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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绾丝殿下,您敢上前来吗?您若敢上前,我便告诉你,我的身世。”

    连旌和师傅要出口呵斥她,却又都被我制止了,我整理了下衣衫,提起长裙,缓步走近了玉奴。

    玉奴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我的脸,然后突然脱口说道:

    “你和她真的太像了,不仅长得像,连一手好琵琶,都几乎一模一样。”

    玉奴说罢,便劈手扯下了琵琶的断弦,冲着我飞扑而来,断弦扎进了她的葱指之中,一滴朱红的血,就这样飞溅到了我的眉间。

    下一刻,那断弦便绕在了我的颈间,玉奴恶狠狠地看着我,如鬼魅般厉声吼道:

    “宇文绾丝,我杀不了狗皇帝,能取你的命也值了,你死了,狗皇帝也会伤心欲绝!”

    她吼罢,便要收紧手中的琴弦,那一瞬间,大殿中的时间好像变慢了,我看到连旌的眼中闪过了大片的惊恐,抬腿便向我奔来,师傅在张嘴,大喊着什么,但我无法听清。

    玉奴的指尖沾满了她自己的鲜血,那鲜亮的颜色,映在我的余光里,好像红缨枪的缨穗。

    我感觉到琴弦在玉奴的手中一点点收紧,但最终,还是在能勒到我之前停了下来。

    玉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有些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接着,瞪着眼睛,不甘心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更多朱红的血液,从她的躯干上喷涌而出,顷刻便染红了地面。

    我缓缓地抬起右手,连旌送我的那把匕首,已经沾满了玉奴的鲜血。

    九下,她收紧琴弦的那一瞬间,足够我挥刀连刺她九下。

    玉奴说不出话来,可那双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我,直到她面色苍白地倒下。

    大殿上,有几位教坊乐师望着玉奴痛哭了起来,口中还高喊着:

    “公主,公主……”

    我听到这喊声,有一时茫然,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在喊我,而是在喊玉奴。

    10.

    师傅很快带人将殿中的叛贼都押了下去,沈伯伯和云舻哥哥也在此时赶来,他们二人都穿戴着佩甲,据云舻哥哥说,京中有几处骚乱,但好在他们提前布防,已经都被镇压下去了。

    连旌将我揽在怀里,看上去心有余悸,他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番我的脖子,直到确定我连根汗毛都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附在我耳畔,轻声说,我如果再轻举妄动,他就整天抱着我,连地都不让我沾一下。

    说着,他就作势要将我抱起来,但刚伸手,殿外就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抬头,便看到父皇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看到沈伯伯,还故意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

    “涣之,往年生辰,你们夫妻二人总给朕送些破烂当寿礼,这也就算了,今年,还竟然为了这几个反贼,硬是把朕的生辰宴给搅了。”

    沈伯伯听了父皇的埋怨,脸上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即对他说道:

    “陛下恕罪,只是,这反贼若不除,臣恐怕明年没地方可以送破烂了。”

    父皇听了沈伯伯的话,气得脸色都更阴沉了几分,他们君臣二人一向喜欢这般斗嘴,我们都见怪不怪了。父皇回过头,发现连旌正握着我的手,忙小跑着上前,将我从连旌的手里夺了过来,丝毫不肯给他留点颜面。

    我看着连旌满脸的委屈,也只能缩在我父皇身后,偷偷笑了几声。

    父皇问师傅,可查清那些逆贼都是什么人了,师傅笑着看了看连旌,连旌会意,便上前一步,对着我父皇毕恭毕敬地答道:

    “回陛下,依臣所查证得来,今日宫中作乱的逆贼,多是进宫献艺的教坊中人,而在京中相约生事的,大半是各府邸的家奴,余者三教九流,不过大多都是奴籍,而且,都是十多年前,以越国战俘之身,没入奴籍的越国旧民。”

    父皇听到“越国”两个字,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越国,越国啊,这世上早已再无越国了,谁能想到,竟然还有越国人,想要刺杀朕,要朕的命呢。”

    连旌附和了一声,又对父皇说道:

    “今日在大殿上,有几人称呼那乐姬玉奴,为公主。”

    父皇听到这句话,又叹了几口气,叹罢,又不禁点了点头。

    “是啊,朕想起了来了,当年,越王确实有几个年幼的儿女,大战过后,越王王族被没入大周奴籍,他的女儿会流落到神仙阁,也就不奇怪了。”

    说着,父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我的手掌,低头看着我说道:

    “绾丝,你看,那个孩子,在神仙阁长大,却一直没能忘了,自己身体里,流淌着越国王族的血啊。”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靠在了父皇的怀里,小声问道:

    “父皇,可是在可怜他们?”

    父皇想了想,温言对我说道:

    “绾丝,在你看来,大周对玉奴,对那些王族,可能太过残忍了。但是,父皇并不可怜他们。当年,父皇曾亲临过南境,也深入过越国,见到的,是山河伏尸,饿殍遍野。如若不是越王和越国王族穷奢极欲,荒淫怠政,大周南境不会连年受难民兵匪之苦,你皇祖父,也不会下决心伐越。”

    父皇说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蛋,带着微微笑意说道:

    “越国覆亡之后,南境百姓终于能够休养生息,重建故园,到如今,对大周仍心怀怨愤的,也就只有那些亡国为奴的王族了。无碍,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你父皇身为天下之主,这一点点怨恨,还是承受得起的。”

    父皇的一席话,让我忍不住点了点头,连沈伯伯都不由得说了一句“陛下英明”。父皇听到沈伯伯开口称赞他,很是得意,再不提他那被毁了的生辰宴了。

    一片狼藉的大殿,很快被清理一新,而这场谋逆的骚乱,也就此过去。叛贼被一一审理下狱,朝中也开始追查,当年没入奴籍的越国王族,凡在奴籍者,都被父皇迁往了南境。

    父皇说,国之存亡,匹夫有责,更遑论这些食君之禄的王族。只是,他并不想徒造杀孽,只希望这些人,回到故土之后,能够反思,能够认清,越国当年,到底经受了多少暴政之苦。

    11.

    此次清剿叛匪,连旌功劳最高,父皇便单独召见了他,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我躲在屏风后,听到连旌欢快地开口,说他想用这次的功劳,向我父皇交换一门亲事,还望我父皇允准。

    我父皇撑腮打量了他半天,最后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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