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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摘好了菜,她们从菜园子回屋,刚刚要走到大门口,就听得身后一阵平稳的脚步声,有人清朗的喊了一声:“母亲。”

    听到声音,李氏似乎十分高兴,急忙回过头,冲走进来的男子笑道:“成业啊,你回来的正好,你瞧瞧谁来了?”

    傅成业早就注意到他母亲身边多了两个姑娘,瞧着有些眼熟,但他也不好失礼盯着人家瞧。

    正好谢宁也转过身,手里还挎着菜篮子,冲他笑了笑,喊了一声:“表哥。”

    傅成业身子一震,惊讶地微睁了眼。瞧着站在他面前的谢宁,似乎有些喜出望外。片刻后,他才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理了理衣摆。耳根子通红,声音有些虚浮:“阿宁妹妹。”

    李氏冲他招了招手:“成业啊,你爹在杀鸡呢,你快去村东头摸条鱼回来,等会儿咱们一家人一道吃饭,也是给你妹妹接风。”

    说罢她就挽着谢宁的手一道进去了,身后的傅成业还站在原地,路旁的桃花开了满树,他抬手挡在唇边,笑了又笑。

    回过神后,他急忙往村东头走去,疾步如风,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日子转瞬即逝,也是过了三四天。

    周府后院,周显恩坐在书桌旁,面前铺了一张宣纸,手里提着狼毫笔,不紧不慢地写着字。

    秦风站在他面前,将这几日打听到地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夫人这几天好像回了乡下,应当是她姨母家,足足呆了三四日,一直没有走的意思,每日也就喂喂鸡,种种花之类的。”

    周显恩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唯恐谢宁出现危险,所以秦风还是一直跟着她,暗中保护。

    周显恩手下的笔未停,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一面落笔,一面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

    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他无关。

    秦风似乎有话要说,瞧了瞧周显恩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爷,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要说就说,不说就出去。”周显恩头也没抬,只是随手蘸了些墨汁。

    秦风这才斟酌着道:“夫人在她姨母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不过……好像有一个男子与她走得挺近的,似乎是夫人的表哥,总是围在夫人身边。”

    啪嗒一声脆响,秦风吓得眼睑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瞄了瞄,就见得周显恩手里的狼毫笔断成了两截。

    他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宣纸,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反而隐隐带了些笑意,却无端端的让秦风觉得有些害怕。

    周显恩随手拂开了断成了两截的狼毫笔,瞧着秦风,冷冷地道:“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跟我汇报了。”

    他虽是这样说着,可他那带了威压的眼神,却让秦风有一种如果他漏了一点细节,可能就会被他派去做些苦差事的错觉。

    他咽了咽口水,又瞧了瞧自从谢宁走了,每天不记得好好用膳和吃药的周显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里肯定是想着夫人回来,只是嘴硬而已。

    秦风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将军,要不咱们去把夫人接回来吧,夫人她一向心软,您就说一声,她肯定就会……”

    剩下的话硬生生地被周显恩冷冷的眼神给压了下去,秦风悻悻地闭嘴了。

    周显恩转过身,随手抽了一本书,语气带了几分薄怒:“要去你自己去。”

    秦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家爷是铁了心不肯先低头了。

    “爷,那我先回去了。”他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他不能离开太久,免得谢宁那边出事。

    周显恩没理他,靠在轮椅上翻着书页,墨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脸色。

    秦风翻身上了屋檐,正要加快脚步出城去。忽地愣了愣,脑海里回想起刚刚周显恩的话。

    要去,就他自己去?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他去把夫人请回来么?

    秦风眼神亮了亮,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实在受不了了,这个院子现在每天都安安静静地,以前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突然热闹了几个月,就觉得有点冷清了。

    而且他是真的希望他家爷能高兴些。

    反正是他家爷自己说的,要去就让他自己去,他这样应该也不算自作主张吧。

    打定了主意,他翻身落在院外,驾着马车就急忙往城外去了。

    村口,谢宁刚刚散心回来,踩在黄泥路上,周围来来往往的村民路过时,就跟她打着招呼。

    这几日待着这儿,她的心情都不由得放松了许多。正要回她姨母家时,却听得一阵马车声响起。

    见得马车上的秦风,谢宁愣了愣,一瞬间有些恍然。

    秦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面色有些焦急。

    谢宁眼神微动,见着马车内空荡荡地,复又垂了垂眼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秦风,你怎么来这儿了?”她还是撑开嘴角笑了笑。

    秦风瞧着她,急急地开口:“夫人,您回去看看爷吧。”

    见他神色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谢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怎么了?”

    秦风眼神黯淡了些,声音有些低沉:“爷的病情又加重了,这几天药也不肯吃,怎么劝都劝不动。夫人,要不,您回去劝劝爷吧。”

    谢宁微睁了眼,愣了一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他为何不服药啊?”

    秦风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似乎有些低沉。谢宁见他这样,心下更是担忧。

    周显恩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每次不是她提醒着,他根本不会吃药的。

    秦风偷偷瞧了她一眼,面上的悲戚更重:“夫人,您跟我回去一趟吧。”

    谢宁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眼里忽地闪过一丝失落。她停下脚步,手指攥着衣袖,面上有些挣扎。

    她去了又怎样?周显恩也不会听她的。他一直以来都是讨厌她的,她回去,怕是只会更惹他不高兴。

    “秦风,我……”她张了张嘴,准备回绝,可秦风却直直地盯着她,眼里带了些恳求:“夫人,爷他真的病得很重,求您了。”

    谢宁眉尖紧蹙,脑海中想起受伤咳血的周显恩,她肩头一松,终究是点了点头。

    她想着,就这一次,她回去看看他,然后就马上回来。

    秦风见她同意了,面上是压不住的欣喜,急忙将她迎上了马车,风风火火地就驾车走了。

    马车远远地驶过乡间的小道,扬起尘土,只留下两道车轮碾过的印子。

    周府后院,周显恩还坐在书房,抬手轻咳了一声,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只当是送膳的丫鬟,他刚想让来人下去。却在脚步声更清晰后,挡在唇畔的手一僵,眼中露出几分讶然。

    是她回来了。

    他沉了沉眼,若无其事地翻着书页。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周显恩的手指捻着书页,迟迟没有翻开。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周显恩身子一僵,浓重的阴影被透进来的日光推散了一些。谢宁就从门外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托盘,青花瓷碗里飘着浓浓的药味。

    她站在门口,瞧着屋内的陈设,一瞬间有些恍惚。明明离开不过几日,现在却感觉她走了许久一般。有些熟悉的陌生了。

    窗台边的软榻上,丝衾还规规矩矩地叠放着。花瓶里的桃花早就枯败了,却没有扔出去。一切和她走之前都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周显恩没说话,只是自顾地看着书,有些微妙的沉默慢慢蔓延开来。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良久,她才闭了闭眼,暗暗呼了一口气,提着步子往书房去了。她有些不安地攥紧了手里的托盘,低着头道:“将军,我给您端了药过来,您喝了吧。”

    说罢,她就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他旁边,收回手,贴在身侧,拢了拢鞋尖。

    “你还回来做什么?”周显恩生硬地开口,看都没看她端过来的药碗。话刚说完,他又沉了沉眸光,似乎有些不自然。

    听着他冷漠疏离的话,谢宁喉头一哽,心中又泛起了些酸涩之感。

    她果然不该来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低着头,忍着泪意:“秦风说您的病情加重了,我回来想看看您。既然您没事,那我现在就走,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听着她带了些哽咽的声音,周显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握着书册的手收紧了些。

    不知为何,听她说再也不回来了,他心里慌乱了一瞬。

    见他始终头也不抬,也不肯多跟她说一句话,谢宁勉强笑了笑,就转身出去了。

    书册落地的声音响起,谢宁身子一僵,脚步被迫停了下来。温凉的触感传来,她的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她愣愣地转过身,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得周显恩推着轮椅到了她身旁,右手握着她的手腕。低着头,瞧不清面色,只能看到鸦色的长睫在微微颤抖。

    他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墨色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谢宁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都僵硬着,见他也不说话,好半晌,她才别过眼,轻咬唇瓣:“将军,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我姨母会担心我的,”

    她动了动身子,想将手抽出来,可握在她腕上的力道却更加紧了些。她眉尖拢了拢,有些不知所措的无力感。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刚刚还要赶她走,可现在又困着她。

    她侧过身子,望着窗外,轻声道:“你弄疼我了。”

    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松,她正要挣开,可触及周显恩有些苍白的脸色,她终究还是松了些力道。

    她不知道周显恩到底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他总是这样,喜怒不定,让她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拢了拢眉尖,低下头,却见得周显恩眉眼清冷地看着她,见她好半晌不说话,他沉了沉眸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是片刻,握在她腕上的手松开。

    凉意爬上他刚刚握过的地方,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得周显恩俯身剧烈地咳了起来,肩头颤抖。他抬手掩面,从指缝间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唇瓣隐隐染上了些血色。

    谢宁吓得面色一白,急忙弯下腰,为他拍了拍背,慌乱地盯着他的脸,焦急地问道:“将军,您怎么样?”

    周显恩还在咳着,捂着胸口,似乎极为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宁都快急哭了,眼眶红通通地:“我……我该怎么办,将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一些?您别吓我啊。”

    周显恩的手还挡着脸,虚弱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药碗。

    谢宁急忙转过身,去将药碗给他端过来,却在转身的时候,原本还咳得虚弱无力的周显恩,面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了,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看来,他这病偶尔还是有用的,起码可以让她心软。

    谢宁端着药碗蹲在他面前:“将军,您快喝药。”

    周显恩依旧假意咳着,只是余光望了望她手里的药碗,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这药味,真是难闻。

    但是见得谢宁都快急哭了,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宁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将身子凑近了些,用调羹舀着药,一口一口的喂他喝。周显恩躺在轮椅上,半合着眼,只有她的汤勺喂到嘴边的时候才张开一些,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看到她面上焦急的神色,他眼神微动,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幽深了些。

    她刚刚明明还在生气,可看到他发病了,却还是这样担心他,都快急哭了。

    真是傻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他的心头忽地涌动出一些他自己都预料不到的冲动,几乎在瞬间就将他的理智淹没。

    谢宁不知他在想什么,正要将药喂给他,却见他忽地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谢宁抬起头有些不解的道:“将军,快些喝药啊,只剩一点了。”

    周显恩看着她没说话,目光落在她的药碗上,不冷不淡地开口:“太苦了,不想喝。”

    谢宁一噎,心里有些焦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可是周显恩抿着唇,丝毫没有再喝药的意思。

    谢宁只得无奈地道:“那我去给您拿些蜜饯吧。”

    她刚要起身,就听得周显恩轻笑了一声:“何必这么麻烦?”

    还没等谢宁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手腕被人攥紧了,紧接着就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那双眼中涌动着侵略的光芒。

    周显恩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却是缓缓俯下了身子。

    温凉的触感印在她的唇上,带来些湿润的感觉。

    轰然一声,谢宁只觉得好像有万千烟花炸响在她的耳边,只将她的脑子都炸成了一片空白。她睁大了眼,两人靠的太近,呼吸可闻,仿佛他纤长的眼睫轻轻一扫,就可以扫过她的脸。

    谢宁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浑身都僵硬着,忘了推开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好像要跳到嗓子眼儿一般。

    似乎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卷了卷她的舌头,有些笨拙地在她唇齿间游动,带着淡淡的药味。前所未有的感觉惹得她身子一僵,面上早已是通红一片。

    扶在她脑后的手收紧了些,让这个吻更加绵长悠远。

    他有力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腰上,有些发烫,将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胸膛上。

    直到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钳制着她的力道才松开了些。

    周显恩扬了扬下巴,手指抚过唇瓣,不冷不淡地开口:“还算甜。”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十分普通的话。

    谢宁还没有回过神,眼睫都在颤抖,直愣愣地盯着周显恩,听到他这般意味不明的话,脸上就绽开了朵朵红云。

    她站起身,慌乱地别过眼,瞧着一脸淡然的周显恩,还有他微微有些泛红的唇瓣,她赶忙把眼睛闭上,语无伦次地道:“我……天色不早了,我姨母还在等我……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就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了门框上。

    屋内暮色渐深,周显恩瞧着匆匆离去的谢宁,良久,才抬手挡在面前,眼尾微微泛红。

    他刚刚简直是疯了。

    可他眼中的波光却是越发幽深,抬手放在了胸口上,很奇怪的感觉,心也跳的很快。唯一想起的,只是谢宁带着绯色的脸和娇艳的唇瓣。

    他可能真的疯了。

    也只有他疯了,才会因为她离开几日,就如此心乱如麻。明明他是要赶她走的,可她真的走了,他却想她留下来。

    良久,他却是抬起眼,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绳铃摇起,不多时秦风便急忙进来了:“爷,怎么了?”

    他有些欲言又止,他刚刚可是看着夫人急匆匆地跑了,他追过去的时候。只见着她赶了一辆马车就走了。瞧着像是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一般。

    他现在心头一阵自责,看来是他好心办了坏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差了。

    周显恩挽了挽袖袍,冷冷地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门。”

    秦风愣了愣,下意识地道:“爷,咱们去哪儿啊?”

    周显恩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却沉了沉。

    有一位走得近的表哥是吧?

    可惜来晚了,小姑娘是他的。

    rm8

    同榻(shukeba.)

    等谢宁回到她姨母家的时候,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村口趴着的那只小黄狗汪汪地叫着。她下了马车便往回走,夜风吹得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直到差点踩到一个土坑上,她才回过神来。夜色朦胧,

    风吹在人身上有些冷,她抬手摸了摸面颊,还是烫得厉害。

    鬼使神差地,

    她又抚了抚自己的唇瓣,

    被他吻得还有些红肿。之前周显恩对她做过的事情尽数浮现在眼前,

    她睁大了眼,

    脖颈间冒出热气,

    差点快要将她熏得晕过去了。她使劲晃了晃脑袋,

    想把刚刚的画面给甩出去。

    冷静下来后,

    她又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她想不通,他明明是讨厌自己的,难道他是在恶作剧么?还是真的只把她的唇当糖一样吃。想到他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她面上又冒出热气,

    脑子里已经热得快要不能思考了。

    到后来她干脆不去想了,

    反正他那样的人一向都是喜怒无常的,如果真的要去思考他是什么意思,恐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她不再多想,

    只是踩着夜色慢慢往回走,

    远远的就看见,

    她姨母还站在门口,面色焦急的张望着,

    见到谢宁过来,

    她急忙迎了过来,

    手里还提着灯笼,

    颇有些焦急的道:“宁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急死我们了,一下午就见不着人,你姨父和你表哥担心你迷路,都出去找你了。”

    一听她姨父和表哥都去找她了,谢宁颇有些内疚地低着头:“姨母,对不起,我下午有些事情,所以出去了一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仅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一声,还这么晚才回来,害你们担心了。”

    一听她这样说,李氏脸上的严肃缓和了些,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也不是怪你,我们就是担心你,你刚来,对这儿还不熟,虽说我们这个村子没什么坏人,一向还算太平,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过既然你回来,那就好了,我去把你姨父他们叫回来。你瞧瞧你,手都是凉的,快些进屋去吧。”

    李氏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她进了屋,正巧她姨父和表哥也回来了。

    “阿宁妹妹,你没事吧?”傅成业见着谢宁没事,似乎松了一口气。急忙向她走了过来,碍于男女有别,就隔了一段距离,只是时不时按捺不住想瞧她一眼。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对不起。”谢宁别过眼,面上隐隐带了些歉意。

    你没事就好,我……傅成业犹豫了一下,刚刚开口就听得身后似乎有马车驶过,紧接着传来不大不小的咳嗽声,将他的话生生地阻断了。

    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回过头,就见得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牵头的是贵族才能用的雪域骏马,马上坐着个十五六岁的蓝袍少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车帘,就露出瘦削的下巴,和有些冷峻的侧脸,卷曲的几缕发丝向后勾到耳侧,整个人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傅家人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震惊之余还有些意外。他们这个村子里面一向偏僻,鲜少有什么外人前来,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惹不起的大人物。

    这几个人只顾着打量突然冒出的马车,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谢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直愣愣地盯着马车上的人。

    将军,竟然到这儿来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车帘子伸了出来,食指微微勾起。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倒是谢宁实在没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一旁的傅成业似乎怕马车上是什么来者不善的人,就想拦住她。手还没动,就突然觉得一到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周身多了几分威压。

    谢宁到了马车旁,隔着车窗,仰头问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若说偶然路过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村子可是偏僻得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必经之路。而且这也未免太巧了,她前脚刚到,后脚他就到了。

    一个她觉得有些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他是跟着她来的么?

    还没等她想清楚,车帘子就被掀开了,周显恩探出头,目光冷冷地扫过不远处的傅成业,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他没说话,只是随手指了指一旁的绿油油的菜园子,手里还把玩一缕墨色的长发。

    谢宁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看懂他在说什么。

    周显恩神色恹恹地瞧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跟她纠结这个事情,只是任由秦风将他扶了下去。

    周围的人见他长得宛如谪仙就已然十分震惊,但见他竟然和谢宁认识,更是心头疑惑。直至看到他坐上轮椅后,这才想起他多半就是谢宁被逼迫嫁的那个残废夫思及此,傅家人的面色隐隐都有些冷了。尤其是傅成业,藏在袖袍下的手更是攥紧了些,面色不善地看着周显恩。空有一副好皮囊,不过是欺男霸女之徒罢了。

    谢宁当初就是被逼着嫁给了他,不仅不好好珍惜,还让她伤心得回了娘家。自古女子回娘家都要夫君相陪,若是独自回来,多半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谢宁刚来的时候,面上就隐隐带着忧色。后来追问,果真是分居了。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些笑颜,这罪魁祸首又上赶着追了过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李氏虽然害怕,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挡在谢宁面前,强做镇定的看着周显恩,明明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却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压在喉头里面说不出来,她只能梗着脖子瞧着他。傅成业和他父亲也赶了过来。

    谢宁见傅家人都是剑拔弩张地盯着周显恩,急忙解释:“姨母,姨父,表哥,你们别误会,他是……”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他是我夫周显恩上次就已经让她走了,他们这样的关系实在尴尬。说是夫妻吧,似乎有些不对,可除了夫妻也找不出别的形容了。

    傅家人自然知道这是她的夫君,面色却根本没有缓和。

    周显恩瞧着面前这一大家子人,嘴角隐笑,不急不缓地道:“我夫人太贪玩了,回娘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来晚了,姨夫,姨母不会介意吧?”他眯了眯眼,瞧着不远处的傅成业,尾音上挑,“还有表哥。”

    听到他这声表哥,傅成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李氏和她夫君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周显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复又将目光望着谢宁。

    可谢宁也实在不知道周显恩为何来了,正在她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时。就见周显恩抬了抬手,秦风就从马车上接连抱下了好几箱东西。单单是那几口箱子的材质都是上好的檀香木制成,价值不菲。内里的东西,就可想而知了。

    “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妥当。不知您二老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你们看看可还缺什么,再去买就是了。”周显恩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傅家夫妇相视一眼,指着那些箱子,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这……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周显恩点了点头:“自然。”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显恩送了这么多礼过来,他们倒是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当下也有些犯难。

    但他们还是摆了摆手:“这些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咱们无亲无戚的,收不得。”

    谢宁急忙出来打圆场,瞧了瞧周显恩,靠近他身边,轻声道:“将军,您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会吓到我姨母他们的。而且,真的太贵重了。”

    她们现在的关系尴尬,实在不能让他如此破费。

    周显恩挑了挑眉:“怕什么,他们也算受得起。”

    秦风回禀过,谢宁这姨母一家对她还算照顾。若非如此,他可能连一个好脸色都懒得给。

    他刚说完,秦风就搬着箱子进去了,傅家夫妇都来不及阻止。犹豫了半晌,最后只是站在原地看了看。毕竟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若说不心动也实在是假。

    不过若是周显恩来这儿,是要对谢宁不利,他们定然将这些箱子都砸到他身上去。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周显恩抬起眼环视了一周,众人都在外面大眼瞪小眼,他倒是神态自若,抬手打了个呵气,像是有些困了,眯了眯眼,转头看着谢宁,问道:“你是哪间房?”

    谢宁随手指了一下东侧的那间房,却见周显恩望了一眼房子,随后点了点头。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声音带了些倦意:“我困了,陪我去睡吧。”

    谢宁被他的话惊得微睁了眼,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又不敢让他们看出她的异样。

    傅家夫妇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瞧这气氛还算可以,便开口道:“外面冷,都别站着了,进去说话吧,我去烧点热水。”

    他们说罢就进去了,谢宁没办法,也只能推着他先进去,剩下的话找机会再跟周显恩说,只是刚刚路过门口的时候,傅成业就走了过来,面色不自然地道:“周大将军远道而来,是贵客,可您和我表妹已然分居了,我们家自然也受不得您的礼,还是请您带着您的东西回去吧。”

    若不是读书人的涵养入了他的骨子里。他怕是要将周显恩给骂一顿了。这等欺男霸女的恶徒,还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是虚伪。

    周显恩挑了挑眉,颇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写休书了么?”

    傅成业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

    周显恩往后靠了靠身子,手指点着下巴:“我写和离书了么?”

    傅成业又摇了摇头。

    这一次,周显恩没有笑,反而冷冷地睨眼瞧着他,手指往里侧勾了勾,语气带了几分嘲讽和不屑:“那就一边去。”

    傅成业面上涌出几分血色,颇有些难堪。他原以为谢宁和周显恩很快就会和离,可现在这人纠缠不休,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表妹了。

    谢宁不知他们各自的心思,只以为傅成业是担心她受欺负,急忙道:“表哥,舟车劳顿,我先带将军进去休息了。”

    她说罢,就推着周显恩进去了。

    进了屋,谢宁扶着周显恩去梳洗。一切收拾妥当后,住房的分配倒是成了一个难题。傅家本来就不大,只有四间房。云裳和傅家的小女儿住了一间,她住了一间,她表哥住了一间,还有他姨父姨母住了一间。可现在又多了两个人,这倒是有些犯难了。

    一旁的傅成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对着周显恩道:“寒舍简陋。怕是只能委屈周大将军和小生同席了。”

    在他看来,周显恩就是个恶徒,绝不能让他多一刻和谢宁独处的机会。

    谢宁想了想,这样分配确实也可以的。她和她姨母睡一间,再让秦风和她姨父一起。她便低下头看着周显安,问道:“将军,今夜,你能不能同我表哥住在一起?”

    她知道周显恩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张床,可这实在也没办法了,房间本来就不够了。

    周显恩靠在轮椅上,没有理会他们的提议,只是不容拒绝地对着谢宁道:“带我去你房间。”

    谢宁一惊,耳根子也红了红。虽见他语气强硬,可还是想劝一劝他。这儿不是周家,是没有软塌的,房里只有一张床。他们自然不能睡一间房。

    见谢宁似乎想劝自己,周显恩忽地靠近了她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我和别人睡一间房可以,不过我这人练武有些小习惯。你在我身边待久了,我倒是不会对你做什么。可若是第二天,你这位表哥缺胳膊少腿,或者命都没了,那可别怪我。”他往后退了退身子,语态轻松地道,“既然你们这样安排了,那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谢宁睁大了眼,忽地想起之前给他盖大氅的时候,被他攥住了手腕,当时就疼得青紫了一片。若是真让他和她表哥睡在一起,恐怕真的是要出事的。

    思及此,她急忙开口:“不了,不了,将军,我思虑再三,觉得您还是去我的房间比较好。”

    说罢,生怕他反悔一样,急忙就推着他走了。周显恩低着头,嘴角隐隐带笑。

    还是这么好骗,他随便忽悠两句,竟然也信了。

    一旁的傅成业似乎有话要说,却只见得他们离去的背影。

    转过拐角的时候,周显恩单手撑在下巴上,回头冲他笑了笑,眉目间带了几分胜利者的姿态。

    傅成业脸色变了变,瞬间有些铁青了。暗啐了一口,果真是小人。

    rm8

    共眠(shukeba.)

    夜色渐深,

    谢宁推着周显恩进了屋。陈旧的窗台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还摆上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整个房间里,带了些老木头的味道。

    正当中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

    左右挂了帐子,房间不大,桌案上摆着茶壶。木制的墙壁上挂了几幅书画,

    地板是木头做的。谢宁颇有些担忧地低下头,

    想看看周显恩的脸色。他一向在府里养尊处优,

    怕是不习惯如此简陋的卧房。

    周显恩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

    似乎毫不介意。谢宁推着他到了床榻边,

    颇有些歉意地道:“这儿没有烧地龙,

    夜里风大,

    窗子也有些关不上,今晚怕是要委屈您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去细致地铺了铺床。来者是客,既然他都到了,

    那也不能亏待他。她只能为他多铺一些软垫,

    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还行吧。”周显恩抬头瞧了瞧四周的陈设,似乎来了兴致和谢宁说话,似笑非笑,

    “以前在战场的时候,

    死人堆里都睡过。”

    他瞧了瞧谢宁似乎在担心的样子,

    心头有些好笑,看来这小姑娘是真把他当成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了。

    他以前身处过的环境,

    可不是她能想象的。

    听他这样说,

    谢宁也不再多想了。细心的把床铺好了,

    这才退到一边,

    让他过来。周显恩从轮椅上撑起身子,坐到了床榻上。他瞧着谢宁,慢条斯理的就开始脱衣服了。

    谢宁赶忙别过眼,见他脱衣服,这才想起他们两个今晚得共处一室。就在她晃神的时候,周显恩已经脱完衣服了。他就卧在榻上,侧着身子,手臂撑在下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两边的帐子勾起来了,夜风从不能关紧的窗户里渗进来,吹动着薄纱,就扫过他的手臂。他半合着眼,似乎有些倦意,挑了挑眉道:“把灯吹了,过来睡觉。”

    谢宁眼睫一颤,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退,慌乱地抬起头,就见得周显恩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白色的里衣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扯开了一些,露出白皙紧实的胸膛。

    她赶忙侧了侧身子,心下有些慌乱,忙道:“您若是困了就先睡吧,我马上就把灯吹了。”

    她说罢就转身去了衣柜里处,周显恩看着她的背影,倒是不急,反正这屋里只有一张床,除非她一晚上不睡觉,不然早晚会乖乖的上来的。

    他也不催她,只是神色倦怠地打了个呵欠。眼睛眯了眯,再睁开时,只见谢宁抱着两床被子过来了,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已经三月天了,她还这么怕冷么?

    他就要开口,就见得谢宁径直到了床边,弯下腰,就将手里的被子铺在地上。

    周显恩颇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瞧着蹲在床榻旁的谢宁,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宁刚把床铺好,抬头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床榻太小了,您刚刚说您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所以我睡地铺就好了,您不用管我,还是早些歇息吧。”

    周显恩那么讨厌她,虽然现在无缘无故的追到这儿来,可谁知道他是什么想的?而且他刚刚还说,他夜里可能会对枕边人动手,她也实在有些怕和他睡在一起了。

    周显恩瞧了瞧她眼底隐隐约约的害怕,一时倒是怔住了。看来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没有将她拎上来,也没有解释,只是将身子往前倾斜了一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单手托腮,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又开始了一本正经的忽悠:“我在这儿,而你打个地铺,第二天让人看见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谢宁往被褥上坐下,一手扯着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抬起头瞧了瞧还盯着她的周显恩,一时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睡在这儿有什么不好的么?她还以为他应该很高兴没人和他挤在一起。也许他是觉得让她睡在地上有些过意不去,她便道:“将军不必担心,床铺不够,也只能如此了。”

    周显恩没说话,眼里的笑意更深,又往前凑了凑,松松垮垮的里衣,仿佛再扯一下就会脱落,墨色长发垂到床沿上,声音有些缱绻低沉:“可你这样,他们会觉得我不行。”

    他说罢,勾唇笑了笑,伸出手指勾了一缕谢宁的发丝,放在手心里把玩。

    “什么不行?”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她睡地上与他行不行,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在说他的病情加重了?

    她又瞧了瞧被周显恩握在手里的头发,不知为何,竟觉得发丝有些痒痒的,下意识地就往旁边避了避身子。

    见着她清亮的的眸光里是一览无余的疑惑,并没有任何杂质。周显恩没有再说什么了,松开了她的头发,往后倾了倾身子,目光却是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

    他眯了眯眼,沈珏果然在胡说八道,弯弯绕绕地,说这些话半点用都没有,她压根就听不懂。

    还是直接点好。

    谢宁起身将烛火吹灭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黑回了床榻旁,掀开被子,躺在了地铺上。和床榻上了周显恩就隔了寸许的距离。

    许是因着没人说话,房间里又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便有些睡不着了,胡思乱想起来。

    她实在不知周显恩为何要到这儿来,虽然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却隐隐的觉得他这两天有些反常。

    明明前几天还说她虚伪,还要赶她走。今天就送了礼,来她姨母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实在搞不懂。而且他竟然一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甚至提都没有提那天的事情,连个解释都没有给她。那几日他无缘无故地跟她生气,不理她不说,还打翻了她给他准备的那一桌子的菜。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些事情一样,思及此,她倒是有些气闷了,她因为那些事情伤心了这么久,可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可他每次说话做事都恰到好处,把她所有的不满都给生生地掐断了,不自觉地就跟着他走了。

    她想了又想,他一向都是如此,性子有些强势,指望他来跟她低头或者解释什么,恐怕是不行了。谢宁也不再去纠结这些,只是没忍住开口问他:“将军,您打算何时回去呀?”

    她是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只是觉得这里终究是比不上周家,也没有下人伺候,每日里的吃食也十分简单,他又一贯是个挑剔的性子。他跟她说些伤人的话也便罢了,她都快听习惯了。可若是不小心当着她姨母的面说了些什么,那就不好了。

    床单上的人似乎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才随意的开口:“急什么?这里山清水秀,景致也不错,多待几天,也无妨。”

    谢宁颇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不过既然他有这个兴致,而且他也没做什么,就由着他去了。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拍打着窗户,吱呀作响。寒意钻进来,她赶忙裹了裹被子,虽是铺了被子,可地上终究还是有些凉的。后背好像灌了些冷风进来,她便伸手捏实了被角。

    她正要安心睡觉,就突然听到床榻响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道阴影压在了她身上。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像拔萝卜一样直接拔到了床上。

    身子悬空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地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地就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臂弯。直到落在床榻上,她还有些后怕,僵硬着身子。

    可揽在她身上的手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他胸膛上。双臂收拢,将她圈在怀中。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侧,周显恩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脖颈下给她当枕头。

    贴在她身上的人带了些凉意,清冽的雪松味道更是无处不在,若是仔细闻,还能闻见淡淡的药香,似乎是因为他常年泡药浴而沾染上的。

    男子的怀抱让她浑身僵硬,柔若无骨的手抵在她和周显恩之间,隔着薄薄的衣料,更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慢慢变得发烫。

    她浑身都在颤栗着,脸上烫的厉害,又退无可退,只得结结巴巴地开口:“将……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周显恩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冷,给我捂捂。”

    他刚刚说完,谢宁的脚就猝不及防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凉意激得她顿时清醒了些。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他将自己的脚贴了过来。

    她颇有些哀怨地瞧了瞧他,可头被他按在怀里,他也看不到她的眼神。不过她心下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些,看来他真的是将自己当做暖炉了,还让她给他捂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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