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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穗子记得,这人刚刚维护了母亲。

    “我们俩坐三轮回去就行。”

    “别介,也不费事,上来吧。”陈鹤招呼,态度在穗子看来,过于热情。

    ###第652章没看着那么简单###

    ,我在八零追糙汉

    盛情难却,穗子跟于敬亭上了货车。

    车里装了大小的纸箱,里面装着零七八碎的东西。

    “你们俩是住在清大那片吧?其实我一开始就认出来了,穗子跟我君妹长得太像了。”陈鹤热拢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穗子回答的很礼貌,但于敬亭却是能读到她的疏远。

    “咱家这些亲戚,你习惯了就好,他们说的话,也不要放在心上,他们还总说我是小商小贩,上不得台面呢,嗨,人活一世,也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句穗子夫妻倒觉得挺对的,点了点头。

    这一路,陈鹤都在找话题跟小两口聊天,他很有当地土著的特点,热情,健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身上带了点小商贩特有的气质,圆融的近乎狡猾,爽朗下藏了点肉眼可见的小心思。

    把穗子夫妻送到地方,陈鹤从车里搬出一个箱子。

    “里面就是些水果,给君妹捎过去,我就不进去了。”

    于敬亭伸手要接,穗子打开箱子,陈鹤的脸变了变。

    当着送礼人面打开箱子,这肯定是不礼貌的行为,但穗子还是做了。

    里面是一箱精品桃子,个头很大,品相一看就是最好的,穗子把手探到箱子底下,摸了两下,拿出一捆钱来。

    “穗子,你这是干嘛?”陈鹤挂不住面。

    穗子微笑着把钱放在他手里,客气道:“桃子我们收下了,钱您收好,咱们之间,不讲这些,别让我爸妈犯错误。”

    于敬亭眼眸闪了闪,他疏忽了。

    要不是媳妇心细,打开看看,这玩意要是抱回家,他那一身正气冲云霄的老丈人能把他和穗子生吞活剥了。

    “你看,这么生分干嘛?你们小两口结婚,我也没到场,就当是我这当舅舅随的礼了,快拿着。”陈鹤想跟穗子撕吧,穗子一个眼神,于敬亭过来了。

    于敬亭跟他娘学的,特别擅长“拿来吧你”,现在身份转变了,也得学会跟人撕吧,高风亮节,坚决不要。

    陈鹤怎么可能是人高马大力气大的于敬亭的对手,不仅没把钱塞过去,还被于敬亭推了个趔趄,好悬没坐地上。

    “您要是有什么难处,您只管跟我直说,我会帮您传个话给我爸妈,采不采纳是他们的事儿,但塞钱就算了,我爸妈担不起这个。”穗子彬彬有礼。

    陈鹤握着那叠钱,讪讪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那我们就不送了。”穗子作势要走。

    陈鹤见到了这一步,只能说出他的真正意图。

    “其实,还是有点事儿.......”

    陈鹤是听到一点风声的。

    他原本是在造纸厂上班,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管理人员。

    单位效益不行开不出工资,他就利用自己时间,鼓捣点小生意贴补家用,货车就是从厂里开出来的。

    “我听人说,上面正在研究革新,我就想你帮舅舅带个话,能不能把我们厂承包给我,我保证,我承包厂子后,利润能翻倍,如果我做不到,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把话传给俩半大孩子,陈鹤也是没办法。

    他很想亲自跟陈丽君谈谈,樊煌他是不敢见,也自知人家不可能听他的,只是心里有这个梦想,不甘心什么做就放弃,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跟穗子夫妻说。

    “穗子,你帮舅舅说两句行吗,我在造纸厂干了半辈子,真不想看着它就这么被那些人折腾垮了,明明是有救的.....”

    陈鹤有些哽咽。

    这时代工人对工厂的情感,绝非是后世的打工人对企业的那种,更像是农民对土地的情感。

    于敬亭也管过厂子,对陈鹤的话很有共鸣。

    啤酒厂刚给他时,也是濒临倒闭,都是层层盘剥,上面的政策落实不到位。

    高层想着钻营拍马,无心抓生产改革,中层蝇营狗苟,底层浑浑噩噩混日子。

    这种环境下,踏实做事的人,反倒是受排挤。

    穗子沉默,算起来,明年差不多政策就该落地了,会先找地方试点,这个舅舅这时候来找自己,说明他头脑很清醒,也知道什么人能帮他一飞冲天,是个有脑子的。

    “我爸那个人,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他从没在工作上照顾过自家人,更何况这也不是他管的范围,我妈刚结婚,所有心思都用在生二胎相夫教子上,也不想太多干涉我爸,我只能帮您转达下要求,您别报太大希望。”

    陈鹤听她说前面的那些,表情已经变的失望,以为自己没了机会,听到后面,整个人瞬间灿烂,穗子先抑后扬,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只要你帮我说一声,就算是帮了我大忙。”陈鹤千恩万谢,还想塞钱,穗子板下脸。

    “您要非得让我爸妈犯错误让我为难,只当我什么都没说。”

    陈鹤这才作罢,留了联系方式,对穗子夫妻千恩万谢一番,这才离开。

    于敬亭接过穗子手里的桃子箱。

    “你真打算替他传话?”

    “该传的时候,自然会传。”穗子言下之意,现在不是时候。

    “敬亭,你怎么看这个横空出世的舅舅?”

    “他说话时眼睛不跟我对视。也不知藏了多少心眼子。”

    “是的。这人的心眼跟马蜂窝一样多,从他出场,再到他跟我们接触,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巧合和玄机,送礼也是教科书式的,以后会有人花样的给咱爸妈塞礼,都不能让他们靠近,从咱们这,就得给推回去。”

    对于这个舅舅,穗子总觉得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她要调查看看。

    “等会,咱收摩托车,不是一次性帮忙吗?以后也是咱俩的活儿?”于敬亭听出不对劲了。

    合着老丈人就用一辆摩托车,买他和他媳妇终身奉献?这买卖,做亏了啊。

    “你才反应过来啊......咱爸那抠门的,拿出来一辆车,怎么可能只压榨咱们一次?你不会以为他每天跟咱笑呵呵的,他就是个老好人了吧?不腹黑不玩心眼,他早就让人拽下来踩稀巴***地瓜还像地瓜!咱妈跟千年狐狸成精似的女人都让他拿下了,他是一般人吗——你冲我眨眼干嘛,眼睛抽筋了?”

    ###第653章创造困难也要上###

    ,我在八零追糙汉

    穗子从于敬亭的反应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鼻翼稍稍动了动,花果香气,熟女范儿,像极了她的母上大人身上的味道。

    穗子还在那慢吞吞的琢磨,于敬亭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怀里的箱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陈丽君本该拍在穗子肩膀上的巴掌,结实地拍到了于敬亭后背上。

    “好你个陈涵穗,背地里就是这么说我和你爸的?”

    穗子缩脖,于敬亭把她搂得更紧点,护得严严实实。

    “孩子开玩笑,你还当真了?”樊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穗子又是一哆嗦。

    她这是召唤神兽么,一下子把爸妈凑齐了。

    “爸,您不在家休养,怎么出来了?”穗子偷偷探头,被陈丽君一瞪,又缩了回来。

    “嗯,出来走走,在家晒不到太阳,怕闲的头顶长地瓜叶来。”樊煌用温和的声音说。

    穗子欲哭无泪,这老腹黑果然记仇了,嘤。

    嘴欠一时爽,哄妈火葬场。

    公婆领孩子出去潇洒了,还没回家,穗子换上家居服,自带围裙和菜,直奔樊煌家。

    钻厨房里叮叮当当,鼓捣出好几道陈丽君和樊煌喜欢的菜,又是堆笑,又是拍马屁,于敬亭在边上插科打诨的,陈丽君这才有了笑模样。

    “你们俩都干什么了,把我家老头气了个半死。”

    俩孩子还没回来,告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陈父对着电话喊得陈丽君耳膜都嗡嗡的,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也没什么啊,敬亭今天挺克制的,都没动手呢,您让他不动手,他就不动手,我们敬亭就是个讲究人。”

    穗子巧妙回复。

    高情商:没动手,很克制

    低情商:除了动手,他啥都干了

    “上一次见我家老头这么生气,好像还是在火车站——咦,也是敬亭创下的记录。”

    陈丽君觉得女婿真是奇男子。

    她家老头装了一辈子的b,遇到于敬亭算是彻底栽了。

    “他一辈子要面儿,你当着那么多人揉他头发,估计又要气好几宿——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特别在乎头发的?”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感觉。”于敬亭在气人方面,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今儿这差事办得还不错,奖励你吃块肉。”陈丽君给于敬亭夹菜,穗子在边上嘴都快撇耳根子底下了。

    “这家里没有爱了,我要回婆家。”

    “你不要摩托了?”

    陈丽君一句,就把小财迷按住了,穗子乖巧地坐下,端碗扒拉白米饭,宛若受气小可怜。

    樊煌夹了块沾着枸杞子的排骨给穗子。

    “别总逗孩子,穗子这几天看着瘦了,吃点枸杞子补补。”

    “谢谢爸~”

    “枸杞子非常养生,配地瓜叶炒也很好。”

    “.....”说他一句地瓜,这就过不去了?穗子腹诽,以后不能得罪亲爸,是真小气。

    “爸,上面现在是不是讨论改制的事儿?”穗子趁机问。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樊煌问,“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就是我自己好奇。”穗子早就知道答案,问樊煌,只是走走程序,试探下老爸。

    “这件事是有讨论,但能否落地,还需要时间以及研究,如果有人问起你们,也这么说。”

    樊煌没有给确切答复,他让穗子夫妻说的,都是新闻里报道的。

    至于新闻里不报道的,他心里知道,嘴上不说。

    “她这丫头鬼着呢,俩月赚了2万多,呵,无缘无故的问起来,心里肯定盘算着鬼主意,是不是又要鼓捣钱?”陈丽君还是不大痛快。

    这俩小崽子,背地里鼓捣什么都不跟她说一声,总从她这搜刮东西回婆家,偷偷发财不带着她!

    看穗子秀气啃排骨,又上来脾气,一把拍桌子上,震掉了穗子的排骨。

    “翅膀硬了,主意正!女生外向,你少吃点排骨!”

    “我以前胖,你不让我吃,我现在瘦了,咋还不让吃?!”

    “你现在长得就跟个排骨似的,以形补形?”

    穗子委屈的嘴下撇,冲樊煌告状。

    “我妈是更年期了还是怀孕了,脾气怎么这么大?”

    “女同志么,都能理解。”樊煌又给穗子夹了块排骨。

    穗子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生理期啊,怪不得老妈沾点火就炸毛,老爸被叫句地瓜叶子就记仇,合着俩都是憋的?

    被于敬亭带坏的穗子,一秒想了挺多,给自己想乐了。

    陈丽君本想着找点女儿茬,她这人不痛快就喜欢给别人添堵,可穗子一副厚脸皮的样,啃排骨津津有味,没受她影响,于是陈丽君火气更大了。

    “妈,你这可是冤枉我媳妇了,她存钱,是为了孝顺您。下个月是你生日,她精心准备了个礼物。”护妻狂魔替自己媳妇出头了。

    “你说出来干嘛啊。”穗子嘟嘴。

    陈丽君前一秒还没事儿找事,听到女婿说有礼物,马上转晴,嘴角已经疯狂上翘,还要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那明显高兴的语调,根本藏不住。

    “准备什么了,说出来,让我见识下你眼光多不好。”

    “明明很开心,干嘛要这样气孩子?”樊煌说。

    陈丽君瞪他,老实人,你闭嘴。

    “才不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了给你惊喜,我就是要看你抓心挠肝的,等你炸毛失落了,我再拿出来。”穗子跟她妈杠上了。

    “选了那么多次,一宿宿琢磨想让妈高兴,说出来就这么气人?”于敬亭拆穿自己媳妇。

    穗子掐他,叛徒,闭嘴吧你。

    “你拿出来,我现在就笑话你。”

    “我不!”

    这母女见面就掐,于敬亭和樊煌也习惯了,任凭她们吵去,俩男人讨论别的。

    下个月,是陈丽君的生日,刚好又结婚,樊煌打算摆几桌,只请亲戚朋友,这里面就出现了矛盾和争议。

    樊煌不想大办,身份受限制,请了外人,肯定有想送礼攀关系的凑过来,但他又不想办得过于简单,那样显示不出对陈丽君的尊重。

    而陈丽君则是怕麻烦,压根不想办。

    俩人对此有争执,很难达成共识,就卡在这了。

    “这事儿还不好办包我身上了。”于敬亭说道。

    对待媳妇的娘家,他就一个原则,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第654章真爷们就得徒手掏粪坑(月票150+更)###

    “你就这么信任这俩小的?”

    穗子夫妻走后,陈丽君问樊煌。

    于敬亭把承办婚礼的事儿揽在身上了,声称一定会把事儿办的漂亮。

    “这事儿,难度还是挺大的。”

    办的太大太小都不行,不能过于铺张,却得兼顾体面。

    樊煌本想交给他的秘书去筹划,既然女婿开口了,就交给他锻炼下,也不错。

    “对孩子们有点信心,他们一直表现的很好。”

    老于家院里传来了刺耳的唢呐声,吹的好像是放慢倍速的百鸟朝凤,也听不出是白事放的还是红事放的。

    陈丽君挑眉,看着表情渐渐微妙的樊煌。

    “你确定,这小子能让人放心?”

    “呃,你可以委婉地跟穗子提一下,这个才艺表演环节......还是省省吧。”

    悲怆的百鸟哀嚎戛然而止。

    “他要是敢在席间吹这玩意,这婚就不结了。”陈丽君松了口气。

    “才艺是可以缓缓的,但是婚要结的。”樊煌对女婿的才艺保留个人看法。

    于家的院里,穗子跟于敬亭正在对峙。

    于敬亭制造噪音的工具,被穗子抢在手里,任凭他怎么要都不给。

    “白天去小树林里吹去,别祸害邻居。”

    老于家进京后,也打造了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假象,周围邻居都挺喜欢他家的。

    家里出了俩清大的,一个会弹琴的,还有俩萌宝,这种家庭构造在当下最受欢迎,穗子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家庭人设崩在于敬亭的唢呐上。

    “姣姣弹琴怎么没人嫌弃?”于敬亭还不服,“我想凭借着才华,在爸妈婚礼上来这么一段,震惊四座。”

    “......把人都送走,就地吃席?”穗子把唢呐藏身后,腾出一只小手推他。

    “咱是能靠脸吃饭的人,千万别靠才华,你这唢呐留着我一个人品鉴就行,对外人你还是保留点神秘感吧。”

    穗子一通忽悠,唯恐于敬亭还坚持才艺表演,赶紧转移话题。

    “明天你课上完了就不要跑图书馆了,到造纸厂转转,再查查陈鹤这个人。”

    穗子只是凭直觉感觉陈鹤不大对,但具体哪儿不对也说不上来,左右于敬亭去图书馆也是打瞌睡,不如给他安排点事。

    于敬亭按着穗子说的,第二天就着手调查造纸厂,穗子也没闲着,假装帮亲妈干活收拾屋子,实则套陈丽君的话。

    从陈丽君的嘴里,她把老陈家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摸清楚了。

    陈丽君这城府,怎么可能看不出闺女是故意套话,只是她本就有心栽培穗子,讲得倒也详细,连带着把樊家的那点人物关系也讲了。

    “婚礼当天,两家人都会去,老陈家那些乌合之众你不要担心,他们有意巴结你爸,不敢当着你爸面起刺儿,重点要留心的是樊家人,他们面上和气,背地里肯定使绊子。”

    “嗯,我记得了,妈,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就踏实的当新娘子就行,对了,妈,陈鹤这个人,你怎么看?”

    “他是我二伯家的长子,脑袋挺灵的,心眼子不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不大顺心。”

    “出了什么事啊?”

    “他媳妇得了再生性贫血障碍,还是很严重的那种,情况不大乐观。”

    这是一种烧钱的血液病,随着医疗水平不断进步,几十年后这种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大幅度提升了存活率。

    可是在当下,死亡率高达90%,说是绝症也不为过。

    “老陈家是好面子的家族,甭管怎么着,面儿得过得去,各家都拿了钱出来,可那点钱,杯水车薪的,对这个病来说就跟往湖里扔个石头子差不多,掀起点水花就完了。”

    “人现在还治着吗?”穗子没想到那个看似很圆滑的男人,背后还有这样一段事儿。

    “在医院治着呢,好几家都劝让他放弃,说白了,到这一步,治不治,没多大意义,去医院也是白花钱,是他自己不肯放弃,你那个迂腐的姥爷,隔三差五就把他拽出来,当成反面教材说说。”

    “......他自己都没活多明白,怎么还好意思对别人指手画脚?”

    “谁说不是呢。”陈丽君对她老爸早就放弃希望了。

    那老爷子,一辈子都活不明白了,傲气冲云霄,谁都看不起,总觉得自己比别人活得通透。

    于敬亭下午回来了。

    在院子里玩土的俩娃,看到老爸回来了,本想热情地扑过去抱抱,结果闻着老爸身上那酸溜溜的味,原路返回,跑得飞快。

    “你这是掉粪坑了?这什么味!快洗澡去,别给我俩孙熏臭了!”王翠花嫌弃。

    “还不是为了这个一肚子心眼的小娘们。”于敬亭从兜里掏出两张纸丢给穗子,顺便鄙夷穗子,“你站那么远干嘛?”

    “我这不想着快点进屋给你拿换洗衣服吗,你先去冲凉!”

    穗子战术退后,她也怕熏到啊。

    于敬亭被大家踹进去洗澡,穗子打开他带回来的纸。

    这纸像是垃圾桶里捡到的,有的地方都沾上污渍了,穗子大致扫了几眼,是造纸厂的计划书。

    落款就是陈鹤。

    上一次穗子看这么有想法可行度高的计划书,还是从沈凉吟那。

    陈鹤的计划书做的,每一条都特别有针对性,穗子懂管理,看了觉得非常好。

    如果她是领导,看到这么完善的一套计划,肯定马上拍板,就地改革。

    但从这张纸脏了吧唧的下场,不难看出领导是什么货色。

    于敬亭洗完换了新衣服,俩孩子围着他转了圈,确定是香喷喷的爸爸,这才贴了过去,一个要抱抱,一个要骑大马。

    于是他脖子上挂一个,怀里搂一个,溜达到穗子跟前,也不说话,只用邀功的眼神看她。

    “不错。”

    “那是。”他骄傲。

    “我说的,是这计划不错。”察觉到男人的脸瞬间黑了,穗子赶紧补了句,“你也辛苦了。”

    “老子可不就是辛苦么,你知道我为了给你查这事儿,付出了什么?”

    “呃,徒手掏粪坑?”

    穗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嘴那么欠,我看你是不想知道惊天大秘密了。”

    ###第655章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在八零追糙汉

    于敬亭倒是没掏粪坑,他混进造纸厂,收破烂去了。

    他原本是在外面打听消息,想看看陈鹤的为人。

    见造纸厂约了收破烂的上门,他就给收破烂的一些钱打发走,他自己混进去了。

    不这么做根本进不去,造纸厂这会都停产了,门卫怕职工回来偷东西卖,谁都不准进。

    只有领导才能卖,工人凑什么热闹?

    至于卖完的钱去了哪儿,这就不能问了。

    于敬亭混进去后,凭着自己社牛属性,跟门卫一通侃,不仅把陈鹤的情况了解透彻,还摸到人家办公室,从废纸篓里搜到了这些计划书。

    于敬亭掌握的情况,跟穗子从她母亲嘴里问出来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计划书,让陈丽君口中的“心眼挺多”更立体了些。

    “门卫说他就是个疯子,满脑子都是改革什么的,这要是早些年,都得抓去,厂长也说过他几次,屡教不改。”

    “有想法的人被当成疯子拼命打压,浑浑噩噩的人守着破井坐井观天,尽管这井现在已经不那么舒适了,可大家还是不愿意跳出去,国人大多都是舒服死的。”

    穗子感慨。

    哪怕是趴着井沿看一看也好,可惜大部分人,还只是愿意坐在井底,幻想着明天一睁眼,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时代改革迫在眉睫,全国各地多得是这样的厂子,如陈鹤这样有想法的人也有不少,只是看多少人能抓住机会,还得靠老天给的几分运气。

    “我从造纸厂出来,又去了趟医院,得到个更大的消息,你要听吗?”

    “他媳妇得绝症,我已经知道了。”

    “不,他突然得了一大笔钱,给他媳妇约了外省的专家会诊,医生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刚好听到。”

    穗子为之一振,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陈丽君刚才跟穗子说得很明白,老陈家那些亲戚只肯做表面功夫,没有人愿意多出钱,陈鹤应该是捉襟见肘,可他哪来的大笔钱给他媳妇交医药费?

    “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做生意赚的?”穗子问。

    于敬亭摇头。

    “我分析过他手里的这点小买卖,扣掉成本,他即便是赚,也没有这么多。”

    于敬亭倒腾过小商品赚差价,对这里面的利润什么的心里都有数。

    “看来他是有来钱的道了,只是我希望,他这个来钱的路子,跟咱俩没关——敬亭,如果他后续找到你,你留点心。”

    穗子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巧合太多,不得不多想。

    晚上,小夫妻并排躺着,穗子睡不着。

    “敬亭,你累不累?”

    于敬亭睁开眼,坐起来睡眼惺忪的就要脱背心,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知道你一次不够,没事,你爷们我正当壮年,累死在你身上都没事!”

    穗子按着他的手,把他脱了一半的背心又套回去。

    “谁问你那个累了?我问的是,你心累吗?才进城没多久,就已经是波涛暗涌,各种事都让咱们遇到了。”

    “这有什么累的,就算是在屯里,到了夏天,各家为了抢水源,也少不了打来打去,哪儿都一样,有个伟人说了,活着是什么,活着就是折腾,当农民要折腾,当工人还要折腾,爹穷得折腾,爹有钱了就更要折腾.......”

    穗子仔细品,竟咂摸出几丝人生道理来,还在想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经不老实起来了。

    “这就好比两口子办事,穷人富人都是这点事,灯一关,被一盖,想那么多没用,干就完了,来媳妇,咱们把伟人的话实践一下。”

    “哪个伟人?”

    “于!敬!亭!”好骄傲,爷的存在就是天理!

    “......”她就多余担心他不适应,这家伙的适应能力跟蟑螂差不多,生命力旺盛,打不死还倍儿顽强。

    转过天,小两口下了课,挑着空闲时间在城里的各大饭店转悠,考察环境。

    挑了一圈,选在了去年新开的合资饭店,这也是国内第一家合资饭店,可以说是目前京城能找到的最好饭店了。

    穗子的观念是,既然邀请的人数不多,那菜品和环境就得选最好的。

    陈丽君给的预算肯定是不够的,穗子征求于敬亭同意后,从自己的库里拿了一部分积蓄出来。

    她虽然总跟母亲斗嘴,俩人见面就掐,三观也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但这是她母亲一辈子的大事,穗子还是希望做得完美一些。

    形式上肯定不能整花里胡哨的,那就在细节上下功夫。

    她正跟于敬亭研究菜单,晚上就在这里试菜了。

    边上有人说话了。

    “你们俩怎么在这?真巧。”

    穗子见陈鹤搬着几箱酒,应该是来送货的,对他礼貌点头。

    “是啊,真巧。”

    “等会我忙完了再说。”陈鹤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小两口,打了个招呼就匆忙跟着后厨走了。

    “倒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只是——”穗子看着陈鹤,后半句没说出来。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心术不正,坑她家人。

    隔了一会,陈鹤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天热,他挨家送酒,又要开车又要搬箱子,是体力活。

    “舅,坐下来吃点吗?”穗子邀请,陈鹤见桌上全都是硬菜,眉头皱了皱。

    “这里挺贵的。”

    “还行,财神爷出钱。”穗子嘴里的财神爷,自然是于敬亭了。

    但陈鹤却是理解成了樊煌,眼沉了沉,拉开凳子坐下。

    “你这个后爸,对你倒是挺好的。”

    “什么先爸后爸的,我丈母娘嫁过去了,那就是我媳妇的爸,咱不说这个,来,喝酒。”于敬亭要了瓶酒。

    陈鹤见这小夫妻高消费眼皮都不眨,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俩就是仗着樊煌势力的纨绔,也不跟他们客气,跟于敬亭边喝边聊。

    穗子给于敬亭眼神暗示,于敬亭便知要收敛着,言行举止就像是无知的年轻人,陈鹤跟他谈了谈形势,于敬亭一问三不知,一来二去,陈鹤放心了,以为眼前的俩年轻人好糊弄。

    酒过三巡,陈鹤看于敬亭似乎喝多了,开始吹吹呼呼说他在屯里打架的事儿了,陈鹤觉得火候到了。

    “敬亭,舅舅比你年长几岁,人生阅历也比你多,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第656章竟然是他爸###

    ,我在八零追糙汉

    之前陈鹤送礼,穗子开箱拒收,给他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但见酒桌上于敬亭的表现,陈鹤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俩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想那么全呢?

    之前不收礼,估计也是陈丽君提前嘱咐的。

    于敬亭此时的表现,才更像是这年纪该有的。

    “有句话,穗子别不愿意听,我们男人在外,最在乎的,就是俩字,面子。树活一口气,男人争个脸皮,凭穗子娘家的地位,敬亭在外,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很容易让人戳脊梁骨,说你是——”

    “吃软饭的?”于敬亭接得很溜。

    穗子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眼里寒光乍现。

    “别嫌舅说话难听,这事儿你自己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咋不是呢?我在老家就有人这么说,到这了还有这么说,我都习惯了。”

    于敬亭一边安抚陈鹤,一边腾出手,在桌下握了握穗子的手。

    说好了俩人打配合,他这还没怎么样,她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尽管知道是做戏,穗子心里还是堵得慌,站起来说两句她去洗手间,出去冷静情绪。

    “你看我媳妇脾气多大,我在家,少不得要受点她的气。”于敬亭掏出烟给陈鹤递上,“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不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就是见得多了,跟你说说过来人的经验,男人要想在家里立得住,腰包就得鼓,尤其是你媳妇娘家势力太大,你要是没点成绩,你老丈人能看得上你吗?”

    于敬亭连连点头,陈鹤见他上钩了,就大着胆子往下说。

    “舅手里有个不错的项目,你跟着我做,一年我让你赚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个八的形状。

    “八千?”

    “八万!”

    “哦,真多。”他倒腾山货,一个月还能赚一万多呢,一年八万,对于敬亭来说多少有点看不上眼,但还要表现出很贪婪的样子。

    “是你上次说的,造纸厂承包给你的事儿吗?”

    “那个另说,我现在手里又有别的项目了,你就说一句吧,有没有兴趣跟舅舅一起发财?”

    “发啊,必须发。”

    俩男人点了烟,相视一笑。

    穗子觉得心口堵得慌,出了饭点,坐在外面的花池里歇着。

    她知道于敬亭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可她还是很在意陈鹤的那些话。

    她知道肯定不止陈鹤一个人这么想,樊陈两家这么想的人大有人在。

    那些人只觉得是于敬亭高攀了她,殊不知,是他,还有他的父母,为了支持她,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于敬亭个人优秀的潜质那些人都看不到,更不会知道,于家如果去边境发展,也不会比樊家差哪儿去,那些人凭什么这样说他。

    穗子对陈鹤本是有些同情的,但他今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刺激于敬亭,激怒了穗子,穗子不愿意手下留情了。

    “姐姐,你不舒服吗?”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穗子转过头,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孩,正关切地看着她。

    小孩看着四五岁的样子,是个小男孩,长得很瘦,看着却是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穗子愣住,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个孩子的信息,突然,她反应过来了。

    “你是——佟佟?!”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不是姐姐,我是你——”

    养母。

    眼前的这小男孩,就是穗子前世收养的孩子,陈佟。

    前世穗子是在他十岁时收养的他,距离现在还要好几年。

    当时所有人都劝她,即便是想收养孩子,也挑个年纪小点的,十岁已经快进入青春期了,叛逆不好管,还不大好养熟。

    更何况穗子收养他的时候,三十都没到,自己都没实现经济自由,养个半大的男孩,多少有些不方便。

    这些道理穗子都懂。

    当时她刚创业,正是困难的时候,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理智告诉她不该养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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