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极快地瞧了他一眼,轻声道:“今日,祖母说要给您纳妾,问您愿不愿意。”

    这事她虽然在常老太君那儿推了,可总归是给周显恩纳妾,这事也要同他说一声。反正,她们过两日,肯定也会来找他的,说不定还要将那个曼儿姑娘直接送过来。她暗暗捏了捏袖袍,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他会想要纳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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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谢宁刚刚说完,就低下头没有再瞧他了。她攥着衣摆,手心里微微出了些汗,

    似乎是在紧张地等着他回答。

    好半晌,面前传来一声嗤笑,带了几分不悦:“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做。”

    敢把手伸到他这儿来,

    看来他平日里是对他们太放纵了,

    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敢送人过来,

    他就打断谁的腿。

    谢宁自己都没有发觉,

    听到周显恩的话,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这话模棱两可,

    还是没有表态,她继续问道:“那您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周显恩挑了挑眉,瞧着一直不抬头看他的谢宁。

    谢宁被他这么反问,倒是没忍住抬眼瞧向他,

    抿了抿唇,

    轻声道:“纳妾啊……”

    周显恩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随即将双手伸到她的腿上,将她整个人都往里挪了挪,

    靠他近了些:“我都娶你了,

    还纳什么妾?”

    谢宁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心头一丝一丝地泛着甜。可她心下还是有些打鼓,手指揪着他的衣摆,

    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将军是没瞧见人,

    那位姑娘我刚刚见到了,

    确实标致可人,

    言行端庄,将军不想见一见么?”

    周显恩的手还放在她的腿上,慢慢上移,握住了她的腰,漫不经心地道:“见她做什么?”

    他这样说着,眼睛还瞧着她的耳垂,小巧可爱,在光晕下,透着羊脂玉般的白。

    谢宁眼皮一跳,拦下了他的手,有些闷闷地道:“万一您见了人家,就改变主意了呢。免得日后您后悔了,还来怨我。”

    “怎么,你还想劝着我纳妾?”周显恩危险地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谢宁低下头,刚想说不是,就感觉耳垂一阵温热的湿润。别过目光,就见得周显恩俯下身子,将她小巧的耳垂含在了口中。惹得她身子一僵,不自觉逸出一声嘤咛,接着耳垂又被人咬了咬,细微的疼让她轻轻“嘶”了一声:“将军,您怎么又咬我?”

    “谁让你乱说话。”周显恩松了口,往后退了些,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带了几分不悦,“我不可能纳妾,你也不许答应放谁进来。否则,我连你一起收拾。”

    这还是头一次被他说话吓唬,她不觉得气闷,反而觉得心情更好了些。她将手放在他的膝上,问道:“将军说的是真的,还是哄我的?您就没有想过多娶几个么?现在不想,那以后呢?”

    “有你一个,都够我操心的了,还多娶几个,你想累死我?”他瞧着谢宁脸上的神色,忽地放松了身子,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声音正经了些,“谁告诉你,男人就得多娶几个?我父亲一生就只娶了我母亲一人。我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也不想有。若是我日后纳妾或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提剑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谢宁蹙着眉尖,不满地瞧了他一眼:“谁要杀你了。”

    “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周显恩往前倾了倾身子,搂着她的腰,声音低哑了几分。

    在他眼里,这世间女子,除了谢宁,不过是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谢宁将目光移到一旁,连他在自己腰上的手也不管了,只是抿了抿唇:“可她们说,我进府大半年了,还没有给您生个孩子,所以才要给您纳妾。我若是不同意,就是我善妒了。”

    周显恩瞧着谢宁生闷气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嘲笑地道:“我娶你,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谢宁抬眼瞧着他,可他眼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她心下忽地慌乱了一瞬,别过目光,抿了抿唇:“可您之前还说想要我给您生孩子的。”

    周显恩哑然了一瞬,随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他俯下身子,目光落在她的脸色,认真地道:“我不是喜欢孩子,只是因为那是你为我生的孩子。”

    他的声音一顿,也不管谢宁能不能懂他的意思,继续道,“你若是不想要孩子,咱们就不生,你若是喜欢,我也就喜欢。”

    他喜欢的是谢宁,以及她所带来的一切。他压根就对孩子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麻烦。以往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想碰她,也不想让她为自己生孩子。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如果谢宁和他的孩子,也许,他会很期待。

    谢宁被他这样瞧着,听着他的话,心在一瞬间跳得很快,连身子都软了几分。脖颈间慢慢冒出热气,她赶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却是偷偷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她知道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个拈酸吃醋的“妒妇”,可她就是不想和别人分享他。她只想和他,还有小鱼干,他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她还低着头,就感觉温凉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往后,将她整个人又往前带了带。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就看见周显恩靠得越来越近,唇几乎快要贴在她的唇上,蹭了蹭,才轻声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一点很对。”

    谢宁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很对啊?”

    周显恩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滑,惹得她身子发颤的同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臀:“你都进府大半年了,咱们是不是该做点正事了。”

    他眼里的幽深越发重,声音也更喑哑了些,面上一派清冷正经,手上却一点也不老实,在她的身上游走、挑弄。声音却像是在说着什么要紧的正事:“我是无所谓,可你好像怕别人说你善妒,说你的闲话。那我们要个孩子,就不会有人说你了。”

    他说着,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手上的温度也热了些。尤其是那双一向清冷的眼里,更是蒙上了一层情意。

    他真是等不及了,越看就越想把她吃干抹净。

    谢宁被他这话臊得面上又热了些,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有些难为情地道:“将军,大白天的,你又乱说话。”

    尤其是他的手还在她身上不老实地动着,更让她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周显恩像是寻到了什么空子,握住她的手,故意曲解她的话,挑眉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晚上来?”

    谢宁睁大了眼瞧着他,忽地像是被呛到了,轻轻咳了咳。心里一阵发软,可面上都快热得她头晕了。这人真是不害臊,而且越来越无赖了。

    她娇嗔地瞧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推开,赶忙从他身上下来,嘴角却是隐隐有笑:“时辰不早了,我去传膳去了。”

    说罢,她就提着裙摆跑了。

    周显恩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膝盖上有些皱褶的衣袍。低头闷笑了几声,随即抬起手指挡在面前,眼尾泛红,眸光微动。

    看来,今晚他有戏了。

    ……

    而另一边,二夫人坐在玫瑰圈椅上,单手靠着桌案,慵懒地给自己摇着扇子。而苏曼儿就坐在她的对面,眼眶还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婶娘,曼儿明日还是回家去吧,我瞧着那位二少夫人是容不下我的,周大将军恐怕也不会收了我。”苏曼儿一面委屈地说着,一面又低下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子。

    二夫人将团扇放在桌上,涂着丹蔻的手指往前一放,耐心地劝到:“曼儿,你别这样想,二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呀。他就是嘴硬心软。男人嘛,哪个不爱你这样的女子,你瞧瞧,你这一哭,就是婶娘我瞧了也心疼得不得了。你今日也看到了,那个谢宁不就是你这样的么?瞧柔柔弱弱的。说不定啊,就是在二郎面前,哭了一哭才惹得他一时心软,所以不纳妾。说不定二郎他心里啊,就是想纳了你呢,只是缺个台阶给他。”

    苏曼儿抬起头,看向了二夫人,眼里半信半疑,她拢了拢眉尖:“可二少夫人今日都拒了我,就连老太君都像是歇了心思。”

    今日常老太君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也没有再提那些这个事儿了,她本还指着老太君去压一压,可瞧着这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她心里何尝不想嫁给周显恩为妾,哪里舍得回到她们那个小镇子,日后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下等人?

    尤其是来了两日,见识了这侯府的雍容华贵,瞧着二夫人身边丫鬟成群,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每日吃的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这商户女子地位低,他们有钱也享受不得什么,反而处处让人瞧不起。

    况且近日来她父亲的生意也是败落了。若是能嫁进侯府,在周显恩面前讨得他的欢心,拿些银子回去填补了她家的亏空,那也是好的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般没皮没脸,上赶着给人家做妾。

    二夫人沉思了一番,凤眼微眯,随后往椅背上靠了靠,漫不经心地道:“男人嘛,都是那个德性,你主动些,哪个能扛得住?若是放不下脸面,那自然是谁也斗不过。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都是靠自己争取,旁人说的口干舌燥,也终究不能替你决断。”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左右,苏曼儿家里的情况她也清楚,也正是如此,才选了她进府。这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有欲望,才好掌控。

    苏曼儿听到她的话,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攥着衣摆。似乎在犹豫些什么,可想到出门时,父亲的叮嘱,她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侯府,她是入定了。

    二夫人慢悠悠地摇着团扇,一手捻着葡萄入口,瞧着苏曼儿的眼神,也便放下心了。这是个心思活络的,若是真能让她讨得周显恩的欢心,日后在这府里,她倒是能稳住脚跟了。

    屋内的二人各怀心思,倒也没人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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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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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酒(shukeba.)

    浴池内,

    水汽缭绕,周显恩刚刚解下衣袍,耳尖微动,

    皱了皱眉,便放下了要解开系带的手。

    门口,一个纤细的人影绕着屏风悄悄进来,

    细碎的脚步声踩在白玉地砖上,

    和她急促的心跳声混在一起。苏曼儿刚刚撩开幔帐,

    就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

    她吓得一惊,

    差点摔倒在地。

    周显恩眼中情绪翻涌,

    阴沉着脸,

    目光如刀,刮在她身上,冷冷地吐出了一个“滚”字。

    苏曼儿没想到会被他这么早就发现,死死咬着下唇,

    眼中已经盈满了泪珠子。可一想到她父亲的叮嘱,

    苏家现下的光景。她闭了闭眼,不仅没有走,反而缓缓将手移到了腰带上,

    轻轻一拉,

    便要滑落。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解开,

    一把剑就搁在了她的脖颈上,冷得她身子一颤。哆哆嗦嗦地偏过头,

    就见得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十五六岁的蓝袍少年。

    “你……你要做什么?”她瞧着自己脖子上的剑,

    吓得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连声音都在发抖了。

    秦风没理她,

    只是对着周显恩道:“爷,她不会武功。”

    他本以为是个刺客,想看看她的目的,才放任她进来。没想到一进来就准备脱衣服不说,还连武功都不会。

    周显恩的目光极快地掠过苏曼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就转过身,抬了抬手:“把她给我扔出去,别让我再看见她。”

    秦风得令,正要动手,就见得苏曼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道:“大将军,求您别赶曼儿走,曼儿只是仰慕您,这才一时冲动,做了些逾矩的事,并非有意冒犯,求您了。只要让我留下来,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她哭得可怜,婉转的嗓音带了几分湿意,凄凄切切地飘在浴池内。目光却是带了几分期待地看向周显恩,她不信这世间还有如此冷漠绝情的男子,任她说得如此可怜,还无动于衷。

    一旁的秦风眼皮子一跳,不由得多瞧了苏曼儿一眼,心下倒是有些佩服她的胆子。

    “再敢多说一句,本将军就割了你的舌头。”冷冷的声音传来,透着隐隐的杀意,苏曼儿吓得微张了嘴,喉头卡了几声,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随即就感觉后颈一紧,整个人便被秦风拖着出去了。

    她倒在地上,露在衣衫外的肌肤被白玉地砖擦得有些疼,直至到了门口,秦风一甩手,就将她直接扔了出去,摔到树下的草坪。

    他拍了拍手,扬了扬手中的剑鞘,嘲讽地瞧着她:“长得丑死了,没有我们家夫人半分好看,以后别来丢人现眼了。再敢出现在爷面前,我就直接把你当刺客杀了。”

    苏曼儿本就浑身疼得厉害,被秦风这么一说,脸上羞愤交加。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说过丑,哪个瞧了她,不是夸她生得美,这主仆二人竟然轮着翻的来羞辱她。她是再也忍不住了,爬起来,一面痛哭着,一面就捂着脸跑了。

    秦风也懒得再看她,收回剑,翻身一跃,就上了屋顶。

    而这边的苏曼儿哭哭啼啼地跑着,一跑到了二夫人的房间。躺在榻上小憩的二夫人一见她这样,当即眯了眯眼,心下有些不妙,还是问道:“曼儿,怎么了?”

    苏曼儿还在哭着,哽咽着道:“婶娘,曼儿今日就回家去了,这几日多谢婶娘的款待。”

    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你好端端地,回去作甚?”

    “婶娘,这周府的门槛,曼儿福薄,怕是攀不上了。”

    苏曼儿哭得双眼通红,下唇都被咬出了一排白印子。心里又羞又愤,她也是个女儿家,今日豁出去这张脸去用身子勾引男人,就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结果人家非但不动心,主仆二人都出言羞辱她。她就是再没皮没脸,也不会留下来继续受辱了。

    而且她也有些害怕了,周显恩那眼神真是冷得吓人,还有他那个下人,手里拿的可是真剑,她可不想为了做人家的妾室,把小命都给赔进来。

    二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苏曼儿哭得伤心,大概也猜到是周显恩或者谢宁给她气受了。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么个棋子,正要开口劝一劝。可苏曼儿抬起头,态度坚决地道:“婶娘,曼儿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回家,过些时日,再来周府拜见您。”

    说罢,她红着眼眶哭了几声,福了福身子,就退出去了。

    二夫人一愣,瞧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暗啐了一口,她还真是瞧错了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被吓唬走了。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到底还是没有狐媚子的手段。

    她摇了摇扇子,呼吸也急了些,目光一转,落到了一旁的丫鬟身上。她眯了眯眼,吩咐道:“老太君之前让寻几个模样端正的丫鬟,可寻好了?”

    立在一旁的丫鬟急忙回道:“夫人,奴婢寻了几个咱们房里听话好使的,又去外面新买了几个,是待会儿送过去么?”

    一听塞了几个她房里的丫鬟,二夫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往旁边靠了靠,阖着眼,随意地“嗯”了一声:“就晚些时候送过去吧,老太君前几日就提了这事,免得说咱们轻慢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又行了个礼,正要退下去。二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挺了挺身子,将团扇往前一指,又道:“再选几个姿色好的,当是做通房,要不要是他的事,你权且送过去。”

    “是,夫人。”那丫鬟恭敬地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屋子里安静了些,二夫人一面摇着团扇,一面皱着眉头。这想插个人进去怎么就这么难?

    ……

    后院内,谢宁刚刚端这花瓶要去换水,才出了屋子,就听到细微的喊声,像是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她四下里望了望,周显恩他们也不在屋里,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变得大了些。这回她才听到来源,抬头望去,就见得不远处的院墙上,趴了个人。

    那人见到谢宁注意到了她,急忙抬起一只手冲她挥了挥。谢宁哑然了一瞬,又不由得低头笑了笑。她挪着步子到了院墙下,抬头看着那人,有些担忧地道:“公主,您怎么在这儿?危险,快些下来吧。”

    清音公主两只胳膊趴在墙上,只露出脑袋,发髻上的红宝石珠串跟着她的动作轻晃。她使劲儿够着身子,低头瞧着墙下的谢宁:“你抱着个花瓶做什么,出来玩啊。”

    “公主,您若是要找我,从正门进就好了,怎么还要爬墙,这太危险了。”谢宁将手里的花瓶放下,时刻注意着清音公主,生怕她掉下来。

    清音公主倒像是被她提醒了什么,两只眼睛左右瞄了瞄,确定没人后才小声地问道:“周显恩不在吧?”

    谢宁愣了愣,可瞧着清音公主像是有些害怕周显恩一样,莫不是为了躲他,才偷偷摸摸地翻墙?说起来,上次她来营帐,也是先瞧瞧周显恩在不在。

    瞧着清音公主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她还是回道:“我夫君现下不在屋里,不过,他何时会回来就不知道了。”

    听到她这样说,清音公主急忙冲她招了招手:“那你快出来,咱们先出去玩。”

    说着,她就将身子往下放,只剩下两只白嫩嫩的小手还扒拉在墙上。左右挪了挪,就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落地声。

    谢宁怕她掉下去的时候摔着,急忙从后门绕出去。刚刚推开门,手就被人拉住了。清音公主没有跟她多说什么,拽着她就往外走了。

    “公主,咱们这是要去哪儿?”谢宁下意识地回过头,瞧了瞧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后门。可清音公主个子小,劲儿倒是挺大。

    “跟着本公主走就是啦,又不会卖了你,放心,本公主有的是钱。”清音公主仰起下巴,瞧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就被街道两旁摆着的小玩意儿吸引了,“你瞧,那个剪纸好看诶!”

    谢宁本还有些犹豫,不过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就走了。

    一路陪着清音公主玩了许久,直到路过一个小巷子,一阵香味飘过来。清音公主眼前一亮,手里捧着满满的小吃袋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过去了。

    直到停在一个小铺子面前,一溜过去都是花纹瓷瓶,瓶子半开,溢出些许清香。每个瓶子上的花纹都不一样,却又恰好组成了一幅画。

    莫说是清音公主,就连谢宁都觉得新奇。清音公主伸手指了指那瓶子,冲一旁的铺子老板问道:“你们这是什么,香香甜甜的?”

    那店铺老板笑了笑:“姑娘,这怕是不适合你,这是咱们自家酿的酒,味儿甜,后劲足。这酒量不好的,怕是就要喝醉了。”

    听他这样说,清音公主撅了撅嘴,不服气地仰起下巴:“这些,本姑娘全都要了,给我端过来。”

    谢宁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是酒,咱们在外面还是不要喝的好,您若是喜欢,我带您去喝些果子酒,喝再多也不会醉的。”

    清音公主轻哼了一声:“不要,不要,我就要喝这个。”

    越不让她喝,她就越要喝。

    她说着,就直接进了铺子,那老板瞧了瞧谢宁,用眼神示意她到底要不要送酒。毕竟清音公主瞧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太小了。

    谢宁往铺子里瞧了一眼,清音公主已经坐下了。双腿靠在椅子上晃了晃,低着头挑拣着袋子里的小零嘴,一口一个糖丸子。

    她无奈地抚了抚额,只好应道:“您送上来吧。”

    那老板听谢宁这样说,也便不再多言,吩咐下人就将那一串子的酒都端了进去。

    rm8

    酒香(shukeba.)

    店铺内,

    谢宁坐在桌椅旁,瞧着桌上摆的一溜儿酒瓶。她倒是没有饮酒,反而是对面的清音公主,

    已经连着喝了好几杯了。

    “公主,要不你一种口味尝一杯就够了,前面有好几家糕点铺子,

    我带你吃去。”谢宁瞧了瞧清音公主的面色,

    虽还算正常,

    不过那老板说了这酒能醉人。若是喝得太多,

    真在这大街上喝醉了,

    那可就麻烦了。

    清音公主摆了摆手,

    豪气地道:“这酒哪儿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就香香甜甜的,喝了也没什么感觉。”

    她说着,够着手给谢宁也倒了一杯,又把两种酒都混在了一起,

    “你也试试,

    可甜了。我刚刚发现这个紫色的和绿色的倒在一起,甜里边还带了点酸。”

    谢宁瞧着她推过来的酒杯,犹豫了一下,

    她们俩可不能都喝醉了。

    “你试试嘛,

    我没骗你。”清音公主又将酒杯往她那儿推了推,

    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谢宁想了想,清音公主喝了似乎也没有醉,

    这酒应当就跟平常的果子酒一般。这样想着,

    她也便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却是在酒滑进唇齿间时,

    忍不住眼前一亮。

    果真是好酒,丝毫没有呛喉的辣味,反而透着香甜,舌尖又是泛着细微的酸。因着用冰块压过,更显得清爽。

    她没忍住杯中酒一饮而尽,手里捻着酒杯,回味了一下。见清音公主一直盯着她,她也笑道:“公主,这酒确实好喝。尤其是两种酒混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清音公主见她也觉得好喝,没忍住骄傲地翘了翘嘴角:“本公主说好,那自然就是好。”

    谢宁笑了笑,也自觉地取过酒瓶,为自己倾倒了一杯。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香,她有些惬意地微眯了眼。

    “我再来试试别的。”清音公主说着,就开始捣鼓那几个酒瓶,将它们一样一样地倒在一起。倒满了一杯就自己先试试,若是好喝就给谢宁也满上了。

    酒过三巡,谢宁却越喝越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她一手端着酒杯,想往唇边送,却摇摇晃晃的,洒落了一些在裙摆上。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去擦掉水渍。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得对面的清音公主也趴在了桌子上,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挺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宁,哭丧着脸问道:“你说,那个漂亮哥哥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谢宁略歪了头,像是在想她的话,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她皱了皱鼻子,问道:“什么漂亮哥哥?”

    清音公主忽地笑了起来,将手抬起,在空中毫无章法地画着圈,嘴里嘀咕着:“就长这样,很好看,高高的,白白的,反正就是很好看。”她说着,小脸就皱了起来,连带着手也放下了,“我都问了好多人了,都没问到他是谁,差点连内侍都问了。”

    她忽地睁大了眼,一双手捂住了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吓人的事。小脸一皱,张嘴就哭了起来:“他长得那么好看,不会是太监吧。”

    她越是想,就越觉得心里难受,一难受,就抱着酒瓶喝了起来。一面喝,一面伤伤心心地哭着。

    “我的漂亮哥哥,我不要他当太监,呜呜,我不干。”

    谢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又哭又笑的清音公主。什么漂亮哥哥,还有什么太监?是她听错了么?

    她正想着,眉眼一动,也拿过了一旁的酒瓶,小口小口地喝着。香甜的感觉弥漫在唇齿间,她阖着眼,差点快要睡着了,嘴角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而对面的清音公主还在哭,鼻翼微红,身子一抽一抽地,眼见着酒瓶都被她喝空了好几个。

    “别哭了,你哭得我都想哭了。”谢宁半搭着眼皮,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清音公主的头。可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连方向都分不清。手一歪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煞是舒服。

    她不由得笑了笑,将身子往那儿贴了贴。双臂环着自己摸到东西,抬起头,就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

    而她抱着的,也正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她脑子还昏沉着,只隐隐觉得眼熟,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眯眼笑了笑:“你长得真好看。”

    听到她的话,周显恩伸手捏住了她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就给你一次机会,答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来这小姑娘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偷偷跑出来喝酒,出了事怎么办?

    谢宁被他捏着脸,不满地皱着眉头,伸手就拍掉了他的手:“不许捏我的脸。”

    周显恩被她拍中了手,不气反笑,还真是酒壮怂人胆了,她竟然还敢跟他犟了?他这样想着,反而一左一右捏住了谢宁的面颊,在手里捏圆措扁,惹得她不悦地皱着眉头。

    一旁的清音公主从桌子上抬起头,指着周显恩,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不许你欺负她,快……快放手!”

    周显恩听到声音,斜了一眼对面的清音公主,眼神带了几分不悦,看来是这位公主带着谢宁来喝酒的,竟然敢教坏他的夫人。

    清音公主被他那么冷冷地瞧着,先是一愣,瞧清了他的面容后,就被吓得大哭了起来。一面往后缩着身子,一面哇哇大哭地求饶:“你别抓我,我最听话,别抓我。”

    小时候她一做错事,宫里的教养嬷嬷就说周显恩,周大将军会把她捉走。他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

    周显恩虽然长得不凶,倒是眼神活像要吃人一般,她瞧一眼都觉得害怕。她一害怕,就哭得更大声了。

    大的醉得连他都认不出了,小的一直哭个没完。周显恩微微压低了眉头,眼里颇有些无奈。他一伸手,就将谢宁拦腰抱起,对着身后的秦风吩咐道:“找辆马车,把这个小公主送回宫去。”

    秦风应了一声,周显恩就直接抱着谢宁往外走了。谢宁伸出手,想去够桌上的酒瓶,嘴里嘀咕着:“酒……我还要喝,好甜的。”

    周显恩神色恹恹地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规规矩矩地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这里离周府不远,她又走得快急,很快就到了后门。他推开门,就回了院子。

    谢宁靠在他怀里,一呼一吸都是酒味,面颊片蔓延着绯色。她攥住了周显恩的衣襟,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地道:“你身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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