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而且他发现霍星延的厨艺是很不错的,蛋煎得漂亮不说,那面的汤底用榨菜煮的,却是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吃完,霍辉身心皆暖。
缓了会儿,他重续方才的话题,“我刚是要和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曾和老徐立过一个约定,若未来子孙有缘分,可以结为亲家。”
“你需不需要爷……”
霍星延阻断了霍辉接下来的话,近乎下意识地,“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等有需要我再同爷爷说。”
霍辉:“那你快点儿,万一我相中的孙媳妇被人追走了怎么办?”
话到这里,霍辉想起了把媳妇儿气走的霍星槐,不禁沉沉叹了口气,“没有一个省心的。”
“我去睡了,碗筷收拾一下,不可以留到明天。”
“今晚在这里睡?你房间的被褥都是干净的,才晒过。”
霍星延正有此意,折腾了一整天,他是一步都不想多走了。而且住这,见徐云雾会容易许多。
明面上,他朝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的老爷子,“您让星佑总裁洗碗?传出去……”
霍辉当即扬起拐杖敲在了他的胳膊上,叫嚣戛然而止,“星佑总裁怎么了?还不是我的孙子。”
“做孙子就要有做孙子的觉悟。”
说罢,转过身,“张海,不许帮他,四体不勤怎堪大任。”
张海忍着笑,“是。”
霍星延舌尖顶了下后槽牙,无声笑了下。
翌日,天刚蒙蒙亮,霍星延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了。
霍辉正在院子里打拳,瞧着这阵仗,不禁有些新鲜,他停止动作,“买的都是什么呀?”
霍星延:“都是您和云雾爱吃的。”
霍辉闻言,总算是听出了一些端倪来:“昨儿在家睡,也是为了云雾吧?”
“这早餐,老头子我也只是个顺便?”
霍星延:“……”
他家老爷子是懂埋汰人的。
面上,一本正经回道,“哪儿能呢?是昨儿徐姑娘就我老给您添堵这茬严厉批评了我,我幡然醒悟,立志改过自新。”
霍辉:“媳妇儿一句顶爷爷一千句,霍星延你行,你很行。”
话是这么说,但霍辉的脸上寻不到一丝同恼怒有关的情绪。
“我的那份放桌上,我待会儿吃。”
“云雾的那份赶紧给她送过去,凉了可怎么吃?”
霍星延早已习惯自家老爷子的“口嫌体直”属性,应了声,进了屋。
出来时,手中果真轻减了不少。
“爷爷,那我过去了啊。”
霍辉:“去吧。”
眉眼淡淡,稳如磐石。
霍星延看他这般,不禁道,“阿爷,你就不担心我被徐老爷子抽啊?”
霍辉:“怕什么?横竖也打不死。”
霍星延朝他翘起大拇指,“……这绝对是亲爷爷。”
出了霍家,霍星延一路朝着徐家而去。
抵达,再未像昨夜那般荒唐。他这回,规规矩矩地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这个早上,好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是徐云雾过来开的门。
姑娘还是素颜,还是一身白裙,许是才从厨房出来,周身洋溢暖意。门一开,明润暖意无声无息氤氲开来,渗入霍星延的鼻翼间。
“你来干什么?”
霍星延右手一抬,几个塑料袋同时映入徐云雾眼底,皆是她熟悉的。
“翔记的肉包子、山楂桂花豆花;海记的水晶芋头包,xo酱萝卜糕。”
“都是你喜欢吃的。”
经过昨夜,霍星延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精准地踩着徐云雾的喜好在跳舞。有过往种种为基,在讨徐云雾欢心这事儿上他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徐云雾曾将最真实的自己摊在他的面前,无遮无掩,毫不设防。
怔后回神,徐云雾淡淡道,“进来吧,我煲了菠菜瘦肉粥,一道吃。”
霍星延:“行。”
阿爷顿时被抛到脑后。
霍星延“登堂入室”
后没多久,徐鹤轩和叶景岑相偕下楼。
看到他,两个人反应不一。
叶景岑笑眯眯地,尽显慈爱,“星延来了啊。”
霍星延:“是啊奶奶,给云雾送些她喜欢吃的早点。”
叶景岑:“有心了。”
徐鹤轩却是冷着脸,听到霍星延的话,脸更冷了。嘴里还在嘀咕,“黄鼠狼给兔子送早餐,能安什么好心呢?”
离得近,一字不落地进了叶景岑的耳朵,
“……”
怎么办呢?
只能当没听见。
这顿早饭,暗涌始终被压在和谐之下。
吃完,徐鹤轩没有任何铺垫地对霍星延说,“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霍星延乖顺应下,两人随后离开。
徐云雾这才凑近叶景岑,轻声道,“奶奶,你觉得爷爷要和霍星延说什么?”
叶景岑:“不知道,但肯定与你有关。”
叶景岑伸手戳了下徐云雾的额间,肌肤太过娇嫩了,明明也没用什么力顷刻间就留了印迹。
老太太一声叹息,戳改抚摸了,“怎么样,霍星延买的早点和其他早点有分别没?”
徐云雾:“早点不就这些东西,能有什么不同?”
叶景岑:“那你怎么心软放他进来了?”
徐云雾:“……”
第13章
第
13
章
进了书房,徐鹤轩的声音忽而响起,“去把窗户打开。”
霍星延照做。
窗扇大开时,新鲜空气涌进,稀释了房内浓重墨香以及沉闷气氛。
一老一小隔着宽大的书桌而坐。
默默对视须臾,霍星延主动开口,“爷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徐鹤轩:“我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云雾到了适婚的年龄,你昨夜和今早所为,若是传出去对她不好。”
很是直白了。
霍星延当即陷入沉默,徐鹤轩并未出言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他思量、开口。
“爷爷,当年让云雾伤心了是我的错。”
“云雾说得对,我心有伤痛和不甘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儿是我的命。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应该拿这些负面情绪去刺伤在意我的人。”
“我也知道我内心有缺、脾气躁、不够斯文……在普世的目光中,我不是徐云雾良配。事实也是,昨夜爷爷同我道明说他年轻时曾和您有约若是家中晚辈有缘分两家可结为亲家,我都不敢争取。”
“我怕,怕自己和霍峰渝云悦一样,自私两个字深藏血液之中。此时不显,并不代表永远不会显露。这样的一个我,和一枚定时炸弹有什么分别?我祸害谁都不愿去祸害云雾。”
徐鹤轩从未见过似眼下这般柔和真诚的霍星延。
他不禁想,云雾是不是早早地看到了他藏在乖戾之中的柔和善順才固执地走向他,谁说都不管用。
“但是爷爷,过去几年让我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少了云雾的日子太难熬了,我比谁都想回到从前,抑或是找到让我们两个都舒适的相处方式。”
“为此,我可以改变自己。”
“这一次,我不敢说一定能做好,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徐鹤轩定定凝了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先这样。”
“但是我警告你啊,若再让云雾伤心,你爷爷也救不了你。”
霍星延独自出了老爷子的书房,走到玄关,一抹云雾般纯净的白陡然映入他的眼底。
他不禁有些恍惚,眼下种种和多年前何其相似。
他本能走近她,耳畔,熟悉的话音响起,
“说什么了?”
霍星延:“挨抽警告。”
徐云雾想起昨夜和今晨种种,“挨抽也是活该。”
话毕,毫不留情赶人,“早饭也蹭了,你可以走了。”
霍星延:“……”
“我不能留下来吃个午饭?或者……”
徐云雾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什么意思很明白了。霍星延识趣地改了口,“下次有机会。”
和叶景岑寒暄了几句,霍星延离开。
虽说没能成功“得寸进尺”,但今日收获,霍星延很满意了。是以跨出徐家院落时,他的意态轻松,眉眼间蕴了薄笑。
“霍二。”
霍星延俊脸一凝,笑意消失。昨夜才嘲过他一轮的辜源和郑瑾竟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样子,是故意来堵他的。
辜源瞧着那张挑不出毛病的冷脸,“怎么回事?不乐意瞧见我们?”
霍星延:“挺有自知之明的。”
辜源:“你的这张狗嘴偶尔闭一闭,星佑集团明年财报利润翻倍。”
霍星延:“不需要,爷有的是钱。”
郑瑾忍不住笑,“不愧是霸道总裁,既是这样,今儿晚餐你请,要米其林三星要全球顶级名厨。”
“现在,和我们负重跑圈去了。”
霍星延:“行啊,光跑圈有什么意思,来点彩头?”
辜源:“玩得挺花的啊霍二,什么彩头你说?”
霍星延:“输的今晚亲自下厨,十菜一汤,请院里的兄弟姐妹吃。场地和食材,我提供。”
郑瑾:“那来吧,负重跑圈小爷就没输过。”
辜源:“霍二,你会做菜吗?从现在开始琢磨菜单吧,尽量别把我毒死。”
硬核实力,让辜源和郑瑾嚣张得令人发指。
霍星延一身野骨,最擅针尖对麦芒。
“今儿就让你们心服口服喊爸爸。”
一刻多钟后,三人齐聚操场,双腿和背脊上皆负了重,具体多重不得而知,但一眼看过去沉甸甸的。
周末,院里人多。
听闻三个混子要负重跑圈儿还添了彩头,好奇心重的全都出来凑热闹了。
徐云雾也在人群中,但她,并不是来凑热闹的,她是被霍星延大声“嚷”
出来做裁判的。
这个家伙,一如既往地会惹事,才出徐家院门没几分钟就整出这么一出,还闹得人尽皆知。
而她,也和魔怔了一般。看着他一脸明亮意气风发,拒绝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准备好了吗?”
徐云雾凝着三人,话音朗朗。
三人齐道:准备好了。
徐云雾:“那开始吧。”
话落的下一瞬,徐云雾吹响了手中的口哨。伴着突兀的一声,三人起步,速度由慢到快。神情冷肃,英姿勃发。
徐云雾经由这动态的一帧帧,回想到过去。
曾几何时,这三个人也像现在这般负重奔跑。他们的顽劣是公认的,可是当他们站到操场,他们会自动调整到专注模式,神迹一般。
她不爱跑步,无从得知这片操场的魔力,但有一点,她多年前就知道了。
那就是专注的霍星延下颌硬绷棱角越发分明,温柔与刚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并且毫无违和感。
那是她的初心动。
久违了。
……
周一,霍星延现身【星佑】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康晨过来问宅子的事儿。
康特助依旧靠谱,毫不拖泥带水地摆了四沓资料到霍星延面前,
“开茶会所,依山傍水或是街巷深处最为合适。我找了四处,其中之一是海安公馆。”
说话间,康晨利落抽出一份资料。
“这是一处私宅,历史可追溯到明清,为控保建筑。九月二十三号在觅园公开拍卖,不支持贷款。”
“拍卖底价一亿两千万,交了拍卖保证金,即可预约看房。”
霍星延翻开资料,垂眸细看。那宅子布局工整疏朗有致,亭台楼阁花卉老树,无不透露出一种经历史磨砺出的古朴沉稳美态。
“就这个了。你安排保证金缴纳,预约好了时间,告诉我。”
“越快越好。”
“好的,boss。”
康晨出去后,霍星延拿了手机,拨通了岑北的电话。即将鸽他,于情于理都是要和他说一声的。
响了几声,信号接通。
岑北的声音传来,“小青梅回来了,霍总你竟还有闲情逸致给我打电话,稀罕呐。”
梆硬冰冷的音调,仿佛他和霍星延的兄弟情是块废塑料。
霍星延自动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二十号晚上,我临时有事,不去打球了。”
岑北:“什么事儿。”
霍星延:“陪徐云雾去参加一个宴会。”
岑北听完,当即冷笑一声,“事实怕不是这样吧,主动积极去做舔狗才是正解。”
霍星延:“舔狗怎么了?总比单身狗好。”
岑北无语至极。
末了,到底是谈妥了。今夜霍星延攒局请岑北喝酒,鸽他这茬就算揭过了。
北城诺澜会所,越夜璨亮的地儿。每到夜里,从里到外宛若金铸。
霍星延的座驾刚到门口,有人迎了过来,替他开了车门。语气熟稔,笑意明晃晃,
“星延,好久不见。”
霍星延眼中有讶异一闪而过,“梁新,你什么时候来北城的?”
梁新,霍星延和岑北的大学同学,几人同住一间宿舍四年,私交甚笃。
毕业后,梁新回到老家桐城创业。用他的话说,“凤凰要回乡建设乡梓了。”
桐城和北城相隔甚远,又都是大忙人,想见一面可不容易。
梁新:“刚到没多久。”
霍星延下车,两人相偕往诺澜会所里去时,他忽而问梁新,“岑北早就知道了?”
梁新失笑,“对,他说要给你点惊吓。”
霍星延:“披着人皮,从不干人事。”
“你俩岁数加起来都超过50了吧?还这么幼稚地针锋相对,不嫌滲得慌啊?”
“怕什么,有人垫底。”
一路有说有笑朝着包间而去。途中,霍星延的目光不经意扫向了落地窗,脚步戛然一顿
靡丽光影中,徐云雾正与一男子面对面而坐,谈笑甚欢。
不用走近,他都知道这男人是谁。
苏湛。
想到这个名字,垂落于霍星延身侧的右手,一寸寸往里蜷,随后又舒展开来。动作,慢得有些诡异。
“星延,看什么呢?”
梁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声问道。
霍星延的手间动作忽而一僵,他回过神来,“看到了一个朋友。”
“哦?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们进去吧。”
老同学聚会,少不了要喝酒。几杯过后,借着微薄酒意,梁新道明了这次来北城的主要目的,“探望你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些事儿想请你们帮忙。”
“桐城的茶农,连着两年大丰收,本来是个好事儿,但受限于销路,没能很好地转化成收益。看着乡里乡亲这般,我哪里还坐得住啊?”
“豪撒一千三打飞的来北城找你俩,你俩就是我唯二的人脉。”
岑北听完,低呵一声。
“梁新,你丫的叫我替你卖茶?”
“你知道我一分钟赚多少钱吗?”
梁新还真敢问,“多少?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岑北:“……那我不能告诉你,财不露富。”
霍星延:“脑子高低有点病。”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开干了,梁新连忙道,“我的一千三很珍贵的,兄弟一场,你们总要让我这一千三花得值吧?”
岑北嘴虽然贱,但对他视为朋友的人,那真的是没话说。
“我想想,有进度,即刻联系你。”
梁新不禁松了口气,“有你这话,我这心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