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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声音冷然,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上完药之后,谢淮垂眸瞧她,目光临摹着她的五官,望着落入手心的软嫩香腮。

    他恶狠狠捏了捏,搓面团似的动了动,可到底不忍心她疼,放轻了力道。

    他望着她双眸紧闭的模样,眸色微冷。

    今日若不是下头的人即使来了消息,那一盘子花椒粉末早就要了小郡主的命。

    将花椒制成粉末来害人,也亏得幕后之人耐心足够,也幸好他知道得及时,没让她吃了那一整盘的菜肴。

    谢淮守在小郡主的床边,不时按下她想要挠的手,防止她将自己抓伤。

    毕竟小郡主爱美,要是留了疤,回头又不知该如何闹了。

    他就这般静静的瞧着她,看着小郡主乖巧的模样,只觉得若是一辈子这般也挺好。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时,谢淮也有些愣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小郡主。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外头传来了声音。

    “殿下,人已经被咱们抓住了。”

    谢淮“嗯”了一声,才起身准备出去,只是刚转身,手却被人突然握住。

    温热的触感,软弱无骨般。

    他心神微震,一时间竟是不敢回头瞧她。

    所幸小郡主大抵只是魇着了,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54

    ?

    美人乡

    门再次关关合合,满室寂静,而本该沉睡的小郡主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她望着外头,眼神有些复杂。

    她虽忘了自己对花椒过敏,可母亲一直在她随身的香囊中放着抑制过敏的药丸。

    方才又青出去以后,她才想起来,虽说脑袋昏昏沉沉,可她依旧能辨清来人。

    只是发现是谢淮,因为震惊,她一时间才没能睁开眼。

    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且国公府早已倒台的人,怎会如此自由出入宫内。

    瞧着方才的动静,他应当不是一个人。

    温黛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可她知道若是这般下去,她会不容易脱身。

    温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直觉告诉她,要远离他。

    翌日一早,皇后听说这件事后,忙去看望温黛,又当着温黛的面训斥了太子一番。

    太子对此只是默不作声的接受,半带歉意的对温黛道歉。

    不知为什么,温黛总觉得皇后和太子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一直到离开千秋殿,皇后都赏赐了不少东西,很是打眼。

    几乎半个后宫都知晓了,昨儿长宁郡主在皇后的千秋殿歇下了,而更有意思的是,太子昨儿也在千秋殿。

    如今一大早,更是大包小包的离开,瞧皇后那念念不舍的模样,本还以为外头那些是谣言,现在看来。

    皇后还真有拿长宁郡主做儿媳的苗头了。

    温黛走后,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转身上座,看向下头站着的太子。

    “说吧,昨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脸上明显带着质疑之色。

    太子双手拢在袖内,手中捏着暖手炉,上头的袖袋有些旧了,可花样却十分完好,可见主人对其的爱惜。

    听见皇后的质问,太子不慌不忙的抬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母后说什么呢,儿臣又不是神仙,怎么知晓。”

    说着,太子唇角轻勾,那双和皇后如出一撤的眼睛看向皇后,里面毫无波澜。

    皇后冷哼一声,“最好不是你出了岔子。”

    “这次不行总还有机会。”

    顿了顿,皇后苦口婆心道:“弗之,母后所计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有你稳稳坐上那位子,才能护住你想要的一切。”

    这些话,从小到大太子听得太多。

    他嘴角弧度不变,眉眼微垂,温声道:“母后苦心,儿臣受教了。”

    皇后见他如此,才点点头让人离开了。

    太子一路离开千秋殿,脸上那副温和的神情才陡然卸下,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他神色微冷,反手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冷眼说着斥责的话。

    侍卫被踹得猛然跪在地上,小腿隐隐作痛,也不敢喊声痛。

    他也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还是失了手。

    侍卫道:“难不成这宫中还有其他人盯着咱们?”

    太子抬眼望着那轮耀眼夺目的太阳,被日光刺得半眯着眼睛。

    “有意思,这宫中,还真是...妖魔鬼怪诸多。”

    小路旁突然来了宫女禀报事情。

    太子闻言,方才那副冷漠阴鹜的模样瞬间变了个样。

    侍卫顺着这位太子的目光看过去。

    路头尽处,站着的,正是那位被降为良娣的太子妃。

    ......

    富德楼前,来往食客络绎不绝,能出入此处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谢安站在楼前,抬眼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心头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不等他多想,旁边来报信的小厮便为他引路。

    “公子,那些人都在楼上等着您呢,非要您来给个说法,好歹都是一家子骨肉亲戚,公子待会说话可得注意些。”

    谢安听见这话,心头不屑一顾,不过是一群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家伙罢了。

    母亲做那些事情,可没少是因为他们,如今居然还敢有脸来找他要个说法。

    他倒要看看,他们脸皮究竟是有多厚。

    不过他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徐月说的那件事。

    思及此,他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

    人都在二楼厢房候着,一大桌子人就这么坐着看着进门的谢安。

    谢安草草扫了一眼,都是些熟面孔,往日叔叔伯伯辈的。

    “安哥儿,如今你架子倒是大了,咱们这些叔叔三请四催你才肯来啊。”

    先来招呼谢安的是谢林,是谢家大房的,往日谢安喊大伯的人,同他有些交情。

    谢林声音说得戏谑,倒也不是真的怪罪。

    谢安自然也乐意给这个面子。

    “大伯说笑了,这些日子忙活着府内的事情,忙着母亲的丧礼,比不得这些叔叔清闲。”

    谢安话里带刺,夹枪带棒的模样让其中一人忍不住拍桌。

    “怎么,你这是怪罪我们不肯去吊唁了,你也不看看你母亲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咱们谢家都是因着这个毒妇才一朝没落!”

    说到最后,那人拍了好几次桌子,很是愤愤不满。

    谢安认识他,四房的谢白,往日里最是游手好闲,三不五时就来找母亲借银子。

    谢安冷笑一声,丝毫不客气,“四叔,父亲在时,您可不是这样,来找我母亲借银子还赌债时也不是如此模样,想不到四叔变脸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

    说着谢安看向在座的人,“若是诸位找谢安来就是撒气的,谢安不奉陪。”

    母亲在意这些亲戚,可他谢安如今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见谢安要走,谢林连忙拦住了他,瞪了那人一眼。

    对着谢安温声道:“瞧你,性子就是急躁,听说你要入军营,今日不过是叔叔伯伯们邀你吃顿饭,也盼着你能够重新光耀门楣。”

    情至深处,谢林神色略微落寞。

    谢安对家中这位大伯速来敬重,知晓他为人淡泊名利,看重亲情。

    谢安便给了这个面子,没有拂袖而去,反而坐下。

    见状,桌上的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纷纷带上笑意,祝福着谢安,又怀念着以往的生活。

    毫无方才剑拔弩张,瞧着倒是一派家族和睦的样子。

    酒桌之上,推杯换盏,饶是谢安拒绝,可依旧挡不住几杯黄酒下肚。

    毕竟挡了这个,那个又来了,跟没有尽头似的。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人影重叠,谢安挡住酒杯,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那酒的威力实在是大,脑袋晕沉沉的,片刻之后,谢安便闭上眼睛倒在了桌上。

    瞧着人醉倒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

    方才怼谢安的谢白大着胆子开口,“大哥,咱们可都是跟着您做事,接下来要如何做,您可得给个准话啊。”

    谢林知晓这家伙是在推卸责任呢,生怕谢安清醒过来找他算账。

    他冷笑一声,“既然大家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分什么你我,还是说你们自诩没有弱点让人拿住,可别舔着个大脸了,要不然,咱们又怎么会一齐在这会面了。”

    三日前,就有一位人找上了他们,手中有着不少人的把柄,若这些散布出去,才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得已,众人才答应了那人口中的条件,齐齐到了这来。

    听到这话,谢白哑口无言,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只是心中忍不住腹诽,他不过是因为还不上那赌债,可这谢林可是那风光霁月的淡泊君子,还不是有把柄。

    ...

    而本来出宫想直接回府的温黛也被人半路截住了。

    彼时她闭眼小憩,马车陡然停下,迫使着她睁开眼。

    她问着外头的马夫,才知道有人拦车。

    是江家的人,江弈身旁的小厮。

    说是江弈在富德楼对面的云隐小阁摆了席面,特地请她过去尝尝里头新出的炒菜。

    想着回去也没甚事,温黛十分痛快的就同意了。

    只是她没能想到的是,谢淮居然也在这里。

    本来没什么的,可是经历昨夜的一切,再面对谢淮时,温黛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于是谢淮发现,他每每看小郡主的时候,小郡主总是挪开眼,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他。

    尤其是,他为小郡主夹了一块鱼肉,小郡主更是看也不看,视若无睹。

    一顿饭吃得分外压抑,连一向乐呵的江弈都察觉到不对劲,可他又看不出来。

    只是看着温黛一个劲的低头看她的碗,像是要把这碗饭盯出个洞来。

    江弈是个心大的,以为温黛对这炒菜心有顾忌,便用筷子给小郡主夹了一片笋干。

    他很是热心道:“快尝尝,我跟你说可香了,而且这地方还是——”

    “食不言,寝不语。”

    原本默不作声的谢淮缓缓出声。

    江弈立刻止了声,只咳了咳,眼神示意着温黛快尝尝。

    瞧着江弈那副跳脱的模样,温黛再也不能装瞎子了,只好将笋干夹了起来。

    不过一入口,鲜嫩的味道瞬间席卷味蕾,不同于那些个炖煮的味道,这炒笋干锁住了笋的原汁原味,分外鲜嫩多汁。

    温黛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对上江弈的眼睛,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笑意晏晏的模样,被谢淮一点不落的收入眼底。

    他唇角弧度落下,抿成一条直线。

    “诶,听说了吗,那位谢世子方才进富德楼去了。”

    邻座的一桌食客忽而出声。

    本来没放在心上,可听到谢安的名头,温黛手中动作情不自禁慢了下来,竖着耳朵细心听着。

    另一人闻言见怪不怪道:“吃饭的地方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那食客啧啧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富德楼可不止是食店呢。”

    “你当那些个男人都是去吃饭的不成,富德楼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菜品味道天下一绝,更重要的是它还有另一个妙处——美人乡。”

    那人对此侃侃而谈,一副很是向往的模样。

    “想不到这谢世子如今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这种地方呢。”

    “谁说呢,男人本色嘛,说不得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

    55

    ?

    他要她,来爱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温黛沉默着吃饭,心中听得津津有味,没等她盘算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旁边的江弈拍桌而起。

    “这谢安简直是不要脸了,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亏你这些日子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他一脸怒气冲冲,若是谢安在这,只怕当即就要被他大卸八块了。

    “或许旁人看错了也是有的,阿弟怎会去那种地方呢。”

    谢淮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话,只是明显并没有效果,反而更让其火上浇油,江弈闹着非要去查个究竟。

    温黛就这么被江弈架着就往外走,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

    只是她心中对谢安这件事其实也是抱有疑虑,谢安的真爱可是徐月啊,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本能的,温黛觉得这件事情跟谢淮有关,她心中这般想着,眼神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谢淮的身上。

    谢淮反应灵敏,几乎是在她望过去的一瞬间就看了过来。

    对上温黛的眸子,谢淮也只是淡淡一笑,瞧着很是无害。

    没人能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

    眼前的青年,行为举止很是知礼得体,完全看不出这家伙昨晚上坐在她床前的模样。

    两男一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福德楼走,且几人的容貌不俗,放进人堆里也是打眼的存在。

    更别提出入福德楼的大多都非富即贵,也自然有人认出了温黛。

    掌柜的听到消息赶紧迎了上来,晓得面前这几位身份尊贵,忙讪笑着。

    “不知几位贵客是想吃些什么,本店地方小,可味道却是……”

    掌柜的还在那里介绍着,就被满脸不耐烦的江弈伸手打断了。

    他问道:“我只问你,你们这可有叫谢安的男子到这来了。”

    “这……”

    掌柜一时间有些为难,他瞥见中间的温黛,心中恍然大悟。

    只是小娘子来捉奸的也不是没有,可这来了还带着两个男子来的,他这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掌柜欲言又止,“小店小本生意,怎知道这些,各位别不是来错地方了吧?”

    “砰——”

    平地一声响,是江弈一拳打碎了柜台。

    他锐利的眉眼微扬,“本朝早有律法严明,若无许可不能私自开设暗门子,掌柜的是准备去顺天府里头走一遭,过了酷刑才肯说不成?”

    江弈声音不大,足以让掌柜的听清楚。

    瞧着这位的来头不小,掌柜的当即出了一身冷汗,他擦了擦额角,才为难着看了眼上头。

    这一眼,不消多说,江弈便已经知道结果了。

    顿时他气得七窍生烟,怒骂道:“谢安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还真敢来!”

    他说着就往上头走,那气势俨然一副要将人打个半死,怕人把事情闹大了。

    温黛扯了扯谢淮的衣角,也顾不得先前的距离了。

    她着急道:“你快劝劝江弈那家伙,这家伙虎头虎脑的,万一得罪的人多了可就糟了。”

    这福德楼能开这么久,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加上来这的都是有身份的,谁愿意自己的丑事被外人发现。

    谢淮瞧着小郡主抓住他的衣角,垂眸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里面的担心不似做假,只是也并不是为了他。

    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郡主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白身,怎么拦得住江小侯爷呢,再说,小侯爷和郡主感情深厚才如此担心,在下又是郡主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一番话慢条斯理,让温黛一拳头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

    偏偏她无可奈何,气得跺脚,“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报复她刚才不搭理他,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谢淮料到小郡主会倒打一耙,气定神闲的反问回去。

    “哦?我为什么要故意,难不成郡主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发现了?”

    “你!”

    小郡主语塞,无话可守,气得人都快冒烟了。

    谢淮瞧着她着急的模样,眼神微眯,看穿了什么。

    “不过我怎么瞧着,比之谢安,郡主更关心的是江小侯爷呢?”

    自己喜欢的人出了这种事情,寻常的女子早就哭的死去活来无比伤心,偏小郡主不见半滴眼泪,出乎意料的镇静。

    这与平时的小郡主,一点都不像。

    完全看不出半分对谢安的担心爱意。

    难不成……

    谢淮还在那里揣测着,温黛别过脑袋解释道:“我那是相信谢安哥,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小郡主说得笃定,仿佛谢安就是那等子风光霁月的清白人。

    谢淮冷笑一声,语气冷然。

    “是吗,看来郡主对谢安倒是十分放心,只是不知道他对郡主是否也是如此的不离不弃。”

    谢淮说完这句话,伸手一把将被小郡主抓住的衣角扯了出去,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温黛被他如此刺激,自然也不甘示弱,跟在人后头。

    “谢安哥对我自然是一样的好,谢淮你少来挑拨我们,你就是嫉妒!”

    人一旦激动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温黛本还想继续说下去,谁料面前的谢淮突然停了下来。

    她脚下步子一时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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