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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六马驱驾的轿辇远去,周围的人潮不再推挤,人们沿长街疏散,

    热闹的吆喝与欢笑重新充斥街头。

    灵稚沿原路返回走,

    他走得很慢,一是因为人群拥挤,二则他在认真仔细地望着四处的花街。

    原来燕都城的新元节佳夜是这样的,天子燕都,寸金存土,寻常百姓遥望而不可企及的地方。

    灵稚手心的包子已经彻底凉了,

    他揭开油纸包,小心在包子上咬了一口。

    沈师傅虽不介意带他来燕都,还不收他碎钱,可灵稚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坐沈师傅的一趟顺风车不给钱,

    他把大部分钱都交给对方,

    只留一点钱买东西吃。

    沈师傅在燕都停留几日才回雾清山,

    因而灵稚不急着走,

    他慢下来,

    静下来,四处走走停停。

    此刻灵稚正巧停在朱雀桥边,他看见了卖糖人的店主。

    几个穿红色新袄的小孩将糖铺门口围了一圈,手里捧了串大人给的岁钱,昂头垫脚,脆生生地跟糖铺店主报他们买这个买那个。

    糖铺店主给小孩子们逐个拉好他们要的糖人,孩子们举起糖欢呼着跑远了,糖铺店主微笑抬头,目送孩子们跑远后,转头对上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睛。

    少年模样十八九,生得漂亮,衣着朴素,眼神却比方才的孩子们还要亮,一看脾气就极好。

    糖铺店主对他招手:“小友,新年好啊,需要买糖人吗?”

    街上游人衣着光鲜,纵使少年朴素狼狈,甚至连脚下的棉鞋都因浸了雪水而湿了一

    半,是像风尘仆仆赶入燕都的外乡人。

    糖铺店主没有因为少年的窘迫而将他从铺子前驱赶。

    灵稚摸了一下腰间瘪瘪的钱袋,抿唇,神色稍显几分不自在。

    “我不够钱买糖人。”

    糖铺店主笑呵呵道:“无妨无妨,今日新元节,过节就图喜庆的彩头,小友想要个什么形状的糖人?”

    灵稚目光亮闪闪的,对上糖铺店主友善鼓励的眼神,欣喜说道:“想要灵芝形状的。”

    灵芝比起动物形状的糖人容易多啦,店主简单拉出一个灵芝糖,递给少年:“小友来拿吧。”

    灵稚小心翼翼地接过灵芝糖人,像捧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他嘴里呵出些白气,眉眼笑弯弯的:“多谢店主。”

    灵稚方才在街上听见游人碰面时互相道新元节的祝贺之语,他收了糖铺店主的礼物,理应也该送上吉祥话。

    他看着糖铺店主,认真开口:“愿店主身体安康,顺心顺意。”

    糖铺店主眉开眼笑地也给灵稚送上祝福语,有新的客人入店,灵稚便不再打扰店家做生意,捧着灵芝糖慢慢走远了。

    雪花越下越大,起初的细碎小雪变成鹅毛般落在肩膀与额头。

    灵稚“哇”一声,雪太大了,他只好暂时停在路旁的屋檐底下避雪,仰头张望纷纷洒洒的雪花。

    灵稚呵出几口白气,担心灵芝糖人会结冰,于是避雪期间开始埋头专注地舔吃糖块。

    **

    华贵的轿辇停在太师府门外,刘总管亲自打了伞迎接。

    石阶覆盖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萧猊踩在积雪上,神思几分游离。

    他方才似乎在人群的角落里捕捉到一张面容,萧猊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从宫里出来后借着微醺的酒劲想灵稚,想着想着出现了幻觉,抑或其他。

    灵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燕都城?

    贺柒的飞鸽传信告诉他灵稚此时应当在八云村过年,兴许还跟那位关系不错的蓝文宣一起。

    萧猊心口微闷,他步行走上石阶,积雪在脚下发出窸窣细碎的声响。

    声音愈发缓慢,萧猊拧起长眉,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积满白雪的街道。

    刘总管随主子停在门外,跟着主子一起转身张望。

    他狐疑道:“主子在寻什么?”

    雪已经很大了,刘总管打算劝主子回府换身衣物,这身晚宴的华服贵气端庄,可分量实打实的沉重。

    萧猊眉心的皱痕很深,他道:“不必跟来。”

    于是走下台阶。

    刘总管心惊,举着伞跑起来跟上。

    “主子,夜深雪厚,您、您……”迎上主子投下的目光,刘总管话到嘴边,变了个意思,“您带一把伞比较方便……”

    于是萧猊接过刘总管递来的伞走了,衣摆猎猎而飞,黑色的狐氅渐渐隐没在飞舞的雪花下。

    刘总管叹息,不知主子此刻要去何处。

    萧猊走得时缓时快,遇到人群他的视线便下意识投过去寻人,生怕看疏漏了错过那张脸,没人的地方就疾步而行,风一吹,雪花斜斜打在手指上,连掸去落雪的功夫都没有。

    途径的行人忽然瞧见雪下疾行的贵气身影,待窥见那人尊容,纷纷惊诧,来不及躬身作礼,墨黑凛冽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风雪之中。

    躲在檐下避雪的游人越来越多,他们看到太师府的那位尊贵的人物似乎在找什么,没人出声,视线悄悄追随,很快不见。

    萧猊走遍三条长街,冰凉的气息涌进肺腑,受了刀伤的地方生出几分刺痛。

    他卷起衣摆上飘落的雪,脸色低郁。

    兴许真的认错了,人群里的那张脸是他幻想所致。

    萧猊停下脚步,侧目望见一个卖面具的小摊。

    他神思恍惚地走到摊子前,无视摊主惊慌行礼的动作,视线从每个面具上巡视,拿起一张半脸兔子的面具。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兔子面具,萧猊收起飘忽的心绪,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摊主身上,顿了顿,摘下食指上的一颗蓝色宝石戒,放在面具摊上转身离开。

    萧猊走远,摊主方才手脚发软地从雪地起身,待瞧见太师留下的一枚宝石戒,面色惊颤,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却再也寻不见太师的背影。

    ***

    半个时辰后,大雪转至小雪。

    灵稚坐在屋檐下的围栏避雪,雪势减小了才离开。

    街上的道路积了一层很厚很厚的雪花,他试探地踩出一脚,积雪没至小腿上,一脚一脚迈出,一步深一步浅,仿佛在雪路上拔萝卜。

    灵稚心觉有趣,踩在积雪厚重的街上开始玩了起来。

    和他一起玩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天冷,孩子们的脸蛋冻得红通通的,灵稚傻笑,拍了拍自己的脸,殊不知他的脸蛋同样红通通的。

    沈师傅跟他说过下榻的客栈名字,灵稚心里算着时辰不早了,他也该回客栈休息。

    只是他不认得此路,便返身朝朱雀桥的方向走,准备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路程有点远,灵稚不计较这些,相反,他喜欢踩在雪地上行走。

    然而这一趟路程不太顺利,雪停后行人纷纷出街,新元节不设宵禁,许多人会彻夜游玩。

    朱雀桥上至桥头两边人潮推涌,灵稚杵在人群外为难。

    他找了个积满雪花的石柱蹲好,等啊等,桥上人群疏散了,方才拍了拍发麻的膝盖,嘴巴里嘶嘶吐着气,准备上桥过路。

    也就在此时,他的视线忽然一顿,落在桥头。

    灵稚先看到一把烟青色的油纸伞,伞下的脸孔看不清楚,视野渐渐露出对方的身姿,服饰华贵,步伐……步伐还挺熟悉的。

    对方走得近了,灵稚终于看清伞下的面容。

    是那个人。

    灵稚吸进一口寒气,心口凉凉,下意识背过身离开。

    他自认为动作迅速麻利,可惜眨眼之间的功夫,那人就握住了他的胳膊。

    灵稚盯着胳膊上完全圈起来握紧的那只手,不合时宜的想:这人手指为何长得那么长,他身上的棉衣裹得厚实,胳膊胖了几圈,偏偏这人还能一手圈得严严实实地握紧。

    灵稚还听到这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垂着脑袋,自言自语一般:“空气很冷的。”

    萧猊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反而询问:“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灵稚反驳:“我没跑。”他只是正常离开而已,毕竟要回客栈休息。

    萧猊上上下下看了灵稚一眼,少年身上灰扑扑的,脸蛋通红,两只脚陷在积雪下,压出两个坑。

    灵稚目光顺着萧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他准备拔出来,腿脚的麻意使得他舌尖抵在牙齿上嘶了一声。还没进行到下一步动作,一张黑乎乎暖融融的大氅将他兜得严严实实,紧接着身子腾空,视线拔高了。

    灵稚两只胳膊压在狐氅下艰难地动了动。

    “萧猊,你带我去哪里啊……”

    萧猊道:“先找个地方。”

    萧猊的确先找了个地方,没回太师府,而是去就近的大客栈要了间天字号房。

    掌柜热情引路,萧猊打发对方去备热水和饭食,他抱了灵稚进屋,反手把门关好。

    萧猊呼吸有些重,寒气夹着冷香,迎面兜得灵稚精神抖擞。

    灵稚被萧猊放在坐塌上,双脚甫一着地,红扑扑的脸蛋即刻皱了几分。

    萧猊抬起他的腿,卸下湿润的鞋袜,掌心裹着两只冰凉的脚丫子搓了搓。

    热意紧捂脚心还挺舒服,可灵稚腿脚发麻,神态既想放松又不得不扭曲。

    他轻声道:“麻,脚麻了。”

    萧猊捂着灵稚的脚按揉片刻,低垂的眉眼一抬,便攫在灵稚脸上。

    “有没有恢复。”

    灵稚慢吞吞点头,他欲收回双腿,一抽,没能从萧猊掌心马上抽出。

    于是小声催促:“腿,松一下手。”

    等萧猊松手,灵稚盘蜷起双腿,胳膊环在膝盖前。

    少年眉眼生辉,目色明亮,静静地跟萧猊对视,很快就移开了。

    萧猊转了个方向,坐在灵稚眼前。

    他哑声问:“为何来了燕都不找我,你方才还避开我。”

    灵稚奇怪地看了萧猊一眼。

    他摸了摸狐氅绒绒的毛面,说道:“我只是来看一看你,看完就走了。”

    灵稚口吻平平地陈述:“萧猊,你没有死啊。”

    又道:“他们说你受了刀伤下不了床,御医也不给你治,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有一点觉得奇怪,遂问:“为何只让御医医治呢,找梅大夫治伤不好么?”

    萧猊的话堵在嘴边,他望着灵稚平静的面容,低叹一声。

    “抱歉,我……”

    面对灵稚的疑问,萧猊回想自己令贺柒所做的事情,不由苦笑,无奈。

    他此举可谓幼稚至极,只因想要牵动灵稚的心绪,叫贺柒传了个荒唐可笑的谣言。

    偏偏正是这种错漏百出的谣言,灵稚对他抱有愧疚,当真来了一趟燕都。

    雪水打湿了灵稚的头发,乱了散下的乌发濡湿地贴在脸颊,萧猊静静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瞳,低声说道:“对不起。”

    灵稚伸出手指解开狐氅,他站起身,微微俯视萧猊的眼睛。

    “没死就好,我先回去了。”

    他背身离开,还没走到门外,萧猊上前握住了灵稚的手指,仍是一句:“抱歉。”

    萧猊见灵稚赤足站在地上,遂又抱起他,将他放回坐塌上。

    “脚冷不冷,”萧猊拉过狐氅盖好灵稚的双腿,他刚才给灵稚搓脚时摸到灵稚裤腿也被雪水湿了,于是开口:“把裤子脱下来。”

    灵稚腿一蹬,萧猊解释:“湿掉的衣物脱下,穿了容易感染风寒。”

    灵稚不想动。

    萧猊低声叫他:“灵稚。”

    灵稚视线落在萧猊手上。

    这人说话就说话嘛,为什么又把手伸进狐氅来捂他的脚了。

    作者有话说:

    全章待修,最近老喜欢给俺们灵稚一镜到底,写他自己生活,玩耍的情节……

    众所周知,小灵芝浑身香喷喷,jiojio也是香香的,哪怕踩了雪也是!

    第70章

    你又不是我的谁

    灵稚发现萧猊的掌心干燥且热,

    明明一起从雪地里走过来的,这人的手怎么还能如此热的?

    他不着边际地想这件事,捂在脚边的热一阵一阵地揉着他,

    从脚心脚背到脚踝,萧猊眉眼专注平和,没别的情绪,似乎只是十分认真地给灵稚捂脚。

    灵稚滋生几分苦恼的情绪,

    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娇气了,

    曾经明明的他并非如此。

    独自住在山上的时候,

    哪有那么多的衣裳,冬日冷了就裹着晒干的草在洞里睡觉,旁边烧一堆柴火。

    冷是冷的,

    可他能咬牙挺一挺,

    加上分辨不清世人所说的苦和难,他自己再冷,腹中饥饿,都没觉得苦过难过。

    未尝甜就不知苦,一切皆因经历才有了参照和对比。

    等下山回来一趟,好多都变得不一样了。0在山下过惯舒服日子,

    有些好和不好渐渐刻在骨子里。

    比如他开始找农妇填的冬衣,没觉得哪里不好,可一旦穿在身上,他的身体就会替他辨别布料的质量,

    忍着不适穿了两天,

    因为布料粗糙生出一身疹子。

    他独居山洞时,

    常年穿的一身袍子比冬衣不知要粗旧多少倍,

    曾经穿着也没什么事,

    回来以后,只要贴身的东西质量不精细些,灵稚自己不讲究,他的身体为他计较起来。

    寻常百姓吃的饭菜添加粗盐所制,微淡的苦味几乎辨别不出,可灵稚在那什么的府上吃惯了细盐所制的精细食物,尝一口就能尝出用了粗盐烹饪食物的苦味。

    灵稚闷烦,他发现包裹着脚心的手掌停了下来,萧猊似乎捂着捂着开始走神了。

    于是趁萧猊走神之际,成功地将脚丫子从对方掌心抽走。

    他轻声道:“已经够了。”

    又别扭地补充:“你又不是我的谁,干嘛给我捂脚啊。”

    他们既非朋友也没有比较亲密的关系,萧猊这么做,显得他们好像非常熟稔并且关系不错似的。

    萧猊沉默,思绪还停留在掌心裹覆的触感上。

    他定定注视灵稚,方才有些酒后微醺,心里藏着与雪天相似的空白茫然,凭着直觉从府上离开,没想到真的能在燕都城找到眼前的这个人。

    萧猊似恍惚间丧失了言语的本能,灵稚盯着他看了半晌,还把狐氅从身上扯开。

    萧猊目光放在灵稚一身灰扑扑的冬衣上,勉强找回开口说话的力气。

    “你的脚很凉,”话一顿,萧猊眉宇间有些忧心,“我……我让人在洞府中给你置办了许多衣物,为何没有穿?”

    萧猊对灵稚的心十分矛盾,尤其在送他回雾清山后。

    既想做对灵稚足够包容,满足灵稚的愿望,让他回到山上自由自在生活的“好”萧猊,又因受不住各居两地的煎熬,不得不自私让暗卫大致地送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回来。

    既要松着又想紧着,其中矛盾的纠结大抵只有萧猊自己知晓,他甚至也理不清这份心境变化。

    当他不想放手时,千方百计地用各种方式挽留灵稚,可见灵稚心意决然,对他始终抑郁寡欢,更心疼灵稚日渐安静收敛的本性,希望他快乐的念头更胜一分。

    萧猊知道自己的私心是有多重的,灵稚回雾清山那段时间,他按捺克制,尽量不让自己了解太多灵稚的消息,以防控制不住安排人干预。

    实在想念,忍不住了,知道他一切安好平安快乐就罢。

    所以贺柒模糊地传回来的消息只告诉他灵稚搬了地方,生活平稳顺意,萧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叫人准备的衣物灵稚没有穿。

    他哑声问:“因为嫌弃东西是我命人置办的吗?”

    灵稚皱眉。

    “山洞让泥水淹了,我搬去村里住了。”灵稚说,“那些东西我本来也没碰,就穿了一身衣袍,睡了床榻。”

    他还挺认真地解释:“没有嫌弃,只是不合适。”

    所以他不想用萧猊准备的东西。

    萧猊惊讶:“山洞为何让泥水淹了?”

    灵稚细细端详萧猊的神色,发现这人不像再骗自己,又道:“深夜下了一场暴雨。”

    他不确定的问:“萧猊,你真的没有派人悄悄跟着我吗?”

    灵稚不太相信的。

    对上灵稚探究且怀疑的眼神,萧猊喉结一滚,说道:“我……起初让贺柒送你回去以后,让他多停留了一些日子,等你稳定下来确保安全后才离开,自此以后,没有命人跟着你。”

    灵稚眼眸清亮:“哦。”

    萧猊避开灵稚的眼睛,喉咙滚了滚,又道:“只有前段日子,我有些担心,才让贺柒又过去一趟,得知你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灵稚随意地点头。

    他仍看着萧猊,轻声问他:“那你为何要骗我呢。”

    灵稚反应慢一点,但不是傻子。

    跟梅若白和蓝文宣接触了不多但也不算少的病患,他能看出萧猊并非传言说的那样病重了很久。

    他想着萧猊身份尊贵,就算百姓可以私下议论皇朝贵胄,却不能私下编排,给他们“定论”事实。

    从城里传回八云村的“定论”说得跟真的一样,若换作常人,脑袋早就掉搬了家。

    萧猊眉一挑,他让贺柒在当地发散消息,具体如何传播,只让贺柒见机行事往夸张的成分说。

    灵稚道:“谁敢传你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命将归西的话?”

    他轻声问:“是你让人这么说的,对不对啊。”

    萧猊有口难言,沉默地认下了。

    毕竟他要贺柒把他的伤夸大化,私心想让灵稚对他愧疚,别忘记自己,无论过程如何,这道命令是他让贺柒执行的。

    萧猊低声:“是我不对。”

    又说:“莫要生气。”

    灵稚懒得看萧猊,一副不与他计较的神色。

    掌柜带着小厮送来热水和食物,灵稚弯腰,发现自己湿了大半的鞋袜被萧猊放到另外一头,他用脚往萧猊的小腿轻轻踢了一下,萧猊道:“你身上湿,先简单浴洗一番,吃点热食填腹。”

    灵稚指着另一头:“我的鞋。”

    萧猊声音低了低:“已经湿了,我让人送双干净的过来。”

    萧猊想把灵稚这身灰扑扑又湿掉的衣物都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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