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以为爱看热闹村民都会过来嘲笑我,笑我被雁啄瞎了眼,笑我痴心飞上枝头却摔折了腿。可是没人笑。
「怪可怜的,爹那个样子,娘又死得早。
「来个人么,说两句好话,她就当了真。」
相信我,比怨我还叫我内疚。
可怜我,比笑我还叫我难受。
夜深了,人散了,陈大夫在外头睡着了。
只剩我和憨棍,腿上的伤一到晚上又疼又热,稍一动弹就疼得龇牙咧嘴。
「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会连累你多挨十棍,你跟他们说了吗?说你不认识我。」
憨棍疼得连说话也打颤,恨恨道:
「说了,他们、他们问主谋是谁。
「我一急就磕巴,说我我我……」
……
难道是我劝得他良心发现,就把罪名揽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可他们没听我说完,就开始打了。」
……
「是我对不住你。」
「你跟他们有什么仇?他们要这么对你?」
……
没仇,有恩。
憨棍想了想,叹了口气:
「有恩还打你,那这个叫李行舟的很坏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4
捡到李行舟,是半年前,我去摘草药熬糖丸子的路上。
天色很晚了,看到李无忧的时候,我还以为看到了勾魂的艳鬼,吓得我险些扔了手中的镰刀。
他说自己被大夫人暗害,踩了兽夹,恐怕伤到了骨头。
李无忧瞧见我在花草中挑拣,又看见我背上的药篓子,便笑道:
「小娘子,瞧你在摘草药,你是医女吧?」
不是。
我要是医女就好啦。
那我娘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七岁那年,我娘病得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叫我不要学我爹招摇撞骗,要踏踏实实地挣钱养活自己。
可她死得太早了,还没教我什么叫脚踏实地地挣钱。
而两年前,我爹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时,只叹自己骗术不精,愿赌服输,要我发誓把家学发扬光大。
见我不吭声不接茬,我爹伸手去够床头的柳条,要像平常那样打得我满屋乱爬。
我哆哆嗦嗦护着头。
那一柳条到底没抽下来,因为我爹摸到柳条就死了。
留下一个十四岁的我。
不知该听我娘的,还是听我爹的。
我想,那我就熬糖丸子骗人吧。
好歹糖丸子是我踏踏实实熬的,但又确实不是药。
「你到底是不是小医女呀?」
李无忧一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春日桃花在风中摇晃。
这个人可真奇怪,腿摔断了都不疼吗?怎么还笑?
我不自然地拉了拉药篓子,又摸了摸鼻子:
「……是。」
李无忧拜托我帮他治伤,可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