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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陌阮

    橙子味卿卿

    爱喝可乐的芬达小白家姓墨的冇钱嘅阿鱼

    暴躁的小许同学

    十二少◆

    rm8

    娇气(shukeba.)

    日薄西山,谢宁一行人回了周府,云裳、秦风将采买的物品一一搬了回去,忙活了好一阵儿才算理清楚。

    谢宁踩着细雪回屋时,周显恩似乎睡着了。他就靠在轮椅上,双目微阖,鸦色的眼睫时不时撩动一下,墨发披散在身侧,发尾微微卷曲。宽大的袖袍往上卷了些,露出苍白得失了血色的手臂。火炉里的碳火啪的炸响,火燎子像鱼尾巴一样摆动。

    她关门的动作放缓了些,把手里提着的糕点盒子轻轻放到了桌案上,挂好了斗篷后,她又偏过头瞧了瞧屏风后的周显恩。她早上出门时,他便只是在身上随意搭了一件外袍,这会儿更是滑到了腰侧,露出单薄的白色里衣。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不知为何她心头一紧,尤其是看着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外人都在传他活不了多久了,似乎连周家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她轻晃了下眼睫,应当是她多想了。他平日看书题字,有时候还会同她说几句话,并没有什么异样。应当只是些小毛病,外人以讹传讹了。

    她止住了思绪,移步去取了他挂在床头的狐裘大氅,轻手轻脚绕到了屏风后。她弯下身子,正要将大氅盖在他身上。晃眼间触及他的手腕时,目光一滞。手腕内侧是一道寸余长的疤痕,像是用匕首划过了血管,在苍白的手臂上显得尤为突兀,而且应当是前不久才结痂的。另一只手平铺着,她看不真切。

    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去多想,径直就要为他盖上大氅,刚刚凑近了些,就猝不及防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她一惊,大氅落在地上,抬眸就正对上了一双嗜血的眼,犹如黑暗中的困兽,蓄势待发要撕咬他的猎物。不仅眼神瘆人,他的手劲儿更重,谢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眉尖紧蹙。

    好半晌,周显恩的身子一僵,眼中猩红褪去,慢慢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谢宁。她的手还被他牢牢地钳制着,似乎有些疼。他偏过目光,放开手便靠回了轮椅。

    谢宁将手收回袖袍,低着头愣了一会儿,复又将手背在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把地上的大氅捡了起来。

    周显恩的脸色有些阴沉,一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可能吓到她了,心里又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以后别在我睡觉的时候靠近我。”

    他是习武之人,有人靠近自然会习惯性地动手。

    谢宁将大氅搭在一条手臂上,眉眼低垂,轻轻地“嗯”了一声。周显恩的手搭在轮椅上,听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话,神色反而复杂了些。不知他的力道用了几成,不过瞧着谢宁面色如常,应当不算太重。

    他凝了凝眉,身子往前倾斜,还是向她伸出了手。谢宁眼睑微跳,下意识地就把手往后一缩。

    周显恩的手就停在了半空,瞧着避开他的谢宁,他的脸色很明显地僵硬了一瞬,瞳色深处隐隐有些冷意。

    见他神色有异,谢宁抿了抿唇,藏在身后的手有些慌乱地动了动:“我......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的目光匆匆掠过他的脸,转身便要出去了。只是她还未挪动步子,袖袍便被一股力道攥住了。那力道一收,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被人钳制在身侧,动弹不得。

    她慌乱地转过眼,入目的是周显恩阴沉的脸色,如同山雨欲来,有些吓人。

    谢宁和他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殊不知这样的举动让他心头的冷意更甚,直搅得他隐隐带了几分压不住的戾气。

    他将身子靠过来,一点点逼近,冷着脸,声音有几分喑哑:“不准躲,听懂了么?”不准怕他。

    谢宁被他这样反常的举动吓到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靠得太近,甚至感觉他刚刚说话的热气都扑在了她的耳畔。

    见她没回答,他眼底的寒霜更重,握在她手臂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直勾勾地盯着她,大有她不开口就不放手的意思。

    谢宁别过眼,点了点头:“我记着了。”

    许是这个回答他还算满意,钳制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谢宁眼睫一颤,本欲往旁边退半步,可触及他尚显阴沉的脸色,还是乖乖停在了原地,只是暗中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胳膊。

    周显恩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复又往她那儿倾斜了些,握住她的手臂,直接就撩开了袖袍。他的手指忽地一僵,脸色也有些难看。

    谢宁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印着清晰的红痕,还隐隐带了些青紫色,应当就是之前被他醒来时不小心误伤的。

    所以她刚刚躲开只是怕被他看见伤痕?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谢宁颇有些不自在,试探性地抽了抽手,犹豫道:“将军,我自己去上些药就好了。”

    周显恩攥着她的力道半点没有松,只是皱眉瞧着她手腕上的红痕,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沉声道:“娇气。”

    他刚刚说完就松开了手,推着轮椅转过身走了。饶是谢宁再好脾气,这会儿也颇有些气闷。她未曾喊疼,也不劳累他人,不至于如此说她。

    不过她也习惯了,周显恩一向如此喜怒无常,他多半也未曾将这些小事放在眼里。她遮去了眼底的落寞,放下袖袍就要去自行擦药了。

    轮椅挡住了她的去路,周显恩直勾勾地瞧着她,淡淡地道:“手伸过来。”

    见她没动作,还刻意别过了目光不和他对视。他瞧了她一眼,直接就拉住了她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膝上。

    谢宁不知他到底要拿自己寻开心到什么时候,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见得他手中拿着一瓶药膏,手指用力就将瓶塞拔了出来。她目光微愣了一瞬,慢慢下移落到了他脸上,却只见得他神色如常,还是那样清冷。

    她的肩头缩了缩,视线却忍不往他身上瞥去,他这是在关心她么?

    她正想着,忽地觉得手上一疼,顿时将她整个人都激得一抖。周显恩手指上抹了药膏,正在给她的手腕敷药,见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睁大了眼。他不明所以地问道:“这药抹着疼?”

    他又低头看了看搁在他怀里的药瓶,这些都是秦风硬塞在他屋里的,也只是大概说了是化瘀的。他们以前在疆场,大多时候都是只能拿酒壶对着伤口淋下去,哪有时间去细致地抹药。他瞟了她一眼,果然女子就是娇弱。他转动了轮椅正要去给她换别的药膏,却被她急忙拦住了。

    “这药不疼的,我就是一下没习惯。“谢宁眼神飘忽了几下,也不好跟他说明其实是他的力度太重了碰得她疼。可她也了然他多半没替别人上过药,所以才不知轻重。

    她指了指他手上的药膏,小声地道:“将军,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不疼就别乱动。”他手里握着药瓶,不容置喙地看着她。

    谢宁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将手搁在他的膝上。药膏特有的幽香漫延开来,周显恩带了些凉意的手指又覆上了她的手腕,只是这一次动作轻柔了很多,他虽专注地盯着她手腕上红肿的地方,余光却时不时捕捉她的神色:“还疼么?”

    谢宁不敢乱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动作比之前轻了不少,确实不怎么疼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略歪了头,带了些薄茧的指腹因为抹了药膏而软滑了些。

    谢宁抿了抿唇,瞧着他为自己上药的模样,神色复杂。弄伤她的人是他,说她娇气也是他,这会儿为她上药的人还是他。

    还真是……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不过他能想着为她上药,她也松了松肩头。于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而言,这样已经很好了,若是他能不再凶巴巴的就更好了。

    ※※※※※※※※※※※※※※※※※※※※

    大将军语录:

    表面:也就一般般。

    内心:我媳妇儿就是棒。

    表面:娇气。

    内心:我媳妇儿手真软。

    结论:哪天他媳妇儿没了,就是被这张口是心非的嘴活活作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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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shukeba.)

    花窗推开的时候,余晖便洒了进来,许是因着冬日,暮色便来得有些快,转眼间就将周遭的颜色和轮廓都模糊了。

    周显恩坐在院子内,门拦的阴影处,秦风低着头沉声道:“爷,马车都安排好了,咱们今夜就可以出发去落阳谷了。”他抬头瞧了瞧周显恩的脸色,似乎是怕他嫌麻烦不去,又慎重地添了句,“您上次去还是两个月前,必须得换药了。药王那边也在催了,怕是您再不去,那位爷就要亲自追到咱们这儿来了。”

    周显恩本还神色如常,听到他说药王可能要亲自追过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颇有些不耐地“嗯”了一声,似乎是同意了。

    秦风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听见他愿意去落阳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家爷什么都好,就是不大爱惜自己的身子。

    周显恩偏过目光,望了望身后的屋子,透过那几株梅花,是谢宁端坐在玫瑰圈椅上的背影。他若去了落阳谷,至少得明晚才能回来。她这么笨,怕是刺客凑到跟前了都不知道。

    良久,他垂了垂眼眸,转而嘱咐秦风:“落阳谷我自会去,你就留在这儿。”

    秦风眼神微动,抬起头,语气有些急:“爷,还是让我跟着您一道去吧,我把阿忠他们叫过来守着院子。”

    周显恩斜了他一眼:“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就别叫过来丢人了。”

    这话说的秦风倒是没法反驳了,阿忠那几个人功夫也不差,不过自然是比不过他的。他大概也猜到,周显恩让他留下来是为了保护那位新夫人。他虽想跟着周显恩去落阳谷,可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你先下去吧。”一切安排妥当,周显恩抬了抬手,秦风也就退下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冷风吹过,将他宽大的袖袍卷起,露出了手腕上寸余长的疤痕。他略歪着头,指甲慢慢割过那道伤疤,瞳色忽地深了些,略带了几分自嘲。

    活着很好么?

    暮色慢慢拢过来,屋里的烛火被窗户透进的冷风吹得轻晃。谢宁移步去关窗,缝隙里,依稀可见周显恩在院子里坐着,仰头望着雪松掩映的高墙,松松垮垮的外袍就搭在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收回了目光,忽地想起前几日她要给他纳鞋底,只是刚刚剪了个模样就耽搁了。反正她这会儿也闲着的,便又去将针线盒拿了出来。一针一线,细致地绣着。还好她伤的是左手,并不碍事。纤细的手指捻着针线,绢布上绣的是一朵祥云的轮廓。

    第一片云纹的最后一针快要收尾时,谢宁抬了抬眼眸。她出阁将近七日了,本该第三日就回门,却因着她生病耽搁了,而明日就是她回门的日子了。

    明日就要回谢府么?捻针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目光忽地有些低沉。周显恩虽然对她冷淡,到底也没为难她。她反而乐得自在。可谢家不一样,有她继母郭氏,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谢宁嘴角的自嘲之意加深了些,还有她那用女儿的一辈子来谋求荣华富贵的父亲。不知道她明日回去,这群所谓的亲人又会如何面对她。

    她神色淡漠地继续绣着花,他们如何,她已然不在意了。只不过这件事还是该同周显恩说一声。这几日,他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反复无常,但是也不像之前那般满是敌意和防备了,也许他会答应陪自己去谢府。她捻针的手一顿,不自觉带了几分紧张,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明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她想了想,应当是知道的吧。

    她到底是个刚出阁的姑娘,平日里也就算了,回门这样的大日子心底还是隐隐盼着能有夫君相陪的,哪怕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她抬起眼,周显恩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儿。身后是两道长长的痕迹,露出了藏在雪下的泥垢,在一片白茫茫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打定了主意,她便放下了针线。余光瞧见今日上街时买的糕点,本想给他做回礼,倒是一直忘了给他。思及此,她拿起盘子端了些糖瓜,便推门出去了,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近了些,她将手里的托盘往前送了送:“将军,今日我买了些小食,你尝尝喜不喜欢。”

    周显恩抬起眼帘,枝头的碎雪落在他的指尖,他挑眼瞧了瞧她盘子里红鲜鲜的果糖,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甜腻的香味,喉头微动,却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谢宁瞧着他似乎没有试吃的意思,心下有些打鼓,怕他是吃不惯街边小食,复又道:“糖瓜可以放很久,等将军想吃的时候再吃。”

    周显恩点了点头,斜靠在轮椅上,抬眼瞧着她,却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细雪飘在脸上,谢宁犹豫了半晌,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托盘,轻声道:“将军,明日是我回门的日子。”

    周显恩眼神微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谢宁瞧着他不像排斥这件事的样子,心下隐隐有些期待,便想着问他能不能一起回去。可她唇瓣刚启,就见得他转过眼,神色如常地道:“到时候我会让秦风送你去的。”

    啪嗒一声,树枝被雪压折,垂挂在粗枝上。谢宁眼睫一颤,肩头垂下了几分,微张的唇也悄然合上了。

    周显恩没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只是继续问她:“你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去准备,你只管说就是了。”

    谢宁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光慢慢黯淡,面颊却是漫开笑意,她轻声道:“没有了,我……还有些刺绣未做完,就先回屋了。外面风雪大,将军莫逗留太久了。”

    她行了个礼,就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周显恩瞧了瞧她的背影,她刚刚似乎有话想说。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明日是她回门的日子,他倒是忘了。他也是头一次成亲,压根没有想起过还有这么一回事。

    院墙外,秦风立在屋檐垂挂着的灯笼下,压低了声音道:“爷,得出发了,过会儿城里就该戒严了。”

    若是戒严,出城就不方便了。

    周显恩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道:

    “女子回门,是很要紧的事么?”

    秦风愣了愣,不知他怎么突然这样问。他也没成过亲,家里也没有成过亲的姊妹。不过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回道:“应当是重要的吧。”

    周显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放在轮椅上的手松了松,木门两旁的灯笼被风吹得四晃,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忽明忽暗。

    屋内,还未绣完的祥云纹路绢布孤零零地放在桌案上,银针的尖端泛着寒光。谢宁款步走过去,神色如常,捻好针线便准备继续绣完。

    窗台上的红梅已经开了好几日,风一吹,花瓣就簌簌落下,砸在冰冷的地上。

    谢宁低垂着眉眼,认真细致地做着刺绣,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明日回门,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过她原也没想过周显恩会陪她回去,他身子不便,与她也没什么交情,他不去也是应当的。而且当初她嫁进来时,便是一个人,现在自然也能一个人回去。

    这些也都是小事罢了,她早就习惯了。

    “将军不去也挺好,我还不想他去见着那样一群人呢。”谢宁弯唇笑了笑,只是捻着针线的手在微微颤抖。

    啪嗒,啪嗒的轻响,白色的绢布就被水渍侵湿了几处,洇染在刺绣花纹的边缘。

    ※※※※※※※※※※※※※※※※※※※※

    本来今天想大粗长,证明我的雄风,结果还是短小了(狗头),但是短小绝对只是这两天。

    明天回门了,不拖了,战场转移,回娘家大本营斗白莲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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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门(shukeba.)

    周府大门口,谢宁穿着一袭淡紫色笼纱袄裙,衣摆处缀着几朵浅色绢花。系着织锦镶玉长摆斗篷,寒风吹过,毛茸茸的狐裘就拂过她的面颊。

    云裳将灌好的汤婆子递到了谢宁的手里,小声地问道:“夫人,将军他真的不来了么?”

    这可是回门的大日子,但凡出嫁的女子,都指着这一天风风光光地回去。回礼可以备得不多,至少新姑爷得陪着一起吧。不然这一路上,得被人在背后活活笑话死。

    谢宁低垂了眼眸,不紧不慢地道:“他不会来的。若有人问起,便说他偶感风寒,不便前来吧。”

    昨日她提过了回门的事,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今早她起身时,他早已出府办事去了,一夜未归。她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他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了,她便不会再多言了。

    云裳眉尖紧蹙,心里都跟着隐隐作痛。她真是不知道老天爷怎么长的眼睛,竟让她家夫人来受这样的委屈。

    不多时,马车也来了,牵头的是上等的长洲骏马,车轮用彩绘雕漆,两旁旌旗招展,一袭蓝袍的秦风就恭敬地端坐在其上。其后紧随着稍小些的马车,应当是装载回门礼的。

    “好了,我不在意的。马车已经到了,咱们快走吧。”谢宁笑了笑,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消融不见。

    云裳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眼底一阵酸涩,跟着谢宁这么多年,她是最了解她的了。

    她越是笑,就说明她心里越苦。

    谢宁踏上了案板,提了提裙摆,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有夫君陪伴、呵护?可事已如此,无法逆转。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多想无益,现在最要紧地是她回谢家。

    她伸手撩开了车顶垂下的珠玉帘子,一抬眼,差点低呼出声,还好旁边的云裳扶住了她。

    “吵死了,还不快进来?”

    马车内,周显恩就慵懒地靠在软垫上,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神色恹恹地撩了撩眼皮,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谢宁整个人都愣住了,停在马车上忘了进去。她直直地盯着周显恩瞧,生怕自己是看花眼了。她记得他昨晚驾着马车出府了的,可他又怎么还会停在府门前?

    谢宁见他又侧过身子不理人,晕晕乎乎地就进去了。马车内有些窄,刚好可容下两个人。她慢吞吞地移到他身旁,正襟危坐。二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衣料,稍稍动一下就能碰到他的手臂。

    马车外的秦风道了一声:“坐稳。”车厢晃了晃,随即就平稳地向前驶去。

    两人安静地坐着,只有街头的喧闹声隐隐传来。好半晌谢宁才回过神来,瞧了瞧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

    她记得他昨晚早早地就走了。

    周显恩偏过头,漫不经心地道:“去晚了,城门关了。”他瞧了她一眼,复又道,“既然你也要用马车,我就顺道和你去一趟谢府。”

    谢宁坐正了些,手臂收拢,缓缓点了点头。原来他是因为误了出城的时辰才没有走。她低垂了眼帘,她差点还以为……

    不过他能陪着她回去,她忽地觉得安心了许多。之前想着一个人回谢府,虽然也不是不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空落落地。直至感觉到旁边真真切切的坐了个人,她才觉得一脚踩实了。

    良久,她攥了攥衣角,看着他脸,轻声道:“将军,谢谢你。”

    一旁的周显恩斜靠在软垫上,正对上她清亮的眸光,他只是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似乎这件事只是顺手而已。

    谢宁也知他就是这样冷淡的性子,也并未在意。她将身子放松了些,安静地坐在他旁边。

    马车驶得平稳,细碎的曦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正攀附在谢宁的侧脸,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一样的影子。

    周显恩瞥了她一眼,瘦瘦小小的,垂着脑袋跟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刚刚撩开车帘见着他的时候,眼眶都还红红的。

    他要是今日未来,怕是她要一个人躲在车厢里偷偷抹眼泪了。既然想要他陪着,昨晚又不跟他说。

    小姑娘脾气。

    他偏过头,望着车窗上垂下的流苏带子。缓缓阖上眼小憩,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早知道就晚点来了,还能瞧瞧她哭鼻子的样子。

    马车内慢慢安静了下来,谢宁也不开口吵他,尽量往里面挤了挤,想给他多腾些位置,让他坐得舒服些。

    他平日里都是坐在轮椅上,谢宁往往站着,所以对他的身量没什么太多的感触。这会儿和他一道坐着,才真切感受到他是个高大俊拔的男子。若是他站起来,她怕是只到他的肩头。

    周府跟谢府有些远,马车约莫要行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车帘轻晃,透进细碎的光,混着街道上的吆喝声。谢宁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心头设想了一遍又一遍回到谢家的场景。可马车停下时,她反而出奇的平静。

    她偏过头瞧了瞧周显恩,轻声提醒:“将军,到了。”

    周显恩淡淡地“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你先下去吧。”

    谢宁也知她在这儿挡着他不便下去,便撩开门帘出去了。轮椅已经摆好了,马车外的秦风随后探进身子将他扶了下去。因着他双腿不便,下车时便显得有些艰难。秦风有些跛脚,也有诸多不便,谢宁在一旁小心地扶着。

    好不容易将他扶稳,正要慢慢坐回轮椅时,就听得路人交头接耳的言语,和向他的双腿投来的异样眼神。或是好奇,或是嘲讽。

    这些人以前只见过骑着高头大马,受万人追捧的周显恩,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觉得新鲜又畅快,好像庙里的菩萨像落在地上,去踩一脚,就好像自己也高高在上了。

    他们看戏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慢慢去割开别人的脊背。

    “那人是不是那个什么镇国大将军啊?”

    “可不就是他,我之前还听说他早死了,哎哟喂,以前那么威风的一个人,你说说,就成这样了。”

    那人啧啧了几声,一阵长吁短叹,细碎的话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谢宁的耳朵里,她身子一僵,扶着周显恩的力道也收紧了些。

    周显恩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坐上去。”

    谢宁勉强撑了撑嘴角,轻轻“嗯”了一声,便小心地扶着他坐回了轮椅。

    她推着轮椅往前走,却在台阶处被迫停了下来。几层高的台阶,对于坐在轮椅上的周显恩来说,却是极大的困难。

    周显恩面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周遭的人却伸长了脖子,看戏一般,想瞧瞧他怎么上台阶。

    谢宁低垂了眉眼,喉头有些发堵。她弯下腰,对周显恩轻声道:“将军,我先去吩咐他们准备一下,您等着我。”

    周显恩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一旁的秦风就挡在他身旁,冷冷的目光扫过周遭看戏的路人。

    谢宁转过身时阖了阖眼,毫不迟疑地踏上了台阶。左右并无其他车马,想来是时辰还早,谢楚和信王还未至。

    她刚一到府门,几个丫鬟嬷嬷就迎了过来,恭敬地道:“二姑娘安好。”

    几个年轻的丫鬟没忍住抬头望了望,见到台阶下是坐在轮椅上的二姑爷,目露讶异,看向她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再一想到续弦夫人生的三姑娘风风光光嫁给了信王殿下,这几个丫鬟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暗嘲讽了谢宁几句,身为原配嫡女还嫁了这么个残废,也着实可怜了。

    这些人的态度变化,谢宁隐约也察觉到了。她懒得理会,只是开口问道:“我父亲呢?”

    领头的嬷嬷态度也有些轻慢了,耷拉着眼皮子,不紧不慢地道:“二姑娘来早了,老爷和夫人还在用早膳。您和二姑爷就先去偏房候着,家宴的时候再过去吧。”

    说罢,那嬷嬷就神色恹恹地准备领她去偏房了。

    “你这婆子怎么说话的?这是夫人的娘家,老爷是夫人的父亲,回自己家,还要我们去偏房等?”云裳没忍住,指着那嬷嬷的鼻子就大声斥责起来。

    刚刚她那语气,任谁都听得出不恭敬。这是谢家,夫人不过出门七日,竟然连这些下人都敢甩脸子了。

    一旁的谢宁眼神也沉了下来,饶是她平时如何隐忍,此刻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便是上门求见的客人,也没有如此轻慢的。况且她早就传过信,她会在今日回门,可她父亲竟然半点不给情面。

    那嬷嬷被云裳骂得愣了半晌,态度也好了些,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可冤枉老奴了,咱们也就是做下人的,一切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谢宁眼底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看来这些都是郭氏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受些委屈没关系,可今日是周显恩陪她一起来的。她不能让他跟着一道委屈了。

    她沉了沉脸色:“派几个人出来,再将沿途的杂物清理一下,我和我夫君要回门。”

    那嬷嬷似乎没有动作的意思,只是转头吩咐人去扶周显恩。

    不过片刻,却听得身后一道玩味的声音:“这国子监祭酒家的门阶,倒是比我周家的还要高。”

    她一回头,周显恩不知何时到了她后,他正慵懒地靠在轮椅上,目光随意地望向刚刚开口的嬷嬷身上。

    一旁的秦风仰着头,脸色不善。论起官阶,他家爷可是压了这谢大人不知道多少级。放在以往,这种小官连他家爷的面都见不着。就算成了翁婿,尊卑有序,也是不可僭越的。

    那嬷嬷一愣,没想到这坐在轮椅上的二姑爷口气竟如此轻慢。她还未张嘴,就见他的眼神一点点地冷了下来,落在她身上跟掉了一身的冰渣子一样。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摆子,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只是嗫嚅道:“老奴去前厅问问,老爷和夫人应当快要用完膳了。”

    她说罢就飞也似地走了,剩下几个丫鬟也都低着头,尤其是见着秦风腰间的短刀,和他一脸不善的神色,立马个个噤若寒蝉。

    院子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来的不是谢浦成,却是突然冒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的面相和谢楚有几分像,只是比她多了几分英气,头缠着红色抹额,腰间挂了一溜短刀匕首,当啷作响。

    一脸倨傲,下巴仰起,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周显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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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shukeba.)

    “你是周显恩?”

    挡在谢府门口的少年略带了几分稚气,压根没有瞧旁人一眼,径直盯着轮椅上的周显恩,将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好几番。

    秦风往前一步,颇有些不悦:“我家大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直呼的么?”

    周显恩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失礼,或者说压根连他这个人都没在意。

    谢宁低声向他解释:“这是我四弟谢辞,他尚年幼,有些口无遮拦,将军莫怪。”

    谢辞是她继母郭氏所生,和谢楚是龙凤胎。平时喜爱舞刀弄枪的,为人是娇纵了些。

    周显恩随意地点了点头,谢辞见他承认了,定定地盯着他的脸。忽地握紧了拳头,向他走了过来。只见得他手臂颤抖,连呼吸都有些显而易见地粗重了些,腰带上的短刀匕首跟着当啷作响。

    秦风眼神一沉,手指按住了佩刀的刀鞘,冷冷地瞧着走过来的谢辞。周显恩倒是神色如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轮椅扶手。

    “四弟,不可无礼。”谢宁轻声开口,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谢辞走得极快,大步流星地就过来了。他一来,直接就从谢宁和周显恩之间挤了进去。

    谢宁被他挤到一旁,却只见得谢辞抖了抖身子,蹲在轮椅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显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二姐夫。”

    这声音要多甜腻就多甜腻,活像吃了整整一罐子蜜糖一般。听得旁边的秦风抽了抽嘴角,谢宁倒像是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意外。

    周显恩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嗯”了一声。姐夫这个称呼,他倒是挺受用的。

    谢辞见他这么好说话,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二姐夫舟车劳顿的,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酸不酸?要不我给您捏捏背,揉揉肩?”

    他往前挪了挪,将脸凑到周显恩面前,两只手垂在胸前做了个捏肩的姿势,还冲他挤了挤眉眼。

    周显恩斜了他一眼,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靠了靠,不置可否。还没等他说什么,谢辞就转过头,川剧变脸一样瞪着那几个丫鬟婆子:“你们眼睛长哪儿的?没见着我二姐夫来了?不端茶送水也就算了,还不赶紧收拾好,请他进去!”

    那几个丫鬟被他一骂,身子更是抖得很筛糠一样了。

    周显恩抬了抬手指,漫不经心地道:“这些倒是不必了,你父亲呢?”

    谢辞转过脸,又笑成了一朵花:“我爹在前厅呢,您找他啊?那我这就带您进去。”

    他又绕到周显恩身后,要去给他推轮椅。谢宁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四弟,还是我来吧。”

    谢辞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我说二姐,我这跟我二姐夫热络呢,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边儿去。”

    周显恩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就是这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谢辞立马缩了缩脖子,不安地瞧了他一眼,连忙摆手:“二姐夫,您别误会,我没那意思。我这就是一时嘴快了,我对我二姐可好了,真的。”

    周显周没理他,抬了抬手指,让谢宁推着他进去。

    谢辞也不气馁,就跟在旁边,左右转圈,嘴里说个不停,一路嘘寒问暖。走了一段路,他搓了搓手,颇有些期待地瞧着周显恩,小声地问道:“二姐夫,您能收我当徒弟么?不当徒弟,当小弟也成啊。”

    似乎是怕周显恩嫌弃他,他立马紧张地添了几句,“您别看我年纪小,我会的可多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没有我不会的。您就收了我吧,我保证听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谢辞这人算是个纨绔,却立志做一个能把别人都揍趴下的纨绔。他见周显恩没理他,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地开口奉承:“我可是从小就听说书的讲您的故事,做梦都想见着您。就我爹非要我学什么四书五经,把我关在书房里,不然我早就跑去投奔您了。您在战场上的那些事,我可是倒背如流。那个什么北戎王,传得那么邪乎,还不是被您一刀,就把他的头砍下来了。”

    周显恩恹恹地撩了撩眼皮,斜了他一眼:“话真多,吵得我头疼。”

    旁边的云裳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赶忙低下头。秦风则是一脸的意料之中,他家爷最讨厌这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了。

    谢辞立马把嘴抿成了一条缝,不敢再乱开口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谢宁没说什么,安静地推着他往前走,不过行了几步,她忽地身子一僵。不远处,谢浦成和郭氏就匆匆迎了过来。因着是在家,他穿的是燕居服,虽年近四十,却面如冠玉,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一旁的郭氏还是和平时一样,连头发丝都精心打扮了。

    谢浦成在周显恩面前站定,恭敬地行了个礼:“下官谢浦成,见过大将军。”

    一旁的郭氏也跟着弯腰行礼,只是眼中全无半分尊敬,反而透着不耐烦。也不知道她家老爷是怎么想的,一个残废而已,也劳得他们亲自出来迎接。

    “谢大人不必多礼,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岳父了,这样可就见外了。”周显恩抬了抬手指,话虽如此,却是受了他这个礼。

    谢浦成这才直起腰身,面色含笑,对着周显恩道:“大将军远道而来,不如暂且移步前厅,稍作歇息。下官这里还有新进的庐山云雾茶,倒可请大将军品鉴一二。”

    谢宁瞧了谢浦成一眼,见他半点目光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全然只顾着和周显恩攀谈,她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自嘲。

    她究竟还在妄想些什么呢?

    良久,她垂了垂眼帘,低声道:“将军,您且去前厅,谢宁想先去祭拜一下家母。”

    在她提到“家母”时,谢浦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却是透着几分厌恶。而这被刻意压住的厌恶,还是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谢宁眼里。

    不过,她从小就看惯了,毕竟他有时对着她这张和她娘有几分相似的脸,也会露出那样厌恶的神色。

    周显恩捻了捻手指,勾唇笑了笑,却有几分冷。他伸手将谢宁拉到自己身旁,手指绕着她的衣袖,仰头看着她:“我自然是同你一起去。”

    他转而看向谢浦成,嘴角勾笑,露出几分惋惜:“看来这茶一时半会儿是喝不上了,谢大人就请自便吧。”

    谢浦成面色一僵,这是谢府,周显恩倒像是发号施令的人。可他到底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也没人敢忤逆他。

    谢浦成撑起了笑脸,弯了弯腰:“既如此,下官便去命人备好酒席,待一家人到齐,还请大将军来赴家宴。”

    周显恩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半点目光都没有给他,手指还卷着谢宁的袖袍。

    谢宁垂眸,行了个礼:“父亲,母亲,谢宁告退。”

    说罢,她就推着周显恩往偏厅走着,云裳、秦风一并跟在身后。

    一直缩着脖子的谢辞见周显恩走了,急忙要跟上去,脚还没有离地,就听得谢浦成严厉的声音:“不在书房待着,倒有闲情到这儿。怎么,功课都做完了?”

    一听到功课,谢辞身子一抖,讪笑了几声:“功课嘛,小意思,我很快……很快就做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趁着谢浦成还没有发火,他摸到拱门那儿就撒丫子跑了。

    瞧着谢辞飞也似逃走的背影,一看就是半点功课都没有做,谢浦成眉头都拧成了结,他正欲动怒,就听得一道娇弱的声音:

    “爹爹,阿娘。”

    谢浦成和郭氏齐齐回头,就见得丫鬟婆子引着谢楚和顾怀瑾远远地过来了。

    谢浦成脸上的阴郁散去,眼神柔和了许多。一旁的郭氏更是急忙就迎了过去,拉过谢楚的手就忍不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的楚儿啊,可想死为娘了。”

    谢楚也微红了眼眶,亲昵地靠进了郭氏的怀里:“阿娘,楚儿也好想您。”

    青松石阶旁,顾怀瑾着一袭广袖长袍,玉带扣腰,身姿挺拔,目光却是温柔地落在谢楚身上。

    谢浦成也走了过来,弯腰行礼:“信王殿下。”

    顾怀瑾亦弯腰回了礼:“本就是一家人,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谢浦成的脸色缓和了些,想起另一个女婿对谁都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对这个谦恭的信王殿下更是生了几分好感。

    他笑道:“殿下说的是,您和楚儿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随老夫去前厅歇息。正巧我二女儿和周大将军也到了,过会儿咱们就可以开家宴了。”

    顾怀瑾点了点头,周显恩娶了谢家长女这件事,他是知晓的,自然也想到会在谢家碰到这位镇国大将军。

    二人正说着,一旁伏在郭氏怀里的谢楚却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和谢浦成谈笑风生的顾怀瑾,脸上的血色慢慢就褪去了。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手指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谢宁竟然也在今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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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楚: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老老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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