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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白柳察觉到方小晓把他们当作从外面来和他们轮换的夏季队员了,但他没有点破这点,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你们被困在这里,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外界?”

    “因为联系不到。”说起这个,方小晓笑容越发苦涩,“我们被困在这里一年半,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向外界求救,比如网络,比如卫星电话,但网络早就没了,外界的接收站好像也出了问题,一直没有回应,我们等了一年半,也没有等到外界的接收站给我们回电。”

    “我们甚至还冒险直接派遣过双翼军用机和直升机出去,但飞机一飞出南极洲的范围,雷达探测就受到磁场干扰,最后都坠毁在冰川上了。”

    方小晓摇头,双眼发直地喃喃自语:“如果你们再不来,可能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再融入人类社会了,大家都要疯在极夜里了”

    牧四诚看方小晓表情悲凄,神色恍惚,忍不住贴在白柳耳边小声道:“这个npc好惨啊,看样子应该是一直被困在南极,还不知道外面也是全球变冷的情况了,他说的外界接收站的人估计已经被冻死了”

    在全球变冷这个情况下,被困在极圈这个极寒环境里的人群是很难有感知的,因为这里本就气候极端,求生艰难,难以和外界联系,所以方小晓和泰山站的人很有可能是觉得通讯设备出了什么问题,还没往冰河世纪这个方向想。

    而白柳暂时不准备告诉这位内心看起来很脆弱的npc,他所说的外界早就和南极一样,成为了一片冰雪荒原。

    毕竟这位npc目前看起来并不能承受这个消息。

    白柳的眼神不经意地从方小晓的敞开的外套口袋上滑过他看到了里面有两小瓶药,正好是木柯和他说过的那几种药物之一,抗重度躁狂和抑郁的。

    “一年的物资,你们挨到两年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白柳很感兴趣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极低这边有极昼的太阳能储备,日常供能节约一些勉强够用,至于燃油”

    方小晓捂住额头,他难受地吁出一口长气:“我知道南极公约里规定了不能对这里的野生动物下手,但在去年一整年里,这边的磷虾数量增长快到不正常,在去年10月份的时候几乎将罗斯海那边的近海海域染成橘红色。”

    “这里的企鹅,海豹,鲸鱼等大量极地动物都是以磷虾为食的,充足的食物让这些动物的繁殖速度快得不正常,数量在短短一年里翻了翻,而这些动物身上的油脂都极为丰厚”

    方小晓抿了抿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违背道德原则的痛苦:“你也知道,早期人类探险南极的时候,在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油脂的情况下,会捕猎这些企鹅和海豹”

    “所以你们吃了企鹅和海豹?”牧四诚并不能理解方小晓的痛苦,但他大概能懂这些搞研究的南极科研队员估计对这些动物很尊重。

    牧四诚目带同情地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你要活下来嘛,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吃动物是很正常的”

    方小晓在听到牧四诚说到【食物】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青白交加。

    “不是,他没有吃企鹅和海豹。”白柳淡淡地说,“早期的南极探险,企鹅和海豹因为油脂丰富,并不是用来作为主要食材使用,而是用来作为柴火来燃烧使用的。”

    白柳抬眸看向方小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大量捕猎海豹和企鹅,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炼制运行整个观察站的燃油,不然你们就会被冻死,对吧?”

    方小晓咬住下唇,很轻地嗯了一声,他眼里有泪光闪动:“从动物身上提纯出来的油脂不能直接用来做燃油,但经过一些科技改造,可以简单燃烧供电”

    “但目前观察站不缺食物,也不缺燃油。”方小晓眼里爆发出一阵求生的光,他上前一步,死死地攥住了白柳的手,“我们最缺的物资是药物!我们缺精神治疗的药物!大家都患有严重的T3综合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都快疯了!”

    白柳不紧不慢地望着他,语调平静依旧:“所以你们的食物并不来自于这些海豹和企鹅,那是来自于哪里呢?”

    方小晓看着白柳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脸,双手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仓惶失措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目光闪躲,呼吸急促。

    “我猜,你们的食物都被冻在外面的冰裂隙里了,对吧?”白柳不冷不热地说。

    “你们在这些分化成人类的生化怪物上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之后,本来是准备把它们当作废弃品丢掉的,但食物匮乏的情况让你们决心把这些废弃品再利用,于是把它们放在了外面的天然【冰箱】里储存了起来。”

    白柳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结论:“你们的食物是人,对吗?”

    方小晓双目赤红地尖叫起来:“它们是怪物,是动物,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用海豹和企鹅来烧火这段参考自一部纪录片里关于1912年斯科特(第二个登上南极点的探险家)小屋的描写,里面的供暖用的就是企鹅和海豹,据说是会直接一棒子把企鹅打死,海豹切开直接当做材火烧,因为油脂丰富,可以燃烧很久

    第253章

    冰河世纪(日+138)

    在尖叫之后,

    方小晓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后退两步,头晕目眩地扶着墙蹲下来,

    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了两把药片,强迫自己机械地咽了下去。

    在咽下药片过了一会儿,

    方小晓勉强稳定了下来,

    他大口喘息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热泪无意识地从他麻木冷僵的脸上滑落,

    喃喃自语着:“它们不是人,

    真的不是,

    我没有吃人”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浑身发颤,把脸埋进膝盖里哽咽痛哭,

    口齿不清地胡乱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白柳单膝点地下蹲,他递给方小晓一张柔软的布巾。

    方小晓沉默地接过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白柳放轻声音:“它们是什么样的怪物?”

    “高度智能化的怪物。”方小晓扶着墙面站起来,

    沙哑回答,“它们一开始出现的时候,

    我们都吓坏了,

    因为它们长得和观察站死去的队员一模一样,我们还以为是鬼,

    后来发现是艾德蒙观察站的违规生化产物。”

    “它们会主动地去模仿环境里生存能力最强的生物,并且试图靠近我们,

    学习我们的生存技能,

    这群怪物可能是观察了我们一段时间,发现我们对死去队员表现出极大的哀悼和友好,所以选择变化成这样的形象来接近我们”

    方小晓深吸一口气:“它们觉得只要变成我们喜欢的形象,

    我们就会接纳它们,但它吓到了基地的哨兵,哨兵一枪打死了它们,并且把它们拖回了基地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它二次蜕皮了,变幻得更像是人。”

    “它学习能力极强,通过我们的只言片语和它自己进入基地之后观察,它在二次蜕皮之后更好地模仿了那个死去的队员,言语,外表,习惯都达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除了部分记忆还缺失,它几乎就像是那个死去的队员死而复生了这实在太可怕了,于是我们用刀将它第二次杀死了。”

    方小晓睫毛颤着,泪珠掉落在他自己攥紧布巾的手上:“我们发现,无论用什么方式杀死它们,由于它们的细胞具备高度活性,只要有一个没有被杀死,就会自主去分化形成胚胎干细胞,然后再分化成人类。”

    “除非是先用火烧焦化它们的表皮,遏制它们的分化倾向,然后浸泡在强酸或者强碱的化学药剂中让这些细胞彻底死亡,但观察站根本没有这么多燃油和化学药剂去处理它们。”

    “我们一开始没有办法,就算知道它们的危害,也没有资源去处理它们,只能把它们切割开冻在冰裂隙里,让它们出不来,但很快,很快”

    方小晓的喉咙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一样,尽管他在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扑刷刷地流。

    白柳平静地接过话:“但很快你们发现,火烧加上强酸腐蚀,这不就是人类的食物烹饪和消化过程吗?”

    “正好你们欠缺食物,吃下去正好可以彻底消解这些怪物,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是吗?”

    被白柳点破,方小晓双眼空洞,胸膛起伏了两下,忍不住干呕地转过身去,捂住嘴逃避似地跑了:“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先休息吧。”

    白柳目送方小晓远去,然后转身走进了住舱,牧四诚和唐二打紧跟着进来。

    唐二打反手就把门给锁了,还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外面半晌,才转头过来和白柳汇报:“隔音效果还可以,外面近距离也听不到人的脚步走动声,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牧四诚刚刚听了方小晓和白柳一席话,现在人都有点傻了,直愣愣地坐在床边望着白柳,后颈发冷:“这他妈什么情况?所以是这群观察站的人把怪物给吃了?!”

    “这可不一定。”白柳斜靠在床上,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颌,“这个观察站的可能性情况还是我先前说的那样,这里的是人,或者这里都是拟人的怪物,伪装成这样来欺骗我们。”

    牧四诚困惑不已:“不是,如果它们是怪物,为什么要伪装成这种局面来欺骗我们?有啥意义啊?如果它们想杀我们直接动手就是了啊,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东西一定程度上是不死的,可以直接和我们对抗啊!”

    “为什么还要主动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我们?”

    唐二打适时地点头:“刚刚我怪物书里的弱点点亮了,方小晓说的情况是真的,烈火加化学腐蚀就是这个怪物的弱点。”

    白柳微笑,突兀地提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你们知道图灵测试吗?”

    牧四诚和唐二打两个人都点了头。

    牧四诚比较沉不住气:“这和图灵测试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用来测试ai是否具有人类智能的吗?”

    “有相似之处,ai和这里的怪物都是人造的物种,如果把这里的物种类比成ai,你觉得要怎么测试这里的物种完全具有人类智能了?”白柳慢悠悠地看向牧四诚,“还记得图灵测试里那个著名的假设吗?”

    牧四诚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寒而栗地道:“如果这些智能ai真的具备了人类智能,它们会不会采取欺骗人类的方式来通过图灵测试呢?”

    “假设这里的【人】都是怪物,它们努力地想要模仿人类,并且智能程度已经发展到和这里的科研队员一个层次,它们完全有可能自己对自己进行图灵测试,来检验自己的人类模仿秀是否合格,能不能完全融入我们。”

    白柳抬眸:“而我们,一群外来的人类,就是检验它们是否能成功骗过人类的最好对照物,刚刚【方小晓】那些说法,只是它们根据对人类的了解模拟出的一种可以说服我们,让我们觉得它们就是人类的情况。”

    唐二打默然不语,牧四诚蜷指握住手掌,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寒。

    “当然。”白柳话锋又是一转,慢悠悠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很有可能这里的人就是人,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唐二打镇定询问:“那要怎么验证你的想法?”

    白柳摊手轻笑:“很简单,今晚等它们都睡了之后,我们去挖冰裂隙里的东西,看看那里面的【人】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午夜时分。

    南极的2月太阳持续时间很长,等到日色消失,已经是凌晨,观察站里的人员基本都睡下来了,只有门前还有两个哨兵在站岗,但要绕过这两个哨兵出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观察站秉持着严进宽出的原则,对内部人员外出管得并不严格,毕竟在南极是不要命才会主动往外面跑。

    白柳他们就从二楼厨房处理垃圾的后门钻了出来,然后绕到停靠直升机的地方,把里面的钻孔设备给取了出来。

    感谢南极的恶劣天气,在风雪和夜色的加持下,能见度不能超过三十米,白柳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取走设备,不远处的哨兵也没有看见。

    在唐二打这个老手的带领下,他们穿着雪橇把上百公斤重设备放在雪橇上,拉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他们之前探测过的地点。

    牧四诚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白柳倒还好,唐二打没怎么让他动手,这上百公斤重的设备大部分重量都是他来承担的。

    唐二打现在从脸到锁骨皮肤被汗一浸,紧绷用力的肌肉泛出一阵肉感的光泽,呼吸声只是略微加重一些,他喘息得十分克制。

    喘得跟驴似的牧四诚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靠!唐二打尼玛是雪橇狗投胎吗?!这么能拉东西?!

    唐二打没有察觉到牧四诚幽幽嫉妒的目光,他把雪橇上的设备放置到了冰面上,然后按照白柳的安排,开始利用钻孔设备对他们之前探测到人影的位置钻孔。

    热压一层一层地融化冰面,在下降到差不多的位置的时候,白柳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唐二打摁住仪器,把冰芯上提,拉了出来。

    冰芯里困着一个身材瘦小狭缩的人类,他四肢都没有了,因此显得格外娇小,刚好能被白柳他们锁在冰芯里拉上来这也是白柳选择这个位点钻孔的原因。

    被困在长约2m,直径约1m的冰棱,或者说冰芯里的“人类”表情分外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足以将他吓死的东西,四肢的断口整齐干净,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咔嚓一下切割下来,还没有腐烂。

    白柳他们带了燃油,烧着热水一遍一遍往冰芯上面浇灌,没多久这个冰芯就开始缓慢融化了。

    “是填雪做的冰。”唐二打肯定地下了结论,“真冰不会化这么快,也不会这么干净透彻。”

    没多久,这个冰就化开了,里面的人彘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冰面上。

    在牧四诚第三次冻得不行抱住自己想要回去的时候,这个人彘的四肢断面上突然生长出虚弱的肉芽,蠕虫般地在扭动着,很快就联合在一起形成了肢体。

    这个人彘缓缓立起,跪立在白柳面前。

    很明显,他们挖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个怪物。

    唐二打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反应速度一脚把对方给踹飞,反手用枪口插进了对方的喉咙,神色冷厉,眼看就要开枪。

    白柳及时地制止了他,走到这个人彘的面前,让唐二打把枪口抽开,这个人彘艰难爬起,一开口就让牧四诚惊了一阵。

    “我才是真正的方小晓。”他声音艰涩,刚说完这句话,泪就下来了,对着白柳一个劲地磕头,“下面埋的都是真正的泰山观察站的人员,求你们救救他们!”

    白柳把他扶起来,温柔地安抚:“我们会的,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见过观察站那里的怪物了吧?”方小晓被白柳扶着坐在了雪橇车上。

    牧四诚烧了一杯热水给这个瑟瑟发抖的气象学研究生,被方小晓苦笑着推开了:“谢谢,现在我的身体用不着取暖了,我只是还残留着作为人类对寒冷的条件反射,所以才会发抖。”

    白柳把热水放到了方小晓的膝头:“你有人类的对于寒冷的反射,那你就是个需要取暖的普通人,我觉得你的确需要这样一杯热水,拿着吧。”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触到了方小晓,他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

    他泪眼朦胧地望了望白柳,最终接过了那杯热水,哽咽道:“谢谢你,同志,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是个人。”

    方小晓喝了几口热水,缓过劲来,才开口道:“一年半以前的八月,我们接到指示,说要在南极这边储存一个很危险的生化类别的尸块,一开始泰山站的负责人并不同意,因为按照南极公约,这边是不能放置任何污染研究物的。”

    “但后来多次沟通,泰山站的负责人最终还是同意了,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沟通了什么,但负责人很悲伤地告诉我们,南极这最后一片净土将不再是净土了。”

    “为了保护外面的人,保护这个充满欲望的世界,这最后一片净土还是被污染了。”

    方小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白柳注意到他呼出的气体里并没有热度,没有形成白气。

    “于是我们就准备接应运输尸块过来的飞机,但飞机在飞跃罗斯海的时候出了事故,最终没有降落到我们观察站的附近,而是坠毁到了罗斯岛南岸的阿奇博德站附近那是A国的观察站。”

    “虽然我们立即过去搜寻了,但箱子还是不见了三个,飞机上的五名押送员也全体死亡,我们为了找回这三个箱子,不断地给阿奇博德站打电话,沟通,甚至在当晚直接去找了他们的负责人。”

    “但很快他们就开始不接我们的电话,闭门不接受我们的来访,并且我们的队员看到在凌晨的时候,阿奇博德站往艾德蒙站飞过一次直升机,疑似偷偷搬运了什么东西过去,我们怀疑就是那三个箱子。”

    方小晓牙关颤抖,握紧杯子:“艾德蒙站是他们的另一个观察站,位于南极点附近,守卫森严,更难靠近,还有很多军用设备,在对方多次拒接我们的电话后,我们不得不采用传真的方式交流。”

    “艾德蒙观察站的负责人叫做艾德蒙艾伦,他在南极待了三十多年了,和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愿意把很多研究成果和我们分享,是个很有南极精神的老家伙,为南极的气象学和生物学研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观察站才会以他的名字命名”

    “艾德蒙教授一度在我们的劝说下松动,想要把箱子偷偷还给我们,自己承担所有过错”

    方小晓忍不住流眼泪:“但A国的政治和军方都不允许,在发现艾德蒙有这样做的倾向后,他们残忍地迫害了艾德蒙教授,对他进行了心理压制和实验,还对他用了一些精神控制的药物,他们逼疯了艾德蒙老师”

    他捂脸嚎啕大哭起来,之前一直喊的称呼“教授”,在这一刻也变成了更为亲密的“老师”。

    “这群畜生残害了一个伟大的人!他们在艾德蒙老师身上进行了和尸块相关的生物实验!!”

    “他们逼艾德蒙老师走上了歧路!”

    “老师利用这些尸块,开始大批量教导繁殖这些尸块生物,并且将它们的基因和极低生物的基因杂交,繁育出了更适应南极气候的掠食生物,那些迫害他的人全部都葬身这些生物的手下”

    方小晓似乎想到了极为痛苦的回忆,他捂住自己的头,神志恍惚地喃喃自语:

    “但一切发展到后来,就全部失控了,那些生物开始发展出了人类的智慧,它们被艾德蒙教育长大,对科学研究和人类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心,它们开始模仿人类对它们做的事情,它们开始在人类身上重现那些残忍实验来探索人类。”

    “而我们这些被滞留在观察站的人类,就是它们练手的最好素材。”

    方小晓似哭似笑:“它们将我们切割,肢解,切片,染色,把我们按照性别地域分门别类但冬季观察站的滞留食物并不多,很快我们就要饿死了,它们不想我们脆弱地死亡,于是开始逼迫我们吃海豹企鹅和它们的肉。”

    “它们的肉契合到我们的身体里,我们就像是被扦插了其他物种的植物,嵌入体一般地扭曲进化,最后变成了和它们一样不畏惧严寒,生存能力更强,也不会轻易死亡的怪物。”

    方小晓脸上神志不清地落下一滴泪:“很快,这些聪明的怪物就探索完了我们肉体的全部秘密,它们将我们这些实验废弃品放置在冰层下保存起来,进入了物种研究的最后一个阶段人类的互相识别交流和心理感应。”

    “它们需要完全外来的人类来配合它们最后一个阶段的实验,但南极这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新人类来过了。”

    “于是它们就不断地模拟出极端情况下人类的生存状况,它们甚至逼真地制造一些冲突,然后自相残杀,然后打开冰层把【死】掉的怪物尸体丢下来。”

    方小晓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当然这些怪物并没有真的死,只是敬职敬业地扮演了一个斗争失败死掉人类的角色,被封冻在我们旁边而已。”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白柳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说自己会把泰山站所有人都钻出来,然后转身回到了钻孔的位置旁边继续工作。

    唐二打负责看守方小晓,没有一起过来。

    而牧四诚则像是受到巨大惊吓一样,缩到了白柳的旁边,悄咪咪地说:“靠!居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观察站那些怪物真的在进行图灵测试!真的观察站成员在冰裂隙里!”

    白柳打开仪器,没什么表情地睨了牧四诚一眼:“你怎么确定这些放置在冰裂隙里的【人】,不是这些高度智能的怪物研究了我们的人类心理后,早就设置好的,新一轮对我们的图灵测试?”

    牧四诚一怔,头皮发麻:“你是说,这个方小晓也是怪物假扮来测试我们的?!”

    白柳敛目:“也不一定,他也有可能是真的人类。”

    “谁告诉你的图灵测试只放置一个位点,这类物种社会性测试通常是在一整个地图里进行的。”

    白柳扫牧四诚一眼:

    “简单来说,这一整个南极洲都有可能是它们为我们这些外来人类设置的实验地图,任何一个观察站位点里的人类,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它们通过我们对真假人类的认知判别度来分辨我们的对同类的识别方式。”

    “打个比方,就类似于把一只外来猴子放在仿真猴子和真的猴子的群体内,观察这只外来猴子的反应,看它会对什么样的猴子做出同类判定反应,然后这些怪物就模仿这些猴子,假装自己是真的猴子,来靠近这只猴子,再进行进一步实验。”

    白柳的视线落在牧四诚背后的方小晓身上:“比如让一只猴子切掉它四肢之后,然后观察这只猴子是否还会寻求其他同类的帮助。”

    牧四诚听着听着觉得自己四肢有点冷,他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猴子耳机。

    白柳耸耸肩:“人类就是这样研究其他物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警告啊!!这里的钻孔机是我根据现有的钻孔机虚构出来的一个机器!目前的钻孔机我还没有查到定位测量反馈那么精准,开口那么大的冰芯钻孔机啊!是虚构的!不存在哈!可以理解为游戏内的特有的先进仪器。

    当然如果是我孤陋寡闻,存在就更好了!

    无奖竞猜:两个方小晓哪边真的是人?

    A:观察站

    B:冰裂隙里

    C,都不是

    第254章

    冰河世纪(日+139)

    那边,

    唐二打正在和方小晓闲聊。

    说是闲聊,做过异端处理局队长的唐二打对于方小晓这种行踪可疑的npc,或者说怪物,

    总是格外警惕,言辞之中不由得带上几分拷问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观察站,

    见到了另一个方小晓?”唐二打居高临下地审问,

    “我感觉你对被挖出来的情况,很熟练了。”

    方小晓似乎对唐二打审问他并不意外,

    只是惨笑一下:“因为我并不是被第一次挖出来了,

    它们这些怪物不光要测试外来人类,

    还要测试我们这些人类对群体内同类的反应。”

    “在早期我们被扔在冰裂隙里的时候,这些怪物还没填雪掩埋我们。”

    “它们想做一个关于在有限资源的绝地环境下人类如何求生的课题,它们告诉我们三天之内它们会逐步填雪进入冰裂隙,

    而在这个期间能抢到资源逃生出来的人类它们就释放,而不能逃出来的就被永久封冻。”

    他说到这里,很艰难地闭了闭眼,

    眼泪滑下:“为了误导这些怪物对人类的认知,从而让它们在模拟人类的时候互相残杀,

    趋向于灭绝,

    我们模拟出了一场逼真的抢夺资源戏码,狠狠地残害对方。”

    方小晓深吸一口气,

    捧着杯子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唐二打注意到他的牙缝里全是凝固的血渍,

    就像是撕咬过猎物一般。

    “我们把资源集中在最年轻的队员身上,让他们逃了出去,三天之后,

    我们被填雪埋葬了。”

    方小晓的一直忧郁的神情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狰狞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的受伤野兽,嘶哑悲凉地怒吼:

    “我们以为它们的实验就到此为止了!但我们没有想到,它们在离开的那几个年轻队员身上做了标记,一直监视这些年轻队员的行踪,然后在这些年轻队员控制不住情绪折返回来救我们的时候,怪物起了新的研究兴趣,它们误导了他们的方向,让他们去挖了另一条冰裂隙!!”

    方小晓浑身都在发抖:

    “这群东西设置了控制对照组,它们让两个怪物变幻成这些逃出去的年轻队员的样子来挖掘我们这条冰裂隙,而诱导那些年轻队员去挖另一条填满变幻成我们样子怪物的冰裂隙”

    “它们想知道在到底是人类胜利者更容易相信自己拯救的失败者是同类,还是人类失败者更容易相信拯救自己的胜利者是同类”

    唐二打张了张口,他看着方小晓麻木的神情,忍不住放轻了语气:“所以测试结果是什么?”

    方小晓脸上毫无表情,只嘴角有一个丑陋僵硬的笑,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有眼泪流下:

    “我们被挖出来之后辨认出了【胜利者】,但那些孩子没有辨认出来自己拯救出来的【失败者】,他们和自己拯救出来的怪物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并且还和其中两个怪物发生了性关系之后,这两个孩子被带到了我们面前,揭露了结果。”

    “这些孩子疯了,他们用燃油浇到自己身上,燃烧后跳进强酸,杀死了自己。”

    “我知道它们模拟出来的欺骗这些孩子的人形怪物里就有一个方小晓。”

    唐二打静默片刻,继续问:“你怎么确定来挖你的我们不是怪物?”

    方小晓呆滞地挪动一下眼珠,喃喃自语:“你们不会是怪物的,因为这些怪物只会模仿已经出现过的人类,没有办法模拟出全新的人类,我从来没有在南极见过你们。”

    “而且它们已经测试出我们有能力判断出来挖掘我们的【人】是不是同类,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再三使力的,就算它们来挖我们,一般都是以原生质的形态,不会变成人了。”

    那边正在实施挖掘工作的白柳挥了挥手,示意唐二打过去。

    唐二打定神看了呆呆坐在雪橇上一动不动的方小晓半晌,就算知道这个研究生只是一个npc,最终他还是有些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别乱跑。”

    说完,他小跑到白柳那边,如实地汇报了方小晓刚刚和他说的话。

    牧四诚一身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狂搓手臂。

    白柳若有所思,然后露出一个让牧四诚更加脊背发冷的微笑:“看来情况比我们想得更复杂有趣一点,我大概知道这位艾德蒙先生想做什么了,不过还得和木柯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找到这位老教授的日记一类的东西佐证我的猜测。”

    牧四诚有点懵:“那我们,还挖吗?”

    “挖。”白柳干脆下令,浅笑,“挖出来全部带回泰山站,大家一起来对峙,看看到底谁是怪物。”

    牧四诚:“!!!”

    艾德蒙观察站。

    木柯和刘佳仪几乎把整个观察站所有书本和资料都倒腾出来了,按照名字对应一个一个地去看,一些浅类的就交给刘佳仪来做,一些专业深任务由木柯承担,在翻译之后,再交给刘佳仪做信息整合。

    好在艾德蒙观察站这里研究生居住,住舱里有不少初级教材,能让木柯看这些实验数据的时候,勉强有个可以查的工具书,稍微轻松一点。

    “主要是气象类和生物类的专业书,还有不少社会学书籍。”木柯翻找从艾德蒙住舱里拖拽出来的书柜,他快速翻阅,简单地掠一眼内容,主要是看批注。

    然后他突然一顿,沉思片刻然后开口:“看来这位艾德蒙教授对A国政治和当局十分不满啊,在他们国家的关于赞扬人权解放的近代史书籍上写这种话。”

    刘佳仪探头过来,读了出来:“平行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注1)。”

    木柯又翻了翻:“这里也有,写在八哈塔战争记事旁边,这是A国以对方私下研制生化武器发动的一场战役。”

    刘佳仪一字一句地读:“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同样具有破坏性(注2)。”

    木柯继续满观察站翻找,在档案室内一个犯罪记录的文档内找到了关于艾德蒙和泰山观察站之间的私密传真记录,上面包着一根黄色禁止开启的封条,写着:【艾德蒙叛国证据复印件】

    木柯和刘佳仪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撕开了。

    里面的传真记录是按照日期来排列的,十分直白。

    10月1日:

    我的朋友,你是对的,我对这些尸块进行过测试了,它,或者是它们,的确是不能被用于任何科学研究的,它们存在伦理上的错误,精神上的污染,违背了我作为一个人类科学家的基本道德准则。

    我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封存到这里了,它的确不应该被放置在外面,我会努力说服抢夺你们箱子的那些“强盗”,然后把三个箱子毫发无损(好吧,可能算不上毫发无损了)地还给你们。

    你们做了一件危险又伟大的事情,一百年以后全人类应该把你们刻进jie

    fang

    (这里艾德蒙写的拼音)碑来赞扬你们!(你上次和我聊过,你们的战士光荣榜是叫jie

    fang

    碑对吧?)

    祝贺你们建国快乐!

    10月7日:

    很抱歉可能暂时无法还给你们箱子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被强制自己在自己在实施自己的研究成果。

    现在的感觉就是没有味觉和温觉,走在路上会忽然滑稽地摔一跤,因为小脑给改造了,平衡感有点小问题了(但没改造之前,摔跤也是我这个老家伙经常做的事情)其他都还好,有种变成小温鲸的感觉,或许我现在应该下海和真正的小温鲸来个贴面吻?

    毕竟我已经不再畏惧严寒了,也不再是人类了,做一条深海里鲸鱼对我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嘿,我可相当喜欢它们蜕皮发痒的时候在岩石上一蹭一蹭的样子,和我这个老家伙没有办法伸手挠后背在衣柜上蹭动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不用担心箱子的事,他们还需要我做研究,我总能想到办法把箱子还给你们的。

    10月17日:

    哦,天哪,你们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那个叫小晓方的孩子抱着我断掉的腿嚎啕大哭,我记得他是学气象的,我之前还指导过他的论文。

    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一篇糟糕的论文,图像里很多地方连单位都没有,文献引用的格式也是错漏连篇,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考上研究生还能到南极来的(没有说这孩子的导师是个水货的意思)。

    这次他们开着雪地车,拴着我的脖子拖拽着在雪地里擦走,这只是对我又一次企图偷走箱子的惩罚,或者说对我机体承受能力的一次日常测试而已,毕竟我现在是最成功的改造品,还是个罪犯,没有比我更让这群人兴奋的实验对象了这是我们国家的传统。

    虽然最后我的四肢就像是生锈的笔筒一样从我身体上滚了下来,但那是不痛苦的,因为已经冷僵了,让那孩子别为我哭了。

    他一边大声嚎哭一边追逐我四散的腿脚的时候,表情看了可真让我难过,他喊我老师,上帝,我发誓这是我这一个月来听到过最让我开心的一句话了,虽然他在哭,但我在雪地车后面都忍不住笑了。

    在我被打成罪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喊我老师了。

    不用担心我,箱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传真联系的方式还比较隐秘,纸质的材料让这些蠢蛋觉得我胆子不会那么大,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12月17日:

    他们好像发现我在秘密给你们传真了,所以我不得不中止了两个月。

    好吧,或许是我太傲慢了,低估了这群人的智力,传真的确不安全。

    这可能是我维持着人类的意志最后一次给你们发传真了,我的朋友们,请允许我这个老骨头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一生,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厌烦,毕竟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倾诉了。

    我在三十三年前来到了南极,那个时候这个观察站还不叫艾德蒙观察站,叫什么我也忘了,总之不如艾德蒙来得有名好记。

    送我上北极星号破冰船的,是一名参加了半岛战争的老兵(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算老,但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实在是太苍老了,我总是这样打趣他)。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毕竟我这种书呆子在那种充满冒险精神的淘金时代,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了。

    在我来到南极十五年后,他因为战争带来的残疾和生活的窘迫,永远地离开了我,然后把我每年寄给他(他坚持是借)的生活费在死前一分不动地还给了我。

    医生告诉我,他是主动放弃治疗的,因为在战争后,他始终被痛苦折磨着,梦里都是那些血色,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很多士兵都有。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简单的理由,我的朋友是因为另一场战争死去的。

    他唯一参加战争的理由,就是为了终止战争。

    他被教导,被欺骗,被舆论和政治利用正义和友善上战场,以为自己刺下的每一刀,打出的每一枪,都是为了救下更多被战争所挟裹伤害的普通人。

    但他又深深地意识到,他所杀死的人和他一样无辜,这让他痛苦不堪,唯一能说服他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当时的口号让这成为我们经历的最后一场战争,让我们结束这混乱不公平的世界。

    他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但战争源源不断地被发动,他所希望看到的世界好像永远没有到来的那一天。

    直到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这场由他信赖的国家主动发起的残忍侵略战争彻底摧毁了他,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行的都非正义之事。

    是恶心的,污秽的,和他憎恨的一切事物一样最丑陋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政治家粉饰过后的刽子手,他无法允许自己这样活着,于是他告诉了我,他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他,我一向都只会读书,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逃避一切来到了南极。

    南极很多人站出来,在严寒里举行了对这场战争发动的抗议(注3),我站在人群里,双手发抖地举着【no

    war】的展示牌,仰头即将来临的极夜,寒冷的雪几乎将我掩埋了。

    我们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抗议,当然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在翻阅他的遗书的时候,看到他对我写道:【南极一定很好吧,虽然严寒,冷酷,永无天日,但那里一定没有战争,那里是净土,希望你不要将对我的缅怀,对一个丑恶的战争犯的缅怀带到这片净土上去污染它。】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南极如他想象的一般冷,但并不如他想象的一般纯净。

    每个来到这片净土的人,都怀揣着想要拯救人类,缓解全球危机的宏大理想。

    我们小心翼翼地记载数据,在鲸的表皮上和企鹅的脚环上做标记,一年复一年地确定这些生物随着年岁增长数目降到不足原来的百分之五十,曾忧虑地目睹一千多英尺的冰川在一个小时内湮灭在海面上,像是一个定点播报的闹钟般在每一次会议上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政治家扯着嗓子吼气候恶劣,全球变暖,人类危机。

    而他们总是漫不经心又昏昏欲睡地敷衍听听,而在下次的电视画面里,又义正言辞地拿出这些东西扯大旗,同时又继续野心勃勃地谋划一次次可以大范围污染的战争。

    无论内外,无关是非,只关于他们的任期和个人利益。

    我敢担保这些家伙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去年全球平均气温的上升。

    我的朋友,你或许已经看累了,觉得我真是个啰嗦的老头子,但请允许我疲惫地,倦怠地继续啰嗦下去吧。

    我出生在一个以个人自由和民主著称的国度里,好像每个人的行为自由都能得到尊重。

    为群体做出牺牲是个体英雄需要做的事情,大部分人只需要一生追逐自己的利益成就就可以了。

    但朋友,我和你们都无比清楚,人是作为物种,作为群体延续下去的,没有什么物种可以孤立地去追寻自由,在群体不存在的时候,自由就将毫无意义。

    只有我们这些“英雄”不行的。

    我们所追求的群体性价值在社会里得不到任何认可,就像是离群的孤鲸看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火山喷发,海啸,却只能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警告其他鲸鱼灾难来袭,它们听不懂,也不屑于听从我们这些奇怪鲸鱼的劝诫。

    它们要去追求眼前的一尾海鱼,一丛磷虾,火山和海啸对它们并不重要,这是英雄们的事情。

    我就像是生活在撒托(注4),一个荒诞不经,娱乐至死,目光狭隘,走向崩解的国度里。

    观察站的经费在去年面临再次被削减预算的可能性,只是因为我们这一届的领导者并不相信全球变暖和温室效应。

    很多时候我恍惚自己所做的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挽救人类的工作,只是政治玩弄下的产物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

    我羡慕你们,我的朋友,你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的群体知道你们承担的责任,也没有逃避与你们一同承担责任。

    你们不是【英雄】,而是【先锋队】。

    泰山站每个向我请求指导的年轻人眼睛里都有一个明亮光灿的国度,多美啊,南极的雪都没有那么纯净,让我想起了我的朋友在看了《泰坦尼克号》之后送我上船的时候,他笑着挥手,大吼着,不要撞上冰山,注意船上有没有我的露丝,眼睛也是那样光亮。

    物种终究是要灭绝的,人类也是一样,我的朋友,相信你和我都无比确信这一点,这是所有生物注定的命运,就像是人终究是要死亡。

    但何时(when),何地(where),何种方式(how)灭亡,却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我希望未来能看到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因寒冷抱团而亡,也不愿看到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地球上最后两个人为了争夺猎物互相将长矛插进对方的心脏。

    请原谅我,我的朋友,我在绝望当中选中了你们,我对你们做了傲慢的上帝对人类做的事情。

    尸块当中蕴藏着可以颠倒世界的能量,它就像是为了我的欲望和愿望而生的那样,粒子化之后可以产生前所未有的气象和生物影响力,与其让它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如我来撰写终局。

    我第一次这样险恶地利用自己的知识,将全球变冷,将人类灭亡。

    我可能真的疯了。

    但我还是为自己的疯狂掩藏了一丝余地,我研究出了可以适应这种情况的生物,然后选中了你们,将你们的基因添加到它们的混悬液中,让它们来测试你们,是否能成为延续星火的那群人。

    我的朋友们,请尽情怨恨我吧,我就像是举起伏特加一样熏熏然地拿起步枪,将屋内那些被我两个月以来的顺服麻痹的人驱赶进冰天雪地,命令他们不准带走任何衣物和食物。

    说来好笑,虽然我经受了他们各种非人道的折磨,但我获得枪的自由以自卫的要求到这一刻仍然是被尊重的,在这群看守我的人眼里,要枪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并不觉得我这个文弱的科学家有什么反抗的勇气,于是他们恩赐了我自卫的自由。

    这或许是自由带给我唯一的好处吧,虽然这自由破坏了南极的规则。

    我拿着枪,旁边我教导的那些生物蹲据在雪地里,与我一同安静地等待着这些人类在雪地里报团取暖,如我所想的那样寒然死去。

    而我现在回到房间里为你们写下这封传真,为我从八月十日就开始策划的这个可怖阴谋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马上,那些生物就会到达你们的领地

    (补:我按照你们的方法做了酸菜,但是失败了,上帝,你们的菜制作真是比生化实验还难,本来准备做好给你们做寒冬战略储备的,但出于安全,我不建议你们服用这两缸酸菜。)

    你们的朋友艾德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伟大导师马克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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